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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可是,也许是无心的,白尔格瑞夫少校一定把我那张照片装进他的皮夹子,又放回裤袋里去了。我当时也没注意,可是记得后来我跟自己讲:‘我可千万别忘跟少校要回我丹齐尔那张照片埃’昨天晚上乐队演奏的时候,我还想着呢,可是我那时候也不便打扰他,因为他们玩得兴致正浓,我就想:‘我会记得明天早上跟他要的。’可是今天早上——”玛波小姐停下来喘了一口气。“是的,是的,”葛兰姆医生说:“我了解。你是要一当然,你是要把照片取回来,是吧?”玛波小姐热切地点了点头。“是的。你看,只有那么一张,又没有底片。那张照片要是丢了,我真舍不得,因为可怜的丹齐尔五、六年前过世了,他又是我最疼爱的外甥。我想念他的时候也只有这么一张照片可看。不知道——我希望——真不好意思这么麻烦你——你是否可能帮我找回来,你晓得,我真不知道该向谁打听。我也不知道他遗下的东西都是由谁来照管的。好困难埃他们会觉得我太罗唆。你知道,他们是不会了解的。没有人会了解这张照片对我有多大的意义的。”“当然,当然,”葛兰姆医生说:“我很了解,你心里的感受皋很自然的事。正好,我过一会就要跟此地的主管单位碰头——明天下葬一——有一位官员要来检验他的证件与遗物,然后通知他的家属。你告诉我一下那张照片是什么样子好不好。”“是在一幢房子前头,”玛波小姐说:“有个人——我指的是丹齐尔——正从前门走出来。这是我另外一个嗜好花卉的外甥的——我想他正在拍一丛芙蓉花,或是类似的美丽花朵——像前菜、百合之类的。丹齐尔那时刻正从前门走出来。照得并不怎么好——有点模糊——可是我很喜欢,也就常带在身边。”“好的,”葛兰姆医生说:“你描述得相当清楚了。我想不会有问题的,玛波小姐,我们一定把你的照片找回来的。”他自椅子上站起身来。玛波仰着笑脸望着他。“你真好心,葛兰姆医生,真太谢谢你了。这种事情你了解的,是不是?”“我当然了解,我当然了解,”葛兰姆医生亲切地握着她的手说:“你放心好了。每天轻轻运动一下膝头,可是不要过度,我会再送药片给你的。每天服用三次。”出品:阿加莎。克里斯蒂小说专区(christie。soim)加勒比海岛谋杀案五、玛波小姐作了决定白尔格瑞夫少校的丧礼第二天就举行了。玛波小姐由浦利斯考特小姐陪同参加。甘农主持追悼仪式,过后,一切又恢复了正常。
白尔格瑞夫少校之死,也不过是一椿很快为人遗忘的憾事而已。人住在此地只限于阳光、大海与社交的乐趣。一颗阴魂扰乱了这些活动,留下一片短暂的阴影,刹时间又散去了。何况,也没有人对这位死者有多少认识。他其实是个喋喋不休、在俱乐部里专门讨人厌的那型人物,总喜欢说一些人家并无特别兴趣的个人掌故。他在世界上任何角落都找不到一个长久栖身之处。他太太好多年前就去世了。他活得孤寂,死得也凄清。不过,他那种寂寞却又是在人群中度过的,而这种打发日子的方式,倒也没什么难过的,纵令白尔格瑞夫少校是个寂寞的人,他似乎也挺乐观的。他有自得其乐的方法,如今他死了,埋了,没人在乎;再过一个礼拜,大概人们连记都不记得他,甚至想都不会想他了。
唯一说得上可能会想念他的,就只有玛波小姐了。倒不是基于个人的亲切感,而是他代表了她所熟知的一种生活。她心中在回想:人一上了年纪,就愈来愈容易习惯听人说话,听的时候虽不一定有多大兴趣,但是她与少校之间,却存在着一种两位老年人一给一取的温馨谅解。她对白尔格瑞夫少校并不真的悲悼,她只是想念他。
丧礼过后的那天下午,她坐在自己最中意的角落里织毛线的时候,葛兰姆医生来了。她放下毛线踉他打了招呼。他立刻深表歉意地说:“很抱歉,我带来的消息一定很令你失望,玛波小姐。”
“真的?是我那张——”
“是的,我们还没找到你那张珍贵的照片。我想你一定很失望。”
“是的,是的,我是有一点。不过,当然也不是太大不了的事;也只是一种感情作祟。我现在想通了。不在白尔格瑞夫少校的皮夹子中吗?”
“没有。他其他的东西里头也没有。有一些信件、新闻剪报杂七杂八的东西,几张者照片,却没有你说的那张照片。”
“啊呀,真是的,”玛波小姐说:“唉,那就没办法了……多谢你,葛兰姆医生,让你这么费心。”
“呵,真的没什么,不过我自经验中知道有些家中的小事对一个人有多重要,特别是上了年纪的时候。”
他觉得,这位老太太竟真能这样处之泰然。他想,也许白尔格瑞夫少校在皮夹子里取东西的时候,又看见那张照片,也想不起是怎么跑到他皮夹子里去了、,当作无关紧要的东西给撕掉了。不过,对这位老太太来说,却是很重要的了。然而,她却显得很轻松,似乎挺看得开的。
可是,玛波小姐内心里,可既不轻松,也一点都看不开。
她需要一点时间,把事体好好想一想,但她也决定把眼前的这个机会充分的利用一下。
她毫不遮掩地向葛兰姆医生表示了与他聊天的热望。那位好好先生呢,也把她的滔滔不绝认作是老太太们寂寞时的自然流露,为了尽力岔开她遗失照片的烦心,他也轻松愉快地跟她谈起了圣安诺瑞的生活,以及一些玛波小姐可能有兴趣去游玩的所在。谈着谈着,他自己也不知道怎么搞的,活题又转回到白尔格瑞夫少校的死上来了。
“总觉得很伤感,”玛波小姐说:“想想一个人老死异乡。
从他告诉我的话里猜想,他好像也没什么近亲。他好像一个人住在伦敦。”
“我相信他长年在外旅游。”葛兰姆先生说:“至少在冬天是如此。他不喜欢我们英国的冬天。这真不能怪他。”
“那是自然,”玛波小姐说:“也说不定他有特殊的原因,比方说肺不健康之类的毛病,必须在海外度过冬天?”
“呃,不,我想的不是的。”
“我相信他有高血压的毛病,这年头真可怕。到处都有人谈这种玻”“他跟你说过,是吧?”
“喔,没有。没有,他本人没说。是别人告诉我的。”
“喔?真的。”
“我想,”玛波小姐又说:“在这种情形之下,死亡是随时有可能的了。”
“那也未必,”葛兰姆医生说:“现在已经有控制血压的方法了。”
“他的死好像很突然,可是我想你大概也不觉得有什么意外。”
“这个嘛,以他的年龄来说,虽不认为特别的意外,也实在没料到会这么快,坦白说,我一直觉得他身体很硬朗的,当然他没有找我求诊过。我从来没有给他量过血压什么的。”
“人能不能知道——我是说,医生能否从一个人的外貌看出他有没有高血压?”玛波小姐一副天真无知的神情问道。
“光看是看不出来的,”医生笑着说:“总得要检查一下的。”
“喔,是这样的。就是那种可怕的玩意儿,用一条橡皮带子缠在人的膀子上往里打气——我讨厌死了那种东西。好在我的大夫说按我的年纪来看,我的血压很好。”
“这真是好消息。”葛兰姆医生说。
“当然了,少校是相当喜欢农夫果汁酒的。”玛波小姐话里有意地说。
“是的。酒——对血压的确不是好东西。”
“我听说可以服药片,对不对?”
“是的。市面上有很多种出售。他房里就有一瓶——镇定剂。”
“今天的科学真了不起,”玛波小姐说:“医生们可说无所不能,对吧?”
“我们都有一个超等的对手,”葛兰姆医生说:“你知道,那就是自然的力量。经常一些很好的祖传秘方仍然会派上用场的。”
“就像用蜘蛛网敷伤口?”玛波小姐说:“我小时候就常那么弄。”
“很精明。”葛兰姆医生说。
“咳嗽历害的时候,就把亚麻子砸碎了糊在胸口上,再用樟脑油往上揉。”
“怎么你全晓得呀!”葛兰姆医生笑着说。他站起身来。
“膝盖怎么样了?还疼不疼了?”
“不疼了。好像好得多了。”
“那我们就不敢说是自然的神力还是我药丸的效力了。”葛兰姆医生说:“真抱歉,我没能帮上你什么忙。”
“可是我已经应该很感谢你了,真不好意思费了你那么多时间。你是说少校的皮夹子里一张照片都没有吗?”
“喔,有的——有一张他自己很老的照片,是他年轻时候打马球照的,还有一张是只死老虎。他脚踩在上头。都是这一类的生活照片——纪念他的青年岁月的。可是我很小心地找过,我敢向你担保,就是没有你说的你外甥那张。”
“我相信你一定仔细找过的——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忘不下。我们都喜欢保存些怪东西的。”
“过去的宝藏。”医生带笑地说。
他说了再见,就离开了。
玛波小姐思潮起伏地仍然看着面前的棕榈树与大海。有好几分钟她都没有拿起放在膝间的毛线。她现在在手头有了一项事实了。她得好好琢磨一下这项事实所包含的意义。上校从皮夹子拿出来的那张照片,又慌张地放回去的,在他死后竟然不在他的皮夹子里。那种物件,白尔格瑞夫少校是不会随便扔掉的。他放回到他皮夹子里的,他死了之后应该还在他皮夹子里才对的。钱嘛,还有人会偷,可是一张生活照片?除非,是有人有特别的理由得偷……玛波小姐的脸色一下子深沉下来。她不能不作个决定了。
她到底让不让白尔格瑞夫少校在坟墓里安详地长眠呢?那样不是更好吗?她摒住气心头引述着一句话:“邓肯死了。一阵生命的狂热发作之后,他睡得正酣!”白尔格瑞夫少校现在是感受不到什么伤害了。他已经到危险碰不到的所在去了。他竟然在那天夜里死去,只是一次巧合呢?或者可能不是巧合呢?医生是很容易接受老年人死亡的事实的。特别是他屋里放了一瓶高血压的人每天都得服用的药片。但是如果有人从少校的皮夹子里偷了那张照片,这个人也可能把那瓶药片放在他的房里。她本人从不记得见过少校服用药片;他也从未向她提起过自己的高血压毛玻对于他的健康他只说过一句话,那就是他承认:“岁月不饶人了。”他偶尔有些气促,那只是轻微的气喘病,别的毛病就没有了。可是却有人说他有高血压——莫莉?浦利斯考特小姐?她记不得了。
玛波小姐叹了一口气。嘴中虽没有念出来,心中却用这样的话大声地告诫自己。
“好了,珍呀,你心里到底在猜疑或是想些什么?也许,这都是你的幻想吧?你真的有什么具体的实情去那么想吗?”
她尽量地,一步一步地,把她与少校聊天时谈起的谋杀与凶手的话题,重新回想一番。“啊呀,我的天,”玛波小姐想:“即使——真是的,我看我也没什么办法。”
但是她心里明白她是要试试的。出品:阿加莎。克里斯蒂小说专区(christie。soim)加勒比海岛谋杀案六、夜阑人静玛波小姐醒得很早。像许多老年人,睡得不稳,经常半夜醒来,她就利用这个时刻,计划计划第二天或下几天应该做好的事情。平常,当然都是一些除了她自己以外,别人不会感到兴趣的个人或家务方面的事情。但是,这天深夜,玛波小姐躺在床上,却很清醒且认真地想着谋杀的事;而且,果若她的怀疑不差,那她该怎么做。这可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她有一项武器,也只有这一项武器——那就是找人聊天。
老年人多半是倾向于闲聊的。固然很令人厌烦,但至少还不至于让人怀疑他们有什么隐秘的动机。反正她也不是问正面的问题。(事实上,她还真不知道该问什么呢!)她只是想再打听点有关某些人的细节。她心中对这些人磋磨了好一阵子。
也许可以再打听一些白尔格瑞夫少校的事,可是这对她真有帮助吗?依她看,是不会的。如果白尔格瑞夫少校是被人害死的。那也不会是为了他一生中有什么秘密,继承他的财产,或对他报仇。再说,虽然他是被害者,情况却很特殊,即令对这名被害者知道得再多,找起凶手来也不见得有什么助益。祸根,她觉得也该是唯一的祸根,就出在白尔格瑞夫少校的话太多!
她自葛兰姆医生那儿了解到一项很值得注意的事实。她的皮夹子里装了形形色色的照片:一张打马球的,一张踩死老虎的。还有一、两张同一性质的照片。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