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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郡主到淑妃 作者:漱玉泠然(晋江2013-06-06完结)-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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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这么大,每次穿出他娘作的衣裳来,倒比穿着一万两银子还仔细,这么些衣裳,竟没有一件破损了的。就是穿脏了要洗,也从不让别人经手,必得送到我这里,回回还千叮万嘱的。”
  我心想,既然这么宝贝,干脆别穿,拿个神龛供起来得了。心里不由得一阵儿心酸,娘走的时候,也没给我留下什么念想儿,不然我倒是也能跟萧尧似的,不时拿出来感受感受母爱。
  青花在一旁笑道,“妈妈一说起大爷,话就没个完。”
  谢妈妈看了看天,笑道:“耽搁郡主做针线了,我们去晒上被子,别叫太阳过去了。”
  我跟度娘站起来,遥遥目送这一老一小离去。度娘又意味深长地看我了,我揉着未缝完的香袋儿,怏怏道:“有什么了不起的,他自己也说了,怕我连累萧家嘛。还是不怕爹回来找他算帐才着急的。”
  度娘摇头叹气,道:“郡主天天跟大爷呕气,多早晚是个头啊!该想个法子描补描补才好。”
  我翻了个白眼,转头向外,“有什么可描补的,他对我早就有了成见,我做什么都是错的。要不是怕王府的人看热闹,丢爹的面子,我早就……”我说不下去了,因为在潜意识的天平上,我已经无法衡量,爹的面子,我的面子,到底是不能离去的掣肘还是想要留下的托辞。
  度娘却是锲而不舍,誓要帮我营造出美满和谐的家庭氛围,伊像了保险业务员似的,推销起自己的策略,“萧大爷的娘做得一手好针线,郡主也是,这是郡主的机缘哪,您替大爷用心做几件衣裳,说不定能让大爷想起他去世的娘。”
  对于这种用招魂的方式证明个人魅力的行径,我表示坚决反对,为什么要用我娘遗传给我的天赋承全他的恋母情结?
  然而过了没多久,我的理论还是输给了实践。当然,“我也只是为了还萧尧一个人情罢了。”我不以为然地对度娘说,一边掇过一件朱红直襟蟒袍的袖子,挑出一根青绿的丝线,细细绣上最后一片叶子。
  在惨遭萧尧抓住把柄的几天后,度娘对我说:“顺兴县令已经被裁撤了,崔广晟的父亲——吏部侍郎崔哲熙,被萧丞相叫去狠狠训了一顿,听说崔公子在家里捱了打,再也不敢在西京街头耍威风了。”爹在前线督战,西京就由萧丞相监国,一应政令皆自萧府而出,萧丞相一发威,崔哲熙自然也能装病猫,大气也不敢喘。
  丝线透过厚密的缎子,只闻“嘶”的一声,我说:“他哪里是为我,他在刑部作事,自然要为民除害的。”我提起朱红缎子看了看,其实月白色穿在萧尧身上更好看,总让我想起初入西京时,萧尧捉玉顶儿的英姿,但是度娘说我们刚刚成亲,该做些鲜亮的衣裳,所以我就选了朱红色。
  度娘听了,一壁低头笑,一壁给我的大红汗巾打着“连环”络子。
  衣裳眼看要做完了,我却又犯起了踌蹰,该怎么给他呢?总不能让我举“衣” 齐眉温情脉脉地对他说:“夫君,这是为妻为你做的衣裳,你看看喜不喜欢?”想想都要吐。
  可如果什么都不说,往他手里一塞,却又不大合适。
  想了半天,我把衣裳塞给度娘,说:“你出的主意,你去送,我可犯不着去讨好他。”
  度娘也无奈了。挨到起了更,陪老太太用过膳,一起走回齐眉馆,园子里起了风,冷风嗖嗖往袖子里灌,我穿着哆罗呢狐狸皮袄,度娘穿着青莲羊皮大袄,倒还挡风,萧尧那件雪白的窄袖长袍可就显得单薄了,他一个劲儿得搓手,度娘见是个机会,忙上前笑道:“这天儿越来越冷,大爷也该添些厚衣裳了,前几日郡主还念叨,嫌大爷衣裳少,这两日就赶着给做了一件,昨儿就说今儿要让大爷穿上呢,大爷回屋试试。”
  萧尧诧异地看看我,我忙把目光闪在一边,装聋作哑。度娘总是这样,把我说得卑躬屈膝。
  到了齐眉馆,度娘刚把衣裳拿出来,萧尧的脸又耷拉到脚面子上去了。
  


☆、第二十六章 偷窥是个技术活儿

  他提着那件朱红直襟蟒袍,淡淡地问我:“你打算让我今天穿这个?”
  想想好几日飞针走线的辛苦,换来他这副如丧考妣的表情,我已经恨意填胸了,我向榻上一坐,扭过脖子不看他,暗忖着怎么扳回这一局,半晌道:“你脸皮都冻僵了,还是穿上这件厚的吧,别再冻一会子都不会笑了。”
  萧尧果然黑线了,连冷笑都像冻在了脸上似的,“你不只本性难移,还刻薄恶毒!”
  我的胃又开始排山倒海,愤怒的小火苗仿佛随时都会窜上来,一把拽过衣裳,扔在地下,“不穿算了,谁要你穿,我用得着巴结你么?”
  萧尧似乎也没料到我会反应如此强烈,冷冷看了我一眼,走掉了,临出门时向后一指,道:“收起你那些假惺惺的好心!我就是得罪过你,你也用不着这样!”我莫名其妙,像被施过妖法的猪八戒,悬在半空,然后,萧尧回身走掉,妖法结束,我轰地一声跌在地上。
  半晌,我才发现自己坐在地上,对刚刚飞来的无厘头横祸百思不得其解,我重新总结了一下萧尧:不仅妄自尊大,还喜怒无常。
  度娘忙跑过来,替我揉着胸口,劝道:“郡主先别生气,这里头一定有蹊跷。”
  别生气?我都快成热气球了!我看住度娘,咬牙切齿道:“根本就是这个人有蹊跷!”
  手触到一堆软软的东西,我低头一看,是那件跟我一样一脸倒霉相的朱红直襟蟒袍,我抓起来拼命撕,但那块料子实在太好了,怎么撕也撕不坏,人倒霉的时候,连布料都不肯跟你合作,我只能一边甩着勒得生疼的手,一边吸冷气。
  度娘好说歹说,终于把衣裳拿了过去,收在紫檀雕龙大柜里,在合上柜子的一刹那,伊顿了一顿,忽地回过身来,扶着柜角的云头,喃喃道:“郡主在躺着歇歇,奴婢去去就来。”
  我一生气的时候,就会想起好多事,也就会觉得时间过得特别快。只觉得不一会儿,度娘就回来了,这时天已黑透了,北风呜呜过穿过枯枝,天地都仿佛在瑟瑟发抖。月亮升起来了,虽然是饱满的上弦月,却白得惨淡,印在淡青灰的天上,像纸片泅了水,于是月亮中央就被染上了几块不规则的稍稍浓于天色的青灰。
  度娘掌了灯,屋里立时充满了软溶溶的黄,伊走到床前,坐下来,握着我的手,道:“今天的事叫郡主受委屈了,不过郡主也别怪萧大爷,他也有难言之瘾。”
  我不动声色,静静地躺在床上心想看你怎么给他辩护,伊停了一会儿,才说道:“郡主只别不信,郡主只往绾碧阁去看看就知道了。”
  我听度娘话中有话,可恶的好奇心又开始蓬勃生长,于是置方才之辱于不顾,披了件银白底色翠纹织锦羽缎斗篷,一径来到绾碧阁。
  夜空里只有几颗惨淡的星子,无力地眨着眼睛,园子里更冷了,身了穿得一层又一层的厚衣裳仿佛一下子被压缩了似的,变得薄而透。
  绾碧阁庭前屋后都没种什么花,只有遍地的藤萝香草,牵丝引蔓,垂檐绕柱,春夏之际,尚有翠带飘风之清凉,如今严冬时节,只余条条枯藤,缠着光秃秃的大玲珑山石。
  我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倒不是怕萧尧看见我再冲我发脾气,而是怕他再看见我,以为我是追过他来的,我庞大的自尊将会比那块大玲珑山石更加地无地自容。
  月光暗淡,我走到他身后两三丈时,才看到他穿着大氅跪在供桌前的蒲团上。这件大氅似乎很眼熟,我想起来了,就是那件素缎冷蓝镶滚大氅,我第一次见到萧尧的时候,他就是穿着这件衣服的……心像被狠狠地揪了一下,痛楚绵绵,我强令自己收回思绪。供桌上立着一块灵牌,炉袅残烟,奠余玉醴,香炉前面的白瓷碟子里放着四样吃食,其中两只碟子压着宣纸的一角,宣纸上密密麻麻写了好多字,应该是诔文。这洁白的宣纸,洁白的瓷碟,洁白的残烟,在天地间的浓黑中,显得格外刺目。
  萧尧跪在蒲团上,先是抑扬顿挫地念那诔文,文绉绉的,我也听不懂,后来,他一个人絮絮地对着灵牌说起话来,因为太冷,离得又远,我听得不清,大约是说“让娘含笑九泉”之类的话。
  原来今天是萧尧母亲的祭辰!
  我从未听过萧尧这样的说过话,平日就算在他爹和祖母跟前,也是恭恭敬敬的谦和,从来不像今天这样……孤独,凄凉,无助,好像有什么东西直刺进我的心里,我想起还远在永州“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的娘,不经意间,静寂中一声抽泣。
  萧尧转身,寻找声音的来源,我大惊,再让他看见我在这儿,还不知会发生多惨绝人寰的一幕呢。
  我拔腿就跑,可站了大半日,身子早就冻僵了,兼之回身回得急,只踩到了一块碎石子,整个人就结结实实地摔在地上。我又痛又急又羞,恨不得当场扒出一个地洞来钻进去。
  只在眨眼间,萧尧长长的影子就漫过来了,我趴在地上,只想装死。没想到他静默片刻,待看清了是我,却一声不响地,把我扶起来,并且一直扶着我,向齐眉馆的方向走去。
  走了几步,冻僵的脑仁终于开始缓慢地活动了,我从他的手里抽出手臂,手指划过他的手心,在一瞬间感觉到了他细密的掌纹,然后我僵硬地说了句,“我自己能走。”就一瘸一拐地走掉了。
  回到齐眉馆,屋里空空如也,度娘也不知去哪儿了,我的腿痛得火烧一般,拉过织金粉缎鸳鸯被,就和衣躺下了。
  没多久,度娘也回来了,我一条胳膊撑在榻上,问伊:“你上哪儿去了?”
  度娘笑着把斗彩雉鸡牡丹碗往案上一搁,屋里立即充盈着火腿鲜笋汤的香味。我说:“你去厨房了?”
  度娘笑道:“我怕饿着郡主,在外头站了这好一会子,怕是要冻坏了,快下来喝口汤暖暖吧!”
  我不想下去,度娘要看到我磕破了腿,又得大惊小怪问长问短,而且折腾了一晚上,胃里早已人满为患,于是说:“你自己吃吧。”刚要躺下,又想起一事,于是半坐起来问度娘:“萧尧的亲娘,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萧家没一个人提起?”
  度娘低声细语,道:“听说萧大爷的娘周氏生前很受萧丞相的宠,那萧夫人屡屡拈酸吃醋,萧大爷的娘一死,萧夫人主持家事,连丧礼都甚是简陋,无奈萧夫人娘家势大,萧丞相也是无法。萧大爷从小也不及二爷受宠,只是这几年,大爷在仕途上风生水起,深得王爷的信任,连丞相都视之为左膀右臂,萧夫人才渐渐不敢小瞧他了。可亲娘的祭辰,萧夫人不提,合府上下没一个敢提起的,因此每年只是他自己祭一祭,聊表孝心罢了。”
  我想起来了,晚膳的时候,老太太好像对萧尧格外怜惜似的,一个劲儿地给他夹菜,因为老太太一直疼他,我也没放在心上,现在想起来,萧老太太今天好像对萧夫人格外戒备,好像萧夫人身上装了窃听器。
  我叹了口气,这口气还没叹完,萧尧幽幽的影子就又荡进来了,我一惊,想要钻被窝,已经来不及了,萧尧手里捧着个药钵,钵里散着淡淡的酒香。
  他走到榻前,坐下来,我莫名惊诧了,虽然同居一个屋檐下,我的床方圆一尺范围之内,属于萧尧的雷区,所以我的“床前明月光”,从来不会被他涉足,可现在他居然大尺度地穿越禁区,度娘和我都吓了一跳,度娘识趣地走开了,萧尧伸出手,“忽喇”掀开齐腰盖在我身上的被子。
  我立即把被子拖回来,用一种防卫的姿势捂在胸口,结结巴巴道:“你……你……你要干什么?”
  他不耐烦地看我一眼,冷冷地说了声:“别动!”又一把掀开了被子,还未等我反应过来,腿上一凉,月白的薄绸裤已经被他褪了到大腿上,我想叫度娘来,刚要高喊,萧尧热乎乎的手一把捂住我的嘴,叱道:“别吵!上药!”
  我心里一松,立刻又紧张起来,浑身的知觉一下全集中在腿上,我的膝盖蹭破了一块皮,血淋淋的,周遭都青了,萧尧轻轻给我敷着药,他的手绵软如丝绒,滑过皮肤时,说不出的舒服受用。酒研的药丸涂在伤口上,“咝咝”地痛,我忍不住咧嘴,腿跟着不听使唤地哆嗦了一下,萧尧看了看我,伏下头,对着伤口,徐徐地吹着气,伤口凉凉的,他的气息扑在皮肤上,却是暖暖的,一颗心在腔子里跳,又热得要烧起来了,不知不觉,背上早沁出了一层冷汗。
  待药酒干得差不多了,萧尧小心翼翼地替我放下裤脚,盖上被子,低头看着被子上的暗花,道:“别碰着伤口,明儿叫度娘给你敷药,太太那里你也先不用去请安了,我去跟太太说。”
  说完,兀自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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