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蜜蜂的秘密生活-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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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竟会那样的温和,那般的仁慈。他搬出来的巢框中有一个渗出了梅子颜色的蜂蜜。“是紫色的!”我说。“当天气变得炎热,花朵凋谢时,蜜蜂便开始吮吸接骨木的花粉。酿出来的便是紫色的蜂蜜。紫色蜂蜜要两美元一瓶。”他把手指浸到蜂窝里蘸蘸,然后撩起我的面网,将手指伸近我的嘴唇。我张开嘴,让他的手指伸进去,咂得干干净净。他的嘴唇上浮起最纯净的微笑,一股暖流涌上我的身体。他向我伏下身子。我希望他撩起我的面网吻我,而且从他凝视我的眼睛的眼神我也看得出来,他也想吻我。我们就这样无言相对,蜜蜂绕着我们的头顶团团飞舞,发出烤咸肉般的咝咝声,此刻,这声音里不再蕴藏着危险。我意识到,危险是可以慢慢习惯的。但是,他没有吻我,而是转身走向另一个蜂箱,继续他的工作。喷烟桶灭了。我跟在他身后,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我们把贮满蜂蜜的蜂箱摞在卡车上,嘴巴像贴了封条,两人都一声不吭,直到我们重又坐到蜂蜜卡车上,经过县界标志牌。蒂伯龙,人口:6502威利弗雷德?马尚的故乡“威利弗雷德?马尚是谁啊?”我说,急切想打破沉默,让一切恢复常态。“你是说,你从来没有听说过威利弗雷德?马尚?”他说,“她是一个举世闻名的作家,写过三本关于南卡罗来纳州落叶乔木的书,都得了普利策奖。”我咯咯笑了起来。她的书没有得过普利策奖。”“你最好给我闭嘴,因为在蒂伯龙,威利弗雷德?马尚写的书和《圣经》一样重要。我们每年都庆祝威利弗雷德?马尚节,所有学校都举行植树仪式。她总是来参加活动,头戴一顶大草帽,提着一篮玫瑰花瓣,向孩子们撒花瓣。”“没这回事。”我说。“噢,没错,威利小姐异常神秘。”“我想,落叶乔木是个有趣的题材。但是,如果换了我,我情愿写以人为主题的作品。” 
   “哦,对了,我忘了,”他说,“你打算将来当一个作家。你将与威利小姐齐名。”“你好像不相信我能当作家似的。”“我可没有那样说啊。”“你就是那个意思。”“你在说些什么呀?我没有那个意思。”我扭过头去,专心致志地看着车窗外面的景色。共济会会所、热门二手车、燧石轮胎商店。扎克在迪克西咖啡馆旁边的停车标志前停下车来,这家咖啡馆实际上就坐落在三县牲畜公司的前院内。不知什么原因,这使我感到很恼火。我闹不明白的是,人们闻着母牛的臊味,一日三餐怎么能够吃得下去。我想对着窗外大声喊,“你们为什么不另外找个地方吃该死的早餐呀?这里的空气里有牛粪味!”人们安于闻着牛粪味吃早餐的生活方式让我感到恶心。我觉得满眼刺痛。扎克驱车过了十字路口。我能感觉到他看穿了我的心思。“你在生我的气?”他说。我想说,是的,我怎么能不生气,因为你认为我永远成不了大器。然而,我嘴里说出来的话却言不由衷,真是蠢得丢人。“我永远不会向任何人撒玫瑰花瓣。”我说,然后,我不禁放声大哭起来,就像一个行将淹死的人,大口吸着气,发出急促的呼吸声。扎克把车停到路边,连声说道,“天哪!你怎么啦?”他一只胳膊搂住我,把我从座位上拉到他身边。我原以为自己痛哭全都是因为我那没有指望的前途,也就是亨利夫人鼓励我相信的那个前途。她经常找书给我看,给我开列暑假阅读书目,大谈争取获得哥伦比亚大学奖学金的问题。但是,此刻坐在扎克身边,我知道自己哭是因为他有一个我喜爱的酒窝,因为我每一次看着他的时候,我便感到有一种火热而奇特的感觉在我的腰际和膝盖之间循环,因为我一直在努力做一个保持自我的正常女孩,而我知道我已经捅破了窗户纸进入了一个绝望的境地。我意识到,我是在为扎克而哭。我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不知道他怎么能够受得了我的举动。在短暂的一个上午,我丑态百出:神经质的大笑、藏而不露的性欲、卑鄙的行为、歇斯底里的大哭。如果说我试图让他看到我身上最丑陋的东西的话,我今天的表现可以说是淋漓尽致了。他紧紧地拥抱了我一下,挨近我的头发对我说,“一切都会好的。总有一天你会成为一个优秀作家的。”我看见他朝我们的车后瞥了一眼,然后又看了看马路。“好了,回到你自己的座位上去吧,把脸擦一擦。”他说,递给我一块散发着汽油味的擦地板的抹布。当我们回到蜂房时,大家都不在,只有罗萨琳在收拾她的衣服,准备搬到五月的房间去。我才出去了短短两个小时,我们整个的生活安排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你怎么要住到那里去?”我问她。“因为五月夜里一个人睡觉害怕。”罗萨琳将睡在临时现加的一张双人床上,五月梳妆台最底下的一个抽屉给她放衣服,卫生间就在旁边。“我简直不敢相信你居然要把我一个人扔在这儿!”我大声嚷嚷着。扎克抓起手推车,飞快地推到外面,开始卸下蜂蜜卡车上的蜂箱。我认为,他已经受够了女人情绪的折磨。 译林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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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得比孩子还认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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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分 听得比孩子还认真 作者 : '美国' 苏·蒙克·基德 
   “我不是要扔下你。我只是想睡到床垫上罢了。”她边说边把她的牙刷和红玫瑰牌烟草装进口袋里。我双臂交叉放在衣襟前面,因为一直哭个不停,衣服上依然湿乎乎的。那好吧,你走好了,我不在乎。”“莉莉,那张帆布床对我的背不好。也许你没注意到,那床腿都被压弯了。我要是再在上面睡一个星期的话,床就要彻底塌了。没有我,你也能过。”我的胸口一阵紧缩。没有她,我也能过。她疯了吗?“我不想从梦幻世界里醒来。”我说,一句话还没说完,我的嗓子就嘶哑了,话在嘴里变得含混不清。她坐到帆布床上。现在,我怒火中烧,非常讨厌那张帆布床,因为是它把罗萨琳赶到五月的房间去的。罗萨琳把我拉到她身边。“我知道你不想醒来,但是当你醒来时,我会在这儿的。我只是要睡到五月的房间里去,不过,我不会到其他地方去的。”她像过去一样拍拍我的膝头。她轻轻拍着,我们两人什么话也不说。现在,我觉得仿佛我们又回到警车里,向监狱驶去。似乎没有她那只轻轻拍着的手,我便不存在一样。当罗萨琳拿着她仅有的几件东西朝粉红屋走去时,我也跟她去了,想看看她的新居是什么样。我们走上台阶,来到装着纱门的门廊上。八月坐在门廊上用两条铁链从天花板上垂下来的吊床上。她来回荡着,趁着工间休息喝杯橙汁,看会儿她从流动图书馆借来的新书。我一扭头看见了书名。《简?爱》。五月在门廊的另一头,在操作洗衣机脱水器的橡胶滚筒绞干衣服。那是一台崭新的粉红色楷模夫人洗衣机,因为厨房里没有地方了,于是她们就把洗衣机放在门廊上。在电视广告里,使用楷模夫人洗衣机的女人身穿睡衣,看起来一副享受生活的样子。五月却看起来又热又累。罗萨琳拿着东西经过时,她笑了笑。“罗萨琳搬过来住,你觉得好吗?”八月问,把书支在她的腹部。她呷了一口橙汁,然后用手抹了抹玻璃杯上冰凉的水气,再把手掌按在脖子前面。“我想是的。”“罗萨琳在这里,五月会睡得好一些。”她说,“对不对,五月?”我瞥了五月一眼,但是因为洗衣机的响声,她似乎没有听见。我突然感到,我不想跟罗萨琳进去看她把衣服塞进五月的梳妆台抽屉里。我看着八月的书。“你在看什么书?”我问,以为我只是随便问问罢了,但是,天哪,我错了。“这本书讲的是一个女孩,她很小的时候母亲就死了。”她说。然后她看着我,那神情使我感到很不舒服,就像她给我讲比阿特丽克斯的故事时那种感觉一样。“后来那女孩怎么样了?”我问,尽力保持声音平静。“我刚开始看,”她说,才看到她感到茫然忧伤。”我转过脸,看着外面的园子,六月和尼尔正在采摘番茄。我聚精会神地看着他们,洗衣机的转动曲柄发出尖厉的响声。我能听见衣服掉进滚筒后缸里的声音。她知道了,我想。她知道我的身世了。我伸开双臂,仿佛是在推开一堵堵看不见的空气墙,我低下头,看见了地面上映着我的影子,一个瘦骨嶙峋的女孩,头发湿漉漉、乱蓬蓬的,她的手臂伸开,手掌立起,好像试图阻止来自两个方向的交通车辆。我真想俯下身去吻她,她是那么弱小,神情却是那么坚定。
   当我回眸再向八月的时候,她依然在看着我,仿佛她在期待我能说些什么。“哦,我想我要去参观罗萨琳的新床了。”我说。八月拿起她的书,事情就过去了。难关已过,以为她知道我是谁的感觉也消失了。我的意思是说,那种感觉毫无道理:八月?波特莱特怎么会知道我的底细呢?大约就在这时,六月和尼尔在番茄地里开始发生了激烈争吵。六月大声嚷嚷着什么,尼尔也不甘示弱地高声回嘴。“唉。”八月说。她放下书,站起身来。“你为什么就不能不提这事?”六月大声说道,“你为什么总是老话重提?请你牢牢记住:我不会嫁给你。昨天不嫁,今天不嫁,明年也不嫁!”“你怕什么呀?”尼尔说。“告诉你吧,我天不怕地不怕,什么也不怕。”“噢,那么说,你是我见过的最自私的婊子。”他说,抬腿朝他的汽车走去。“噢,我的天哪!”八月低声说道。“你竟敢这样骂我!”六月说,“你给我回来!你别走,我还没说完呢!”尼尔径自继续往前走,连头也没回一下。我注意到,扎克停止了往手推车上装蜂箱,在静静地观看,他摇摇头,仿佛不敢相信他又在亲眼目睹一幕最丑恶的人性大曝光。“如果你现在走了,就别想再回来!”她吼道。尼尔钻进汽车。突然间,六月朝汽车跑过去,手里抓着番茄。她身体朝后一仰,扔出一只番茄,啪嗒!正打中挡风玻璃。第二只番茄打在汽车门把上。
   “你别回来!”她喊道,尼尔驱车而去。地上留下一溜番茄汁。五月跌坐在地上,大声痛哭,好像内心受到了极大的伤害,我仿佛能够看得见她肋骨下面柔软鲜红的伤口。我和八月把她搀扶到哭墙旁,她又在纸片上写下六月和尼尔的名字,然后塞进石缝里。那天剩下的时间里,我和扎克忙着处理我们运来的蜂箱。蜂箱堆了六层高,整个蜂房里就像是筑起了一个微型天际线。八月说,蜂房就像一座蜜蜂城。整个提炼蜂蜜的过程中,我们要经过十二道工序——从起刮刀到装瓶槽。八月不喜欢让她的蜂蜜放得太久,因为那样香味会流失。她说,我们必须在两天内完工。就是这样。至少我们不需要把蜂蜜储存在特别的温室里,以免蜂蜜产生结晶现象,因为我们的每一个房间都是温室。有时候,南卡罗来纳州的炎热对某些事情还有益处呢。正当我以为一天的工作已经完成,可以去吃晚饭,掐着念珠做晚祷时,错了,我们的工作才刚刚开始哩。八月吩咐我们把空蜂箱装车运到树林里,那样可以引来蜜蜂,把他们清理得干干净净。她冬天存放蜂箱时,必须先让蜜蜂把蜂巢里残留的蜂蜜吸吮得一干二净。她说那是因为残蜜容易招引蟑螂。但是,实际上,我知道那是因为她喜欢为她的蜜蜂举办一次小型年终晚会,看着它们飞落到蜂箱上,就像是发现了蜜蜂天堂。在我们工作的整个过程中,我惊讶地发现,恋爱中的人们是多么糊涂。譬如,我自己就是个典型。每小时六十分钟里,我有四十分钟似乎都在想着扎克。扎克,这是不可能的事。那是我对自己说过无数次的话:不可能。我可以如实告诉你:这三个字是投掷在爱情火焰上的一根又粗又大的木柴。那天夜晚,一个人睡在蜂房里觉得怪怪的。我思念起罗萨琳的鼾声,就像你在习惯了枕涛而眠以后,会思念大海的波涛声一样。我以前没有意识到,她的鼾声对于我是何等的安慰。寂静、诡异而轻柔地哼哼着,几乎要撕裂我的耳膜。我不知道是因为内心的空虚,加上令人窒息的闷热,还是因为刚刚才九点钟,尽管我累了一天,但还是难以入睡。我剥去上衣和内裤,躺在汗津津的床单上。我喜欢赤身裸体的感觉。躺在床单上,那是一种光滑陶醉的感觉,一种身心释然的感觉。然后,我在想象中听见一辆汽车开上了车道。我想象着是扎克来了,想到他在深夜里就在蜂房外面,我的呼吸不禁急促起来。我爬起来,穿过黑暗的空间摸到墙上的镜子前。珍珠白的亮光透过洞开的窗户在我身后泻了一地,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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