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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马三立、张庆森演出本
甲:咱俩说一段。
乙:好哇!
甲:您说相声是个老资格。
乙:哎,不敢那么说,反正说的年头倒是不少了。
甲:有经验!
乙:哎,您夸奖。
甲:老资格!
乙:哎,不敢当不敢当。
甲:够累的吧?
乙:可不是嘛最近是有点儿累。
甲:瞧瞧,是不是?
乙:怎么啦?
甲:把您累得这样。
乙:啊。
甲:您呐……
乙:怎么着?
甲:好好的保养保养身体吧!
乙:噢?
甲:看看累得这模样啊,看着……怪可怜的。
乙:是呀?我这模样都可怜啦?
甲:怎么这样?身体太不健康啊!
乙:呀!
甲:看这样体格太弱了!
乙:是呀?
甲:哎呀,你得好好的练练,你得保养保养身体。
乙:哎哟!
甲:不好你这个!
乙:噢,我得保养保养?
甲:好好保养保养吧!
乙:我倒打算保养不得那个方法呀!
甲:跟我学。
乙:唉……啊?噢,跟您学啊?
甲:我教。
乙:您会呀?
甲:嗬!学吗?
乙:学啊。
甲:打算学我就教。
乙:我跟您学?
甲:我不藏奸。
乙:是吗?
甲:谁学都行。
乙:噢噢。
甲:打算保养好身体?
乙:啊。
甲:找我。
乙:噢。
甲:我教你法子。
乙:啊。
甲:按我这办法来,甭日子多,俩月就得。
乙:怎么样?
甲:俩月之后准这样。
乙:唉……啊?嗐!那我就别跟……行啦!那还跟您学啊?
甲:准这么好的成绩。
乙:好嘛!
甲:准能这样的精神,这样的美丽。
乙:还美丽呐?哎呀!瘦得跟那猴一样了,还美丽呐?
甲:啊!
乙:你瘦得这个样啦!
甲:这不在胖瘦。
乙:唉……啊?
甲:这不在胖瘦。
乙:不在胖瘦?
甲:唉,人的身体健康不在胖瘦。
乙:是呀?
甲:长一身肉挺胖,那是健康吗?瘦人就不健康吗?
乙:是不是呀?
甲:不在胖瘦。
乙:是呀?
甲:精神好!
乙:噢。
甲:你看!诸位你看看……啊?
乙:噢,看什么呀?
甲:唉,精神好!
乙:啊。
甲:你看这精神饱满。
乙:噢。
甲:满面黄光。
乙:唉……啊?噢,满面黄光啊?
甲:唉。
乙:人家气色好看是满面红光!
甲:哎,红光不是!这不分色,红黄有什么分别呀?
乙:噢。
甲:红黄有什么分别呀?你看这个……诸位……
乙:哎哟……好嘛!
甲:你看这个体格,这个……啊?看这个像?
乙:是呀?
甲:怎么样?
乙:好哇!
甲:“好哇”呀?不在胖瘦,这都瓷实!
乙:哟!是呀?你这就是那点儿骨头了,再不瓷实?行啦!
甲:我也不是个武术家,我也没练过武术,我也没有什么功夫,就是保养身体好哇!
乙:您呐?
甲:这都瓷实!你,你呀!
乙:啊?
甲:你有……这有砖头吗?
乙:砖头?
甲:半头砖,有砖头吗?
乙:干吗?弄一块?
甲:有吗?
乙:干什么?
甲:好,你受点儿累,拿……拿……拿砖头。
乙:干什么?……干什么?干什么?
甲:你……你砸!……往这!
乙:噢,拿这砖砸您这脑袋呀?
甲:砸!
乙:我……我不砸!不砸!你起来吧!别躺那儿,我不砸!
甲:啊?
乙:不砸呀!
甲:你看这功夫啊!
乙:看这功夫呀?看完了我打人命官司呀?
甲:怎么?怎么这会打官司呢?
乙:怎么打官司?一砖头那脑袋不是碎了吗?
甲:碎是碎不了哇,就是……瘪了。
乙:瘪啦?还是给砸死了,这还练什么劲?那是干吗呢?
甲:你瞧,你成心嘛你这是。
乙:怎么成心?
甲:那应当怎么样呢?变成铁人就结实啦?
乙:不是,您说您健康怎么个健康呢?
甲:吃得好!
乙:噢,吃得好?
甲:唉,我也没练过功夫。
乙:噢。
甲:我这个精神好、身体健康、不生病,为什么?就是吃得好,“人是铁饭是好铁”!
乙:唉。
甲:这个你可别不信……
乙:“人是铁饭是好铁”呀?
甲:唉。
乙:“人是铁饭是钢”!
甲:钢就是好铁。
乙:这是什么话呢?噢,您吃得多?
甲:唉。
乙:吃得好?
甲:吃得多干吗?吃得好!
乙:吃得好?
甲:唉。
乙:见天净吃炖牛肉?
甲:炖牛肉干吗?
乙:啊?
甲:干饭炖牛肉?
乙:唉,多好!
甲:天天吃炖牛肉?
乙:多吃。
甲:多吃?
乙:嗯。
甲:吃得多,吃完了变屎!
乙:变……不是吃得多营养大吗?
甲:那没有什么营养。
乙:唉。
甲:我主要的……,学不学?学不学吧?
乙:学!
甲:学我就告诉你啊。
乙:我学。
甲:唉。
乙:主要是什么吧?
甲:主要的我每天就这三碗汤。
乙:啊。
甲:我,保养身体保养得这样。
乙:噢,每天就喝三碗汤?
甲:三碗汤。
乙:头一碗什么汤?
甲:头一碗木香汤。
乙:这干吗?
甲:分分气。
乙:噢,二一碗呢?
甲:燕窝汤。
乙:这干吗?
甲:理理气。
乙:好!三一碗?
甲:迷魂汤。
乙:干吗?
甲:咽了气。
乙:噢,咽了气呀?噢,喝完就死啦?
甲:这第三碗还没喝呢。
乙:哪找去呀迷魂汤?
甲:不是,不是迷魂汤。
乙:那是什么汤?
甲:第三一碗,要喝一碗……人参汤。
乙:这干吗?
甲:补补气。
乙:好!
甲:我。
乙:人参汤?
甲:每天这么大碗。
乙:哎哟!
甲:一碗人参汤,满下!
乙:不行不行!
甲:甜!
乙:啊?三十多岁喝人参汤?
甲:啊。
乙:好嘛那火多大?
甲:那是你喝呀!你没喝过那东西,你喝受不了,我这打小喝惯了。
乙:噢。
甲:打小时候,我们老娘就拿小勺不点儿不点儿给我喝。
乙:噢,人参汤?
甲:唉。
乙:这家伙!
甲:我吃呀那个东西。
乙:还吃?
甲:每天我吃呀,吃人参!
乙:吃人参?
甲:大块儿,吃一块一块的,半斤呢!
乙:不行!你等等吧,我没听说过,人参我们见过。
甲:唉,有的时候我拿它当饭。
乙:不行您呐!
甲:我吃饱喽,蒸得了一屉,满上!吃呀!唉!
乙:人参这么大块在笼屉上蒸着吃呀?
甲:唉。
乙:有那么吃的吗?“三分为参八分为宝”,这像大拇手指头这么顸就是人参王子!
甲:没见过?
乙:怎么?
甲:没见过,多顸?
乙:最大的大拇手指头这么顸。
甲:这么顸?
乙:唉。
甲:像手指头这么顸?
乙:啊。
甲:那人参?
乙:啊。
甲:吃嘛劲呀?这么顸的那个净须子。
乙:净须子?
甲:没个吃头哇!那么顸的人参那怎么吃呀?我要吃呀像玻璃杯赛的。
乙:玻璃杯似的?
甲:玻璃杯!有大块儿的比那还顸!
乙:啊?
甲:像大茶碗赛的那么顸,这么大块儿红皮黄瓤。
乙:好!
甲:剥了皮儿,甜!
乙:噢,煮着吃、烤着吃全行?
甲:唉,对!
乙:这是人参?
甲:唉。
乙:这山芋呀这是?我说的半斤半斤的吃呢?噢,就吃得这模样啊?
甲:唉。
乙:这还保养啊?
甲:汤啊甜极啦!
乙:是呀?
甲:我一天半斤一天半斤。
乙:老吃那个?
甲:看看保养的这个模样怎么样?
乙:好嘛!
甲:有点儿成绩。
乙:什么成绩?
甲:这些日子不错,
乙:怎么样?
甲:天天早上……准是……“噔噔”的。
乙:噢,放屁呀?吃了山芋放屁玩儿?
甲:唉。
乙:那还营养啊?
甲:唉,解闷嘛。
乙:这是什么解闷?你不说是锻炼身体能够健康吗?
甲:啊。
乙:那吃这山芋还锻炼?
甲:你成心嘛,你拿我打镲嘛。
乙:怎么?
甲:打刚才你就看不起我嘛!
乙:那怎么?
甲:人的身体健康完全都在吃上也不行。
乙:那应当怎么办?
甲:应当早早起,得新鲜的空气。
乙:噢噢。
甲:我,我每天早晨起来要做做操。
乙:好。
甲:要散散步。
乙:噢。
甲:要跳跳舞。
乙:嗯。
甲:要唱唱歌。
乙:好。
甲:要游游泳。
乙:嗯。
甲:要舞舞剑。
乙:嘿。
甲:要阅阅报。
乙:好。
甲:要习习字。
乙:嗯。
甲:要睡睡觉。
乙:好。
甲:要尿尿炕。
乙:唉……啊?哦,还尿尿炕啊?
甲:不天天尿,抽不楞子尿。
乙:好嘛!这么大个子尿炕多寒碜。
甲:尿不好。
乙:啊?
甲:初学乍练。
乙:哟?
甲:学徒尿炕初学乍练,尿得好与不好,诸位多多原谅!
乙:啊?
甲:咱们是闲话少说……
乙:噢,以尿当先?这都不像话了简直。
甲:谁说尿炕来着?
乙:您不是说尿尿炕?
甲:写字读书。
乙:噢,您呐?
甲:我。
乙:啊?
甲:我。
乙:是呀?
甲:唉,大文人!
乙:噢,大文人呐?
甲:我是个大文人。
乙:啊,我看你像个大蚊子!这样的文人呐?
甲:你看不出事吗?看不出来我像怎么个人吗?
乙:怎么个人呀?
甲:你细看看,我站好喽,看我像那一行?那一业?怎么个人?别捧啊!别奉承!别奉承!别捧啊!
乙:噢,看看您这模样。
甲:唉。
乙:噢,看您这个言谈……
甲:别损我也别巴结我。
乙:好。
甲:也别奉承。
乙:行啦!就您这穿着打扮,您像车站那的……
甲:车站?
乙:唉。
甲:车站那的?
乙:对了。
甲:站长?
乙:你呀,像个卖烤山芋的,哎呀!
甲:我跟你翻脸啊!
乙:为什么?
甲:你拿我打镲!
乙:怎么拿你打镲呢?瞅着这模样这像,这言谈这意思。
甲:什么卖烤山芋的?多咱?在哪?多会儿?
乙:就在车站那啊,邮政局拐角那溜儿,真是的,那会儿天冷你还穿个大棉袄在那烤嘛,嘿嘿。
甲:那是我吗?
乙:那可不是啊。
甲:那是我吗?
乙:怎么着?我瞅着可像。
甲:那,那,那个多大岁数了,那都挺长胡子了,那是我吗?
乙:岁数大那是?噢,那是你父亲,对!
甲:好说!我父亲……我父亲……我父亲早死啦。
乙:死了?噢,那许是你哥哥。
甲:……我哥哥呀?
乙:唉。
甲:我哥哥不卖烤的。
乙:不卖?噢,不卖烤的?
甲:嗯。
乙:这么说卖煮的,嘿嘿,还是卖烤山芋的。
甲:你老是拿我当卖烤山芋的。
乙:干吗拿你当卖烤山芋的,你简直就是个卖烤山芋的。
甲:我是个读书人。
乙:唉,您呐?
甲:我是一位名写家。
乙:还名写家?
甲:唉,我是个名写家。
乙:怎么没看过您写字呀?
甲:写字的,不知道吗?
乙:不知道。
甲:见过吗?
乙:没见过。
甲:没看见过我写字吗?
乙:没见过!
甲:嗨,见过张伯扬的吗?(张伯扬:单弦表演艺术家。)
乙:张伯扬?
甲:啊。
乙:干吗?
甲:我跟他差不多,我是完全学他。
乙:噢,跟张伯扬学。
甲:唉,我这两下子完全学他。
乙:你跟他学单弦是学(联珠)快书呀?
甲:我学单弦干吗?我学单弦干吗?
乙:学什么?
甲:写字呀!写字呀!
乙:张伯扬写字呀?
甲:唉。
乙:他会写字呀?
甲:啊。
乙:张伯扬不是唱单弦的吗?八角鼓、(联珠)快书,他会写字呀?哎哟!
甲:你没见过呀?
乙:是没见过他写字。
甲:张伯扬的字呀……好哇!在北京没有不知道的,有名!北京琉璃厂,琉璃厂大街你瞧两边,那个买卖家那字号那牌匾儿,都是他写的。
乙:哎哟!
甲:差不离净是他写的。
乙:那是张伯扬吗?那是张伯英!(张伯英:清末举人,民国初年书法家,擅长魏体楷书。)
甲:噢,对,张伯……噢,对对,张伯英。
乙:嗐!那么您学谁的笔体记不清吗?
甲:记得清,我记着有个张伯扬来着?
乙:那不是唱单弦的吗?
甲:张伯英?
乙:啊。
甲:张伯英?
乙:啊。
甲:对对,我学他。
乙:噢,学张伯英。
甲:我学潘龄皋。(潘龄皋:民国初年书法家,擅长隶书。)
乙:噢。
甲:潘龄皋见过吗?
乙:好哇!
甲:唉,那个字我学。
乙:啊。
甲:郭则沄的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