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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房檐上跳下来,自己被生擒活捉的可能性极大。也不管那么多,先躲过锦衣卫再说,这里除了房子就没有别的可以藏身的蔽处,慌乱中随手推了几个房门,都没打开,其实他推的根本不是门,古代的房屋建筑,门和窗也没多大的区别,终于在靠房中间的一处推门而入。
刘铭祺推门进房后,反手关上门,接着上了闩,紧跟着又附耳贴在门边听了听,半响也没听到外面有什么动静,这才长吁了一口气,总算可以喘口舒坦气了。转身一打量,正瞧见桌上放着一个白玉茶壶,几只小巧的茶碗,这才感觉到口干舌燥起来,三步两步冲到桌边,捧起茶壶,丢掉茶盖,咕咚咕咚灌了几口,一抹嘴,心里顿感痛快之极!
低头再看看自己,一身崭新的官袍染着斑斑血迹,干巴巴的血糊在脸上,跟刚做了面膜似的,紧绷绷的。抬头见一旁的盆架上搭着毛巾,黄澄澄的铜盆里还剩有半盆清水,便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洗把脸解解痒。
刘铭祺迫不及待地洗过之后,又用毛巾擦拭一通,顿时感觉清爽多了,可是,当刘铭祺擦洗过后,却猛然间惊憷起来:“咦,不对呀!盆里的水怎么是温热的呢?难道房里有人?”
刘铭祺借着屋内微红的灯光,仔细的打量着房内的一切,不由得激灵一下,手里的毛巾也在刹那间滑落在地。这才发现与之相通相连的另一间房门前,一位相貌清秀的女子,手持宝剑,斜靠在门框,报肩而立,正用一种奇怪地眼神看着他,清澈的眸子泛起了冷森森的光……
当刘铭祺一瞧见那女子后,顿时张口结舌地怔在那儿,半晌说不出话来,倒是落了一身的白毛汗,结成绺地往下淌。此时,已经到了骑虎难下的地步,要是刘铭祺再从房子里逃出去,房外的锦衣卫随时都会将他逮个正着。要是不出去,面对眼前这个满脸杀气的女子,只要她随便喊上那么一嗓子,不用多喊,就叁字“救命啊!”,恐怕自己便立即成为瓮中的老鳖,任其杀剐。刘铭祺一时惊得不知道如何才好,脑子里连续想出的数个对策也都被自己暗中否定了。
令刘铭祺没想到的是,他误打误撞地闯进去的正是身为一等侍卫,大清格格纳兰紫云的房间。纳兰紫云的身世可不得了,他的祖父乃是康熙朝最重要的大臣之一,曾历任兵部、吏部尚书,武英殿大学士,加太子太傅又晋太子太师,名噪一时,权倾朝野,人以“相国”荣称。他官居内阁13年,“掌仪天下之政”,在议撤三藩、统一台湾、抗御外敌等重大事件中,都扮演了相当关键的角色。
纳兰紫云的父亲纳兰性德满洲也是位了不起的人物,乃为清著名大词人。风流才子,享誉文坛。纳兰性德天资颖慧,博通经史,工书法,擅丹青,又精骑射,十七为诸生,十八举乡试,二十二岁殿试赐进士出身,后晋一等侍卫,常伴康熙出巡边塞,不幸的是纳兰性德三十一岁因寒疾而殁,与世长辞,身后留有三子四女。
纳兰性德死后,嘉庆的母亲魏佳氏便将他最小的女儿纳兰紫云收养宫中,待之如女。从小看着她长大,如掌上明珠,十分得宠爱,纳兰紫云从小喜欢舞枪弄棒,跟着锦衣卫的大内侍卫一混就是五六年,功夫身手着实长进不小,像个野小子似的到处惹事生非,肆无忌惮。连当时的嘉庆都要给她三分面子,毕竟嘉庆也是个孝子,得罪她还不等于得罪了母后,所以纳兰紫云骄横霸道,刁蛮任性,太监宫女常常让她耍弄的叫苦不迭。再大一点的时候,魏佳氏按照宫中的礼数严格要求管束她,渐渐收敛了一些假小子的性情,不过江山易改,本性难易,不爱红装爱武装的纳兰紫云,竟然女扮男装,偷偷溜出宫去,私自报名参加大清朝的武科举比武。从乡、会试一路杀来,直到参加京城武会试,居然又一次名列前茅。当时是年迈的乾隆太上皇亲自主持殿试,见了紫云格格很眼熟,当知道她是格格身份后,更是高兴的不得了,钦点纳兰紫云为武状元。凭她一等侍卫的荣耀,再加上她身为格格的特殊身份,从此宫里宫外再也没人敢招惹她。
当御林军的追杀声吵醒纳兰紫云的时候,她立即穿戴好衣装,手持佩剑飞身出房,亲自带上十几个侍卫与御林军一道追赶刺客,却不料遇见的这个刺客(宋二虎)功夫了得,轻功比自己要好上几倍,追了半天,硬是把刺客给追丢了,可把这位眼里没谁的格格大小姐给气的够呛。回房后,一屁股坐在床上,仍然不能够平复那口郁郁闷气,自从她当上一等侍卫后,从来没遇见个敢半夜三更来刺王杀驾的事,本来想趁机露两手,博得嘉庆的欢喜,省的皇上哥哥总把她当小孩子看待,不蒸馒头争口气。却没想到自己的功夫和那贼人相比,还差一大截子,真是越想越气。太监们端来清水给她净脸,也被他连轰带骂地赶了出去。
正气着呢?忽听外房一声响动,慌慌张张的开门声倒不像太监宫女所为,于是,从内寝走出来一看,却见胆大妄为的刘铭祺战战兢兢地躲进房后,跟到了自己家似的,一点也不客气,又是喝茶又是洗脸,根本就没把她这个房主人放在眼里,本来被刚才的那个贼人已经气的火冒三丈了,现在又来一个,无非等于是火上浇油。
要说刘铭祺也真够背的了,在城外被混混们追杀,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来,然后又被御林军撵得跟跳兔子似的,差点又让锦衣卫给逮个正着,好不容易把他们都甩了吧!又一头撞进格格的寝房,并且人家还是位武功高强的侠女,大清御前一等侍卫。老天爷啊!我的命他乍就这么苦呢!
就在两个人对视之空当,刘铭祺细细打量她一眼,见她一身小衣襟短打扮的样儿,分明像个皇宫里的大内侍卫,不过倒是没听说过皇宫里还有女侍卫这一说,细弯的眉毛,挺俏的鼻子,看样子也就十七八岁的样子,显得有些刁蛮。
纳兰紫云嘴角微微向上翘,似乎随时都在向对方表示自己的轻蔑。瞪着一双水汪汪的黑眸子藐视着刘铭祺的一举一动。她越是不出声,刘铭祺的心里越虚。总不能老是在这干戳着吧,为了表示友好,表明自己贸然闯进来并没有敌意,刘铭祺善意诚恳地朝纳兰紫云撇了撇嘴角,露出一丝尴尬的笑意,希望能因此缓解房内紧张的气氛。
纳兰紫云对刘铭祺的友善无动于衷,依旧是一副漠然冷酷的表情,同时用一种讥讽和挑衅的口气,轻蔑地问道:“你是?大侠?”
刘铭祺摇摇头,谁见过如此龌龊如此狼狈的大侠在皇宫里抱头鼠窜的吗?
纳兰紫云眉毛轻挑,又问道:“强盗?”
刘铭祺又摇摇头,似乎自己是有那贼心没那贼胆。
纳兰紫云脸色一沉,道:“色魔?”
刘铭祺再次摇了摇头,摇得后脖颈直发酸,即便自己真的是色魔,打死我也不能说呀!更何况不是。
“那你为何夜入皇城?竟然胆大包天地闯进本格格的房间,是何企图?说?”
刘铭祺眼珠一转,忙躬身应茬道:“在下是专程为拜访格格而来,没进过皇宫不知道到底有多大,进来后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迷路迷的家都找不到了,正所谓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看来我和格格大小姐还是蛮有缘分的,进来绕了几圈,就见面了。” 好一个精明的刘铭祺,见纳兰紫云年纪不大,连哄带骗的兴许能混过去,净捡好听的话说。
纳兰紫云并不是三岁的小孩子,说哄就哄说骗就能骗的,别说是信口胡言,就算是真的,她也不会有一分的心动,从小生活在宫里的她,身边的太监服侍着她,宫外的大臣们顺着她,当今的皇上宠着她,更是纵容的她视男人为私财玩物一般,不屑一顾,怎会轻易被刘铭祺的美男计打动呢?
纳兰紫云俏眉倒竖,忍无可忍地怒道:“胡说,大胆淫贼,竟敢戏耍本格格,让你知道知道紫禁城一等侍卫的厉害!”话音落地,宝剑出鞘,锋芒一闪,身轻如燕的纳兰紫云宝飞身持剑直指刘铭祺的咽喉刺来。
刘铭祺见她一出手,便已知岂非等闲之辈,凭自己恐难应付,更别说将她制服。只见刘铭祺面部改色,心不跳,脑袋掉了碗大个疤,生又何欢死又何惧,凛然面对着刀剑烁烁,嗜杀无形的处境。他抖抖精神,哧溜一下,闪身躲到方桌的一侧,眼前的桌子恰好成了他逃命的挡箭牌,为他周旋逃命提供了机会。想归想,做归做,死到临头了,哪还敢再逞英雄,唯有明哲保身,才是智举。
刘铭祺守在桌子一头,急忙劝道:“格格息怒!在下无非是对格格大小姐的美貌武功倾慕已久,所以才冒着大逆之罪夜访深闺,格格小姐切勿错杀了对格格一片赤诚倾慕之人啊!我说的可都是真心话呀。”
紫云格格见刘铭祺如此一副怕死装熊厚脸讨好的模样,极大地满足了自己要永远压在男人头上的一贯心理。手里的宝剑在刘铭祺的眼前摇晃了几下,顺势朝前一戳,剑尖指着他的面门,凶巴巴地道:“废话少说,是谁派你们来的?若是敢说出半句假话,小心你的脑袋!”
刘铭祺虽然不是被吓大的,但此时也不该掉以轻心,还真担心这个疯格格会一剑结果了他。把身子朝后挪了挪,保持了较为安全的距离,做好随时都能逃跑的高度提防。不过,任凭格格小姐再怎么逼,自己也不能承认是来刺杀皇上来了!那岂不成了冤大头,自寻死路嘛!想到这里,刘铭祺抬起头,饱含神情地道:“恕在下直言,本人是被皇上刚从塞外调回京城的四品鸿鹄寺卿,因耳闻宫外的百官私下对格格的武功人品相貌赞不决口,故寝食难安,夜不能寐,相思成切,因此才夜入皇城,冒死一睹芳容。”
不知道这个谎话编的是否合情合理,也不知道这位格格是否听了进去。总之话音刚落,紫云格格的脸忽地一下变得冷若冰霜起来,从小到大,从没有一个人把她当成女孩子来看待,自己反倒习以为常。突然冒出来这么个花言巧语的男人,出言轻薄,语气暧昧,分明不是好人。不仅不喜,反倒是更加的愤怒。
紫云格格脸上怒色更重,厉声娇叱道:“胡说,看本格格不撕烂你的嘴。”说完,她绕过桌子,手握剑柄,长剑霍然一指,一股浓重的杀气迎面扑来。
刘铭祺的身子微微发颤,快步绕到桌子另一角,嘴里还不闲着,苦苦解释道:“格格息怒,使不得啊!冲动是魔鬼呀!我真的是朝廷命官,我真的是来拜访格格大小姐来的。”
纳兰紫云哪会听他的狡辩,见刘铭祺穿戴一身官袍就说自己是当官的,那要是他穿戴一身龙袍岂不成了皇上了吗?
紫云格格不依不饶,追在刘铭祺的屁股后面挥剑不止。
刘铭祺一边绕着桌子跑,一边想对策,忽然眼前一亮,忙伸手从怀里掏出一把大面额的银票来,估计少说也有几万两。
一个小小的格格月俸不足百十两,老子这一把钱,估计够她一辈子的工资待遇了,就不信买不下自己这条命。想到此,刘铭祺一把将银票拍在桌子上,理直气壮地道:“格格小姐,即便是在下有得罪之处,这桌上的几万两银票全当向格格大小姐赔罪,请放我一条生路,日后定当重谢。”
纳兰紫云瞥了刘铭祺一眼,哈哈笑道:“今天就算你说破大天,本格格也不会饶了你。” 说完,剑尖一挑,将银票扬得漫天飞舞,满屋皆是。
软的不行,来硬的,我堂堂的七尺男儿还对付不了你一个小丫头片子。刘铭祺又从怀里掏出他那把歪把子来,他也知道枪里面早就没子弹了,无非是拿出来吓唬人罢了。可是他动作稍稍慢了一点,歪把子刚掏出来,还没抓稳,紫云格格抬腿一踢,正踢在刘铭祺的手腕子上,歪把子脱手而飞,紧接着紫云格格一提身,身子飘然飞起,歪把子轻轻松松地落入了她的手上。
刘铭祺惊得顿时呆若木鸡,暗自愕然道:“这女孩原来也是会飞的!”
紫云格格轻盈落地,冷笑道:“早就知道你花招不少,本以为你是个饭桶,谁知道这饭桶里也有硬沙子,竟敢有胆子暗算本格格。”
连吓唬人的歪把子也被她抢走了,刘铭祺当然心有不甘,好话说了一大堆,打又打不过她,贿赂又没贿赂成,本想用歪把子来威胁她,再逼迫她把自己送出宫去,这回可好,竹篮打水一场空。
生死关头,刘铭祺岂会坐以待毙。见紫云格格抢走自己的命根子,瞧来瞧去却不懂如何使用,正在反复查看时,刘铭祺突然一声惊叱:“小心走火!”紫云格格一愣神,刘铭祺霍然扑过去,伸手夺抢起歪把子。紫云格格一项是对别人的物件有着超强的占有欲,哪肯让他抢去,手腕一翻,藏于背后。刘铭祺连歪把子的边都没摸到,当即身子失衡,一头扑进了紫云格格的怀里,双手也不小心捉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