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药魔背过身,视线落在昏死过去的苏慕歌身上。
半响,枯树皮般的脸颊,渐渐浮出一抹诡异的笑容来。原本浑浊的眼珠子,也似乎清明了许多,仿佛这双眼睛背后,还隐藏着另一个人。
他扬起一只枯槁的手,在苏慕歌灵台轻轻一拍。
……
苏慕歌浑身打了个寒颤。
一个挺身坐直起来。
身畔是淙淙流水,她竟在一条幽静的峡谷小溪畔席地而躺。
苏慕歌惊讶着起身,她不是在魔神殿的迷宫内么。
“银霄?”
苏慕歌喊了一声,得不到任何回应,才伸手去触摸腰间,两侧腰带上空空荡荡的,莫说是灵兽袋,连乾坤袋都不见了。
运了运气,体内半丝灵气也没有,同当年在聚窟洲醒来时一模一样。
苏慕歌只觉得一股寒意透心凉,压下惶恐,举目环顾四周,只见万壑争流,云蒸霞蔚,山河壮哉,宛若仙境一般。
而且,有悠远的琴音自天际倾泻而下……
苏慕歌寻着琴音,顺着溪流向幽静的竹林深处走去。也不知走了多久,琴音终是越来越近,最后停在一处矮山脚下。
抬起头,竟是有人盘膝坐在断崖前抚琴。
苏慕歌心中甚惑,只犹豫片刻,便上了山。
抚琴之人背对于她,以苏慕歌的角度,可以窥见他面前除却古琴之外,还摆着一方矮几。矮几上搁置着两只小巧双耳杯,一杯在他面前,另一杯则在对面。
而对面是处断崖。
摆给谁喝?
苏慕歌越觉诡异,并不敢上前,只静静听他弹奏曲子。
先前只顾着寻音,如今细细一听,苏慕歌不由惊叹,琴声空灵飘逸,宛若御风,使人有如在云端行走之感。
何为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她如今算是清楚了。
她莫不是梦中误入仙境了吧?
一曲终了,抚琴人有些讶然的转过头:“咦,你是何人,如何进来的?”
苏慕歌这才从云端堕入红尘俗世,忙不迭垂首:“仙人见谅,晚辈苏慕歌,无心冒犯仙人,实乃误闯此地……”
“仙人?”抚琴人微微一怔,莞尔笑道,“本座并非什么仙人,同小友一样,仍是个在红尘中打滚儿的庸人而已。”
“您……”苏慕歌抬起眸,面前的男子生的清隽秀美,仙姿高雅,宛若从水墨山水画中走出来的人物,“您也是修士?那敢问此地是何处?”
“本座的灵识洞天。”
“灵识洞天?”
苏慕歌蹙了蹙眉,这个名词她曾听过,但因为太过遥远,似乎有些想不起来。绞尽脑汁,终是明白了,灵识洞天,乃是某些化神期大能以灵识开辟出的虚幻世界!
“您是化神境修士?”
“未达,初初步入元婴圆满而已。”
苏慕歌立刻再鞠一礼:“前辈大神通。”
元婴修士虚抬了抬手:“小友不必多礼,只是不知,你是如何进来的?”
“晚辈是从……”苏慕歌本想说是从魔神殿来的,突就愣住了,元婴大能的灵识洞天,是个唯有本人方能进入的洞天福地,她是如何进来的?
“来处来,去处去,你我相逢即是有缘,坐下喝杯茶吧。”元婴修士也不再多问,将膝上的古琴放置一侧,挽袖请她落座。
苏慕歌应了声是,上前一步,她怔住了。
矮几的另一侧紧挨悬崖,她要坐在哪里?
苏慕歌准备坐在他的左右手边,谁想他竟再挽袖,亲自将对面的双耳杯斟满了茶水,意思十分明显,你就坐在对面。
这……
苏慕歌垂眸凝思,大步上前,一脚踩出悬崖外。
好似踩在云朵上,并未堕下悬崖。她呼了口气,盘膝同他面对面坐下。
元婴修士凤目之中流出些许惊讶,转而添了几缕赞赏:“小友好心境。”
“晚辈信任前辈。”
“与本座无关,这悬崖名叫锻心崖,心境差一些,是会掉下去的。”
“原来如此。”苏慕歌恍然,“怪不得坐下来后,晚辈觉这心境越发平和,浑身舒爽了不少。”见他喝茶,便也端起面前的双耳杯,轻轻缀了一口,“好茶。”
“好在哪里?”元婴修士追问。
上一世,苏慕歌自幼年起便受程家栽培,程家虽是别有用心,但也不留余力,因此琴艺和茶道她自是懂得:“入口沁爽,细品却有一股苦涩,辛辣冷冽俱全。然,茶入腹后,齿颊留香,后味儿温醇绵软。”
大能邀她品茶,品的自然不是茶,故而苏慕歌话锋一转,“可见前辈这一世也是浮浮沉沉过来的,初时无知无畏,鲜衣怒马少年郎,再来为七情所苦,刀枪剑戟断肝肠。而现如今的前辈,似乎已经求仁得仁,复无怨怼……”
元婴修士正挽袖为她续斟,闻言手臂微微一颤,一滴茶水落在杯外。
他仔细窥探苏慕歌一眼,轻轻浅浅地问道:“不知小友师承何处?”
苏慕歌连忙拱手回道:“晚辈师承十洲三岛蓬莱掌教桑行之。”
那修士更是一愣的模样:“你是蓬莱仙尊的弟子?”
苏慕歌也是一怔:“前辈莫非认识家师?”
“岂止是认识。”那修士倏然朗笑起来,“原是他的徒弟,怪不得有此灵性。仙尊挑徒儿的眼光,果然非常人所能及也。”
“您……”
“人生难觅一知音,本座今日甚是喜悦。本欲与你多饮几杯,但你肉身受创不浅,我这灵识洞天待的久了,对你无益,且先归去吧。”那修士抿了抿唇,露出一抹高深笑意,“你我有缘,改日外界再请小友喝茶……”
苏慕歌未曾开口,便被他曲起指节在灵台一弹。
眼皮儿一沉,周围的景物不断虚化……
……
她再次猛地坐起身。
“你醒了。”耳畔传来一个低哑的、熟悉的声音。
苏慕歌平喘了一口闷气,微微转头:“裴翊,我怎么了?“
这也是裴翊一直想问的:“告诉我,是谁将你的丹田伤成这副模样?”
苏慕歌抚上腹部,终于想起之前是因为丹田吃痛,才会昏过去。再看这洞府的陈设,她瞪大双眼:“这里是熔炉?”
“恩,你不必担心,我义父已经修补好了你的金丹。”
“不是吧,药魔救我的?”
苏慕歌惊诧不已,立刻放出神识内窥,金丹确实好端端的,真的被修补好了?怎么有点儿不太敢相信啊,没在她昏迷的时候再插一刀,委实不像他老人家的风格啊?
药魔推门进来,冷冷道:“耗费我整整半年时光,你是不是该道声谢。”
苏慕歌眯起眼:“谢谢您……”的不杀之恩啊!
“少主,她既已醒了,您也该去……”
裴翊忙不迭打断他的话:“我这就去,慕歌先给您照顾。”尔后对苏慕歌道,“你先运气调息一下,我去去就来。”
“你去哪里?”苏慕歌拉住他。
“就在这熔炉内,不出去外面。”裴翊温柔的握了握她的手,“你放心,我不会离开。”
苏慕歌尴尬的扯出一抹笑意。
药魔那眼神毒辣辣的,她有种裴翊一出门,自己就会被扔进炼丹炉的感觉。
不过她的真气已经恢复大半,真打起来,未必会输。
等裴翊走出洞府,苏慕歌的笑容一瞬干在脸上,冰冷的看向药魔,传音道:“既然下血咒害我,如今又为何费心思救我。”
“你当我想救你?”药魔盘膝坐在药炉前,平静道,“少主拿自己来要挟我,我有什么法子,你的命,不值得少主耗费心血。救活了你,以后再找机会杀你。”
“我说你这老头子,我就想不明白了,我和你无冤无仇的……”不对,曾经有仇,苏慕歌转口道,“是,我过去同你是有些旧怨,但我已经看在裴翊面子上同你一笔勾销了,你说你一把年纪,怎如此记仇?”
药魔转头睨她一眼:“那些仇算什么?你当我还会记得?”
“那你为何……”
“你不该缠着少主不放,这就是你该死的原因。”
“谁缠着他不放了?”苏慕歌从石榻上起身,凛道,“是他缠着我不放,你有本事,你去打断你儿子的腿,一门心思的杀我做什么?”
药魔也蓦地站起身:“我家少主是个什么冷清性子,若非你一直苦苦纠缠,他绝不可能主动爱慕任何人!瞧他如今这副非你不可的模样,你这狐狸精也不知耍了多少阴招!”
我x!
苏慕歌心头万马奔腾,险些被气死:“别以为你儿子就是什么坐怀不乱的正人君子,作为男人,他不要脸的样子你只是没机会见着!人都是会变的,你怎么知道……”
“我当然知道,他的情根都被主公给……”药魔气糊涂了,险些说漏嘴,立刻遮盖过去,“你们这些贪慕虚荣,妄想攀龙附凤的狐狸精,只看到少主如今的成就,却不知他走到今天,比旁人多付出千百倍的惨痛代价!”
“哎呀,听你这口气,你是觉得全天下的女人都配不上你儿子,你是准备让你儿子打一辈子光棍啦?”
“少主是必然要娶妻生子的,但那个人绝不可能是你!”
“哦,不知我哪一点配不上他?”苏慕歌真想笑了,好想告诉药魔,她和裴翊已经做了一百年夫妻,除了没生个孩子出来其他该做的全做了!“我还偏要嫁给他,偏给他生孩子,不服,不服你来打我啊!”
药魔厉声一喝:“你随我出来!”
出去打?好!
苏慕歌也觉得同这老头根本说不通,闷着脸随他走出去,本以为走到一个开阔地便会停下,药魔却在熔炉内七拐八拐的,将她带去另一处洞府。
“你去瞧一眼。”
“瞧什么?”
苏慕歌一面问着,一面已经撩开帘子向内望去。
待看到药魔想让她看的东西,她的脊背豁然一僵,久久不能回神。
终于缓缓放下帘子,苏慕歌垂了垂眼睫:“他是为了救我,才弄成这样的?”
“不只是这次,每一回身体承受不住分裂,就得遭一回这样的罪。”药魔悲戚望天,“你许是已经知道,他这条命,是我从焚魔窟里捡回来的,一身的火毒,就是用这种以毒攻毒的法子给祛除掉的。尔后,他固执的要去昆仑,因为夺舍会被看出端倪,固执的教我用分魂的法子,让他带着记忆投了人胎转世。”
苏慕歌心下微颤。
分魂不是修炼到一定程度后的分|身,那种痛楚,常人根本无法忍受,如今他的一具肉身之中,魂魄一半是魔,一半是人,怪不得可以同时修出魔元和金丹。
但修炼到最终,他只能选择一个,否则无法飞升。
“我不是嫌弃你,少主最终是要成为魔的,他的魔魂内保存着最纯净的天魔王族血统,而你是个人。”
苏慕歌明白他的意思了,她同裴翊若是有个孩子,就是七夜瑾那样被魔族所唾弃的最低等魔。
不过这也太遥远了,她压根就没想过这个问题。
药魔又说:“你许是不知,我们天魔王族像是被诅咒过一样,朝上数个十几代,一个个都是痴情种,所以王族这一脉凋零的很,搞不好就要断根。”
苏慕歌觉着奇怪:“不对啊,你先前不是说裴翊性子冷淡,绝对不会爱慕谁?”
药魔这才发现自己又走嘴了,急忙遮掩:“少主身世堪怜,遭了这么多罪,当然不一样。”
苏慕歌也不反驳,裴翊肩头压的重担,有时候想想都替他累。
两人正在门口传音说话,“铃铃”一阵响动。
裴翊提着剑走了出来,看到两人时神情明显一滞,好一会儿才道:“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没什么。”药魔拖着沉重的步子,一深一浅的往回走。
“没什么。”苏慕歌站着不动。
裴翊探一眼药魔佝偻的背影,又转头探一眼自己背后的洞府,最后将目光定在苏慕歌身上:“无论你看到了什么,你都不用在意,这些痛苦,比起我们曾经遭受过的,又算得了什么?”
苏慕歌应了声是,她虽心疼裴翊,但也不是特别震撼。
经历过最惨痛的苦楚之后,其他伤痛,说实话,咬咬牙也就过去了。裴翊也是活过一千来岁的人了,什么大风大浪没遭过。
不过药魔的话,她有些听进去了。
她和裴翊之间,根本轮不到她来考虑接不接受。
一时觉得无话可说,苏慕歌转身准备回去休息,虽然金丹被药魔修复的不错,但身体还是有些乏力。
不曾想,裴翊毫无预警的从背后一把抱住她。
苏慕歌眨眨眼,本能的想要挣脱,但最终没有动弹。
裴翊一言不发,只是垂着头,将下巴紧紧贴在苏慕歌右耳边。也不知过去多久,时间静静流淌,只剩下两个人的心跳声,裴翊才缓缓抬起手,将被他弄乱的几缕碎发,重新别在她耳后。
苏慕歌此刻在想:药魔你这老不死的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