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福尔摩斯继续说着,眼睛炯炯有神。“毕竟,江湖骗子也有可能改过自新,翻
开人生新的一页,虽然不怎么多见,但我们还是应该考虑到这种可能性,无论这种
可能性有多么渺茫。我非常想看看他组织的聚会规模有多大,想知道是否所有的客
人都是像我们这样应邀而来的。哈丁先生,你自己对这个问题还有什么想法吗?”
这位邀请我们出行的年轻人紧锁着眉头若有所思。他说:“自从否定了销售债
券的假说之后,我又想了很多。福尔摩斯先生,你的观点很有道理,如果真是这种
交易,邀请的对象应该经过更细致的筛选才对,就不会采用这种请客的方式了。我
的脑子里确实又冒出了另外一个念头。麦可米兰会不会是敞开家门迎房客,而不是
敞开家门迎嘉宾呀?那么,元旦那天,我们每个人都会收到一张在肖氏庄园食宿的
账单。”
我一想就觉得这个说法太离谱了。“别说了,哈丁。邀请别人的时候,对所需
费用只字不提,末了,每人给一张账单,这可能吗?即使收到账单,谁又肯付这笔
账呢?”
他说:“那些过得开心的有钱人呀。他们为了不给在假期同住的其他客人留下
任何不愉快的印象,或许就会付这笔账的。”
经他这么一解释,我也开始觉得这个假设有点儿可能,就又加了一句:“或者
他还欠了当地商人很多食品账没还,便想方设法把这些账都转嫁到客人头上?”
福尔摩斯终于开口了:“好了,华生。哈丁的假设不大可能,你的呢,是根本
不可能。我对国家的法规相当了解,可以向你们保证,这样毫无根据突发奇想的发
财方法是行不通的。尽管如此,哈丁,你认为客人由于伯尴尬怕没面子会支付某种
费用,我看也是有可能的,但这种观点比华生仙人跳的假说也高明不到哪里去。他
能从这个骗局捞到多少钱呢?或许不过几十英镑而已。他不可能会强收这样的费用
的,肯定不会。我们必须再仔细考虑考虑。”
是的,我们确实考虑了又考虑。我和哈丁提出了一个又一个假说,可总是一个
不如一个,越来越不切合实际。但我对自己的一个想法颇感自豪。“或许会有非法
赌博,每一轮儿都会有几千英镑的赔赚。”
福尔摩斯打消了我这个念头,说:“要用这种恶劣的方法谋利,就应该更加挑
剔地选择容易上当受骗的受害人才对。”
但是哈丁相当欣赏我的假说,“会不会先用小笔赌注拉人下水,再以将参与赌
博的丑闻抖搂出去相威胁进行敲诈呢?”
福尔摩斯大声笑了起来。“你想让麦可米兰自己因开设非法赌场而吃官司吗?
我觉得客人再愚蠢,也能识破这种骗局,明白这种威胁是软弱无力的。”
我们即将到达目的地了。我和哈丁两个人不约而同地看着福尔摩斯,示意他快
提出更高明的见解。福尔摩斯拉开了车窗,虽然我和哈丁都不欢迎十二月的寒风,
但还是很感激他这么彬彬有礼,把烟斗里的余渣磕到了车窗外。他推上车窗后说:
“哈丁先生,华生会告诉你我从不空谈个人的推论,但我还是很欢迎你提出的见解,
而且也认真考虑了你的意见。”他说这句话时,眼睛闪动着光芒。
不经意间亨菲尔德车站到了。这个狭小的乡村车站有着始料不及的喧嚣。一个
行李工帮我们把较大的行李从行李车上卸下来。当时,我问他:“车站上一直都这
么忙忙碌碌的吗?”
这个行李工上了些年纪,但面色红润,带着浓重的苏塞克斯口音。他慢吞吞地
拖着长腔说:“不,先生。快到冬至节了,今天小多尔村赶集。”
我看到农夫和农妇挎着满满的篮子从车上下来,显然是来做买卖的,还有其他
的一些人不时地眯缝着眼往这些篮子里瞅,或许是想着不用多走路赶到集市上去,
最好能置办到便宜合算的圣诞节年货。
我又向那个行李工打听:“到小多尔村路远吗?”
他回答说:“怎么会呢,先生,才不过两英里的路。”
我给了他一先令。他碰了一下帽子表示感谢,脸上露出了乡下人诚实坦荡的微
笑。我转身问同伴:“你们听到他叫圣诞节什么了吗?”
福尔摩斯点点头,说:“冬至节!一个美妙的名字,这大概要追溯到很久之前
古老的宗教,意思是指冬天里的宗教节日,近来被圣诞节这个词取代了。瞧瞧乡下
人的篮子里大都装着一些嫩枝条,今天我们管这些树枝叫懈寄生枝。这些人并不知
道为什么在圣诞节期间要采集这些枝条并用它来悬挂各种装饰品。与其说它属于圣
诞节,倒不如说它属于古老的冬至节。”
我们站在小站的月台上,望着开往南部沿海的火车隆隆地疾驰而过。当时我满
脑子想的就是怎么把三个人和行李运到肖氏庄园去。我本来主张先和肖氏庄园联系
一下,请那儿派马车什么的来车站接我们。而福尔摩斯则更喜欢像黑夜里的窃贼一
样,或者更确切地说,像大白天的窃贼一样神不知鬼不觉地溜进肖氏庄园。这可能
会出其不备,让我们的嫌疑人露出破绽,我也只好承认这一招的确比较高明。
乡下人沿着乡间小路朝小多尔村走去,我们则环顾四周寻找运输工具。就在那
时,我远远地看到一辆破马车。这辆车以前或许还能称为布鲁厄姆车,拉车的过去
还能被称为一匹马。车实在是破烂不堪,马也实在是赢老不堪。
一个看上去历经磨难的年轻人赶着那辆破马车过来了,他穿着破旧的粗呢衣服。
起初我还以为是我们运气,可等他开口问我们“是不是歇洛克。福尔摩斯先生?”
时,我才意识到是福尔摩斯早有安排。
其实,福尔摩斯提前发电报预定了这辆马拉大车,它这副破烂相儿,也只能叫
马拉大车了。那个看似饱经风霜的车夫把我们的旅行袋、箱子都摞到大车的后面,
然后打开车门。上车的梯子摇摇欲坠,踩着爬上去的确非常危险。哈丁被这一切逗
笑了,福尔摩斯和往常一样,对我们的交通现状泰然处之,当然也不会发表什么意
见了。只有我一个人被这个老掉牙的破车弄得有些心烦意乱。车轮上的辐条残缺不
全,而那匹叫马的怪物好几年前就该送到屠宰场去了。
年轻人晃动着缰绳,嘴里发出“得得”的响声。马车开始启动了,我说:“先
生,就坐这辆车……这辆破马车到肖氏庄园,我对能否安全到达目的地可没有你看
上去那么信心十足。”
话一出口,我就意识到自己太无礼了。车夫转过头来,身上饱受风霜的一面消
失了很多,取而代之的是些许复活的自尊。“别叫我‘先生’,阁下。我很明白,
这辆布鲁厄姆车已经风光不再了,达克也垂垂老矣,但是我收费很少,公道合理,
本地区再也没有其他马车了。想要雇用更好的马车,或许要到哈萨克斯镇或郝特皮
尔堡特镇去雇。我遭受经济挫折以后来到这里,口袋里只剩下几英镑。我买了这辆
车,比一无所有稍微强一点儿吧。后来又看到了这匹将遭灭顶之灾的马,我就救了
它一命,使它不至于被宰了喂狗。这匹马曾经惨遭虐待,当时虚弱得很,我觉得它
和我一样,理所当然应该活得更好一点,就起了怜悯之心。”
他这一席话说得如此坦率、如此诚恳,我听了以后决定向他赔礼道歉。我问他
:“能请教你的尊姓大名吗,先生?”
他回答说:“福克斯,阿瑟。福克斯。”
我说:“啊,福克斯先生,我为刚才出言不逊毫无保留地向你道歉,请原谅!”
他小声嘟哝了一句什么,算是接受了我的道歉,然后又说:“其实,和其他前
往庄园的客人相比,你的说法已经算得上很温和了。”
福尔摩斯听到这句话,耳朵立刻竖了起来。关于我的粗鲁和福克斯的个人不幸,
福尔摩斯一直都没有插话说什么。但是一听到这句话,他一下子就来了兴致。他问
福克斯:“你是说其他客人也是你送到庄园的?他们都是些什么样的人呢?他们的
行为举止怎么样?”
福克斯先生不卑不亢地说:“哦,在社会地位方面,他们和你们都差不多,但
是他们大多数人都更气派一些……你知道他们都是些有钱有势的男男女女,但是没
有什么头脑,尤其是那几个女的。”
之后是一阵沉默。我们正好利用这段时间领略一下路上的田园风光。我觉得那
里很适合做乡间猪场。四周都长满了树,偶尔会有鸟儿从树丛里飞出来。我还看到
几个大池塘,里面好像居住着悠然自得的鲤鱼。又过了十来分钟,我们远远地可以
看到一座都德式富丽堂皇的大宅邸了。
尽管我再三请求车夫把我们送到庄园的大楼前,他还是没有答应,在私人车道
的人口处把我们的行李袋、箱子从车上卸了下来。要知道,大门口离那幢大楼还很
远呢!
福克斯说:“正如我跟其他人讲的那样,由于个人原因,我只能走到这里,不
能再走近肖氏庄园或者说杰拉德。麦可米兰先生一步,哪怕一步都不行。先生们,
我很抱歉。如果各位在逗留期间还有什么要我做的,只要不让我和麦可米兰先生打
交道,我都会很高兴地为各位效劳的。一般情况下都能在火车站附近找到我。”
福尔摩斯把一些零钱放在他手里,他触了触帽子,然后慢慢地牵转了马头,沿
着原路赶着马车走了。
等他走远了,听不见我们的说话声了,哈丁迫不及待地问福尔摩斯:“你对这
个人以及他说的话有什么看法呢?”
福尔摩斯说:“一个在生活中失去了应有的社会地位却又能自强不息靠赶马车
为生的人,应该说不是一个普遍的人。他的言谈举止——并不是专门指他说话的态
度——似乎讲述了一个人遭受厄运的故事。他的衣服虽然破烂不堪,但质地很好,
非常昂贵;他对我们的东道主充满了敌意,这也为解开我们小小的疑团提供了某种
线索。”
我们正准备扛起行李朝大门那儿走,两扇大门忽地敞开了,走出来一位系着围
裙的老仆人。他脚步匆匆,跌跌撞撞地朝我们迎过来,几条狗汪汪地叫着显示着它
们的威风,被几个园工和马夫套住脖子带走了。
这时,门口又出现了一个人,据我推测那个人就是东道主,哈丁肯定了我的判
断,证实了他的身份。那位老仆人吃力地拖着我们的行李走在前面,我们跟在他的
身后。
“先生们,见到你们真高兴!我为那个赶破马车的乡巴佬向你们道歉,他似乎
对我怀有积怨。这些土包子都怪里怪气的,也许是嫌上次给的赏钱不够多吧。还能
有什么呢?你们要是早点儿把来的时间通知我,我就会亲自坐双轮轻便马车去接你
们了。哈丁,请务必介绍我认识你的同伴,同样欢迎他们光临我的寒舍。”
杰拉德。麦可米兰和哈丁描述的简直是一模一样:生性开朗,满面红光,人过
中年。他长得很高,四肢发达,身材魁梧,有一头浓密的灰头发,身着休闲服,上
身双排扣礼服大衣,下身条纹长裤,马甲上挂着一根表带,而不是较常见的表链。
哈丁向麦可米兰介绍了我和福尔摩斯。“请允许我介绍歇洛克。福尔摩斯先生
和他的朋友兼同事约翰。华生医生。”
提到福尔摩斯的名字时,麦可米兰显得一惊,但旋即控制住了自己有些过于敏
感的反应。“哇,原来是世界上最伟大的私人侦探和他的传记作家,欢迎欢迎!你
们能光临寒舍真是万分荣幸,欢迎之至!”
我注意到在两三分钟之内他已经第二次用“寒舍”这个词了,但他提到这两个
字的时候,全然没有谦逊之意。他伸出手来做了一个请进的姿势,我们走了进去,
留下几个没精打采的仆人协同那个老仆人搬运我们的行李。
管家接过了我们的帽子、外套和手杖,然后有人带我们走进一个非常宽敞的起
居室,里面有五六个人团团围坐在熊熊的炉火旁。
我们经介绍逐一认识了格拉斯伯里教授及夫人,科德哈伯先生及夫人,鲍塞尔
先生和飞翅小姐。鲍塞尔先生是个年轻人,戴着金边夹鼻眼镜,看上去一副认真相。
飞翅小姐,她的相貌正如她的名字所显示的那样,看起来很像只鸟儿。我把她的年
龄定位在四十五岁左右。
我和福尔摩斯的出现给所有在座的人留下了极深的印象,而哈丁却受到了冷遇,
他本人倒是丝毫都不介意。虽然有人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