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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玉韬不在意她的态度,反倒咧嘴一笑,不怀好意道:“你猜,你回去会不会被关禁闭?”
孟七七果然被关了禁闭。
李贤华女士一听传报小女儿回来了,登时放下一颗心来,紧跟着满屋子找“武器”,见孟七七小心翼翼进来了,浑身上下都好好的,一手就拧住了她耳朵,另一只手举着鸡毛掸子往孟七七屁股上招呼。
孟七七耳朵被拧住了,逃不远,只好一跳一跳的躲鸡毛掸子,“哎呀,疼死了,娘!亲娘!呜呜呜……”痛哭流涕。说好的“上等人话教”呢,麻麻教育的都是骗人的……呜呜呜。
“疼?你还知道疼?说,你去哪了?满家人如今为你大姐的事儿忙着,你一声不吭就溜出去了,谁也没知会,谁也没带着——你哪里来的这么大的胆子?我今天就要好好打你一顿,让你长长记性!”李贤华女士抡起鸡毛掸子,气得贞静贤德都丢到了爪哇国去。
“我大姐的事儿怎么样啦?”
说到这个,李贤华女士浑身的力气都散了,她把鸡毛掸子往地下一扔,坐下来疲惫道:“你外公,你姨夫都往御前奔走了。上意已决,断难更改了。”她指了指孟七七,对一旁的李嬷嬷道:“把她锁到自己屋子里,今晚不许吃饭。”
“娘……”孟七七眼泪汪汪瞅着她娘。
李贤华不看她,怕又心软,“什么时候记住了,什么时候许她出来。”又道:“我如今还要去你姨母处一趟,等晚上回来了,再仔细审你——去了哪,做了什么,身边哪个人帮你出去的。你且等着!”
李嬷嬷上前引着孟七七,“小县主请吧。王妃也是为了您好,如今京都里面乱着呢,您这谁也没告诉不见了小半天,王妃急得不行把护院都打发出去找您了。王爷还在书房,不知道这事——王妃就更急了……”
孟七七回来了,她身边伺候的人原本被一股脑锁起来的也都放出来了。
豆青是服侍她的大丫鬟,从房州就伺候她了,此刻小声劝道:“县主要出去,下次记得告诉奴婢一声。王妃问起来,咱们也不至于抓了瞎。”
孟七七早上走的时候,是留了话的。她要出门,給豆青说,豆青一定是要先问了李贤华女士的意思,才敢放她的;给父母和两个哥哥或者大姐说,一定不放她一个人去——可是南宫玉韬点明了只许她一个人去。孟七七想来想去,最后偷偷溜出门,上了南宫家的马车。听了李嬷嬷刚才说的一番话,她也觉得这样做莽撞了些。只是她急着救大姐脱离火坑,见南宫玉韬竟肯帮忙——在她心中,这可是计谋百出的千古军师,那肯定是颠儿颠儿赶过去了。
关禁闭就关禁闭吧,就是不能出去了呗。
孟七七指派豆青把她的小弹弓取来,开了窗户,打树叶玩。玩了一会儿弹弓,孟七七又要豆青把她的“小红小绿”牵来。她爹在房州给她亲手做的小二轮车,特别小,也特别轻快,由两只小山羊拉着的。孟七七比较直白,为了区分两只小羊,给它们在羊角上涂了一笔颜色,涂绿色的叫小绿,涂红色的就叫小红。孟七七驾着小羊车绕床跑了一会儿,有点累了,毕竟她这么个小人儿,今天一上一下爬了两千级台阶呢,于是趴到床上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
孟七七是被一阵嘈杂而陌生的说话声吵醒的。她揉着眼睛,翻身坐起来,“豆青?”她喊了一声,却发现无人应答,屋子里是黑的,连平常会亮着的灯烛都没点起。
“这边这边!”有粗糙的陌生男子声音在院子里响起,还有许多人的脚步声。
孟七七直觉不对劲,她溜下床,悄悄将窗户开了一丝小缝,望出去,只见足有三四十人,都是壮年男子,穿着样式统一的蓝色衣服,说是士兵却又比一般士兵穿得好,且队列松松垮垮并不整齐不像训练有素的样子;说不是士兵却都手持兵器,一队佩刀,一队背弓。
……什么情况?孟七七倒吸一口冷气,忽然想到了变态表哥那句“今晚会有很精彩的事情发生哟”。
妈蛋!求不这么精彩啊!
☆、第19章 七七风一般的女娃啊
这夜带兵强入王府的不是别人,正是孟俊娣的“未婚夫”马庆嵋。
马庆嵋如今已是年近二十,尚未娶亲。一则他生性风流,不愿被束缚;二则马家以为奇货可居,要“待价而沽”,娶一位匹配得上的皇族淑女。赢取孟俊娣,马家觉得可以,胡家也觉得可以,就这么定了。马庆嵋本人倒是无可无不可。消息传开,他那些狐朋狗友与他玩笑,他便无所谓道:“若是个天仙也就好,若是个丑八怪我只当她是尊泥象摆着,若要管我与你们玩乐,看我不大嘴巴扇她的。”于是哄笑。
结果没想到他这耳光没扇下去,倒先被孟俊娣这边给他来了一耳光,竟是不肯嫁他。马庆嵋纵横京都二十年,何曾被人这般扫过面子?
他今晚是在外面吃酒,被一个常年的赌友挑唆起来,酒劲上头,当即带上自己手底下的两百家丁,浩浩荡荡就往京都西南而来。是夜巡夜的卫将军乃是高将军举荐的,西北大军每日的嚼用还要靠着胡家与马家,这卫将军见是马庆嵋要生事,不好正面阻拦,悄没声息带队避开来,偷偷让人往宫里胡淑妃处送信了。
再说孟七七家这边。
府宅是皇上赏下来的,地处偏僻,更无近邻;里面一应伺候的人,多半也是宫里干事库出来的;若说家丁,本就没有,只有十几个护院。可这些护院都是为了拿月银才来的,为了财而来的人又怎么肯卖命呢?
于是马庆嵋带着这二百佩刀背弓的家丁一来,那外头的十几个护院早就一哄而散,有俩跑慢了的,就被马庆嵋手下的人绑了扔到一边。
李贤华女士去了她大姐家,商议孟俊娣之事,还未回来;孟狄获听到响动,终于肯从书房出来,一出来也被马庆嵋手下的人绑了。众家丁的头是马家旁支的一位子弟,名唤马庆攀,此人二十五六,胆大心细。马庆嵋带人直扑后院,马庆攀便对孟狄获客客气气道:“王爷莫惊慌,我家大公子,乃是来迎亲的。寻了令嫒,便会离去,得罪了。”孟狄获大为惊怒,高声道:“不可伤我女儿……”他忽而又想到此事皇上心意已决,没有转圜余地了,极度的黯然下竟失了声。
再说马庆嵋带人去后院,早有干事库出来的宫人为他带路,指明了孟俊娣住的是哪处院子。
孟七七与孟俊娣住的院落只有一墙之隔,马庆嵋第一次进错了,去了孟七七院子。
孟俊娣得知来人,便知道这场祸事是因她而起,父母俱不在身边,她不得不镇定,便令身边丫环嬷嬷不许惊慌,如常行事。她自己便在院子正中摆了一张高背椅,白着一张脸坐了下去,又问道:“七七呢?大弟、二弟呢?”她身边的嬷嬷便回道:“安阳县主被王妃关了禁闭,在自己房里;两位王子随着王妃一同去了姜家,还未回来。”
孟俊娣轻轻道:“幸好他们不在家。”想将七七唤来,又觉得她若来自己这儿恐怕受牵连,便没再说话,只紧紧盯着门口。
孟七七被吵醒的时候,乃是带路人告诉马庆嵋走错了院子,一众马家家丁撤出之时,已经撤了一大半,所以她从窗户缝隙望出去,才只有三五十人。孟七七不知出了什么事情,事出诡异,她不敢发出声响,待这些人都出了她院子,她才小心翼翼走到院子里,轻轻唤了两声,“豆青”,却是无人应答。她这小小的院落,好似一座死城,竟是只有她一个人了。只有院外有许多人小跑的声音,急促而慌张。
忽然听到她姐姐院中喧嚣声大作。
孟七七忙跑到院墙中间,两簇迎春掩映之下,有一处与孟七七等高的小门洞。这处院落历经两朝,几度拆动,这小门洞原本是一处阳沟口,后来将原本的大院落一分为二,从上面砌了一堵墙,中间就是这阳沟口,一开始堵上了,天长日久风侵雨蚀,底下慢慢又塌了,出现了一处小洞。等孟七七住进来,索性把这小洞掏大了,方便她进出她姐院子;还好让她架小羊车玩,毕竟两个院子连一起跑起来畅快。
她就站在墙洞里,被迎春花挡着。
只见一个锦衣玉带的公子哥当先冲她姐走去,此人长相还算俊美,只是一双眼睛吊了上去,显得狠辣。
“哟,小娘子,请吧。我可是诚心诚意来迎亲的。”马庆嵋见了孟俊娣姿容,倒是心里软了几分,想着,若是这等美人儿,推拒几分他也是能体谅的。他色心既起,不由得就要动手动脚,一伸手就要摸孟俊娣的脸。
孟俊娣嫌恶得避开了他的手,目视前方,淡淡道:“若要我出这个门,除非是你将我的尸首抬出去。”
马庆嵋啧啧两声,“这小声也好听好。”他搓搓手掌,冲身后众家丁喊道:“还愣着干什么啊!没听你们少奶奶叫你们抬着她出去啊!来来来,把这椅子抬起来!”他一手按住孟俊娣肩膀令她动弹不得,一手又去摸孟俊娣的脸。
孟俊娣怒目瞪着他,啐了他一口。
马庆嵋愣了一下,擦了擦脸,嘴角的笑意登时没了,他阴森森道:“老子跟你好声好气,是瞧在你长得好看的份上。莫要以为老子是个善性的,你在京都打听打听,去问问老子杀不杀人。”他冷笑一声,“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老子娶你是给你家脸,你倒是推三阻四拿起乔来,爹娘推完,又找外公姨夫来拒,怎么得?跟老子就这么委屈了你?让老子今晚喝个酒,还要受人耻笑!”他越说越怒,按住了孟俊娣,猥琐一笑,就要往她脸上亲下来,“你不是挺本事么?老子就跟在这做个嘴儿,给我这些兄弟们乐一乐。”
孟俊娣双目含泪,她一个女子,对方却有数百人之众,心中绝望,难于言表。
好在马庆嵋这一下没亲成。
一粒小石子破空而来,砸在马庆嵋眉角,痛得他大叫一声,捂着眉眼蹲了下去。
孟七七在马庆嵋开始要动手的时候,就快速跑回房中,取了小弹弓,把小羊车也牵出来,套好。等她跑到墙洞下,正看见马庆嵋要侮辱她姐姐。当即装好弹弓,一拉一放,一石瞬发,她遗憾地吸了口气,本意是要打他眼睛,可惜失了准头,只打在眉骨。她手上不停,“嗖嗖嗖”又是三颗石子,先打在马庆嵋捂脸的手上,他痛得缩起手来,第二下就打在他鼻梁上,他跳起来,第三下就打在他脖子上。
“什么人?谁?”马庆嵋又惊又痛。
孟七七趁他开口,对准了他的嘴,又是一下,正砸在他门牙上。
哦也!总算有一个准头还行!
她连发数下,家丁中有人察觉了方位,“大公子,那边!”
孟七七索性上前一步,拨开迎春花丛,露出一张小脸来,她故意嘲笑马庆嵋,“你不是挺本事么?老子就打掉你的门牙,给我姐姐也乐一乐!”
孟俊娣见小妹忽然出现,又惊又怕,“七七快跑!”
马庆嵋却是被孟七七这番学他的话气疯了,他一抹嘴,手背上一串血痕,也不知门牙到底碎了没,牙根却是生生地疼,“给老子绑了她!绑了她!”他指着墙根,气急败坏,自己当先冲上来要捉孟七七。
孟七七往墙洞里一缩,回了自己院子,驾上小羊车,出了小院,上了宽阔平坦的甬道,往正门直奔而去。到了过门槛的地方,她就轻挥皮鞭,让小红小绿跳起来,带着整辆车凌空跃起跨过去。
那边家丁要绕路去她院子,马庆嵋大怒:“你们这群饭桶!给我翻墙过去!”
因是内墙,并不高,成人稍微跳起伸手就能摸到墙头。
马庆嵋踩着家丁背,第一个伸手上了墙,一手摸到孟七七先前摆在墙顶好看的仙人掌球上,惨叫一声,怎一个“痛”字了得。等他们这群人绕路上了正院,孟七七已经快出正门了。
马庆嵋急了,“给我放箭!射死了算我的!”
跟在他身边的马庆攀才是这些家丁的实际管理者,他忙道:“不可放箭!”开玩笑,马庆嵋和孟俊娣的婚事是帝妃点了头的,他陪着马庆嵋来抢亲,不算什么,说不定上头还因为这事儿能速战速决对他有私底下的嘉奖,但是杀了安阳县主,可就完全是另一回事儿了。真出了事,马庆嵋没关系,他马庆攀可是要吃挂落的。
马庆嵋急红了眼,“你TM什么意思!我说放箭,给我放!死了算我的!”
马庆攀接过身边家丁的弓箭,口中恭敬道:“是,大公子。”挽弦搭弓,一箭飞去,却是正中左边小羊喉头。
小红当即跪倒,孟七七摔下车来,就看到小红喉头喷出血来。她看了一眼身后追来的众人,什么伤怀都顾不上,只在愤怒中解了小绿车套,抓着羊角,翻身上了小绿的背,骑着小绿狂奔出了正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