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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目是一片苍茫的冰原,远处是湛蓝近黑的大海,无边无际的海面上浮冰跌宕,零落沉浮。辽阔的天海间,无数白色的雪鹫鸥鹭盘旋摇曳,天空中漂浮着大片玫瑰色的彤云。忽然一阵狂风,漫落在地的雪花纷扬起舞,如一阵雾,遮掩住了远处那只呆呆侧身的白熊身影……空旷、辽阔、苍凉。除了一阵阵不知名的海兽鲸鱼的长鸣声,雪鹫扑棱棱的怪叫声,这个世界分外冷寂。
然后她便突然间从白熊小山似的身躯后蹦了出来。我清晰的记得她向我走过来时的情景,她那因为寒冷而变得像天空的彤云那般红润的脸蛋上挂着坏坏的笑,小小的身躯包裹在一张白色狐皮缝成的大衣之中,毛绒绒的倒像不远处的那只笨笨的白熊。
“耶,你终于醒了。嘻嘻嘻,终于有人可以陪我玩啦!”她好像很高兴,高高的扬起小脑袋,似笑非笑的挑起眉梢:“我叫悠悠,悠然自得的悠哦。”忽然她好像发现了什么似的,啧啧的围着我转了一圈,饶有兴味的说道:“嘻嘻嘻,你怎么浑身都长着青色的羽毛呀?好玩好玩,那我以后就叫你小青青吧!小青青,你以后就跟着我吧,谁要是敢欺负你,看我不揍扁他!”
我默然无语,转身进了小冰屋。
很多年以后,我知道了这个地方叫做离人宫。位于北海之畔。悠悠的母亲叫做冰女,是离人宫三大彩衣官女之一的白衣官。
那可能是我一生中最安静的时光,在那北海之畔的冷寂冰原。万里蓝天,千丈冰川,汹涌的波涛不知疲倦的撞击着冰崖峭壁,咸腥的海风淡淡的吹拂,静谧澄澈。有时也会风云突变,电闪雷鸣,乌黑如墨的云彩骤然间席卷占据了辽阔的天海,顷刻间雪花乱舞……记忆中这一切都是那么的鲜活,还有那个古灵精怪的小女孩。
可是在每一个的冷寂枯寒的夜,我都会想起那个残阳如血的黄昏,那座红叶如鱼的天木城,那些我亲爱的亲人,族人的身影,想起父亲那冷峻决绝的神色。我开始恐惧、哀伤并且开始懦弱以至无法自拔。“我们是上古青鸟大神的后裔,吾族儿郎当置死生于度外来捍卫吾族荣耀。便是遇着天大的艰难坎坷,汝等也不应气馁!以吾之命,以我青鸟后裔之名!”父亲的话如惊雷炸响,在这无边寒冷的冰雪荒原,我的血液开始沸腾。
12岁那年,我的血脉传承苏醒。羽毛可以随意收进体内,洁白晶莹的肌肤似雪如冰,只是右手臂膀上却有一道青色的剑形花纹顺着脉络蜿蜒而下,在右手手背上戛然而止,线条隐约可见,仿佛一朵青色妖艳的花。
血脉传承之右手剑!剑名:青花。
望向遥远的西界,紫黑色的眸子闪过一丝暴戾,血鸦?我眉头一挑,冷笑。
一个暴雪肆虐的黄昏,我离开了离人宫。
只是我不知道的是,悠悠的母亲冰女一直在凝视着我远去的背影。妖冶可人的眼眸里看不出是喜是怒是乐是忧。
☆、第九章 暗香
凉风骤起,一片娇弱的白色海棠花颤巍巍抖动了一番之后终于无力,被风吹断了茎叶凌乱的飘摇在半空中。倏忽翻滚起舞,恰似一只刚刚冲破幽暗蚕蛹束缚而欢欣鼓舞的蝶,直欲振翅翩飞却不料被冰雨迎头打落,惨惨然跌落在地。
当花瓣离开花朵,被人践踏尘埃、零落成泥时,是否还能称作是花瓣?
山林清幽冷寂,我突兀收回即将踏落的右脚,怔怔的凝视着前方那片跌落尘埃的白色玉海棠,胸口忽然一阵莫名的酸疼刺痛,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似的。对面是遥远的西天,那里,残阳如血。
残阳如血,家破,人亡。
天木城殇,青鸟族灭。孤身天涯,未死心已亡。
为什么?为什么是我?我好恨,我好恨!恨我的懦弱无能,恨我的恐惧害怕,恨我当日没有飞身而下和族人一起战斗,恨我没有陪着父亲拼杀到最后一刻!自嘲自恨的烈焰灼灼燃烧心间,我张开口却发不出哪怕一丝一毫的声音。颓然蹲□,我把头深埋在双膝间,日日夜夜压抑着的悲伤在这一刹那轰然坍塌,似山洪冲毁堤坝般汹涌奔流。呼吸窒堵,泪珠扑簌簌地滴落,喉咙哽咽却最终哑然失笑。
哭着哭着就笑了,笑着笑着便也哭了。
我抬起头,横斜的林木枝桠投下的阴影遮掩了面容,两行清泪依然无声的涌流。
忽然一道尖锐的破空声响起,一支灰色袖箭森然射入前方海棠树寸许宽的枝干。“嘣~”,其中蕴含的强大的劲道让高大的海棠树止不住一阵摇晃。遗留在外的箭尾部分不住的颤抖,嗡鸣声声。我眯起眼,一张寸许宽的白色字条在箭尾处轻轻震颤,仿佛一条白色的经幡在风中慢慢的招摇。
我起身走近海棠树,将袖箭轻轻拔下,右手一翻,白色字条平直展放手心:“六月初六,柔桑国,伊宫雪”。结尾处是一弯下弦月遮着一朵半开的莲花。
“月莲花令?”右手涌出一阵濛濛的青色光芒,被包裹其中的白色字条一点点湮灭化散,仿佛不曾存在过一样,“看来这次的任务不简单。”沉默片刻,我回望了一眼背后住了三个月的小竹屋,然后转身前行。屈身蹬腿,蓝白修长的双翅霍然伸展而出,轻轻扇动下,一个翻滚跃入空中,消失在森林积郁起的茫茫雾气中。
离开北海的离人宫后,我来到了中州。
因为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弱小,我加入了暗香——人界中州最神秘的一个杀手组织。
正如其名,暗香就像一阵黄昏时分空中浮动的莫名花香,不知来处,亦不晓去处。“风过花飘散,香留人不留。”传说是暗香行动的唯一准则。世间流传,只有你出不起的价,没有暗香不敢接的任务。莫说是王侯将相,传承世家,便是那些个隐士宗师,实力堪比半仙的存在也有被暗香无声击杀的案例。
那是一个寒冷近晚的冬日,在东夷国国都一条不长而且很窄的青石板铺就的小巷里,我背倚一处避风的拐角,沉默的缩紧了身子。毕竟没有修行到辟谷的境界,一路南下早已经花光了悠悠塞给我的银两。快要下雪了吧,我抬头看了看灰色的天空,忽然开始想念起在北海的那些日子。
忽然一阵隐约的花香若欲雨前的乌云一般无声无息的弥漫,渐渐了笼罩了整个小巷,我蓦然抬头,一位黄衫女子悄然而立,雪肤明眸,发瀑流云。只是一方白色的轻纱遮住了面容,在这向晚的微微光线下更是朦朦胧胧,看不真切。
“跟我来吧。”她的声音轻舒柔缓,听起来软软的,那一刻我突然想起了我的母亲,心头一动,我直直的站起身,亦步亦趋,跟着她慢慢消失在青石小巷的尽头。
她叫月黄昏,是暗香这一任的首领。
很久很久以后,我才知道,她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叫做西王母。
并没有询问我的身世,她灼灼的望着我的眼睛许久没有说话。我倔强的望着她,眼神漠然。最终她轻声叹息,开始教我修行道家真气以及……刺杀!
日夜行走于黑暗,在黄昏血色的残阳下,在半夜清冷的月光里,我冷静决绝的刺出每一道右手剑。手起剑落,一剑穿喉。作为阴影里的刺客,一击不中远遁千里当是第一信条。但是我从来就没有考虑过失手,就像我从来不考虑除了覆灭血鸦族以外的任何事情一样。
“你终于来了。” 伊宫雪的声音柔和的像冬夜里无声飘落的雪花。
隐藏在窗外檐角的阴影下,我意外的望向她。
她自顾自的走向窗边,一袭宽松的蓝衣略显凌乱。精致的瓜子脸上一双丹凤眼秋波流转,她目光灼灼的望向窗外的星空,眼神里闪过一丝神秘的光彩。
“红颜远,江湖路。星落如雨,无言最是相思苦。”伊宫雪低低的呢喃着,突如其来的莫名笑容让我一阵心惊:“年轻人,你告诉我,三生三世等待所换来的爱,究竟是一段随风而逝的前尘往事,还是一曲可黯然星空的悲歌绝恋?”
不知道为什么,我望着她的时候突然想起了大祭司那诡异怜悯的眼神,还那苍老沙哑到阴森恐怖的笑声。
“水天之间,望剑如面,前尘却怀恋。无奈岁月如烟,只道是情深缘浅。只盼当时明月在,一路彩云归。” 伊宫雪忽然抬头,娴静如水的双眸望着我的藏身之处,朱唇轻启,幽幽的声音像风中飘散的转蓬那般渺远:“当爱已成往事,那遗忘的咒语便会苏醒。再相遇时,便是命运转轮开始之时。青鸟的王啊,以吾之命,以汝青鸟后裔之名,请您耐心的等待。”
当右手剑刺进她的胸口时,伊宫雪突然笑了,笑的是那样的欢喜,却又是那样的悲伤。仿佛一瞬间看懂了所有的事情,又仿佛一刹那间解脱了所有。
我已经记不得那天是怎么走出伊宫雪住的那间偏僻的小木屋的了,我只记得当我的剑拔出她的胸口时,那喷涌而出的鲜血,像极了一朵莲花,一朵绚烂的蓝莲花。因为她的血是蓝色的。
可能我永远也不会知道,我亲手杀了悠悠的姑姑,离人宫三大彩衣官之蓝衣官——占星师伊宫雪。
☆、第十章 西界(上)
两年之后,我来到了西界。
通往西界的界门位于昆仑山西麓山脚的一个峡谷内。
峡谷里矗立着无数根高大粗壮的石柱,灰白色的柱面上刻画着许多背生双翅翱翔九天的人物,只是都是那般朦朦胧胧看不清面目。图案上不时闪现过的淡淡电弧宛若一条条盘旋的小蛇,让人心惊。远远望去,仿佛一片暗影里的石头林。一根石柱叫做界灵柱,无数根石柱叫做界灵阵,传说界灵阵在第二次界之战中埋葬了无数人族强者,甚至是……仙人!只是界灵阵也在那时被人族击溃,化为了如今断壁残垣静静的坐看各族人来人往的枯寂石头林。
昏暗石林的尽头便是那道巨大而辽阔的西界界门。因为空间结界的存在,光线一至界门附近便被无声的扭曲,冷冷的红光夹杂着空间之力涌动的黑暗逆流一阵阵冲击着门户,看似汹涌却被一层薄薄的白色薄膜轻描淡写的挡下化作乌有。
记忆中的那一日,风和日丽。我一袭青衫,头戴斗笠,以一副人族书生打扮的普通模样,施施然穿越残肢断叶的幽暗石林,又施施然走向空旷伫立的界门,然后施施然抬头,然后我便看见了施施然坐在界门顶端的施施然坐看天空流云的他。
苍白的俊美脸蛋,棱角曲线仿若细笔勾画的线条那般柔和,薄薄的嘴唇泛着妖异的血红色,仿佛嘴角不经意间的轻轻一抿,便能如同破了那鲜嫩娇小的血色樱桃 ,娇艳欲滴。好像是不经意的一低头,火红色的头发一阵飘散,他冲我淡淡的一笑,仿佛多年不见的老友:“嗨,上来坐坐?”
我洒然一笑,飞身而上,青衫长空,衣袂纷飞。对面的天空霞光灿烂,似流火般明艳。
所谓知己者,原来就是这样的,好像是有那么一个人,在前进的道路上等着你,用一个眼神,一个动作,或者一句简单的话安慰你,然后相视一笑。彼此间心意了然想通。或者这一切都不需要了,只要看着互相的身影,就够了。
和他并肩而坐,没有说话却感到很自在。仿佛我的一切他都懂,他的眼神清澈明亮,像一汪秋水。
“都说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他似笑非笑的望着我,声音沙磁浑厚:“可我却想说如若没了黄昏,那也便没了这般美好的夕阳。”
顿了顿,接着说道:“世上人都晓得快乐,都想过得快快乐乐,全然忘记了喜悦与忧伤其实是一体的。如同黄昏与夕阳。”清澈的眼眸里好像突然间涌现出无尽的沧桑,他摇了摇头,低声说道:“只是有多少人愿意守着这孤独的忧伤,如同忍着千年的寂寞守着这转瞬即逝的美好黄昏?”
眼角的余光偶一飘落,便再也无法移动分毫。
只见一条细长的乌金铁链自界门顶端一个“♂”字形突起的尖端缓缓延伸而下,末端竟然是没入了他的体内!铁链上镌刻着细碎神秘的纹络,不时有道道红光闪现,顺着铁链没入他的体内,他的身体随之一阵微颤,表情却依然那么云淡风轻。我瞳孔剧缩,沉默许久后,艰难的吐出了一个词:“界灵?”
他没有回答,只是轻轻的呢喃着,清澈的面容上隐现笑容,似乎是陷入某种美好的幻想。我凝神细听,终于听清楚了原来他说的是“黄昏,黄昏”。
“夕阳正好,黄昏还早。看你一脸疲惫的赶路模样,不如我给你讲个故事解解乏?”轻挑眉梢,他自顾自的说了起来,眼中忽然闪过莫名的深沉光彩,是喜悦,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