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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立一愣,一时无语。不过,他很快掉过话题,问道:
“那依你之见,可有抑制世家大族的良方?”
“当然有!”
张狂暗中得意。作为一个穿越者,最不缺少的,就是历史上的各种经验教训。对于抑制世家大族过分强大的方法,不用发愁,只要向后几百年去寻找,便有结果。
“世家大族,之所以能盘踞在,从州郡地方到朝堂中枢的各个官位上,依靠的便是当今的人才选拔制度上!”
“你是说,举孝廉?”
程立插了一句嘴。
“没错!”
张狂长身而起,意气奋发的说道:
“如今的举孝廉、举茂才,已经不是武帝刘彻那时候的情形了。民间有歌谚,‘举孝廉,父别居,举茂才,不知书。寒素清白浊如泥,高第良将怯如鸡’。此言虽然有所夸张,却也都是有所本的。”
“如今的人才举荐权力,都落在了世家大族的高官手中。这些高官大臣,为了自家的利益,想徇私枉法,那是再正常不过了。”
“既然是为了自家的利益着想,他们举荐的人物,自然是要有回报的。这样一来,世家大族的门生故吏,便会遍及朝廷的各个官位。”
“这样一来,若有某些家族,历经多年,始终存在于朝堂高位,必然会形成一个错综复杂、规模庞大的家族官僚体系。当今的汝南袁氏和弘农杨氏,便是例证。”
程立死死的盯住张狂,双手不知不觉中,将衣服抓成一团。
“当今的汝南袁氏,表面上为国之柱石。可是我毫不夸张的说,汝南袁氏,已经具备了暗中抗衡天子的实力。若是天下有大变乱,说不得,袁氏可是很有希望取刘氏而代之的!”
ps:1本书设定中,历史知识极为偏门的张狂,并不知道,王莽其实是出身于强势外戚。
第53节科举可立国
“当今的汝南袁氏,表面上为国之柱石。可是我毫不夸张的说,汝南袁氏,已经具备了暗中抗衡天子的实力。若是天下有大变乱,说不得,袁氏可是很有希望取刘氏而代之的!”
“噤声!”
听到张狂刚才的话语,程立下意思的呵斥了张狂一句。不过反应过来之后,他的脸上难得的露出了一丝不好意思的表情。
——太平道可是连汉室天子都反了,何况是一个朝廷大臣?
但是,程立对张狂所说的话,心里还是有些怀疑的。
“袁氏固强,如何有取代汉室的实力?”
听到三国中有数的智者程立也不得不询问自己,张狂心中暗爽。
这就是来自后世的好处之一了。当前的袁氏家族成员,处事以不得罪朝野的几大主要势力为原则,自然容易让人忽略袁氏通过“四世三公”,积累下来的威望和势力。
若不看后世的历史,又有谁会知道,向来表现得对汉室忠心耿耿的汝南袁氏,在这一代的嫡系子弟里,不但出了一个意图废立天子的袁绍,还出了一个狂妄到自行称帝的袁术呢?
“也许袁氏现在还不够强大。不过,关键是,汉室他自己在衰落啊!”
张狂这句话,让程立安静下来,细细思索着,继续听张狂的发挥。
张狂在帅帐里,来回踱着步子,组织了一下语言,又开口说道:
“汉室衰落,那些实力足够的世家大族,也许会想要维持原状,依然循序渐进的发展自己。可是,当双方为了朝堂的权柄和利益,不得不发生暗中的交锋时,冲突就将不可避免。如果,通过和平手段,无法解决这种权柄的争夺问题,双方最终,只怕不得不付之以武力恐吓。”
这个推论,是张狂想起数年后汉帝组建“西园八校”军,所得出来的结论。
“武力恐吓,可是很容易过火的。一旦当今天子驾崩,在实力足够的朝臣面前,宫里的太后和宦官,或者还有外戚,能够压制得住那些,试探手段不断的朝臣吗?”
张狂所说的,程立并不完全认可。不过,他今天并不是想要与张狂辩论,而是想要得到某种答案。
“张家小子,既然世家大族如此不可安定,你又有什么手段,将他们彻底压制住,从而不生变乱呢?”
虽然对程立的问题有些不快,张狂还是接下了这个问题。
“我的手段,呵呵”
“我若成事,为了压制高门大族,首先便是要废除当今的人才选拔制度!”
“既然举孝廉、举茂才之类的选拔方法,都变成了世家大族发展党羽的手段,我就要从根子上,换一种新的人才选拔制度!”
“这种新的制度,采用分科考试的方式,来选拔官员。所有士人,只要具备相应的资质和学识,不分尊卑,不分贵贱,都可以参加分科考试。通过考试的士人,必然具备了相当的治政能力,就可以给他们任命官位。”
“这样一来,那些世家大族,也许因为学问教育比较好,出现的人才比较多。可是,数以万计的寒门士人,也从而有了一个可以施展才华的机会。”
“当然,此中对朝廷最大的好处,是由于官位来自朝廷的选拔,恩出于上,不出于世家。意图得到官位的士人,也就可以凭借自身的才学和努力,不用再依附在世家大族身边,才能谋求一个出身!”
“这种分科考试,举荐人才的方法,我称之为‘科举’1!”
“有‘科举’在,我又何惧世家大族的发展?”
张狂这一番石破天惊的话语,将程立的内心,彻底震动。但是,他立刻又提出了另外一个尖锐的问题:
“世家大族中,杰出人物不少,如何看不出你这‘科举’对他们家族的损害?”
对于这个问题,张狂也早就思量过了。
“反正我黄巾军,已经被这些世家豪强,看做盗贼匪徒一流。以我的声望,也绝无可能吸引他们前来投靠。所以,我黄巾军的未来根基,不在于豪强世家,而在广大的寒门士人。”
“如果豪强世家识相的话,我也不欲与其为敌。但是,若这些‘护家犬’执意要与我作对,那就让大军手中的刀戟,来替我们,说服他们!”
“狂妄”
程立的反应,并不像张狂想象中的那样激烈。
“你之所为,必然激起无数腥风血雨。若是成了事,也将在史上留下无穷骂名。”
对于程立的感慨,张狂随口答道:
“我何尝想要与这些大族作对?是他们逼我的”
“如此大事,行事不可急迫!”
“看来,你还是读书太少了些。也罢,以后,每日有闲暇的时候,可到仆居所来,仆以圣人正道教你!”
对于程立的这句话,张狂一下子没有明白过来。但是,下一刻,他就高兴的来到程立面前,大礼参见:
“多谢程师!”
“不可!”
程立一把扶住张狂的大礼,说道:
“你与仆,平辈论交即可。仆老迈矣,生平志向,怕是无望。听说你曾有言,要为万世开太平。你既立下如此大志,就让仆在一旁,参观一二。看看你的大志,是否终能实现?”
“你弱冠,仆不惑,可为忘年之交2”
对于程立的说辞,张狂自然极为满意。当然,他也不是个妄自尊大的人,明白光凭自己这点儿斤两,怕是还招揽不到程立这样的稳健智者。其中的变故,看来只有“大贤良师”张角,才能解答。
双方重新见礼完毕,程立端坐在草席上,又提起一件事情:
“仆在东阿,颇有亲族。为免除亲友牵连,只怕从今往后,需要换一个姓名了。无忌小友,你可有什么见解?”
张狂按捺心中窃喜,正色说道:
“听说,先生年少时,曾经做过一个梦,梦见身处泰山,双手捧日。不知这是不是真的?”
程立颔首说道:
“确实。”
“这是‘天启’啊!”
见程立的表情有些疑惑,张狂赶紧接口说道:
“先生,立于泰山上,双手捧日,这是注定先生的名字,将要在‘立’字上,加上一个‘日’字,改成‘昱’字啊!”
一边说着,张狂一边享受着,抢了曹操台词的得意之中。
“程昱?”
“对,离上加日,为昱!”
“好,就是程昱!从今以后,世上再无程立!”
虽然不知道“大贤良师”是如何劝说的,反正,曹操手下五大谋士之一的程昱、程仲德,算是正式加入了天平军的阵营。
这,可是张狂收服的第一位重量级谋士啊!
比之荀彧、郭嘉、荀攸、司马懿等人,程昱在后世的名望要差上不少。但是,程昱能统兵,能治政,能断狱,能识人,可谓文武双全。相较于其他四位声名更胜的谋臣,程昱的能力和功绩其实丝毫不差。
ps:1科举:科举是中国官制史上的巨大进步,相对世袭官位制度,科举有着巨大的进步意义。后世明清的科举之所以名声大坏,那是因为考试内容和形势的僵化,而非科举本身的问题。
实际上,现代法国、美国、英国等国家的选拔官吏制度,也是脱胎于科举。在西方,科举制度被西方学者称为“中国第五大发明”,其在人才选拔上的优越性可见一斑。
2弱冠:二十多岁。古人二十岁行冠礼,以示成年,但体犹未壮,还比较年少,故称“弱”。
不惑:四十多岁。《论语·为政》中孔子说道:“吾十有五,而志于学。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顺,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
第54节断腕且避祸
以半师半友的礼仪,送走了程昱,张狂又处理了几件军中杂务,总算是有时间,开始研读新到手的《遁甲天书》。
这卷帛书上,虽然有文字,却并不是真正的内容。文字记载的,不过是帛书的真正使用方法。
使用帛书的方法,说起来倒也简单。只要将“太平真气”运行到巅峰,注入帛书之中,便能够真正感受到《遁甲天书》的神奇内容。
种种神妙之处,让张狂简直无法用语言来形容。若不是后世穿越者的灵魂,与这具身体前主人的记忆,融合得十分完美,张狂怕是没有领悟到《遁甲天书》内容的机会。
不过,感受《天书》内容,是一件极为费力的事情。以张狂“太平真气”大成的修为,每次也只能领悟短短片刻的时间。
不过,片刻的领悟,已经足以让张狂,细细琢磨上好几天了。
三天时间,一晃而过。
这一天,张狂又被“大贤良师”召见了。不过,与前几次见到张角时大为不同的是,这一次张角是在病榻上与张狂见面的。
“大伯,这是怎么了?”
几天不见,张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苍老下来。最为让人感觉出这种前后变化的,便是他的头发。原本乌黑油亮的须发,如今已经变得黑白相搀,斑驳相半了。
不过,张角看起来精神还行。他先挥手示意张宝退下,然后微笑着对张狂解释道:
“这是被儒家浩然正气反噬的结果。无忌,以后你若施展法术,当要小心周围,别遇上养气有成的大儒。”
见张角还有心思开玩笑,张狂忍不住心里一酸,眼泪就要马上夺眶而出。他急忙抬手捏了捏鼻梁,借此拭去眼角的水分,这才控制住身体产生的反应。
“这次叫你来,是要与你聊聊,以后的打算。”
张角支着身体,半靠在墙壁上,显示出自身的虚弱。张狂无论如何都很难想象出,是什么原因,会让张角这样的大神通者一下子就垮下来。
“大伯,你这是怎么了?”
见张狂对这个问题念念不忘,张角也只好无奈的对他解释一通。
“但凡是越厉害的术法,需要调动的天地元气就越多。而为了操纵天地元气,需要将自身的精神性命放诸体外。一旦天地元气操纵失控,被放诸体外的精神性命,就会受到重创。”
“吾日前施法引雷时,被汉军中的‘天生正人’,以天生正气相攻伐,表面上虽然受创不大,其实却是伤及性命,折寿数十年。如今吾寿数将尽,非人力可以挽回,自然便成了这副模样。”
听到此事牵涉到高深的斗法事宜,张狂知道自己在这一块知识浅薄的很,便住嘴不提了。张角见状,再一次问道:
“你既然知道吾道如今前景不妙,心中可有谋划?”
对于未来的谋划,张狂早在渡过黄河之前,就思索过很久。他既然敢到冀州来蹚这滩浑水,自然是有了自保之道的。
“以侄儿之见,伯父乃是整个太平道与黄巾军的主心骨。有伯父在,即使皇甫嵩北上,我军也大可敌得过。但若没有伯父坐镇,则我军之败,已是无可避免了。”
“既然战则必败,以侄儿愚见,可以选派精锐,走避山林间。冀州平坦,不利于藏匿,但在西边的太行山区,延绵千里,山头众多。官兵纵有十万之众,亦无法一一搜索。只要躲避入内,便可避过汉军锋锐,以待天时。”
“南华老仙曾经对侄儿提过,四、五年之后,刘宏【汉灵帝】将死,汉室当有大变。大变以后,汉家州郡将会各行其是,裂土割据。到得那时,我太平道再揭竿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