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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流才女--石评梅传 作者:柯兴-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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朦胧地感到,假如她和她同代人的思想,是处在幽谷之中,那么高君宇的思想,则是耸立在时代的高山之巅。

  这在夜里,她正在整理君宇的遗作,突然响起了轻轻的叩门声。这么晚了,谁还会来敲门?是君宇吗?要是君字该多好啊!

  “石小姐,你睡了吗?”

  “谁?”

  “我,黄心索。”

  呵!是他?为什么,为什么一听到这个名字,评梅的心便发生一阵轻微的震颤?

  评梅开开门,请黄心素进了屋,让了座,倒了茶。

  “素君,你怎么找到这儿来了?”评梅问,“这么晚了,有事吗?”

  黄心素端着茶杯,默默地看着她,也不说话,看得评梅有些发怔。

  自从去年4月李大钊被捕,听说黄心素已经转入地下。现在他为什么露面?评梅刚才心里那一阵轻微地震颤,是因为关切,还是因为一种微妙的感情使然?她自己也分辨不清。反正,黄心素真诚热烈地爱着她,这她知道。

  “石小姐,确实已经很晚了。”黄心素终于开了口,他一脸的严肃表情,使评梅感到有些愕然。

  他忙作解释:他只有在这个时候;才会避开敌人的视线。因为军阀的警察密探仍旧在通缉他,追捕他。李大钊等一批革命同志被害,这里还有许多善后工作需要处理,一时脱不开身。不然,他也早就离京南下了。

  “石小姐,”黄心素接着说,“今天我来,是要告诉你,希望你也离开这座死城!”

  “为什么?”

  “因为军警密探已经在注意你了!”

  “是吗?”评梅冷然一笑,“我也有这种荣幸吗?”

  那青年听了,眼睛里闪出惊异的神色,——评梅说这种话,是表现了她临危不惧的精神,还是因为不懂得政治斗争的利害关系?

  “他们为什么要注意我这样一个弱女子呢?”评梅又问,“我有什么地方得罪他们了吗?”

  黄心素从兜里掏出几张报纸,他打开一张,指着上面的刊头说:

  “这是前年,也就是1926年3月22日的《京报副刊》,距离‘三·一八’惨案仅仅四天,你在这天的报纸上发表了一篇言词激烈的文章,叫《血尸》!是揭露‘三.一八’惨案的。”

  “是的。”评梅毫不迟疑地回答,“这是我写的文章。”

  黄心素抬头楞楞地瞥了她一眼,说:

  “你在这篇文章里,写过这样的话:‘……不要悲痛,现在我们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便是这样的死,不是我们去死,谁配去死?我们是在黑暗中摸索寻求光明的人,自然也只有死和影子追随着我们。永远是血,一直走到坟墓。这不值得奇怪和惊异,更不必过分地悲痛,一个一个地倒毙了,我们就从他们的尸身上踏过去,我们也倒下了,自然后边的人们又从我们的身上踏过去。’……”

  评梅插断他的话问道:

  “怎么,我写的不对吗?我们不应该这样吗?”

  黄心素看着她,没有说话,只是说:

  “请你往下听。”

  黄心素用手指指着报纸上的字,念道,——

    粗糙轻薄的几片木板,血都由裂缝中一滴一滴地

  流出,她上体都赤裸着,脸上切齿瞪眼地情形内,赠

  给了我们多少的勇气和怨愤。和珍,你放心地归去吧!

  我们将踏着你的尸身,执着你赠给我们的火把,去完

  成你的志愿,洗涤你的怨恨,创造未来的光明!和珍!

  你放心地归去吧!假如我们也倒了,还有我们未来的

  朋友们。

  黄心素放下手中的报纸,看着评梅说:

  “你在这篇文章的落款日期上,特意注明:‘大惨杀的第二天’!”

  “这是事实呀!”评梅用一种特别直率的口气说,“我说的全都是真情实感哪!”

  黄心素发现评梅怔怔的神情中,无法掩饰地流露出一种未泯的天真。他想:这,也许正表明一个正派作家,心灵的纯真和高洁。然而,今天“无人信高洁”!不仅如此,还会反受其害!评梅写完文章,还要注明是“大惨杀的第二天”写的。这固然说明她当时是何等的义愤,可她却没有考虑政治后果:

  黄心素仍旧没有做任何解释,又打开一张报纸,说:

  “这是同年3月29日的《京报副刊》。29号是个什么日子呢?是距离3月25日刘和珍、杨德群追悼会之后的第四天,你又发表了一篇揭露‘三·一八’惨案的文章《痛哭和珍》!两篇有关刘和珍的文章,都是距离事情发生的第四天发表的。这是当前报纸从作者写完文章,到寄往报社,到文章见报.最快最快的速度!你在这篇文章里,写过这样几段文字……”

  他打开报纸,念道,——

    多少红绿的花圈,多少赞扬你哀伤你的挽联,这

  不是你遗给我们的,最令我们触目晾心的便是你的血

  尸,你的血衣!你的血虽然冷了,温暖了的是我们的

  热止。你的尸虽然僵了,铸坚了的是我们的铁志。

  最懦弱最可怜的,是只流泪而不敢流血的人们。此

  后一定有许多人踏向革命的途程,预备好了一切去轰

  击敌人!指示我们吧,和珍,我也愿将这残余的生命,

  追随你的英魂!……

    我将等着,能偷生时我总等着,有一天黄土埋了

  你的黑棺,众人都离开你,忘记你,似乎一个火花爆

  裂,连最后的青烟都消灭了的时候,风晨雨夕,日落

  乌啼时,我独自来到你的孤冢前,慰问你黄泉下的寂

  寞。

  黄心素念到这,停了停,说:

  “这篇《痛哭和珍》,你又在落款处堂而皇之地写下:‘三月计五日赴和珍追悼会归来之夜中写’……”

  “素君……”

  评梅要说什么,黄心素摆了摆手,制止了她,接着说道:

  “去年4月28日,大钊同志被害,你是29号下午知道的消息,你一夜没睡,30号凌晨,你写了一首揭露军阀,悼念烈士的诗——《断头台畔》。这回好,更快,二天以后,就在你主办的《世界日报·蔷薇周刊》上发表了!”

  评梅听着,原本惊愕的神色,愈发的惊愕,并且,渐渐显出疑惑的神情。

  “素君,”她说,“我这几段文字有什么不对?京报社长邵飘萍,在事发的第二天就做了报导,不但登出死难者的照片,而且统统称他们为烈士!”

  “所以,”黄心素立即说,“在刘和珍追悼会仅仅一个月之后,邵飘萍——当代报界名流,便被戴上赤化分子的帽子,拉到天桥给枪决了!报馆也给封闭了!”

  评梅木然地凝视前方,一字一板地说:

  “像李大钊先生,像邵飘萍先生,像刘和珍,——像他们那样,堂堂皇皇地生,堂堂皇皇地死,才是我敬慕的英雄!我很想像他们那样,做一个轰轰烈烈的英雄!可惜,上帝待人大不公平,它从来没给过我这样一个机会!使我至今还活在尘世,留在这个令我心碎的人间!……素君,你今天,莫非是来责怪我的吗”?

  听了评梅的话,黄心素不由得肃然起敬。

  “石小姐,”他泰然地笑笑,真诚地说,“恰恰相反,我是很敬佩你,很仰慕你的。特别是读了你这些文章,你在我的心目中,较之于过去,份量增加了十倍,形象高大了十倍!我为有幸结识你而感到骄傲!这是我上面谈到的那些文章,给我的感觉。可石小姐,你的这些文章,同时也引起了军警密探的注意!因此,我希望你离开这座城市!我今天来,就是劝你走的!”

  评悔沉默了一会儿,她举目向上,闭拢了她那双美丽的黑艳艳的眼睛,白净光洁的脸上,显出一种庄严的神情,浮现出一种端庄的美,一种圣洁的美。她敛神凝望了黄心素一会儿,然后凄然苦笑一下。

  黄心素愣愣地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评梅此时都想了些什么。

  “素君,”评梅缓缓地低声说道、“我不是英雄,更不是大钊先生和君宇那样的时代先驱者!我的个人生活,也只是一出悲剧。我实在没有可以骄傲的东西。我唯一可以在人前骄傲的,就是说我可以骄傲于人世,骄傲于历史的,就是陶然亭畔那抷黄土,和在君宇精神指引下我写的这几段文字了!抛开这两样让我逃遁,无疑于让我走向死亡。况且……”

  “况且什么?”

  “况且,我已经接受了林校长的聘约。而四年来,林家夫妇待我又恩重如山。我怎么能为了个人的安危而背信弃义、忘恩负情呢?”评梅两眼盯着黄心素说,“素君,你不会为了我的安全,而溺我于不仁不义的地步吧?”

  黄心素哑然。

  他没有想到评梅为了情为了义,简直到了视死如归的程度;他没有想到评梅为了情为了义,在听到自己身处险境的时候,却如此坦然,如此冷静!他听得出,评梅刚才那些话,是真正从她感情深潭里流溢出来的,是极其诚恳,极其高尚,极其真挚,极其纯洁的!

  黄心素为了掩饰自己的惊异,随意转颈四顾。忽然,他发现墙上挂着高君宇赠给评梅的《陋室铭》横幅。那是五年前评海从女高师毕业,搬到古庙梅窠的当天,高君宇送她给的。

  黄心素还发现,评梅书桌的正中,摆着高君宇的遗像,君宇手上戴着象牙戒指,以及君宇的许多遗著,和评梅整理这些遗著的文稿。

  他不由得看着评梅,看看她那只丰腴白哲的纤手上,也戴着一只象牙戒指。他仿佛刚刚认识评梅似的,怔怔地看着她。

  黄心素今晚来的时候,只顾了念那几篇报纸上的文章,希望引起评梅的重视,知道自己已经处境危险,尽快离开北京。因此他没有注意到,评梅屋中君宇的那些遗物。

  现在看见了,再想想评梅刚才的话,黄心素明白了!评梅,的的确确太多情,太重义了!她的的确确做到了她自己说的:她是君宇生生死死的恋人!她恋生的君宇,更恋死的君宇!

  如今,评梅搬到这座类似梅窠的古庙里,陈设君宇的遗像,悬挂他的遗物,整理他的遗作,为他出书。是为寻觅旧日的足迹。追忆逝去的残梦?才把自己置身于梦幻般的回想里,使自己生活在对往事的缅怀之中吗?他刚才进屋的时候,怎么没有从这些遗迹,推想到评梅心灵深处是怎样的呢?她这样生活,不是把自己陷在忧郁的深渊里了吗?但是黄心素明白,他是没有办法,也没有力量使评梅离开这座城市的!

  唉!他喃喃地低语道:

  “石小姐,你知道,敌人正在追捕我:我是为了你,才冒险来的,我是为了你,才说了上面那些话的。因为……因为……我是爱你的,我才希望你离开此地的呀!”

  评梅认为,假如君宇活着,能够看到她像今天这样生活,像今天这样回答素君,他该高兴了吧?评梅总是想让君宇的在天之灵得到欣慰。她的心,一时一刻也放不下君宇。她面对黄心素,想着:坐在眼前和她说话的,要是君宇该多好哇!

  她甚至有几次想把黄心素喊成君宇了!当她终于清醒,回到现实中,认清面前坐着的,是黄心素而不是高君宇的时候,她不由得苦笑了!

  哦,这个京都才女,原来还有这样一颗割舍不断的爱心!

  “素君,”评梅说,“你和君宇,是从事着同一事业,我因此而特别地敬重你。我曾让小鹿转达给你这样的意思:我如果接受了你的爱,即使我的人是属于你,而我的心却依旧是属于君宇!这样,你是不会得到幸福的。素君,你想,我有这样的心境,我有这样一颗破碎的心,我怎能接受你那颗纯洁高尚的心?那样做,不是使我的良心更多了一份罪孽吗?我欠君宇的债,今生已经还不清了!还要我再欠你的吗?还要我已经疲惫的心,再增加负荷吗?”

  “评梅,”黄心素有些激动,换了称呼,脸也红涨起来,“评梅,你怎么能这样想?这是……”

  “请你不要打断我的话,素君!”评梅沉静地说,“你也许会认为我迂腐,认为我是旧礼教、旧观念的俘虏,至今没有挣脱旧道德的枷锁,可能你是对的。因为我一向认为我是封建社会的反抗者,又是它的牺牲者。可我在感情上,无论如何也丢不下君宇!我是要把我的青春,我的爱,我的心,要把我的一生,都拿来祭献给君宇!君宇值得我这样做!”

  黄心素看着眼前这个俊俏的姑娘,听着她说的话,直觉得她确是可敬可佩,可感可慨!

  评梅叹了口气,把那双带着长睫毛的眼睛抬起来,同情地看着黄心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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