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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风干脆地说:“那可不行!我好不容易才抓获的战利品,哪能让给别人?”
萧水寒快意地笑了,他收起笑容,郑重地说:“那么,如果邱小姐不介意我
的年迈——我的年龄完全可以作你的长辈了——希望你能认真考虑我的求婚。”
“我当然答应!我才不嫌你年迈呢。告诉你一个秘密,我的父亲去世很早,
所以我的恋父情结一直没有寄主,如果找个丈夫又捎带个老爸爸,那才叫便宜呢。”
她眉开眼笑地说。
萧水寒又是一阵朗声大笑,笑声散入夜空。他的心中十分畅快,自从经过长
江大桥那一幕,他就感受到这个女娃娃的吸引力,她是一道浅浅的山泉,是一块
晶莹的水晶,甚至是一朵脆弱易折的冰花,但她能让你忘掉所有愁绪,回到孩提
时代的透明心境,而这种心境在他的百年孤独中是久违了。在向邱风求婚前,他
曾经颇为犹豫。以他的真实身份,与年方19的邱风缔结婚约,他无法逃脱内心的
负罪感。但他已经无法离开这个姑娘了。邱风不理解他的内心激荡,认真地慰劝
:
“不过你根本不象44岁的人。你的身体只像35岁的青年,最多38岁吧,真的,
我一点也不骗你。所以,咱俩的年龄根本不算悬殊,你干嘛非要把自己想象成一
个年迈之人呢。”
“谢谢你的夸奖。”萧水寒微笑着,渐渐转入沉思,他的目光稍显苍凉和忧
伤。此后,在婚后的共同生活中,邱风发现,丈夫常常周期性地出现这种忧伤,
他似乎有一个驱之不去的梦魇。萧水寒说:
“不过,在你决定进入我的生活之前,我必须认真地、明明白白地告诉你一
件事:作我妻子的人不得不做出一种牺牲。”
“没问题,我答应!”
萧水寒伤感地笑了:“我还没把话说完呢。告诉你,我其实是一个不祥的人,
也许是一个妄想狂患者,有时,我会不自主地回忆起我的前生,甚至前生的前生,
对前生的回忆是我驱之不去的梦魇。梦境很逼真,而且……某些梦境太符合真实
了,以致于我,一个生物科学家真的相信它。”
邱风听得瞪圆眼睛,觉得身上有了寒意:“前生?你是说你相信前生?”
“对,甚至不仅只是‘相信’,它几乎是真实的存在。所以,我的行为常常
透着古怪。平时,我把它严严地伪装了,你们看到的萧董事长只是一个带着光环
的虚像。不过,当合上家庭的帷幕后我就会取下假面了,那时这些古怪可能就要
显露。若想成为我的妻子,应对此有所准备,应学会对它视而不见,不要刨根问
底。”
他的话语透着一种深入骨髓的阴郁,目光沉重。邱风心疼地看着他,她这才
知道,原来她(和所有女伴)心目中的至神至圣竟然会有如此的心理创痛。不过
这更坚定了她的爱情,她决心走进他的生活,他的内心,像小母亲一样爱抚他,
温暖他的心。
“还有,与我结婚的人,终生不得生育……”
邱风急急地打断他:“不能生育?为什么?”
他苦笑道:“这正是我的前生遗留给此生的不祥遗产,是一个重誓:我的亲
生子女一定会使我遭受天谴,我的生命将在亲子降生之日结束。至于为什么,我
不知道,但这决不是虚幻的,可以一笑置之的,我无时无刻不感受到它的巫力,
也决定要恪守它。因此,”他沉重地说,“愿意做我妻子,就不得不牺牲作母亲
的权利。我知道,这对你是残忍的,不公平的,你没有义务受我的连累。但我无
法摆脱这个重誓的约束,这也是我迟迟不结婚的原因。我把这一切都告诉你,希
望在你在做出决定前慎重考虑。”
邱风沉下目光,内心翻江倒海。她不是一个心机深沉的女孩,平常什么事都
是无可无不可的,但这件事恰恰戳到了她的痛处。这个决定不容易做出啊。沉思
很久,她才抬起头,眼中泫然有光。她说:
“记得我读过一本台湾小说,说母爱没有什么神秘,那是黄体酮在作怪,人
身上有了那玩艺儿,就会做出种种慈眉善目的怪样子。看后我气极了,奇怪怎么
有人能想出这种混帐话。很可能,我身上的黄体酮就特别多,月经初潮那年,我
就萌生了作母亲的隐秘愿望,我老是想入非非,幻想有一个白胖小孩伏在我怀里
吮吸。这些话我从来不敢对女伴讲,怕她们嘲笑我。你是我倾诉内心世界的第一
人。”目光楚楚地沉默良久,她断然说道:
“不过,我愿意为你做出这种牺牲!”
萧水寒感动地把她搂入怀中。那晚他们没有再说话,此时任何语言都是多余
的。他们相偎相依,听着雨帘叮咚,《春江花月夜》的古琴声如水波荡漾,月华
泻地。他们在静默中缔结了此生之盟。
三个月后他们就结婚了。一个豪华的,中西合璧式的婚礼。同伴艳羡的目光。
奶奶笑得合不拢的嘴巴。整个婚期中,邱风是在狂喜和恍惚的感觉中度过的,就
似乍进王宫的灰姑娘。她走进了萧水寒的生活圈子,走进了一种全新的生活。但
在结婚的狂喜中,她内心深处仍有着些许不安。毕竟,那两条关于婚姻的约定太
古怪了。而且,她的直觉告诉她,这点古怪只是冰山的露头。在它下面究竟藏着
什么——不知道。婚期的喜悦冲淡了这些阴影,但它们并没有消失,它们在幽暗
处悄悄潜藏着。
婚后的生活十分美满。萧水寒真的既像慈祥的老爸爸,又是一个热烈的情人。
婚前提及的前生之梦并没有影响他们的生活,邱风仅觉察到丈夫偶尔会陷入伤感,
此时,他会一动不动地背手而立,凝视客厅中一张古槐图,那是一张水墨国画,
干枯皱裂的树皮以大刀阔斧的皴法渲染出来,古槐的老态龙钟中透出睥睨万古的
气势。没有作者。丈夫没有介绍过这张古槐图的来历,仅透露过一句,说这株古
槐便是前生的一个象征。
邱风遵守婚前的约定,对此装作视而不见。不过,每到这些天里,她就从一
个淘气的女娃娃变成慈爱的小母亲,把丈夫放进爱的摇篮里,为他唱着遥远的催
眠曲。
唯一的不如意之处是——孩子,那个经常卧在邱风的想象中、又永远悬挂在
半天之遥的孩子。邱风当然要遵守自己对丈夫的承诺,但这并不能阻止那个孩子
常常从半空中下来,走进邱风的梦中。醒来后,她会眼眶潮红,痴痴地想念他
(她)。丈夫对她的心事了如指掌,每逢这时,他就会把妻子搂到怀里,慢声细
语地扯开话题。
邱风的怀孕没有向外人透露。但这瞒不住过从甚密的谢玲。她很快发现邱风
嗜酸,呕吐,惊喜地问:“是不是怀上了?”邱风羞涩地点点头,掩不住内心的
喜悦。“啊呀呀,真是天大的喜事,老板(这是公司所有员工对萧的通用称呼)
改变主意了?爱情的力量无坚不摧呀。”
在此之前,何一兵等密友都知道萧不要孩子的信条,他们觉得这个信条有点
古怪,有点不近情理,但没人敢尝试去说服他,因为萧在所有人眼里都是仰之弥
高的偶像。听说邱风怀孕的消息后,他们小心地回避着,不同萧水寒谈论此事,
不过谢玲更成了萧氏别墅的常客,对邱风的衣食住行,事无巨细一管到底。
胎儿有五个月时,萧水寒召开了一次临时董事会。他向董事会宣布,他决定
退隐林下,把自己的一半股权转给妻子(但妻子终生不在董事会中任职),一半
股权按照贡献大小,分给这些与他共同创业的生物学家。他和妻子将离开故土,
定居在南太平洋深处某个与世隔绝的岛屿,这是彻底的隐居,从此“不会再同人
世间有任何联系了” 。这个决定显然是晴天霹雳——而且太不近情理,太不正常,
董事会十分震惊,在震惊中都联想起萧水寒“不要后代”的信条和其后邱风的怀
孕。无疑,这个古怪的决定与此有关。董事们一片反对声浪。但萧水寒的态度没
有任何松动转寰的余地。几天以后,他们被迫接受这个决定,并推选出新的董事
长何一兵。
何是十五年前加入天元的青年生物学家,后来成了萧不拘形迹的密友。会后,
董事们脸色阴沉地陆续散去,何一兵留下来,闷坐着,以手扶额,心情沉重。萧
水寒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何抬起头,闷声说:
“我真不理解你的古怪决定,你一定是疯了。”
萧水寒平静地说:“你是否需要我帮你复习一些生理知识?人脑在30岁达到
生理巅峰,以后每天要死掉十万个脑细胞;人体细胞在分裂约50代后,就会遵循
造物主的密令自动停止分裂,走向衰亡。万物都遵循新陈代谢的规律,自然界和
人类都没有不死的权威。”
何一兵气恼地骂道:“见你的鬼!你是八九十岁的衰朽老翁?你才刚刚50岁
呀,正处于智力的成熟巅峰。按照新的年龄分类法,你只能算是‘青年中年人’
呢。再看看你的身体,陌生人绝不会认为你超过35岁!”他恳求道:“为了天元,
为了你的伙伴,是否再考虑考虑你的决定?老实说,我们几个自认算不上弱者,
天元的董事长我并不是拿不下来。但像你这样的全才,既有渊博的知识,又有灵
动的才情,思维极为简明清晰,世上不容易找到的。有你在旁边,哪怕是一句话
也不说呢,我们会胆大一些。再考虑考虑吧,行不行?”
萧水寒目中掠过一丝伤感:“我老啦,已经没有灵动的才情啦。我常常佩服
——比如120 年前的李元龙。你当然知道他的,他算得上生物学界的教父。直到
120 年后,我在学术成就上仍然不能超越他。”
何一兵烦躁地骂道:“真不知道你是什么鬼迷了心!”他心情郁闷,总觉得
萧水寒这种毫无理由的突然退隐有什么沉重的隐情,萧水寒过去曾坚持“不要后
代”,甚至宣称什么“天谴”。现在邱风怀孕了,他的退隐决定当然与此有关,
但深层原因到底是什么?何一兵的心中隐隐有不祥之兆。最后,他苦笑道:
“看来你是劝不回来了。我的老板兼大哥呀,你真够狠心的,在一块儿摸爬
滚打15年,一句‘拜拜’你就走了,还要‘终生不再有任何联系’……算了,不
说了。有什么善后工作,你安排吧。”
萧水寒笑道:“没什么可安排的了,实际上这几年——我结婚后的六年间,
一直是你在全面主政嘛。只有一件事,你抓紧把那尊雕像生产出来,安装好。我
出国前要在国内转一圈,走前我要看看它。”
他说的是一尊斯芬克斯像。三天前萧水寒已经把一尊百分之一比例的小雕像
交给何一兵,它将成为一尊大雕像的生长内核。何一兵说:没问题,保证你走前
安装好。“祝你旅途顺风。万一有什么三长两短,你应该记住,我的友情是值得
信赖的。”
他沉沉地说。萧水寒知道这句话的份量,很感动,但没有形之于色,微笑着
同何一兵握别。
几天后的拂晓,何一兵夫妇、威廉科克斯、朴再元夫妇等七八个密友在斯芬
克斯雕像前为他送行,萧氏夫妇要开始他们的国内之游。
人头狮身的斯芬克斯雕像坐落在公司主楼下,通体四米有余,晶莹洁白,光
滑柔润。它是象牙生长基因按人工编写的造型密码“天然”生成的,全身天衣无
缝,精美无暇。这座雕像是希腊传说的中国化,狮身是中国的传统造型,但未取
明清以来那种凝重的风格,而是师法汉朝的辟邪、天禄石刻,腰身如非洲猎豹一
样细长,体态矫健飘逸,双翼似张似合。女人头像部分写意简练,一头长发向后
飘拂,散落在狮身上。她的身形凹凸有致,口角微挑,笑容带着蒙娜丽莎的神秘。
从看她的第一眼,邱风就被迷住了,她绕着狮身,从头到尾轻轻抚摸着,啧啧惊
叹着,眼神如天光一样流盼不定。
“太美啦!我没法形容它,实在是太美啦。”她由衷地说。
何一兵自豪地说:“我想它应该算是一件毫无瑕疵的绝品。”
萧水寒很高兴,笑问邱风:“还记得希腊神话中的斯芬克斯之谜吗?”
“当然记得啦。狮身人面怪斯芬克斯是巨人堤丰和蛇怪厄喀瑞娜的女儿,她
向每一个行人问一个谜语,凡是猜不到的就被吃掉。没有人能战胜她,连国王克
瑞翁的儿子也成了牺牲者。国王只好下了诏书:凡能除掉斯芬克斯的英雄可以占
有他的王位,并娶他的姐姐为妻。这时,一个勇敢聪明的青年俄狄蒲斯来到底比
斯城,他一直受到一个不祥神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