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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在这扬州城内有谁可以与鲁卫民平起平坐的话,那么惟有扬州盐税司的老大毕时节毕大人,两人同为正五品官员,分掌扬州的政务和盐务,身份尊贵。
姚老爷老成世故,应该不会考虑的如此不周到,忘记了毕大人。况且姚家做的是官盐的生意,毕大人可是他的衣食父母,他岂敢对衣食父母不敬?
“老弟这就有所不知了,像这种公开的场合,为了避嫌,盐税司的人是不会参与的,如果被那些监察院的人抓住小辫子的话,那可就是吃不了兜着走了。”王胖子放下手里的酒杯,低声向谭纵解释,“再说了,安王爷在苏州,整个江南现在都不太平,谁也不想给自己惹麻烦。”
谭纵闻言点了点头,盐税司是盐商的主管衙门,要是他们出席姚老爷的喜宴,那么容易给外人留下把柄。朝廷里有无数双眼睛正盯着扬州盐税司这块肥肉,一个细微的差错就可能导致意想不到的灾难,盐税司的人自然小心谨慎行事。
喜宴结束后,一身酒气的谭纵回到了家里,洗了一个澡,将陶勇喊进了书房。
“勇子,从明天开始你去扬州的各个码头,查一下最近两个月来,有没有盐商私自往苏州那边运送粮食。”谭纵将两张一百两的银票放在了桌上,“记住,这件事情万分机密,一定要小心行事,千万不能让别人知道,如果钱不够的话你再找我拿。”
“大哥放心,我一定将这件事情办好。”陶勇闻言,冲着谭纵拱了一下手,拿起银票就走了。
“盐商!”谭纵伸手拍了拍有些昏沉沉的脑袋,打了一个酒嗝,口中喃喃自语了一句,他现在已经插手了粮商的事务,如果再对盐商表现出兴趣来,说不定就会引发某些有心人的警觉,进而打草惊蛇,那么一来的话可就前功尽弃了。
如果真的是盐商给那些倭匪提供了所需要的粮食的话,那么谭纵不得不佩服躲在幕后布局的那个人了,他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引到了粮商的身上,巧妙地掩盖了事情的真相。
谭纵现在无法断定究竟是粮商还是盐商私通了倭匪,不过他相信,只要顺着这两条线查下去的话,自己一定会有所收获。
“大哥。”正当谭纵凝神苦思的时侯,门口传来了一个清脆的喊声,施诗微笑着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个账本,她已经将谢老黑名下的那些产业整理了一遍,拿来给谭纵过目。
“一切按你的意思来。”谭纵随手翻了翻,将账本扔在了桌上,懒洋洋地伸了一个懒腰,“你来的正好,帮我写一个请帖吧。”
“大哥准备请谁?”施诗从一旁的抽屉里拿出一张红色的请柬,翻开后,提起毛笔,笑着问道。
“扬州盐税司刑狱参事古天义。”谭纵微微一笑,“明天晚上,我将在倚红楼恭候他的大驾。”
施诗闻言,很快就在请柬上写下了几列俊秀的字体,谭纵知道自己的毛笔字无法见人,因此施诗来之后,他正好有了一个代笔的人。
谭纵拿起请柬看了看,让守在门外的一个大汉送去了古天义的府上,他的手下现在有一批人,是陶勇和郑虎从码头上找来的苦力,一个个五大三粗,既给他看家护院,也能充当他的保镖。
“明晚你和我一起去。”送出了那封后,谭纵在屋子里来回踱了几圈,扭头看向了一旁的施诗。
他需要一个见古天义的借口,而让古天义以后关照施诗倒是个不错的理由。
“嗯!”施诗先是一怔,随后点了点头,脸颊不由得有些微红,要知道那可是倚红楼,男人寻欢作乐的地方,她一个女孩家进去指不定被人说什么风言风语,可是对于谭纵的要求,她却无法拒绝,也不想拒绝。
“换男装。”谭纵见施诗脸颊发红,意识到好像有些不妥,随即补充了一句。
听闻此言,施诗暗自松了一口气的话,如果女扮男装的话,那么进倚红楼也就顺理成章了。
第二天下午,黄昏时分,谭纵的马车停在了施诗家的门前,郑虎跑上前去敲门。
“我找施姑娘。”开门的是一个一身白袍的英俊公子哥,面如冠玉,唇红齿白,郑虎见状怔了一下,说道。
“郑二哥,你认不出我了?”公子哥闻言噗嗤一声,咯咯地娇笑了起来。
“你……你是施诗?”郑虎感觉公子哥的声音有些眼熟,猛然间反应了过来,惊讶地看着对方。
施诗点了点头,快步走向了马车,谭纵一伸手,将她拉了上去。
“看来,我不应该让你扮上男装的,倚红楼的那些姑娘们肯定要被你给迷住的,到时候我和古参事只好孤影相怜了。”去倚红楼的路上,谭纵打量了坐在对面、神情有些拘谨的施诗一番,撇了撇嘴角,笑着开起了玩笑。
“大哥!”施诗闻言脸颊绯红,娇嗔一声,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谭纵见施诗被自己说的害羞了,一副小女儿的忸怩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施诗的头顿时垂得更低了,恨不得找一条地缝钻进去。
谭纵在倚红楼里订下了一个小院,他和施诗闲聊的时侯,古天义笑着走了进来,冲着两人连连拱着手,“抱歉,衙门里有点儿事情,因为来晚了,还望黄公子海涵。”
“哪里,我们也是刚来。”谭纵和施诗见状,起身相迎。
双方寒暄了几句就在酒桌前坐下,侍女们开始上酒菜。在悠扬的乐曲声中,舞姬们在一旁翩翩起舞,气氛温馨融洽。
“黄老弟,我听说前些天有一个黄公子在如意赌坊与粮商商会的谢会首进行了一局三万两银子的赌局,不知可是老弟?”几杯酒下肚后,古天义微笑着看向谭纵,称呼不知不觉间改了。
“哈哈,一时技痒,让古老哥见笑了。”谭纵笑了起来,冲着古天义举起了酒杯。
古天义与谭纵碰了一下酒杯,喝干了杯里的酒,笑着说道,“我一听那个黄公子有京城口音,那么就猜到是老弟了。”
谭纵和谢老黑在如意赌坊的那场数万两银子的赌局早已经在传遍扬州城的大街小巷,成为了扬州市民们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谈资。
虽然人们知道这场赌局,也听说与谢老黑的对赌的年轻人姓黄,来自京城,可那个年轻人的具体名字是什么,知道的可就寥寥无几,见过其长相的那更是少之又少。
与谭纵打交道的都是扬州城的上层人士,古天义只是一个小小的盐税司刑狱参事,级别远远不够。
虽然古天义并不知道与谢老黑对赌的那个黄公子是何许人,但他有一种强烈的感觉,赌场的那个黄公子就是曾经求过自己办事的那个黄汉,故而有先前一问,并且从进门后,姿态一直放得很低。
官场里的官员们莫不想着向上爬,古天义自然也不例外,他并不甘心只做一个小小的刑狱参事,可惜他一没有什么过硬的门路,二来更没有钱财来疏通上面的关系,因此只能待在这个位子上熬着,眼睁睁地看着盐税司的同僚们大把大把地往怀里捞银子。
听说了如意赌坊一事后,古天义猛然意识到自己可能遇上贵人了,他坚信谭纵一定是京城某位王公大臣的子弟,如果能搭上他这条线,那么升官发财还不是指日可待?
“古老哥,这是小弟的妹子施诗,小弟不在苏州的话,还望老哥多多关照。”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谭纵笑着一指坐在身旁的施诗,向古天义说道。
“黄老弟客气了。”古天义早就看出施诗女扮男装,知道这是谭纵的女人,于是笑着回答。
“施诗敬古大人一杯。”施诗端起酒杯,微笑着看着古天义。
“以后施妹妹的事就是古某的事,遇到什么事尽管来找古某,古某一定尽力而为。”古天义豪爽地拍了拍胸脯,与施诗虚碰了一下酒杯,一饮而尽。
“那小弟谢老哥。”谭纵见状,笑着举杯,敬向了古天义。
“黄老弟,施妹妹的事情古某一定全力以赴。”古天义端起侍女倒满酒的酒杯,迟疑了一下,说道,“可惜古某人微言轻,就怕到时候帮不上忙,坏了公子的大事。”
谭纵闻言,听出了古天义这是在抱怨其官职小,于是挥了挥手,屋里的侍女们全部退了出去。
“小弟与陈子夫倒有些交情,或许可以帮老哥一把。”等房门关上后,谭纵微微一笑,不动声色地看向古天义。
“黄老弟与陈大人认识?”古天义闻言顿时吃了一惊,颇为惊讶地看着谭纵,心里对谭纵对陈子夫的称呼感到震惊。
陈子夫是何许人也,堂堂的南京府盐税司总官,总览江南的盐务,副四品的高官,可谓位高权重,见到的人无不喊一声陈大人,而谭纵竟然直呼其名。
“有过数面之缘。”谭纵点了点头,风清云淡地说道,好像对陈子夫并不怎么敬畏。
“这样就好,这样就好,有陈大人在南京城坐镇,施妹妹在江南的官盐生意必当一帆风顺。”古天义回过神来,笑着说道,心里激动不已,看来这个黄公子果然大有来头。
“小弟现在忙于粮商商会的事务,暂时还没有经营官盐的意向。”谭纵闻言笑了笑,“古老哥怎么也是衙门里的人,如果有什么宵小之徒在黄某不在的时侯欺负施诗,还望古老哥伸手相援。”
第二百七十八章暴怒
“黄老弟放心,施妹妹的事情就是古某的事情,古某一定不会让那些宵小之徒伤了施妹妹分毫。”古天义连连点着头,一脸的豪爽和仗义。
“那小弟在此谢谢古老哥了。”谭纵笑着举起了酒杯,与古天义碰了一杯酒,随后拍了一下手,门外的侍女们涌了进来,房间里顿时莺歌燕舞。
过了一会儿,趁着谭纵和古天义谈笑风生,施诗悄悄地随着一名侍女出去了,去茅厕小解。
正当谭纵和古天义嘻嘻哈哈地聊着一些酒场上的荤段子的时侯,那名带着施诗离开的侍女捂着脸颊,忽然急匆匆地跑了进来,“不好了,不好了,施姑娘被人带走了。”
“什么?”谭纵先是一怔,随即噌地站起了身子,面色一寒,“被谁带走了?”
“梅……梅园的客人。”侍女松开了手,她的脸颊上有一道清晰的巴掌印,显得惊魂未定,结结巴巴地说道,“那个人好凶,我去跟他讲理,他还给了我一巴掌。”
“带我去梅园。”谭纵闻言眉头微微一皱,抬步向门外走去,守在门口的郑虎等人连忙跟在他的身后。
那名侍女在前面领路,快步跑出了房间。
古天义见状,犹豫了一下,起身追上了谭纵,与他并排而行。
倚红楼的小院都起有一个好听的雅号,像谭纵所在的的小院就叫牡丹园,梅园距离牡丹园隔着两个小院,由于两者相距不远,谭纵很快就来到了院门口。
领路的侍女好像心中有所畏惧,在梅园院门前停下了脚步,谭纵大步流星地走了进去,一把推开了房门。
大厅里,几名公子哥模样的人围坐在酒桌旁,笑嘻嘻地看着一名青年用剪刀剪着施诗的衣服,每个人的身边都坐着一名漂亮的侍女。
施诗被两名下人打扮的男子牢牢地按住了手臂,动弹不得,拼命挣扎,口中大声呵斥着,又气又急,惊恐不已。
谭纵进门的时侯,那名青年正好剪开了施诗的外衣,施诗的外衣一下子从身上滑了下去,上身顿时暴露在了众人的面前,红色贴身亵衣和胸口雪白的肌肤晃得人眼睛之花。
“好!”在座的公子哥们顿时齐声叫好。
或许是叫好声掩盖住了谭纵推门的声音,那些公子哥的注意力都被施诗吸引住了,竟然没有发现谭纵进来。
“大哥!”施诗正好面对着房门,一眼就瞅见了面色阴沉的谭纵,连忙求救似喊了一声。
“你是什么人,出……”一名靠门坐着的圆脸公子哥见进来了一名陌生人,站起身,吊儿郎当地走向了谭纵。
还没等圆脸公子哥说出后面的“去”字,谭纵一脚就踹在了他的胸口上,公子哥闷哼了一声,身体骤然飞了出去,撞倒了后面的酒桌,上面的盘盘碟碟哗啦啦落了一地,汁汤横流,一片狼藉。
圆脸公子哥遭受如此重击,口中喷出一口血,脑袋一歪,昏死了过去。
现场的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呆了,纷纷愕然望着面色铁青的谭纵。
这时,那名拿着剪刀的青年扭过身来,见到谭纵后先是一怔,嘴角随后流露出一丝冷笑。
谭纵看清了青年的长相,眉头不由得微微一皱,他没有想到对方竟然是周义。
见到谭纵,施诗的眼泪顿时顺着脸颊就流了下来,望着哭得梨花带雨的施诗,谭纵的拳头顿时就握了起来,冷冷地向周义走去,沿途的人纷纷让路。
“废了这小子。”周义被谭纵阴冷的眼神看得有些心虚,扭头冲着那两名架着施诗的下人喊道。
两名下人于是放下了施诗,挽起袖口,冲着谭纵扑了过去。
还没等两人靠近谭纵,郑虎领着一群大汉闯了进来,不由分说,冲过去按住那两个下人就是一通臭揍,揍得两人哭爹喊娘,鼻青脸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