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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娘张了张嘴想要开口,却被青羽又抢了话。
“你喜欢梅子卿也好,喜欢先生也罢,那是你的心情,我只需知道,我希望你能好好的,无论是在凡界,还是回到九重天上。”
“其实我也有私心,将你带回九重天,便会少了梅子卿这一号情敌,可不曾想,又遇上了东玄宫的那位。我原以为终是得不到你的回复,甚至在无色境内还在想,要是就这么死在这里,还真是死不瞑目……最后一眼若是看不见你,可能也会觉得不安心吧。所以,当你对我说那些话的时候,我高兴得快要疯了……你,终于还是看到我了,真好。”
梅娘呆了呆,“扑哧”笑出声来:“先生方才说,你担心我信了玉簪的挑拨。听你说了这么多,我却觉得你尽数是在表忠心。”她看不见东西,伸出手在虚空中摸了半会儿,直到被青羽握住手,这才莞尔一笑,回握住他,“我自然是信你的。我倾慕先生,更多的是因当年的恩情,而后几十年的陪伴,心底虽生出过那些男女之情,可到底浅薄得很。”
她想了一会儿,缓缓笑道:“倘若我的眼睛好不了了,你会不会嫌弃我?”
他看着眼前微微笑着的女子,有些沉默。
恢复了记忆的梅娘和在凡界时有些许的不同,性子越发地像极了梅族的桀骜,坚强勇敢,若她的眼睛没出问题,说话时那双很亮很亮的眼睛,会一直定定地看着你,直看到你的心底。
“梅娘。”他握紧了她的手,很干脆道,“我必不负你!”
☆、058。破境
自从梅娘受伤后,二人又在梅山住了一段时日。时间已久,越发觉得早日离开无色境是必然的事。
先生并不知他二人私下里究竟又都说了些什么话,只觉得自那日他同梅娘谈话后,她同青羽的关系似乎又亲近了几分。在梅娘能下床行走照顾自己后,先生便又恢复到之前日日坐于院中树下,饮酒品茶的生活。而青羽,却是日日白天去到山下寻找破境的法子。
这一日下山前,他却被梅娘拉住了衣袖。
“你的伤还没好全,就别跟着我去了。”
青羽要下山时正是日头初升的时候,日光朦朦胧胧地隐在山峦之中,也不知是怎么了,梅娘总是觉得有些惴惴不安,不免忧心忡忡地想要同他一起下山。
青羽看着先生,对着梅娘摇摇头说道:“你留在山上总是比跟着我到处跑好……”
梅娘哪里会肯,青羽没别的法子,只好哭笑不得地带着她一同下山,也不知她到底是在不安什么。
他二人前脚刚踏出梅山,后脚那蜿蜒的小径依次消失,梅林化作枯枝断木,断梗的花朵纷纷枯萎落地成泥,那些脖颈纤长的白色鹤鸟还来不及再发出一声鸣叫,便已经消散在沉闷的空气之中。一切,都成了最初的暗色,唯有一人,却依旧是那身白袍,那副脸孔。
直到黑发玄衣的男子出现的东方的半空,先生终于转过身来,淡淡地开了口:“你来了。”
望着眼前与自己有着同一张脸的陌生男子,珵越蹙起眉头,脸上流露出迷茫的表情:“你,究竟是谁?”
先生温柔地看着珵越,笑道:“我就是你,不过是你丢失了千年的一魄罢了。”
“一……魄?”
“上神大人从来都没发觉自己的身上少了什么?”先生笑了笑,续道,“其实就连我都忘了,原来我不过是一个不完整的魂魄,若非又见这梅娘,或许真要永生永世留在这无色境内,以为自己还好好地活在凡界,好好地在当一个凡人。上神大人是不是也如此呢?”
先生对着划过闪电的的苍穹,慢慢伸出手,苍白的手掌愈加显得透明起来。他不记得自己是如何出现在无色境内,又如何慢慢虚化出了梅山。当一切因为梅娘和青羽的出现终于想起来的时候,他不得不感叹,原来逃离无色境的关键竟然是在自己的身上。
“那俩孩子恐怕到现在也还没发现,破境的关键如今早已成为了我。”
珵越看着他:“要怎么做,他们才能离开无色境?”
“自然是,杀了我。”
梅山上发生的事,青羽和梅娘自然是丝毫没有察觉。下了山,只觉得一切又恢复到刚进无色境时,视线所能瞧见的只有远处的浓雾,以及身旁慢吞吞走着的行尸。
韶华剑上沾满了粘稠腥臭的污血,望着砍不完的行尸,青羽重重叹了口气。这一下山就要开始对付这些鬼东西,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找到破境的方法。梅娘站在他身后,伸手在周围一圈画下一道禁制,这禁制不为别的,只为将这些行尸拒在外头,给青羽稍稍歇息的时间。
得了梅娘的从旁协助,青羽总算有了休息的空闲,长舒一口气,叹道:“万年妖魔之气,到底在无色境内形成了多少这种东西。”
“你说,会不会把这些东西都砍完了,破境的法子也就找到了?”
青羽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只怕不等砍完它们,我倒是要先累死过去了。”
梅娘吐了吐舌。青羽屈指,敲了敲她的脑门,笑道:“梅山上的那些药也不知怎么的,将你的伤治得差不多也就罢了,怎么似乎还笨了一些。”
“咳咳,”梅娘别过脸去,赶紧转移话题,“你说,到底要怎样才能找到破镜的法子呢?”
“可能是真的需要把这些东西都砍完吧。”
梅娘:“……”
在电闪雷鸣的轰隆声中,天空仍旧是暗淡的灰色,梅娘曾带来的大片光明早已被黑暗重新笼罩起来,只是此刻向浓雾迷蒙去再看去,远方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逐渐发出耀眼的光芒,一点一点,一丝一丝,如同金色的曙光。
那从远处而来的光芒,渐渐接近,毫无遮拦的金色,慢慢照亮半边的天际。青羽看着微微眯起眼。
由远及近而来的光芒之中,黑发玄衣容颜冷漠的上神大人慢慢走来。玄色的衣袍像是浸了水,冰冷地裹在身上,仔细看去,脸颊上似乎还有斑驳的泪痕。
可是……上神如此寡情冷欲的人,又如何会有流泪的时候。
“上神怎么会……”梅娘看着珵越走近,不免有些吃惊,“天君不放心梅娘,又遣了上神来鸠摩山?”
“天君并不知道我到鸠摩山的事。”珵越一直是那副冷冷清清的样子,此刻却意外地有些悲戚,“我不过是想着过来看看,到底是因什么事,才会让一向无往而不胜的鹤君,也败在这里。”
“让上神费心了。”青羽闻言,拱了拱手,毕恭毕敬地向着珵越行礼道,“那一心想让小仙死在无色境内的人,并未显露出原本的容貌,是以,除了知晓他非妖非魔,其他的小仙一概不知。”
珵越忍不住深深蹙眉:“那人的目的……”
“怕是与天界无关,却与小仙有着莫大的关系。”
珵越转过头忘了梅娘一眼,又对着青羽道:“此事只怕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什么结果来,你我还是先回天界的好。”
梅娘看了看半边亮堂半边晦暗不明的穹顶,不由自主地“啊”了一声,神色复杂:“上神……知道离开无色境的方法?”早听说四海八荒内,除了活了万万年的珵越上神外,无人能自由出入无色境,是以,方才见着上神大人突然出现,心底一愣,回过神来顿觉运气颇好。
珵越站在那里想了一会儿,正巧她原先画下的禁制失了效,一旁的行尸趁机朝他们走来,他挥手,掌下生风,将旁的那些东西尽数毁在手下:“无色境已破,你二人跟着我走即可。”
“可是先生他还在……”
“他已经先走一步了。”见梅娘和青羽俱是一副惊愕的样子,珵越缓缓道,“你二人应当知晓,他并非活人,会与你们在无色境中相遇,也不过是凑巧发生的事,如今既然已经破镜,那一切自然要重新归位。”
他看着梅娘,心中有些许的不适:“他……不会有事的。”
☆、番外。花开花落有梦时
他的出生,并没有为司家带来多大的欢愉。他出生时,身体羸弱,差点死去,母亲也难产,王都最有名望的大夫连夜被人请进司府,虽救回了主母的性命,却也再没了怀孕的能力。所幸母亲在生他之前,育有一女,总算称得上儿女双全,只可惜司家只此一子,难免让人心生不悦。
他三岁那年,父亲抬了一通房丫头做姨娘,不过半年功夫便传来了怀孕的喜讯。自此,母亲愈加的不喜欢他,只觉得自己失了夫君的宠爱,全是因这个难产的儿子。
九个月后,他便有了同父异母的弟弟,之后的十余年,那都是他远远望着的对象,因为那个孩子聪颖懂事,最重要的是,他的弟弟很健康。
不像他,不能跑,不能跳,永远只能呆在小小的院子里,被囚禁在一方不大的天空之下。
十七岁,由着母亲做主,为他选定了一户大家小姐做妻子。被母亲选定的小姐,是王都一户望族的嫡女,也是母亲的侄女儿,容貌端庄,品行纯良,只可惜,他并没有这份心思。
为了躲避成婚带着司童上山隐居,成了他一生最大的转折。
山上的生活闲适安然,不必在意母亲同父亲的几位姨娘争风吃醋的事,不用理会弟弟明里暗里的挤兑,更可以无视家人那些带着同情和不喜的眼神。整座山上只有他,和司童两人,旁的便只剩下满山的梅花以及那些不会说话的长着白色黑色羽毛的孩子们。
那时候,他还只需要呆在山上就可以了。司童自小便跟在他的身边,因主子的身体不好,以至于后来还专门去拜师学艺,学会了些许的医术。是以,在山上,只要没什么大病,完全可以不必理会山下司府的那些言语,只安心过自己的小日子即可。
小孩子本该天*玩,他却几乎从未怎么和人玩耍过。从七八岁开始他便钟情于山水,喜爱梅鹤,梅*是处荒山,自他带着司童去了那住下,这才逐渐有了模样。
母亲时不时地遣了府中的仆役上山要他回去,不说别的,便是成婚一事就已提了无数遍。
原以为他逃到了山上,母亲便会绝了逼他娶妻生子的想法,却不想父亲竟允了母亲的请求,让弟弟代他将那小姐娶进司府。之后便三*时地逮着下山的司童,反复提及早日圆房的事。
在山上大约住了有三四年,他不再是十七岁的年轻公子,性子愈发显得沉稳起来,平日里更多的时候不是在书房里作画书法,就是捧上一册书或一盏茶,坐在梅树下休憩。
遇见梅娘,便是在这样的一天。
这年王都许久不曾下过雪,难得前一日下了一场大雪,厚厚实实地盖了一地的雪绒。他在树下,听着耳畔传来的窸窣声,回头时,正见着一女子踏雪而来,那张脸孔,即便过了几十年,也不曾在记忆中褪去色彩。
那时,他尚不知,原来动情是这般感觉——他从不曾过问梅娘的身份究竟如何,可也知她并非是寻常人,因了身体羸弱,大夫一早便断言他不是什么长寿之人,自然也就不能再去毁了这个女子的一声。
他怀揣着一颗真心,小心翼翼维持这份情感上的平衡,直到母亲再一次的胁迫,他终于答应与妻子圆房。那一位当真如传言中说的一样,容貌端庄,品行纯良,为了怀上子嗣,她的轿子时不时会抬上梅山,直到后来从山下司府传回消息,说她终于怀有身孕,这才再没见过这位妻子。
多年之后,他病重过世,临终前的最后一眼,看见的是跪倒在自己床前,额头贴在地上,失声痛哭的梅娘。
而后,他便站在了南天门前,七十二只五彩鸾鸟绕着他飞舞了整整一个多时辰,眼前跪倒一片,身前众人口中高呼着“神君归位”。
只是,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众人高呼着“神君归位”时,一丝一缕,从脑海心口被抽离出去。
他活了万万年,早已不愿再去理会那些细枝末节的东西,忘记了什么,也就无从再去理会。直到那日在凌霄殿外,见着梅娘,忽觉脑海中闪过什么熟悉的片段,却丝毫想不起来。
有梅娘在的那些日子,东玄宫热闹得不似从前。他逐渐觉得,或许有这么一个女子陪伴左右,将来那万万年看不到尽头的日子便也不会再觉得无聊,甚至巴不得能出点什么事好动动筋骨了。
大司命说,梅娘要比他小了几万岁,他这样分明是想要老牛吃嫩草。
仔细想来,确实有吃嫩草的嫌疑,可这情爱之事搁在九重天上,却委实没有什么年长年幼之分。莫说前任天君天后便是相差了三万余岁,便是从近处寻,也有文昌帝君和少司命这一对,是以,他看上了梅娘这件事,实在称不上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可感情之事,毕竟不是你来我往的交易。他看上了梅娘,梅娘却未必能看上他。鹤君青羽在鸠摩山出事,梅娘二话不说便向天君请命,只身前往,不计自身死活。
如果。
如果他没有跟去无色境,没有遇见那和自己有着同样容貌,同样身形的男子,是不是就注定,这永生永世都不会再想起那些,在无意间被自己抛却的记忆——
他原是这四海八荒之中,最受人尊崇的神君,是无人匹敌的珵越上神,也是千年之前那凡界梅山上,身体羸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