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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千杀低低“嗯”了一声;轻轻拍着她;柔声道:“以后都不会了。”
孟七七闻言破涕为笑;她把脑袋从战神大人肩窝抬起来;歪头瞅着他;笑着伸出一只手指来;“拉钩!”
上官千杀轻轻勾住她的小拇指,将拇指在她拇指上一按。他低头看着孟七七,只见小女孩睫毛上还沾着细碎的泪珠,眼睛里却已经亮闪闪的全是笑意。
他不由得也笑起来,小孩子真是好哄啊。
“对啦,我有礼物要送你的!”孟七七得了战神大人的保证;立刻就把之前半个月的纠结都抛到脑后去了。她欢快地跑到书桌旁,掏出一把银钥匙,打开柜子,将原本要送给战神大人的瑟瑟枕抱了出来。
上官千杀笑道:“这真是巧了。我也正有一件礼物要送给你。”
“咦?”孟七七抱着瑟瑟枕,听他这样讲,大为欢喜,也不送礼物了,先缠了战神大人要看他带来了什么。
上官千杀看了一眼她抱着的瑟瑟枕,道:“我这礼物可不比你的贵重。”一壁说着,一壁伸手入怀。
孟七七跳着道:“哪里哪里,只要是你送我的,通通都贵重的不得了!”
却见上官千杀从怀中掏出一支粉色的花来,单瓣的花,长长的蕊,漾着清甜的香气。
只是……
上官千杀脸上露出极少有的一丝尴尬,他捏着那支花,不知该收起来还是丢掉,“对不住,却是……压坏了。”
不管是什么样的花,被孟七七方才那样撞进他怀中来,也都会压得一塌糊涂吧。
孟七七浑不在意,万万没想到战神大人会送花给她。她惊喜的笑了一声,凑过来把花握在手中,细细看着,竟是好似第一次见到花一般。
“对不住,下次送你一枝完好的。”上官千杀想要将这枝被压坏了的花收回来。
孟七七却握紧了花枝没放手,她取出手帕来,将这枝花妥帖收好,仰起脸来对着战神大人甜甜一笑,“谢谢你,我很喜欢。”又问道“这花是哪里来的呀,叫什么名字?”
“这花开在定州驿站旁,名唤霰霞花。”上官千杀淡淡道,他匆忙自定州快马而回,路上只在驿站小憩饮马,见驿站灰色的墙边,如云似霞般开了一树粉色的花,在月光下散发着清甜的香气,不知怎地,他便想起孟七七来。他走到那花树下,恰好一枝横伸出来的花枝拦在他的腰间,好似女孩常常缠着他不放的手臂。
此刻孟七七手中这一朵花,便是那花枝上生得最美的那一朵。
大约小女孩都喜欢漂亮的花吧,若是送她,不知能否令她稍减伤心之情——这样想着,上官千杀竟是平生第一次送出了一朵花。
孟七七却不知道战神大人心中的这些事情,她笑道:“这花似雪似雾,又是粉色,果然叫霰霞花再恰当没有了。”她想了想道:“这花是只在定州有吗?那以后你带我去定州看花好不好?”
上官千杀愣了一愣,眉宇间飞快地闪过一丝阴翳,他只道:“此花的确是只在定州有。”
孟七七摇着他的手臂,祈求道:“那你以后带我去看好不好?”
上官千杀沉默片刻,俯身摸了下她的脑袋,轻轻道:“定州太冷啦。你若要看花,我使人将此花移栽到京都来,也是一般能看的。”
孟七七“哦”了一声,垂下头来,她虽然没有再开口请求,然而面上的失望之色却是显而易见。哼,她才不是要看花呢!她的重点是在战神大人陪她一起看花啊!一起去定州看花,一来一回,多少独处的时光呀!
上官千杀几乎是本能地不愿带孟七七前往定州,但是见她被拒绝后露出失落的神色来,不禁又深觉自己对她太严苛了些,心道:若我那小妹还活着,她要我带她去定州看花,我难道会舍得拒绝?上官千杀啊上官千杀,你那日在山洞中立意要对七七像对亲妹子一般好,难道只是空口白话,骗骗自己而已?你不告而别已是令她这样难过,现如今连她这样一个小小的请求都不肯答应,又如何对得起这小妹子对你的牵挂?
想到这里,上官千杀只觉胸口一股热气上涌,竟是令他不由自主开口道:“等到夏天,天气暖和了,我再带你去。这花直开到□□月份都不落的。”
孟七七先是被拒绝了正失望呢,忽然柳暗花明,虽不知战神大人为何回心转意,却也感到心中欢喜,抱住他胳膊,甜甜道:“战神大人对我最好啦!”
上官千杀见她重又露出笑脸,也是心中一松。
孟七七将瑟瑟枕递给他,捂着脸小声道:“跟你送我的礼物比起来,我这个可不值一提啦。”战神大人送她的花,是从定州驿站千里迢迢带到京都来的,且是想到她才会去摘这样一朵花,所谓礼轻情意重,大约就是这样了吧。她送战神大人这瑟瑟枕,本就是多年前从变态表哥那里坑来的,借花献佛,丝毫不费工夫——况且契机还是在觉悟寺见了十九公主与明远和尚之事后,有所触动——虽是送礼物,大半却是玩笑的心思。
上官千杀接过瑟瑟枕,温声安慰道:“那又怎么会呢?此物价值连城,遍南朝都寻不出第二个做得这般好的瑟瑟枕来了。”
“当真?”孟七七把手指分开一条缝,露出眼睛来害羞得瞅着战神大人。
上官千杀见她这幅样子,实在可爱,口中道:“当真。”却是又摸了摸她的脑袋。
孟七七心里好受些了,她想了一想,道:“我们来给这枕头刻字吧。这样一来,就真正是独一无二,天下只此一件了。”
上官千杀笑道:“好。”又问,“你要刻什么字?”
“战神大人,窝要给你生猴子?”
“战神大人,睡前见字梦到窝?”
“战神大人,待我及笄来娶我?”
孟七七嬉笑着,攀着他的手臂,把真心话当玩笑话一样讲出来。面对战神大人,她实在是很没胆呀。
上官千杀叹了口气,道:“就刻‘孟七七赠上官千杀’,怎么样?”
孟七七猛点头,只要是战神大人的提议,一定无条件赞同呀!
上官千杀把瑟瑟枕摆在书桌上,底下垫了一张宣纸,抽出匕首,细细雕刻起来。
烛光透过他长长的睫毛,在他眼底洒落一片阴影。
孟七七痴痴望着他,战神大人认真的样子,真的好有!魅!力!
小书房里很安静,只有匕首划过玉石表面时,发出的细碎声响。
再有,就是两个人的呼吸声了。
战神大人的呼吸声绵长悠远,连呼吸声都这么好听,真是醉了醉了!
“这样可以吗?”上官千杀停了篆刻,拿起瑟瑟枕,给孟七七看上面的字。
只见一行半寸深的阴刻文字,缀在枕头边角,正是此前所说的那句“孟七七赠上官千杀”。
孟七七想了想,道:“加上时间吧!昭元五十一年五月三十一日夜。”
上官千杀“嗯”了一声,又重新埋下头去,将时间也刻在先前那句话旁边。
这下都刻好了。
孟七七左看看,右看看,对战神大人的手艺赞不绝口。被战神大人刻字之后的枕头,她真的好想留下来自己收藏!可以把礼物要回来么?她眨巴着眼睛,瞅着战神大人看了半天,最后还是没好意思开口——送出去的东西,不不不,这还只是说了要送,还没真送到人家手上呢,这就要拿回来,这事儿怎么看怎么不靠谱呀。
“我也来刻个东西!”孟七七想了个折衷的法子,她捡起战神大人的匕首,在那个“赠”字旁边开刻。
上官千杀被她吓了一跳,忙握住她的手包住匕首柄,“小心伤到。”
……战神大人的手掌好!温!暖!
孟七七晕晕乎乎中在那个“赠”字旁边刻了个心的图案。
“这是何物?”上官千杀歪头看了半天,竟是认不得。
像个三角,却又圆润些;像个汤圆,却又不算平滑。
孟七七回过神来,看了看自己的手笔,实在不好意思说那是颗心,吭吭哧哧道:“这是一枚肥肥肥肥的桃子!”
上官千杀笑了,端详着那个奇怪的图形,学着她的语气道:“果然是枚肥桃子。”
孟七七仰脸望他,笑嘻嘻的,漫无目的聊开去,“战神大人,你喜欢吃桃子吗?”
上官千杀道:“还好。”
孟七七笑道:“我喜欢吃桃子肉,可是不喜欢吃桃子皮,你知道为什么吗?”
上官千杀勾了勾唇角,顺着她的期盼问下去,“哦,为什么呢?”
孟七七心大笑,“因为桃子皮不好吃呀。”
上官千杀从来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听人讲着这样没有意义的话,心中竟不感到厌烦,反倒生出喜悦来。他摸了摸孟七七的脑袋,听她一径叽叽喳喳说下去。
孟七七口中说着,手上比划着,见战神大人望着她笑,不禁盼着这夜晚,越长越好。
☆、第47章 政变爷爷挂了爹上位
孟七七他大哥把自己作到牢里去了!
事情是这样的;自从当初胡满婵在禁宫买凶杀人、盗取虎符之事以来,毓肃帝就慢慢好淫·乐安逸起来。他励精图治四十多年,也算是个铁血皇帝;却最终走到一处逼仄的境地里去。一侧是清流世家要他广施仁政、开禁朝廷专营的盐铁等工商营生;一侧是胡马南宫三家要他抑制民间商业,咄咄逼人。毓肃帝要靠前者管理朝政;压制财阀;又要靠后者提供财物;保证军队衙门的正常运作。
走了几十年的钢丝,毓肃帝累了。
也许这龙椅;他一直坐得很累。然而此前帝王的荣耀与责任感;令他还能够振奋精神;强迫自己履行一国之主的义务。但是胡满婵在禁宫买凶杀人、盗取虎符之事;却令毓肃帝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处境。他不能、也不敢治胡满婵的罪。这一记重击,砸得毓肃帝眼冒金星。什么帝王的荣耀?什么肩负天下万民的责任?都是圣贤书里骗人的话!
与其说是帝王;不如说他是世家与财阀之间,用来博弈的提线木偶。
心灰意冷之下,毓肃帝这一年的变化很大。
昭元五十一年上半年,毓肃帝有了个新男宠。是的,男宠。一个十八岁的小倌,叫张之玉。毓肃帝宠幸他,接连好多天都没有上朝。朝中物议沸腾,还是胡淑妃去思政宫把毓肃帝请了出来。
最后在清流世家几乎是歇斯底里的攻讦之下,毓肃帝杀了这个男宠。当然,这当中多半是因为此男宠任性使气,触怒了毓肃帝。毓肃帝正常了两三个月,下半年推行一则税制新政却被大臣阻拦了回来,他便变本加厉的倒行逆施起来。
对朝中官员,尤其是文官,毓肃帝稍有不顺眼之处,便是一顿鞭笞。御史大夫痛哭这是“斯文扫地”,坏了“刑不上大夫”的规矩……结果该御史大夫被毓肃帝深夜召唤到思政宫,在落了秋霜的汉白玉台阶上跪了整整一夜。第二天,文武百官上朝时一看,这年迈的御史大夫已经气绝身·亡。
死了,却还直挺挺的跪着。
这下子朝中先是炸开了锅,御史谏官乱翻上阵,把毓肃帝说成是桀纣之辈。上来几个说这种话的,毓肃帝就杀几个这样的人。这种御史谏官多是走科举路子考上来的,没什么家世靠山,只有一肚子圣贤书和忠君爱国的思想。毓肃帝整治不了财阀和世家,整治几个小鱼小虾还是绰绰有余的。
在毓肃帝这样来了一番之后,朝堂上彻底清净了。有心想要劝诫的大臣腰杆不够硬,掂量掂量闭嘴了;腰杆够硬的大臣才不会闲的没事儿去劝毓肃帝做个明君呢,只要毓肃帝不来跟他们过不去,他们乐得见毓肃帝不理朝政,将大权旁落。
转过年来,毓肃帝又纳了俩新男宠。这次是一对姓王的双胞胎,年方二十,哥哥叫王福坤,弟弟叫王福乾。毓肃帝很宠爱这对兄弟,出入都带在左右,后来连奏折朝政都交给他二人去处理。这次朝中已经没有人愿意出来说话了,倒是江东王柳继业劝了毓肃帝一句。
结果被毓肃帝一句,“当初先帝和你爹是怎么回事儿,外人不清楚,你还不清楚吗?跟朕装什么大尾巴狼,滚!”给堵了回去。
众人一看,连配享十万邑的江东王都被喷回来了,还有什么好说的?缩脖子家里呆着吧!
于是朝中一片死气沉沉,毓肃帝花天酒地、不问朝政。
本来还得磨上几年,然后毓肃帝自然老死,孟狄获就登基为帝。
但是中间出了岔子。
首先是毓肃帝宠爱的那俩娈童,得了权利,便作威作福。这种人不知道天高地厚,从前被人轻贱惯了,一朝得势真是要把从前落下的都补回来,把从前瞧不起他们哥儿俩的都整治一番。
王氏兄弟初入宫的时候,曾经被宰相王如元当面啐了一口,骂道:“羞与尔等同姓。”宰相王如元也是反对毓肃帝纳娈·宠的大臣中,立场非常坚定的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