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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云覆雨by 闪灵-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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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掌,正结结实实打在陆行风胸口。直击得他身子直飞起来,撞上一丈后铜钟之上,直撞得那古钟嗡嗡作响,“哇”得一口血喷了出来。 

夏云初一声惊叫,慌忙奔去,望着师父惨状,心中痛惜难当。 

水行舟一招得手,却不见欣喜,反而又惊又怒:“你……你激我杀你!” 

陆行风嘿嘿一笑,举手去擦嘴边鲜血,神情愉快:“是,你果然受不得激。……当年你我在枫儿面前发誓,说绝不亲手对付对方。……否则便 



罚违誓那人轮回几世……也再碰不到枫儿。” 

低低垂了头,他脸上皆是笑意:“现在我赢啦,……是你亲手杀了我。我等着这些年,早就想去见枫儿了,就是不见你死……我不甘心。” 

转头去看夏云初,脸上慢慢带了丝歉疚,将嘴附在他耳边,用了极低之声道:“云儿,为师对不起你。……这个局,从一开始就是为师设的。 



” 

夏云初怔怔听着,身子却渐渐发抖。 

陆行风急急喘息一阵,又低道:“不找个理由赶你下山,怎能引这群乌衣教妖人窥探你身上这假《心经》?……若不做的逼真,又怎能让水行 



舟信它?……“ 

夏云初的膝盖终于一软,慢慢跪倒在地。 

心中所有猜测此刻证实无误,看着二十年来一直如父亲般尊敬爱戴的师父,没有愤怒惊讶,却只觉满心里都是说不出的害怕。 

从几年前师父选中自己教他这《心经》时,一切就已是苦难开端。那时只道师父看中自己品行,却不知那时师父心中所想,就已是借他之口, 



把这假经传到水行舟耳中。…… 

思及至此,一切疑问已是昭然若揭。 

原来当日大师兄是被师父所伤,又在他胁迫下,才指认自己。也只有师父,才能令大师兄纵有苦衷,也绝不敢言。…… 

竟是在完全懵懂间,就已早注定日后含冤,注定了手筋被挑,更注定了要被萧红屿他们刑囚逼供,受这身心皆残的无尽苦楚。…… 

原先总有口气撑着,只道事情既是冤屈,总有一日能还他清白,师门也总有一日能为他重开。旧时师慈友恭,无忧无虑的单纯时光在他心中, 



却成了最后一方栖息之地。 

一时之间,心中所有最后的希望也落了空,什么冤屈,什么昭雪,原来只不过是黄梁之梦。 

原先坚持着受那折磨屈辱,不吐露这师门秘籍,竟也成了冷冰冰笑话一场。 

忽然想到大师兄赵风死时面上惊讶不信神色,心底彻骨的寒冷上来,他的声音发着抖:“师父……在客栈里,大师兄是你杀的?” 

萧红屿一震,飞身直扑过来,紧盯住了陆行风。 

一直承认赵风之死是自己所为,却是为了激夏云初活着为他报仇。此刻忽然听到这句,却也想弄清实情。 

“是……。那时那情形,不由我不杀。我最怕他心软,口风不紧。……” 

“哼……我当时就觉得古怪,只是却没想到这层。”萧红屿冷冷插话:“那日你和一帮弟子进来,云初刚说大师兄几个字,你便已道是他杀了 



赵风——你又没近前,怎知他已死了?……” 

他神情恼恨:“再说,你要做戏杀夏云初时,随手抽的却是身边弟子的剑——半夜出事赶来,不带自己的兵器,象是武林中人么——除非是你 



自己剑上有血!” 

再一细想,于当日之事更是明了:“原来你来得比我更早,看到我跟着夏云初前后离开,便杀了赵风,在众人面前做戏要杀他,也是知道我绝 



不会袖手不理,否则他一死,你这苦心可全废了!” 

陆行风静静看了他一眼,心中已是转了数个主意。从开始夏云初被逐下山后,所有行踪基本都在他掌握之内,萧红屿与夏云初之间种种,他也 



基本明了。 

眼看着这萧红屿虽是重伤在身,却仍掩不住俊朗逼人下一股狂佞邪气,想到他乌衣教左护法的身份,竟是说不出的嫌恶。 

这些年他心态早已扭曲,再想到这人和夏云初间暧昧情愫,更是妒恨交加,忽然便恨不得天下人都和自己一样情无所依才好。淡淡一笑:“水 



性舟手下,的确心思缜密。可惜这么聪明,却……却识不穿我师徒这场戏中戏。……” 

夏云初听得他最后一句,心中一时迷惘。转眼碰上身边萧红屿狐疑目光,忽然有那么一丝了然。 

再怔怔望着师父眼中一闪而过狡黠神色,心中已是裂开了般,却木木的再不觉疼痛——到了此刻,师父仍不放过一个打击他们的可能。 

……转眼看着身边这两人,一个与自己二十年来情同父子,一个这几月来痴情全心以待,到头来……他们都笑吟吟各取所需,只剩自己孑然一 



身,落了个身残心死。 

第二十章 风定尘消事事休 

……心中忽觉万念俱灰,世间事再无不可。 

慢慢唇边漾了笑意,他轻轻道:“是,师父。……饶他们……再聪明,也不知我们这是计中计。”眼光,却转向了萧红屿。…… 

对上萧红屿眼光,看着那深沉眼底中神色瞬息万变,却已失了探究之心。 

陆行风听得他这句,眼中微微有了赞许得意之色。挣扎从怀中掏了出样东西来,颤颤放在夏云初手中:“这掌门令牌……你拿了赶去本门。… 



…我临来时已对他们说过,将来有这令牌之人,便是下任掌门。” 

急急咳嗽几声,又道:“云儿……为师这个局中,你功劳最大。……现在你做了掌门,也是补偿。”转眼看看萧红屿,又微笑加了一句:“这 



也是……当初应了你的报酬。……” 

夏云初静静望着手中令牌,唇边笑意更深:“是,……谢师父恩典。” 

陆行风呆望着他,又怎会听不出他那“恩典”二字中浓浓的心灰意懒之意?自知将死,慢慢想到小时候把夏云初抚养长大的依稀旧事,心中也 



有了丝难言的痛。想说些什么,可终于不知如何开口。…… 

早在多年前,这个计划就已成形,隐忍至今,也早无了初时犹豫内疚之感。 

当初选定夏云初之时,是认定他在众弟子中最是外柔内刚,意志坚定,必不会轻易说出心经,让水行舟他们起疑。但夏云初竟能真的抗得过乌 



衣教中人狠厉手段,倒反差点误他大事,好在最终萧红屿也是意志坚定,不得手不罢休,方成了此计。 

一切既是命定,现在再说愧疚之语,倒是笑话了。…… 

忽然一大口血再喷了出来,陆行风眼中亮光渐渐熄灭。 

不再看殿中众人,眼中看着四周熟悉景物,他微微一笑,……正是雕栏犹在,朱颜已改。这些年每逢春季年年借口采买药材来此处凭吊,现在 



终于可以和柳枫葬身同一处,正是别无所求。 

想到了二十多年前也是在这里,柳枫为了劝阻他和水行舟为自己再起拼杀,终于自尽在他俩面前。 

恍惚记起那白衣少年将手分别放在他师兄弟二人手里,面上笑意温润安详,轻轻道:“水大哥,陆大哥……我这一生,注定负了你们二人厚意 



啦。……我只恨自己没有两颗心,好平平分了去。……” 

任自己和水行舟再悲痛欲绝,那少年的手温,还是渐渐凉了,身上鲜血,还是慢慢干了。 

这大殿上大红漆柱上班驳旧痕,是当日柳枫胸口喷出的血迹,干了留下的么?…… 

现在终于可以去见枫儿,且又令水行舟中了自己毒计,自是再心安不过。方才所中那掌早已震断他心脉数处,心神一松,终于死在夏云初怀中 



。 

………… 

殿中众人静静而立,只夏云初一人跪着。 

不知多久,夏云初慢慢起了身,细细将那令牌收入怀中,向殿中众人淡淡道:“有人想杀我么?……若有,这便取了我的命去。若没有……我 



便走了。” 

殿中尧绿川目光闪动,大声向水行舟道:“教主,这人方才也承认是和他师父串通一气来害您,就让属下杀了他罢!” 

萧红屿怔怔看着夏云初,忽然上前死死握住了他的手:“你说……说你师父是胡说的,你根本不知内情!”声音嘶哑,竟似无比害怕。 

夏云初听着他那轻颤语声,心中忽然说不出的快意。微微一笑:“骗了你,我也无法。……师父早答应我过了这一劫,便将掌门之位传我。… 



…今日得偿所愿,也不枉我受了些苦。” 

目光挑战般望着水行舟,便想着那人也一掌打死了自己,岂非最好? 

水行舟冷冷看着陆行风尸体,心中也不知是何滋味。这多年来每每想到他和自己争夺枫儿之事,都恨不得杀之而后快。可现在真的如了愿,却 



又觉出了些萧索凄凉。 

尘归尘,土归土,那段风花雪月的旧日情事中,如今只剩了自己一人活着,忽然竟嫉妒起死去的陆行风来。长长清啸一声,也懒得再为难这小 



小白雪派弟子,缓缓挥手:“让他去吧……与他无关。” 

夏云初慢慢转身,再不看身边众人一眼,向殿外行去。直直走到门槛处,却压跟没看见脚下,正被绊了一下。 

踉跄稳住脚步,自行去得远了。 

萧红屿眼望他单薄背影在门外渐行渐远,忽然心中一阵说不出原由的浓浓心慌,咬牙道:“教主,请准属下稍去片刻,回来后……再领死罪! 



” 

水行舟心灰之下,也不想再理,点点头道:“你去吧。” 

萧红屿大喜,慌忙转身出门,急向夏云初背影追去。 

方行数步,觉出脚下轻飘飘的全无力气。 

几日前夏云初那一剑所伤本就极重,若非乌衣教中灵丹妙药众多,加上柳茗亲手调理,早已连行动也是困难。此刻足镣沉重,胸口憋闷,也顾 



不了教规,忙运力扯断镣铐,用尽全力急追。 

不多时,前方已现出夏云初身影,非往亳州城内而去,却是在那山间行走,慢慢向山顶而去。 

萧红屿远远跟着,看着他足下飘忽,所行路径越来越偏僻,心中竟是惊悸莫名。 

遥遥看着夏云初一脚踏空摔到一处坑洼中,他的心狂跳起来:这个人的样子……似乎根本没在看着脚下的路。 

想冲过去,却终是不敢。夏云初的身子在那地上一动不动趴着,看不清他脸上神情,似是昏了一般。 

很久之后,他的身子终于动了动,挣扎起身,继续向前方漫无目的踉跄行去。 

萧红屿心中一松,足下放了轻,只默默跟着。 

可为何跟着,要做什么,自己却也是不知。 

天色渐渐晚了,夕阳正从山麓西边冷冷照来,暮春时节,傍晚仍有些萧疏的凉意。 

不知何时,萧红屿恍然发觉二人已到山顶之上。无语跟到这处,一眼望去,山顶荒草青绿逼人,丛生得一片生机盎然。 

一阵猎猎山风刮来,吹得不远处夏云初身上衣袂翻飞卷动,萧红屿怔仲望着,恍然觉得那山风似乎便要将他清瘦身形吹了去,再不复返。 

荒草掩映,萧红屿瞧不见夏云初身前,便是一片悬崖。 

却不知哪里的奇特预感,令他心中只是慌乱交加,看着那身形,终于轻轻上前,将手搭在他肩头:“夏云初!……” 

这一句刚叫出口,已忽然发觉几尺之外悬崖陡峭,惊得脸色突变,手下一拉,急急将他拉出数尺:“你要干什么?!……” 

夏云初心神恍恍惚惚,只记得来时被柳茗挟着经过此处有道悬崖,为何一定要来这里,一路茫然着也未尝细想。 

此刻忽然被他一喝问,才发觉自己不知不觉间已到了这绝壁旁。 

微微皱眉,看着萧红屿道:“你们教主后悔了么?……叫你来杀我?” 

萧红屿咬牙:“不是,是我想跟着你。” 

“你要跟着我……做什么?”夏云初苦苦想了想:“……你恼我骗你?” 

半晌听不到萧红屿回答,只能看见他眼中痛苦之色渐渐升起,他微笑:“我这就要去做掌门了……心里不知多高兴。你若不想杀我,便放了我 



吧。……” 

萧红屿眼中的痛苦,更重。 

紧紧扣住了夏云初肩膀,他大力地摇晃:“你胡说!你根本不知内情,……也是方才才明白一切!” 

夏云初定定望他,任他将自己晃得如风中落叶,也不挣扎。慢慢眼中有了嘲讽:“萧红屿……你真有趣。难道这世上,就你一人会演戏么?… 



…” 

“好!……好!”萧红屿冷冷道:“你有种!这便随我走吧!” 

“走?……去哪里?”夏云初茫然看着他。 

“夏云初,你听着。——日前我让你刺那一剑,欠你的,也算两清了。”萧红屿冷冷眯起了眼睛,“我也懒得理你真假,可既有胆承认害我教 



主,从今天起,你便留在我身边,用你一辈子来赎罪吧!” 

“赎罪?我有什么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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