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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那就全仰仗张大夫了。”
我和孙权异口同声说,我们同样的语重心长,只为热忱期待一个小生命的降临。
张大夫来后,我的汤药断了,换成一杯杯药茶、一道道药膳。一俯一仰,日复一日,伴随着齿颊留香,我的身子松快起来,一如身体健壮的女运动员,恶心感也得到了很好的压制。
孙权抽出陪我的时间越来越多,对我宠溺的连尚香也直呼看不过去。我浸淫其中,深感幸福知足。孙权时常抚摸着送我的四叶草戒指说:“若水真对不起,我本想给你一个婚礼,可现在你的身体哪里经得起,我保证,等你病愈后,一定给你一个全天下最隆重的婚礼。”
我含笑道:“你的心意我都明白,我只愿和你厮守在一处,你待我的心意如初。我现在病怏怏的,着实不好看,等我恢复健康了,再做你的新娘。”
由于母体孱弱,又受之前药物影响,我总担心孩子的健康,直到怀孕四个月的第一次胎动的来临,我悬起的心才算放下。孙权再体贴入微,也不及母体与孩子的紧密相连,我对孩子健康的牵挂担忧,无人能够体会。
铜鼎袅袅吐着烟雾,孙权与鲁子敬在太初宫内谈论政事,他见我精神尚可,便把我带在身边,由得我慵懒的斜卧在虎皮榻上翻着书页。鲁子敬强烈建议孙权加紧操练陆路部队,刘备曹操终有一日会成为江东的心腹大患。
孙权自是懂得其中利害,缓缓吐出一句话:“一山不容二虎。”我在他眼里看到了霸者的雄心壮志,不屈于人下的睥睨豪情。
鲁子敬走后,孙权换了身常衣就随意落座在了我的虎皮榻上。正值深秋,他的玄袍领上嵌着一圈精致的白狐皮毛,愈发衬得他英姿高贵。他取走了我的书本,俯身亲吻了我的眉心,喃喃道:“幸苦你了。”
我娇嗔道:“这才头四个月,将来有得苦受呢。”
孙权拥起我,悠然一笑,“大夫说,三个月后,就可以……”他轻吻我的唇,辗转至脖颈处时,呼吸已渐渐急促。
我留着一份神智,侧了侧头,笑道:“我不从。”
鼻子被他一刮,耳畔传来他清朗的嗓音:“怎样你才肯呢,我可是忍得好幸苦。”
我眼珠骨碌一转,想起现代的一个脑筋急转弯,悻悻道:“刚才你说一山不容二虎,我听见了,现在考考你,在什么情况下,一山容得下二虎。”
孙权半个身子欲起,忽的又覆压下来,咬住了我耳朵上悬着的相思红豆耳坠,呢喃道:“一公一母的时候。”随即拥住我,暴风骤雨般的吻落下。
现代
的谜语岂是能难倒孙权的,我无奈地缴械投降,旋即坠落入云雨中,叹道:“你答对了!”
☆、养子
“你喜欢我们的第一个孩子是儿子还是女儿?”
“男孩女孩我都喜欢,只要是我们的孩子。”
每个人都能感受到的家庭和乐,平凡如斯,却堪称天伦,当我身临其中,才感受到爱的伟大。
如我林清影在现代的年龄,也该是毕业后和心爱的人结婚生子,而我以张若水的身份,也过上了平凡幸福的生活,我真心充满感恩。孩子已经六个月了,孕期的女人多愁善感,我常常为了花开花谢而伤心落泪,孙权耐心地开导我,丝毫没有厌烦我的无理取闹,我沉浸在幸福中,不知今夕是何年。
今日的雨势很大,晨起至黄昏还未减弱,摧的人昏昏欲睡,“午后把脉时,张大夫说我怀的是个女孩儿,早听人家说起过,医术高超的大夫能凭脉象辨别胎儿性别,想来是真的,我也总感应到,腹中是我们的女儿。”
“女儿,我们的女儿,我们的第一个孩子。若水,我来为她取名字可好?”孙权本是伏在我的腹部,一下子兴奋地坐起,取出大狼毫,挥毫泼墨起来。
一方浅蓝色的绢帛,上面写着一个苍劲有力的“全”字,亦印上了他的私印。
大气磅礴,力透纸背。
“‘知夫不全不粹之不足以为美也’女儿的封号就定这个‘全’字。意在希望她拥有一个全然完整、纯粹明快的人生。至于正经的名字嘛,出生之日再定也不迟。”
孙权说的意气风发,我也仿佛看到了自己美满静好的未来,欲语泪先流,“完整、纯粹,多美好的期许啊,可是……”我的心仿佛被针刺扎,痛楚无可遁形,“张大夫辨别了我之前服用的那些药,诚然对胎儿有损,胎儿恐先天不足,怕是担不起你精心取的封号了。”
由于母体孱弱,又在初有孕时服食了虎狼之药,即使张大夫的医术冠绝天下,也再难回天,当张机对我说孩子可能早产,先天体弱时,我痛苦心悸的仿佛被人剖成了两半,冰火两重天的折磨。
孙权的手死死捏住绢帛,仿佛要把女儿的命运握入自己手中,忽的抬头,闪过一丝孩子般天真的笑容,道:“母亲说过,贱名抗命,武帝小名刘彘,宣帝刘询流落民间时曾用名病已,他们都是建功立业、功德绵延的天子,我们的女儿取个随意唤的小名,定可保一世长安。”
他眼里的期许迫切,令我不忍辜负,他尚且有如此大的信心,我身为母亲,又怎能对自己未出世的孩子丧失信心。
“你取的封号太好了,贱命便由我来取吧,记得你曾笑喻我俩是一对共存一山之中的老虎,那我们的女儿小名就唤作大虎。”
孙权眼里闪过一丝惊疑,淡淡的,却充满了趣味,“这个名字,好像还不够……”
我莞尔一笑道:“虎虎生威、
生龙活虎,那可都是形容男儿的,女儿叫大虎,这母老虎的震慑力,可一点不比“病已”、“去病”什么的差哦。”
“好,封号为全,小名大虎,我们的女儿定能逢凶化吉,顺遂安康。我们是容于一山的二虎,现在又有了大虎,若水,什么时候能为我再生一只小虎呢?”
孙权笑着拥向我,我畅快的笑声盈盈,轻捶他的肩膀。
正是笑闹间,太初宫的门忽的大开,谢氏云鬓纷乱,裙裾濡湿,怀抱着一对婴儿跪在了孙权面前。
我瞧她被大雨淋得不甚狼狈,便取了干布为她擦拭,两个白白胖胖的男婴啼哭不止,显然是被雨水呛着了。
谢氏立起后,行了个礼,仍是不肯放下怀中的一双孩子,怯怯道:“原是我唐突了,今日我去甘露寺进香,祈求妹妹能顺利产子,刚刚祈祷完毕,便听到一声婴儿的啼哭声,静玄大师说这是寺里新收留的弃婴,是对孪生兄弟,我一见着就觉得与这孩子有缘,便擅作主张把他们领了回来。求吴侯恩典,让我的下半身有个依靠。”
“孤尚年轻,你就领了两个孤儿回来充作孤的儿子,岂不惹得外人笑话。孤若是认了他们俩,那岂非算作孙家长子,原是外姓孩子,不知根知底,万一是个狼子野心的,叫孤如何顺当地教养自己的孩子。”孙权态度冷漠,眼神一丝也没落到那两个孩子身上。
我是知道孙权对于子嗣纷争之事一向是看的很重,否则也不会极力排斥接绍儿回来,免乱了根基,更何况如今是两个孤儿,还要算在他的名下,更是难上加难。可我对谢氏心存愧疚,总觉得我对孙权的占有是建立在剥夺她自由之上的,既然有此机会缓和我的愧疚,何不顺水推舟?谢氏已猜想到了自己孤苦一生的命运,遂带了两个孩子回来充作自己所生,否则漫漫余生,她该如何活下去?
我上前抱起其中一个男婴,白嫩水灵,已生出了几颗稚牙,婴儿的腿抵着我的肚子,愈发触动我的母性情怀,我含笑道:“我喜欢这一双孩子,若水与谢氏一同求您,留下他们吧。一则、孩子原是为我祈福时遇上的,那便是天赐的缘分,二则、张太医说过大虎先天不足,如果有这双健康的孩子护着,胎气定会旺盛,三则、惜柔姐姐恕我心狠,曹操总以丞相身份要求吴侯遣送质子去许都,若是到了拖不得的时候,养子总比亲子牵挂少,吴侯说是与不是?”
我定定的看着孙权,前两点原因不过寻常,但这第三点,本是我说的违心话,因为唯有关系到政治,孙权才会回心转意,重新审度此事。
显然,他已经默许了,细细打量了两个孩子许久,笑得促狭道:“大的叫孙登,小的叫孙虑,既留下了,好好教养着,我瞧孩子
的额发生的高,很是有慧根呢。”
我嫣然一笑,抚着自己的肚子,心想着孙权虽可以板着脸,仍难掩慈爱,既认下了这段缘分,吩咐了要好好教养,怎可能送去做质子呢?
他终究是善良的。
☆、鲁班
谢氏再未带着两个孩子到我面前晃悠,连尚香也来的少了,许是将我说的质子一事作了真,误解我生性凉薄。
肚子愈发大起来,圆滚滚,像吹足了气的皮球,脚也肿得厉害,唯有和软细腻的蜀锦绣鞋穿着略感舒适,有时对镜习步,步履蹒跚的走姿连自己也看不下去。
长日无聊,身子重的连睡觉也不方便,当真是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府里能说得上话的人本就少,孙权处理政务时,我便真成了孤家寡人。
三伏的天,我总觉得胸口憋闷,烦躁难耐却四肢乏力的感觉充斥着全身,罢了,早日临盆也算是解脱,另外张大夫说月子期间可以改变我的体质,达到根治咳疾的疗效,愈发使我急不可耐。
就在母亲的焦急,父亲的期盼下,我的第一下阵痛,伴随着夏日的一声惊雷到来。我本能地感知孩子即将降临,手缴着丝绢子,唤起孙权的名字。
我总牢记着张大夫的话,我体质弱些,生孩子会很危险,可那几个产婆却慢条斯理,知会我先用些饭,时辰尚早,惹得我急也不是,不急也不是,一颗心生生提到了喉咙口。
好吧,我真的很需要现代的催产点滴。
殿里掌起了通明的灯火,喻示着我已待产了一个白昼。今夜,想必是个不眠之夜。我既兴奋,又害怕,总想着他若在身边,该有多好,可这是古代男子做不到的。
我含着参片,做起了电视里教过的拉梅兹分娩呼吸法,伴随着宫缩疼痛的强弱,调整呼吸,分散注意力,减缓着自己的痛苦。幸好现代的生理知识丰富,否则母体没有安全感,孩子如何能平安出生?
烛泪滚滚滴落,仿佛女子掺了胭脂的浊泪,我穿越迢迢银汉来到这里,为了今日的相聚身心俱创,我在为那个怀中拥有淡淡茉莉香的男子受生产之苦,在恐惧无措的深渊里挣扎,可他现在在何处?我多想要他在我身边,用我的痛苦,换取他今生的一句爱我的诺言。
昏暗浮沉,气若游丝,全靠参汤吊着精气,电视剧里的产妇不都会喊得很大声嘛,为什么我发一声的气力也使不出,只有无边无际的痛苦。
苦海无边,渡我的舟,又在何处?
那些个手脚麻利的产婆别的不受用,就是喊声凄厉,一句句催生的“夫人用力啊”宛如地狱之音,将我胀鼓鼓的脑袋,摧得欲裂。可恨我自顾不暇,否则一定把她们都赶出去。
又灌入了一碗催产药,我的衣襟处已被药渣湿透,帷帐中尽是残药味,飘渺着带我入了幻境。
虚然飘渺中,我身着一袭朱红嫁衣,袖口隐着赤色蔷薇花含羞半绽,流金凤凰展翅翔腾于飞,我的妈妈就在街角等我。
“清影,过来。”母亲平日里再熟悉不过的笑颜,毕竟时隔五年
,也乍然觉得生疏了。
我翩然走去,十字路口强光一闪,一辆车子居然从我身上穿然而过,我毫发无损,捋了捋裙裾,继续上前。我是成了一缕幽魂吧,在路人身上穿梭而过,来到母亲面前,踌躇了片刻,我伸出双手,母亲居然伸手握住了我。
再多的惊奇,只化作一声无力地叹息,她是与我血脉相连母亲呀,自然能穿越物华凡尘,与我惺惺相惜。阳光下,我穿着最松快简洁的衣衫,散发着蓬勃的朝气。
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
“我去了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经历了一段不平凡的人生,只是伤你们心了。”
“我们很快就会相见了,只要你坚强地走下去。我的宝贝,你也要做母亲了,真为你高兴啊。”
“很快相见?我们不是已经相见吗,你带我回家,我累了,还生了很重的病,从前我生病,你都在我身边的。”
“你已经长大了,自己的人生,总该由自己走下去,记住,我们很快就会相见的。”
食指一下尖锐的刺痛,我痛呼了一声,“母亲。”
“夫人,你腹中的胎儿等着唤你母亲呢。你神智消极,才会猝然昏厥,我已为你施针,关键还得靠你自己。你身子本就病弱,孩子滞留的越久,损害越大。”
食指的刺痛不及心尖,我依赖现代的医学,依赖孙权的抚慰,殊不知依赖把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