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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急于跟苏菲亚的母亲有个好的开始。
“倒有点象布兰达,真的,不是吗?”玛格达说。“你知道吗,我倒从没想到过。非常有趣。我要不要告诉督察这一点?”
书桌后的男人微皱眉头。
“真的没有必要,玛格达,”他说,“你根本不必见他。我可以告诉他任何他想知道的。”
“不必见他?”她的声音上扬。“可是我当然必须见他?唉,唉,亲爱的,你太没有想象力了!你不了解细节的重要性。他要知道每件事情确切是如何在什么时候发生的,每个人注意到的所有小事情以及当时感到怀疑的——”
“妈,”苏菲亚从敞开着的房门走进来说,“你可不要对督察胡说八道。”
“苏菲亚──亲爱的……”
“我知道,我的宝贝妈妈,你已经全都准备好了,打算好好地表演一番。但是你错了。相当错误的想法。”
“胡说,你不知道——”
“我真的知道。你得换个不同的方式表演。亲爱的。抑制住你自己──尽量少说话──收敛一点──提高警觉——保护家人。”
玛格达·里奥奈兹脸上露出孩子般纯真的困惑表情。
“亲爱的,”她说,“你真的认为——”
“是的。把你的那些傻主意丢开。我正是这个意思。”
当她母亲的脸上开始绽露一丝愉悦的笑意时,苏菲亚又加上一句说:
“我替你准备了一些巧克力,在客厅里——”
“噢──好──我饿死了——”
她走到门口,停了下来。
“你不知道,”她的话显然不是对我就是对我身后的书架说的,“有个女儿有多好!”
说完这句“退场词”,她走了出去。
“天知道,”哈薇兰小姐说,“她会跟警察说些什么!”
“她不会有问题的。”苏菲亚说。
“她可能什么都说出来。”
“不要担心,”苏菲亚说。“她会照着导演的话去做,我是导演!”
她随她母亲之后走了出去,然后猛一转身说:
“泰文勒督察长来见你了,爸,查理留下来,你不介意吧?”
我想菲力浦·里奥奈兹一听,脸上是有了非常细微的困惑神色。很有可能!但是他那漠不关心的习惯对我有好处。
“噢,当然──当然。”他有点含糊其辞地喃喃道。
泰文勒督察长走进来,壮实、可靠,一副机敏、效率十足的样子,颇讨人欢心。
“只是一点小小的不愉快,”他的态度有如是说:“然后我们就会永远离开这屋子──这样一来没有人会比我更高兴。我们并不想要在这里逗留,我可以向你保证……”
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办到的,一句话都不用说,只是拉把椅子坐到书桌前,就把他心中的意思传达了出去,不过这的确生效了。我谦逊地在稍远的地方坐了下来。
“怎么样,督察长?”菲力浦说。
哈薇兰小姐突然插嘴说:
“你不需要我吧,督察长?”
“目前不需要,哈薇兰小姐。稍后,要是我可以跟你谈几句话的话──”
“当然,我会在楼上。”
她走了出去,随手把门带上。
“怎么样,督察长?”菲力浦重复说。
“我知道你非常忙,我不想打扰你太久。不过我可以私下跟你提一下,我们的怀疑得到了证实。令尊不是自然死亡。他的死是扁豆碱素药量过度的结果——一般较熟悉的是叫伊色林。”
菲力浦低下头。他没有任何特别的情感反应。
“我不知道这对你来说有没有任何提示作用?”泰文勒继续说。
“该有什么提示作用?我自己的看法是我父亲不小心误服了毒药。”
“你真的这样认为,里奥奈兹先生?”
“是的,在我看来这十分可能。你要知道,他将近九十岁了,眼力非常不好。”
“所以他把眼药水倒进胰岛素的药瓶里当胰岛素用。在你看来,这真是个可信的说法吗,里奥奈兹先生?”
菲力浦没有回答。他的脸上表情更显平静。
泰文勒继续:
“我们找到了眼药水瓶,空的──在垃圾箱里,上面没有指纹。这一点本身就奇特。一般正常的现象是上面该有指纹。当然是令尊的,也可能是他太太的或是侍仆……”
菲力浦·里奥奈兹抬起头来。
“那侍仆呢?”他说。“琼生呢?”
“你这是在暗示琼生是可能的凶手?他当然有机会下手。但是我们一想到犯罪动机那就不同了。令尊惯于每年给他一份年终奖金──这份年终奖金数目逐年增加。令尊让他明白他是用这种方式来取代遗嘱中留给他任何金钱。如今这份年终奖金,在七年的服务期间之后,已经达到一个非常可观的数目而且仍然逐年增加。显然令尊活得越久对琼生越有利。再说,他们相处得好极了,而琼生的过去记录无懈可击──他是个彻头彻尾忠实熟练的侍仆。”他顿了顿。“我们不怀疑琼生。”
菲力浦平静地回答:“我明白。”
“里奥奈兹先生,现在或许你可以告诉我一下你自己在令尊去世那天的行踪吧?”
“当然,督察长。我在这里,在这房间里,待了一整天──除了吃饭时间,当然啦。”
“你有没有见过令尊?”
“我按照惯例早餐之后去向他请安。”
“当时你单独跟他在一起吗?”
“我──呃──我继母也在房里。”
“他看起来如往常一般吗?”
菲力浦带着一丝嘲讽意味地回答:
“他没有任何预知他当天会被谋害的迹象。”
“令尊住的那部分房子完全跟这里隔绝吗?”
“是的,唯一的通道是大厅里的那道门。”
“那道门一直都锁着吗?”
“不。”
“从来不锁?”
“据我所知是这样没错。”
“任何人都可以来去自如?”
“当然。只是基于家居生活隐私的方便才隔离的。”
“你是怎么知道令尊去世的?”
“我哥哥罗杰,他住在楼上西厢,匆匆忙忙跑下来告诉我,说我父亲突然发作。呼吸困难,好象非常严重。”
“你怎么处理?”
“我打电话给医生,好象没有人想到要这样做。医生出去了──不过我留话给他,要他尽快过来。然后我上楼去。”
“然后呢?”
“我父亲情况显然非常严重,医生还没来他就去世了。”
菲力浦声音不带任何感情,仅仅是简单的事实陈述。
“其他的人在什么地方?”
“我太太在伦敦。她后来很快就回来了。苏菲亚也不在,我相信。两个小家伙,尤斯达士和乔瑟芬在家。”
“我希望你不会误解我的意思。里奥奈兹先生,如果我问你,令尊一死会如何影响到你的经济情况。”
“我相当了解,你想要知道一切事实。我父亲在好几年前就让我们各自财务独立。他让我哥哥当联合筵席包办公司的董事长和主要股东──他所拥有的最大一家公司,把经营权完全交到他手上。他给我一笔他认为数目相当的钱──实际上我想是面额十五万英镑的各种债券和优良股票──好让我随意运用。他也安排给了我后来去世的两个姐姐非常大方的一笔钱。”
“而他自己还是一个非常有钱的人?”
“不,实际上他只留给自己一份比较起来算是中等的收入。他说那够他生活所需了。从那时候开始。”菲力浦的唇角首度展现一丝笑意,“由于各种事业的成功,他变得比以前更富有。”
“令兄和你自己来这里住。这不是任何财务——困难造成的结果吧?”
“当然不是,纯粹是为了方便。我父亲经常告诉我们,随时欢迎我们搬过来跟他一起住。为了各种家务上的原因,这样做对我来说是件方便的事。”
“同时,”菲力浦特意加上一句说,“我也非常喜欢我父亲。我跟我家人一九三七年搬来这里。我不用付房租,但是我负担我这一部房子的税金。”
“令兄呢?”
“我哥哥在一九四三年因为他在伦敦的房子被炸毁而搬来这里。”
“里奥奈兹先生,你知不知道令尊的遗产是怎么分配的?”
“非常清楚。他在一九四五年战争结束宣布和平之后不久,重新立下遗嘱。我父亲不是个偷偷摸摸的人,他很有家族观念。他召开一次家庭会议,他的律师也在场,应他的要求,向我们说明他遗嘱的条款。那些条款我相信你已经知道了。无疑的,盖斯奇尔先生已经告诉你了。大略来说,有一笔十万英镑的税后净额给我继母,除了结婚时已经给了她的一笔非常大方的聘金之外。其余的财产分成三等份,一份给我,一份给我哥哥,另一份存入信托基金给他的孙子女。遗产金额很大,但是遗产税当然也很重。”
“有没有任何留给仆人的遗产或是慈善捐赠?”
“完全没有。仆人如果留任的话,薪资逐年增加。”
“你实际上并不──原谅我这样问──缺钱用吧,里奥奈兹先生?”
“你知道。所得税多少有点重,督察长──不过我的收入很够我自己用──也够我太太用。再说,我父亲经常送给我们大家非常大方的礼物,而且要是万一有什么急难,他会马上解救。”
菲力浦冷淡、清晰地补上一句说:
“我可以向你保证,我没有要我父亲死的任何财务上的理由,督察长。”
“里奥奈兹先生,如果你认为我有这种意思,那我真是非常抱歉。不过我们不得不知道一切事实。现在我恐怕得问你一些有点敏感的问题。是有关令尊和他太太之间的关系。他们在一起相处快乐吗?”
“就我所知,美满极了。”
“没有争吵?”
“我不认为有。”
“他们年龄──差距很大?”
“是很大。”
“你是否──对不起──赞成令尊的第二次婚姻?”
“他没有征求我的意见。”
“这不算是回答我的问题,里奥齐兹先生。”
“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实说了,我认为这项婚姻——不明智。”
“你有没有劝过令尊?”
“我知道时,已经是既成事实了。”
“对你可是一大震惊吧──呃?”
菲力浦没有回答。
“对这件事有没有任何不好的感受?”
“我父亲有做任何他高兴做的事的自由。”
“你跟里奥奈兹太太之间相处得和睦吧?”
“十分和睦。”
“你跟她之间友善。”
“我们很少碰面。”
泰文勒督察长转变话题。
“你能不能告诉我关于罗仑斯·布朗先生的事?”
“我恐怕没办法告诉你。他是我父亲聘请的。”
“但是他是应聘来教你的儿女的,里奥奈兹先生。”
“不错。我儿子是小儿麻痹症的受害者──幸好病情不重──我们考虑结果认为还是不要送他上学的好。我父亲提议他和我女儿乔瑟芬一起接受家庭教师教导──那个时候可选择的家庭教师相当有限——因为必须是不用服兵役的。这位年轻人的资历令人满意,我父亲和我姨妈(她一直负责照顾孩子们的福利)对他满意,我顺从他们的意思。附带一说,我对他的教学无可挑剔,负责、周到。”
“他住的地方是在令尊那一部分房子,不是这里?”
“上面那里有空房。”
“你有没有曾经注意过——对不起,问你这个──罗仑斯·布朗和你继母之间有任何亲密的迹象?”
“我没有机会去注意到这种事情。”
“你有没有听到过任何有关这方面的闲言闲语?”
“我从来不听人家的闲言闲语,督察长。”
“非常令人钦佩,”泰文勒督察长说。“这么说你是非礼勿视,非礼勿听,而且非礼不言喽?”
“随你高兴怎么说,督察长。”
泰文勒督察长站了起来。
“好,”他说:“非常谢谢你,里奥奈兹先生。”
我谦逊地随他走出房间。
“咻,”泰文勒说,“他真是冷若冰霜!”
七
“现在,”泰文勒说,“我们去找菲力浦太太谈谈,她的艺名是玛格达·卫斯特。”
“她演得好不好?”我问道。“我知道她的名字,而且我相信我曾在几出戏里见过她,不过我不记得是什么时候,什么地方。”
“她是那些所谓新秀之一,”泰文勒说,“她在‘西屋’剧院登过几次台,她在一般有固定剧团上演的剧院里相当有名气——她经常在知识分子的小戏院和周日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