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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曾在威尼斯见过你。」答案是──他铁定是观光客。
威尼斯很小,真的很小,由北到南走一趟,大概只需要花个三十分钟。而这般大小的地方,居民几乎都是小孩和退休的老人;如果见得到年轻人,若不是观光客,便是某些私人俱乐部的会员,趁着观光热退烧的时候,拨空到此一游。这全都是一些有钱人糜烂的生活方式。
「我来自米兰,不过我在这里有置产。」五年前他在这里待了一段时间,在这里亦有属于他的私产,如此论来,他应该不算观光客吧。
该死,他又让他想起兵悰了,只因他在这里的豪宅是为了兵悰而买的,而今里头大概还摆放着一些属于兵悰的东西吧。
他想把那些东西丢弃,却又感到不舍,而且每年还会傻气地放上一堆特地为兵悰设计的衣服。
不想这些了,他终究得将那些可怕的记忆忘掉,好好地看看他的四周……比如说他眼前的美男子。
不过,他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意大利人,可那张俊秀得灵气逼人的容颜,却又让人猜不出他的国籍。
然而他既以身为威尼斯人为傲,便表示他是住在岛上的,而待在岛上的年轻人通常只从事某种特殊服务业……所以即使他不告诉他名字,他一样有办法可以找得到他。
「那你一样是个观光客。」在他的眼里,除非是在威尼斯定居,否则他全都视为观光客。
「无所谓。」他没有兴趣在这里讨论着无聊的问题。「我只想知道你的名字。」
「你并不是我的朋友,我想我没有必要告诉你我的名字。」告诉他名字,好让他彻底地纠缠他吗?他又不是傻子。
这一阵子光是要逃开那群男人的纠缠,便已经够他疲惫不堪了,倘若再加上他一个,只怕他会因为疲惫过度而肾衰竭。
哼,只有这些一出生便拥有大好家世的少东,才会老是搞些古怪的玩意儿,把人当成物品交易,甚至竞标喊价。
真是够了,他发觉自己真是够倒霉的了,如果他够聪明的话,最好在这时候打住,不再深入,以便不再与他产生纠葛。
「我想成为你的朋友,我的名字是朱里安?杰……」
「我不想成为你的朋友,再见。」
男子转身离去,压根儿不管身后的朱里安作何感想。
不过……这个名字好熟啊,到底在哪里听过?男子思忖了会儿,在空白的脑袋里捉不到半点的记忆,索性加快步伐离去,以避开背后那道灼热的视线。
朱里安睇着他快步离去的背影,唇角缓缓地勾出踏上威尼斯之后的第一道笑痕。
或许是老天怜悯他吧,不忍他继续承受孤独的煎熬,随即又为他送上了一个可以让他转移注意力的男子。
第二章
海上城市威尼斯,自古以来便承载着意大利的灿烂和辉煜。九世纪时,它强大的海军舰队已遍及整个地中海区域;而至十三世纪,亦领导并发动第四次十字军东征;十五世纪时,威尼斯已然成为亚德里亚海的统治者。
然而过度的繁华带来的却是荒淫和堕落,人们在物质生活毫无匮乏之余,心灵上便开始松懈,于是寻欢作乐便成了威尼斯人的另一个生活目的。
为了解决人们的需求,使人们可以放纵寻欢,快乐地享受生活,于是打破传统社会规范,造成了CASINI的全盛时期。
即使经过了全盛的共和时期,威尼斯开始衰微,直到现今一片静寂约二十一世纪,CASINI依旧存在,寻欢方式更是不胜枚举,慢慢的,CASINI成了上流社会的秘密纵观地。
如今威尼斯最负盛名、占地最广、人脉最多的CASINI,是位在大运河畔的豪宅EDEN。
夜色笼罩着EDEN,使得这座聚集世间繁华的字邸更显著糜颓废,在这里,人们可以恣情释放人性的贪婪与荒淫。
搭着贡多拉自大运河来到豪宅前,自正面瞧,豪宅的大门上头交织着双色的大理石饰带,之上还有金饰簇叶和神话中的神兽;而自豪宅的尖塔和与优雅的花饰窗格,可以清楚地看出拜占庭风格。走入里头,微暗的室内弥漫着颓废的氛园,和天花板上的璀璨雕饰形成强烈的对比。
走过戒备森严的前厅和穿廊,便来到后头的庭院。庭院的后头是一幢幢独立的别馆,供人休憩过夜的房间约有百间,而宴会大厅更有数座,在不同的场合,开始不同的惊喜。
唯有会员才能进入EDEN,只要戴上面贝,数个大厅皆任人来去自如。每一个会员可以自由选择今天晚上的节目,不论是华丽的赌场,抑或以金钱堆积起的放纵大厅;到这里的男男女女,不管需要的是男人或女人为伴,皆可全然地放纵,用不着担忧异样的眼光与俗世的教条,或者是宗教的教义,而且只要一离开这里,便没有人会知道曾有这么一个人光临过这个地方。
在EDEN里头,拥有绝对的隐私权,但却不是绝对的封闭。
此时,在圣诞节之后显得萧条的威尼斯,正有大批的饕客涌入EDEN。
富丽堂里的大厅里头,服务公关皆是精挑细选的俊男美女,步伐优雅且慵懒地来回穿梭在大厅和二、三楼的精致包厢。
「里欧,你刚才到哪里去了?男爵夫人已经等你一个钟头了。」
「还不是为了甩掉那个该死的西西里岛杂碎!」仍躲在金银双线交织而成的窗帘后的人儿不禁沉声抱怨着。昏黄暧昧的灯光令人看不清他的脸,只能静静地聆听他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嗓音。
「你是说弗多鲁?」手上正把玩着水晶玻璃杯的多纳不怀好意她笑着。「你何不干脆顺了他的意?如此一来,你便可以得到意想不到的权势。」
「不好意思,我无法服侍男人。」里欧啐了一口,迷人的笑里隐藏着一丝不难发现的轻蔑和傲气。「更何况,依我现今的声势,也用不着依附在他的身边,随便一个贵族夫人便可以带给我更庞大的权势。」
里欧自窗帘后头走了出来,轻拂着金色的半长发,蓝绿色的妖诡眸子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慑人,绝美的五官因微扬的笑痕变得勾魂,让人移不开眼。
「是,你是EDEN评价最高的公关,不过亦是最难亲近的一个。」多纳挑了挑眉凝睇着他可恶的笑脸,却又不得不对他屈服。
票选成为EDEN里头公关的第一把交椅,里欧靠的不是一张教人叹为观止的俊脸,更因为他浑身散发着令人情难自禁、迫不及待地想要将他占为己有的魔力。他的俊美会令神父拋弃上帝成为他身边的奴隶,更会令英国贵族夫人甘愿成为他床上的爱奴。
他的身上噙着一股教人甘愿为他疯狂的魔力,然唯一可惜的是,他桀骜不驯的性子总令他在不知不觉中得罪了许多人,倘若他不是EDEN的一员,且EDEN幕后老板的势力庞大,他不知道早已经被凌迟成什么模样了。
不过最诡异的是,尽管再怎么恨这个人,他想也没有人能够伤他吧?不是不能,而是不舍,因为他是个异类,亦是EDEN的传奇。
「谢谢你的赞美。」
他很明白自己的外貌犹如毒素,鲜少有人逃得过他精心的狩猎;只要是他想要的,自然会有人送到他面前,用不着他曲意承欢,便有一群愚蠢的女人自动跪倒在他脚边,求他怜爱。这是上天赋予他的利器。
「不用客气了,Voghera。」多纳叹了一口气,接着又道:「快点去吧,要不然待会儿若男爵夫人发火了……」
「你认为她会对我发火吗?」里欧优雅地向前走了两步,又回头睇着他,挂在唇边的笑更显得勾魂感人。
多纳耸了耸肩,无言以对。有谁抗拒得了他?至今他还不知道有谁能够抗拒他。他是EDEN的帝王,为寻欢而来的上流社会女子们皆成了他脚边的爱奴,甚至连西西里岛上属黑手党一脉的弗多鲁都拜倒在他的脚边。
唉,到底有谁抗拒得了EDEN里头不可一世、跋扈嚣张的帝王?
倘若有这种人,他还挺想亲眼瞧瞧。
「如果她会发火的话,我倒想瞧瞧她发火的样子,可惜的是她不单不会对我发火,更不曾在我面子使过性子。」里欧说得极为委屈,然而眸底眉梢却是毫不掩饰的张狂。
多纳睇了他一眼,只能傻笑,而后瞧着他踩着狂放不羁的脚步离开了他的视线,不禁又叹了一口气。
***
EDEN二楼的VIP房里约十坪大小,小小的房里,除了一张仿中古时代的四柱大床外,还有几口上等木材研制的柜子;而在魔术玻璃落地窗边,则放置了一张雕着古代神兽的长方形大理石桌,旁边还搁了两张松软的牛皮沙发椅。
视线往上移,可以在大理石桌上看见一双修长的腿搁着,再往一旁一石,可以看儿俊挺的身形正慵懒她偎在沙发里,手肘靠在把手上托着腮,一双墨绿色的深邃眸子微微敛下,盯着窗外的景致,盯着这暧昧而放浪的独立王国,正在夜色之中,恣意绽放异采。
已经有多久没有来这里了?朱里安侧首思忖着,回想最后一次来这里时,是兵悰陪着他一道来的,如今却只剩他一个人在这里回味那段苦涩的记忆。
看着每一个曾经同他相处的角落,只会令他苦不堪言;可偏他却又无法洒脱地忘怀这一切,一一地走过每一个与他共处的地方,尽管痛不欲生,他却爱上了这自虐般的快感。
不想再痛苦下去,偏偏他又放不下这段感情。由于不曾爱过,亦不曾心动,所以一旦付出,便是掏尽一切的给予;而把一切都给了一个人之后,却又得不到回报,他便注定要抱着空壳过一生。
他爱得那么低调、那么痛苦,不管是在最初还是最后,终究只剩他一个人面对满室讽刺的热闹,他突然有一种想要放声大笑的冲动。
曾几何时,不可一世的他竟变得如此狼狈,独处时竟显得如此痛苦。
这种渗入骨髓的苦楚,使他在热闹的光景之下更显寂寞。
「嘿,你在想什么想得这么出神?」
朱里安猛地抬眼,睇着EDEN的负责人、亦是他的好友维斯拉,淡淡地扬起一抹笑。「好久不见。」
「确实是好久不见,朱里安。」维斯拉在他面前的座位落座,敛眼睇着他搁在桌面上的长腿。
朱里安意会地放下腿,习惯性地点上一根烟,微墨绿色的眸。「若不是有事情拜托你,我看我们很难再见面。」他淡淡地吐出了一口烟,神色不变。
「啐,你以为米兰跟威尼斯有多远?」他理所当然地反舌相稽。「多年不见,一开口就说这种话,听来真是诡异;不过你说你有事要拜托我,该不会是想要我替你找几个出色的孩子吧?「
「你以为呢?」他依然浅笑,晦涩的眼眸让人猜不出其心思。
「我想你应该不需要吧?」没发觉他的异样,维斯拉说得兴高采烈。「我记得五年前你和兵悰打得正火热,冷峻的脸笑得跟得到宠爱的女人一样,现在回想起来,还令我忍不住想笑。怎么,突然跑来这边,该不会是小俩口闹翻了吧?」
朱里安自嘲地笑,淡淡地道:「你是凭着那一点,认为我跟他之间的关系有如此的暧昧?」如果他说他根本不曾碰过兵悰,不知道他相不相信?
「难道不是吗?」维斯拉听他这么一说,不禁瞪大了眼;瞧着他唇畔诡异的笑痕,不禁又接着问:「难不成……你没有碰……」
哦!不行,他问不出口。天啊,如果他们没发生那种关系,那不是代表了这一切全都是朱里安自己在一头热?那岂不是太悲惨了!他可没忘记当初他陷落情网中的热情模样,如果那全都是他单方面的执着,那……
「没那么悲惨啦,至少我曾经用枪抵着他,强要他吻我。」现在回想起来,连他自己都想笑,其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怎会用那种愚蠢的方式胁迫他?
可是一旦爱上了,即使知道不可为,却还是会用最愚蠢的方式汲取他任何一丝温暖,哪怕是拿他的性命来要挟。
这样还不够悲惨?「不过你要拜托我的到底是哪件事?我可不知道我有什么事可以让他拜托的。」连这家店也是他资助的,他哪能帮上他的忙?
「我要结婚了,想要把婚礼安排在这里。」他说得云淡风轻,彷佛与他无关。
***
「结婚!?」维斯拉不禁惊叫了一声。
「怎么每一个知道我要结婚的人,都用同一种表情面对我?」他敛下眸子,不以为意地笑着。
「你要结婚了,这当然是一件大事!」维斯拉拍了拍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