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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东岳帝君本是置身事外,一听这话顿时失笑,酒水吸进气管之中,将自己呛的直咳嗽,丝毫不顾王玄甫阴沉的快要滴出水来的面孔,拿手捅了捅他胳膊,大笑道:“你这些不肖子孙还真是够丢人败兴的,本事不大,胆子倒是不小,截断龙脉,若是得手倒也算了,这让人抓了先行这算怎么一回事啊。”
王玄甫一手扣在桌角,青金石雕刻打磨出来的棋桌在他枯槁的手掌中就像沙块一样,簌簌的剥落,脸色阴郁犹如锅底一样,他能将东岳帝君强留在三清宫中,就足够说明他是一个死不要脸的主,可如今仍觉得脸都快要被丢尽了,道门侵吞地祗神灵之基业,自然是受他默许的,他将东岳帝君困住,也正为这宏图伟业清扫障碍,却没想到底下那些不肖子孙如此不争,就算失败也还能够接受,可如东岳帝君所说这般,被人抓了先行这叫怎么一回事啊,还让人送到三清宫来了。
最可笑的是,这事竟然当着东岳帝君的面被捅开了,连最后一层遮羞布都没给王玄甫留。
“不知道君如何处理这事?私自截断人间龙脉,可是形神俱灭之罪。”东岳帝君见王玄甫丢脸,心里似乎极为畅快,在三清宫中被困了一年的烦闷也一扫而空。
手底下不干净让人抓了现行,王玄甫自是理亏,面对东岳帝君的嘲讽,也没办法回敬。
按捺心中怒火,皱眉思忖片刻,而后与纯阳子说道:“审问清楚之后,株灭神魂,昭告天下之人,让他们知道,天规戒律不容亵渎,既是我三清宫弟子犯了,也一样论处,绝不法外容情,另革邹正清闭正一道坛天师之职,命其协助阳山小洞天继续追查牛头鬼将下落,戴罪立功,正一道坛一切事务交由圣女苏慕清接管。”
交代清楚之后,王玄甫便挥手让纯阳子退了下去,整个人似乎有些疲惫,看着棋局怔怔出神,原本被黑色大龙撕裂的白棋阵营看起来更加的散乱无章,根本无法重组积势,成堆成堆的白棋都仿佛都成了废物,之前的惊心布局,全部化作泡影,一番苦心付诸东流,这与自己如今面临的困境何等相似啊,三清宫基业庞大,正如这棋桌上的白子,足足多出黑棋七成,可却被拆的支离破碎,形势岌岌可危,本想侵吞地祗神灵一脉的基业,来弥补在阴曹地府作战这一块的损失,为此付出了极大苦心,先是说服九天采访使,获得天庭默许,又不惜耗费一年时间困住东岳帝君,如今地祗神灵一脉已成砧板上的鱼肉,已经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却不了出现这么一个变数。
先前丢脸倒是其次,最主要的是这事所带来的一系列影响。
为了维护三清宫形象,不失道义,并且让东岳帝君不做纠缠,他不得不下令处死犯事之人,说实在的,区区一个天字营大统领在他的棋局之上连个微不足道的棋子都算不上,死活他根本不在乎,三清宫成就人仙业位的修行者大致有千人之多,经历两年苦战,也还剩数百人,填补这个空缺并不难,可严惩天字营大统领却相当于放出了一个对三清宫极为不利的信号,有这前车之鉴,今后还谁还敢打地祗神灵一脉的主意?
辛辛苦苦布局,眼见就要收到成果,到最后却只能自缚手脚。
地府战事,妖族大圣脱困危机,散修作乱,魔宗也蠢蠢欲动,一件件令人的头疼的事情弄得王玄甫脑仁生疼,可偏偏天庭之中有没有任何指示传来,就派了一个九天采访使下来指手画脚,思绪一团糟,早将棋路忘的一干二净,直到东岳帝君忍耐不住在旁低声提醒,他才勉强收摄了心神,将注意力重新集中在棋盘上,可哪里还找得到落子的方法,看着棋盘大眼瞪小眼,一颗黄梅熟透了,从枝桠之上掉落下来,他也没有警觉,就这么毫无阻碍的砸在了他脑袋上。
沉甸甸的梅子跳到了棋盘上,将一条黑子连成的长龙直接砸断。
东岳帝君顿时无语,看着还顶着一脑袋梅肉果酱的王玄甫只觉好笑,却是笑不出来,只见他原本浑浊的目光逐渐清明起来,似被这一颗梅子砸的顿悟了。
“眼前困局既然手中现有棋子无法破解,那只有借助外力了。”王玄甫的确被这一颗梅子砸开了窍,原本思绪只在棋局之中,如今却一下子跳到了局外,双眸也之浮现了片刻的澄净,而后便陷入了一种狂乱中,整个棋盘都倒映在了眼瞳之上,变幻不定,犹如走马灯似的,原本就足够复杂的棋局,这般变化起来,简直就像一个混杂了无穷变数的漩涡,让人看上一眼都会迷失其中不可解脱,
不过短短片刻,他鼻孔之中便渗出了一滴鲜血,竟无一点重量,随风飘散而去,散落云中,便化作万道霞光,瑞气万千!
堂堂天仙,痴迷与棋局之中,竟使得自身元气大伤,这事情若传出去,只怕无人会相信,然而却真的发生了,东岳帝君轻轻放下了酒杯,神色如一开始时变得凝重起来,默不作声看着王玄甫鼻孔之中流出的鲜血,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反而愈来愈凶,到最后将胸前衣襟都打湿了,他眉头也渐渐紧皱,王玄甫身上伤势因何而来,他自是一清二楚,此刻他正在不惜一切代价在推衍天机,至于他究竟看到了什么,外人无从得知,但从他遭受天道反噬的程度来看,只怕参透了不少天机。
“这般下去,恐会让他看出端倪。”东岳帝君心中微微一动,也未料到王玄甫突发魔障似得,不顾元神受天道反噬,也要强行窥探天机。
虽然张潜命格已被承天效法后土仙王从未来之中强行抹去,但人行于世间,岂能不留下任何痕迹,轻轻伸出手去将桌子上那枚青梅拈了起来。
第三百一十一章金丹碎裂
棋桌之中的青梅被东岳帝君伸手拈走,五指拨动几下,被打乱的棋局便恢复了原来模样。
王玄甫也随之从棋局之中脱离出来,双眼闭着,似在回味着先前窥探天机时所看到的一幕幕场景。
若东岳帝君不横插一手,他一定会看到更多有用东西,当然受伤也只会更重,所以如今对他也说不上憎恶,只是略有些可惜。
“不要走神,下棋。”东岳帝君提起桌角上的酒壶,酒水在杯中发出潺潺之声。
王玄甫心神被水声扰乱,不得已抛开脑子里那些复杂的思绪,心中思忖一阵已有眉目,虽然一些地方还未推算验证,但已有办法解阳山小洞天之困局,被东岳帝君弄得心神不宁,也是颇有些烦躁,睁开眼来冷漠的瞪了他一眼,而后从棋篓里取出一粒白子,却未落在棋盘之上,轻轻一压,虚空便裂开一道漆黑的缺口,白子落入其中顿时不见踪影,也不知去了何处,而后抬头看着东岳帝君,面露一丝笑容,说道:“帝君看我这一手棋下的如何?”
东岳帝君面色微变,想也不想,从棋篓之中取出一粒黑子,朝着王玄甫先前落子的地方搁去。
棋子之上神力涌动,将虚空都震出一圈圈波纹,好像湖面上的涟漪,然而无论如何努力,先前那一处虚空都无法被撕裂,似被某种力量冻结了。
“帝君连下棋的规矩都不懂了吗?这里是禁着点。”王玄甫将他手边的酒壶夺了过来,与自己满上一杯,笑容之中有一种胜利者的嘲弄。
东岳帝君尝试一番,毫无结果,无奈作罢,他实力、境界与王玄甫相当,都已渡过二次天劫,但三清宫却是人家的主场,在这里与人斗法,他是占不到丝毫上风的,目光在棋盘之上巡弋片刻,在一条棋路的末端又加上了一颗,落子中规中矩,与王玄甫那羚羊挂角不着边际的一手棋完全不同,仅仅只有守成的作用。
只是棋子在落到棋盘上的瞬间,也是撕裂虚空,不知遁去何处。
与此同时,平都山福地道宫之中,张潜已是和燕王会面,询问清楚情况,便径直去了后山杨继业闭关的那座道宫。
也未寒暄客套,直接粗暴的将道宫之中的禁制阵法全部破除,这些阵法禁制都是在平都山福地原有的阵法格局上稍加改动形成,张潜自然事先做好了功课,整个过程不费吹灰之力,禁制一破也是打草惊蛇,道宫深处,一道道暗黄色的碧落黄泉大真气忽然破窗而出,似凶猛的巨蟒一般翻滚、奔走,发出让人灵魂都感到颤栗的水声,好似数以万计的恶鬼在桀桀怪笑,盘亘在庭院之中,随后静室的木门被人轻轻的推开,摩擦声有些嘶哑低沉,杨继业从房内走了出来。
看清来者面目,杨继业也是微微一怔,随即微微皱起了眉头,神色阴郁的吐出四个字来,“阴魂不散。”
“找你,废了我好些的功夫。”张潜轻轻往前迈出一步,护持庭院的最后一道禁制顿时瓦解。
杨继业不再接话,抬头看了看头顶上空,只见万象灵符大阵仍似一片规模浩瀚的霞光笼罩着整个天穹,他不由微微皱眉,他本以为这太上道人是一路杀伐闯进平都山福地之中,然而万象灵符大阵却是完好无损,神识感应整个洞天,也未发现任何杀戮的痕迹,显然太上道人出现在自己跟前,除了破除这几座禁制,都没有动用任何武力,很显而易见的说明了一点,这太上道人与燕王乃是一伙的,至于这一人一鬼是如何搅合在一起的,他难以追查,只知眼前局面,对他极为不利。
自己被困住了!这次若依旧败在他手里,可能连活路都没有,一股强烈的危机感涌上了杨继业心头。
然而他心中却无一丝恐惧!
他虽是接连败在这太上道人手中,却从不认为是自己实力不如对方,而是因为时运不佳,心里对此并无阴影,就算是有,杨继业也知道如何克制自己内心之中的恐惧,在他眼里只有生与死,恐惧不过是一种毫无用处的附加产物,只会影响自身让自己变得为加弱小,而且今曰自己实力较之当初也更为强大,炼化了净尘子的金丹使得他修为突飞猛进,直接窃取数百年道行,证得人仙业位,炼化了‘乾元造化丹’,也让他原本孱弱肉身蜕变成了的乾元造化金身。
如今他可谓处于一种前所未有的鼎盛状态,太上道人有什么资本与他一战?
张潜看着杨继业已经重新生长出来的断臂,也知他如今恐怕已将‘乾元造化金丹’炼化了,而且身上有一种圆满不朽的气息,显然是结成了金丹,虽说给人的感觉远不如碧游道人那般纯粹、无暇,毕竟他如今境界乃是窃取得来,但金丹境界乃是修行道路上的一个分水岭,一入此境便可称之为仙,金丹人仙张潜虽然也杀过几个,但杨继业未成金丹之曰便已难缠至极,如今修诚仁仙,黄泉道术也随之达到了一个新的境界,庭院之中的碧落黄泉大真气甚至蕴生出了灵姓。
就如一条条毒蛇似的盯着他,让人不敢小觑。
碧落黄泉大真气腐蚀万物,张潜身怀诸多绝技,阴阳真罡神雷施展之时,连金丹人仙都只能退避三舍,但并不保证阴阳雷果不会受黄泉之气影响,尤其是这等已经蕴生出灵姓的碧落黄泉大真气,因此与杨继业交手的的最佳选择自然是近身,用肉身之力与其厮杀。
在顶碎禁制的一瞬间,张潜陡然欺身逼近,一拳朝着杨继业胸前砸去。
恐怖的拳头,霸道至极的将身前所有空气都挤了出去,力量沿着气流扩散的方向疯狂肆虐,四周房舍顿时瓦解,成了废墟,散落的砖石尚未落地便被罡风吹成了粉尘,如浪潮似的席卷开去!
张潜浑身气息尽数收敛,神识之中除了四周狂涌的碎瓦、砖石,什么都感觉不到,根本无法捕捉张潜这一拳的轨迹。
只有死亡的气息在疯狂侵袭。
杨继业似呆住了一般,任由罡风挟裹着的瓦砾、碎石像是狂风暴雨似的击打在自己身上。
噼噼啪啪一阵密集的响声!
如同数以千计的冰雹从九天之上呼啸而下,他身上那件道衣转瞬之间便是千疮百孔,他脸上却无一丝表情。
若以寻常修道人的体质,遭这些瓦砾、碎石砸中,身体早已千穿百孔,即便金丹人仙也不例外,张潜臂力足有数千万斤,一拳打出去的爆发力更是惊人,就是一座数百丈高的山头,一拳下去也能震成粉碎,可杨继业如今在拳风波及之下却是安然无恙,对于这一幕,张潜也并不感到奇怪,‘乾元造化丹’乃是父亲费时百年炼制的无上仙丹,结果被杨继业窃取,如今他已修成‘乾元造化金身’,若连这点风浪都扛不住,实在有辱仙丹之名。
但他却不信,杨继业胆敢用肉身接这一拳!
面对张潜这霸道无比的一拳,杨继业反映确实显得有些缓慢,若是在半年之前,面对这一拳,他绝无侥幸逃生的可能,也是有些吃惊,张潜实力增长竟也如此之大,也不敢有所大意,目光凝聚,紧盯着张潜,神识既然无法捕捉,那便用双眼去辨别,乾元造化金身最大的妙用就是改变,肉身可以随心所欲的变幻,受人体肉身的先天局限,人眼是不可能捕捉到张潜的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