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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79 焉知我心
若是要买孟家废弃的矿山,必然要找孟家当今的主事,也就是孟家的家主,孟璟的父亲。
听闻后来这座矿石出玉的产量很高,孟家很是发了一笔,慕文晴既然盯着这块肉,却也需要人引荐才能见孟家主。初来乍到,慕文晴还真找不到什么人,想必言章行的管事是知晓,可慕文晴已经打算瞒着这些人,也就不能通过他们了。
想了想,慕文晴让守福去传个消息,快速把知玉斋的管事调遣过来。一切事情出面都需要他来完成,无论男装还是女装,慕文晴都决定暂且隐在背后。
她还想到了另一个人杏娘,以杏娘的人脉,想必是认识孟家主,不过她担心以后人会通过杏娘来查到了她的头上,所以干脆让那管事过来之后再说。
金陵城,安济堂。
安宁淡淡道:“谭忠,跟过来。”
随之走出一个十八岁左右的年轻人,他面目普通,身材中等,是那种极度容易淹没在人群中的人,不过一双眼睛却晶亮,光芒让人不敢忽视。
安宁满意看了他一眼,两人行到了安济堂后的小丘陵之上。
一路上遇到好几个小孩儿,他们恭敬的行礼,脆生生的叫着:“安管事,谭哥哥。”
安宁笑了笑,顺手在一个小男孩儿头顶摸了摸,笑道:“介仔,今日里可用功读书?”
小男孩儿憨憨点头:“有的,今日里明哥哥教的我都懂了。”
安宁点点头,也没回头,边走边道:“我听闻前朝有个开国皇帝,出身草莽,做了皇帝之后,却担心自己以前不堪的经历被人知晓。所以卸磨杀驴,以前知根知底的开国忠臣一一被处死。你如何看待这事儿?”
谭忠略微一犹豫,试探的问道:“管事可是担心明宣等人?”
安宁露出赞赏的目光,谭忠就是这般聪明,闻弦歌而知雅意,若不是他无意科举,只喜欢从商,明宣等人只怕也得靠边站。
“明年就是府试。读书人都清高自傲。明宣等人现在看来虽然没有这般习性,可难保以后。”安宁慢慢道,他绝对不能给慕文晴留下一些隐患。
谭忠眼中陡然射出两道锋利的寒芒,嘴里狠狠道:“若是他们敢,我定然让他们后悔一世。”
安宁站定回头,他为谭忠的那一抹狠劲惊讶。心里也在评估这话中有几分真心。
谭忠见状心中苦笑一声,他知道安宁不会明白,可他不会怪责。正如安宁的忠心只为了慕文晴,他的忠心也只为了那个从未曾谋面,甚至连她姓甚名谁年龄几何都不知道的女人。
八年前。家中贫困,他入了铁匠铺中做了学徒,才学了两年,没想到父亲入山打猎遇了大虫,母亲也相继病逝。留下家中三岁的弟弟,六岁的妹妹。为了养活两个弟妹,他不要命的做事。五年前,弟弟生病,走投无路之下,他借了钱庄的高利贷为弟弟治病。三日后,他正在打铁,突然听闻七岁的妹妹被人伢子捉走抵债,他跑去救人,又被打断了胳膊。是守宁经过,扔了十两银子,还了债务。天知道,他只是借了一两银子,不过五日时间就翻了无数倍。之后他们兄妹三人就入了安济堂中。
虽然安济堂中要求他们签订协约,要了他们十几年的效忠。但是比起一家团圆,妹妹不会被卖入教坊,弟弟能安然长大,这十几年实在不算什么,更别说做事儿还有月钱拿。东家只要他们的绝对忠诚。
他入了安济堂中才惊喜的发现,这里还能学习文字,学习武艺,只按照你自己的喜好而定,对比前十三年的生活,如今竟是入了天堂。
他拼命的学习,不,这里的孩子们都是拼命的学习,万分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机会,他知道这是改变自身命运的唯一的机会,他对从未曾谋面的东家有种深深的感激,那是一种发自心底的孺慕之情,他总听守宁说二娘子二娘子的,他的脑海中就会显出一个雍容慈祥的贵妇人形象,和他脑海中去世的年轻的母亲融为一体。他知道他不配,他不过是一个卑贱的草民,怎么能高攀这圣洁高贵的小姐,他只能埋首学习,更加拼命的学习,只要以后他能为二娘子做事,事情做得越好,不就会离二娘子越近了么?
果然,从一年前开始,安济堂中就陆陆续续的送走了些女孩儿,开始还有人惊慌害怕,担心是去什么不干净的地方,很快的有女孩儿写了回信,让安宁带了回来,原来是去了主家做了丫鬟。接着慢慢的又有出色的男孩儿被送走,却是做了大铺子的伙计。这让他们更加欢喜雀跃,每个人学得更用心了。
唯一奇怪的是,到底是去了哪户人家,去了哪间铺子,却没有一个人透露。他好奇,不过他知道,总有一天,他会知道。
几个月前,安宁就同他隐晦的提了几句,他的心怦怦乱跳,但是很好的被隐藏起来,艰苦的生活让他懂得了喜怒不形于色。安宁果然对他的表现很满意。
那么今天,是不是有什么事情会发生?他隐约有种预感,等会儿安宁说的话一定非常非常重要,重要到足以改变他的一生。
安宁静静看着谭忠,犀利的目光刺透谭忠的内心,仿佛把他内心深处那点不为人知的东西挖掘出来,然后红果果的呈现在阳光底下。
谭忠闭上眼,深呼吸深呼吸,慢慢开口道:“管事焉知我心?”
安宁不语,却缓缓露出一个微笑,嘴唇裂得越来越开,突然大力打在谭忠肩头,哈哈笑道:“我知道你小子不会让我失望,去吧,替我好好效忠二娘子。”
谭忠欣喜若狂,这时候却反而不知所谓,张开嘴,半天都只看着安宁的一张一合的唇,只觉得耳边都是仙乐飘飘,那一瞬间,百花齐放,天突然就高远而清澈起来。直到又被安宁重击了一下肩头,牵动了他多年前受伤的胳膊,这才清醒过来,喜得连忙点头,也不知点了几十下,才发现又犯了傻事。这才嘿嘿一笑,飞跃开来,往房中冲过去。
“阿弟,我要出门了,你自己保重,好好听阿姊的话,听管事的话。”谭忠抄起包袱,就要往外走。到了门口,却又转身,狠狠的抱了抱还没反应过来的谭志。
谭志已经十一岁,他急急道:“阿兄是要给二娘子办事了么?”
谭忠点头,谭志欢喜道:“阿兄先去,过两年我也能去了。”
谭忠深深看一眼谭志,大步离开,只留下一句:“去告诉你阿姊,好好表现,会有机会来找我。”
谭志怔怔看着阳光下意气风发的谭忠,心底里暗自发誓:他也要努力,早些为二娘子做事,早些去寻哥哥。(未完待续)
正文 180 见过娘子
“客官,您还要点什么?”店小二陪着笑脸上前,这个客人真是怪,从早上坐到现在,就开始点了碗炸酱面,然后就慢悠悠的坐着喝茶,害得他添了无数次茶水。
若不是他做了这么多年伙计,知道人不可貌相的道理,早就开声赶人了。此人虽然穿戴普通,可那身气度却不是他们这种目不识丁的能有的,说不准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却喜欢低调……
这样一想,店小二脸上的笑容越发柔和。
谭忠一眨不眨盯着门外,店小二的神情虽然也被他看在眼中,但是很显然,他一点也不在意。
这么久了,有五顶轿子经过,可没有一顶停下。因为来得急切,他知道自己是到得比预定时间早了不少。
不过,现在应该也快到了吧。他望望天空,突然感觉到胸口一阵激烈的跳动。低头一看,他陡然就握紧了双手。
门口,一乘青釉小轿轻巧落下,两个轿夫轻轻放下轿子,一侧的丫鬟轻轻道:“娘子,可要入内休息一阵?”
谭忠的心悬了起来,五年了,他一直想听的声音……
一个温吞的声音从轿内传出,“嗯,这小店是不是有千层饼、胡饼、芝麻糕?”
谭忠愣了愣,就见到丫鬟掀起了帘子,一个笨拙的身影钻了出来,青葱翠绿的一身儒裙,在轿子口还绊了下,那丫鬟拼命去扶,这才站稳了,不由让他想起了菜地里那条绿油油的青虫。
谭忠张大嘴,半晌没反应过来。
这,这就是二娘子!
二娘子怎能是这幅模样!
谭忠突然抬起手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无论二娘子是什么模样,都不能掩饰她那颗纯洁的心灵。没有二娘子,他的手臂不会好,他的妹妹被卖去青楼,他年幼的弟弟只能沦为乞丐。他们更不可能接受任何教育,如今一切都是二娘子给的。以貌取人,失之子羽。他怎能这般肤浅?难不成比那明宣几人还不如了么?
店小二吓了一跳,看向谭忠的目光中多了些鄙夷,原来是他看错了。哪里有什么隐藏的贵族子弟。这不过是话本中骗人的,眼前这人不会是个精神有些问题的疯子?把手中微微倾斜的茶壶放好了,正要讽刺两句,却听外面那丫鬟高声道:“小二,快寻个地方给我家娘子坐下,迟了。小心你屁股开花。”
店小二赶紧转身赔笑,手中的褡裢一甩,快步到了丫鬟跟前:“这位娘子。这边请。”带着两人往谭忠旁边的座位上而去。
那丫鬟扶着娘子慢慢过来,看见木桌子上有几道裂缝,里面黑色污渍一片。不由皱了皱眉,正抬头要说小二两句,却发现有人正直勾勾盯着她家娘子,不由怒道:“你这登徒子,再看挖了你的眼珠子。”
那胖娘子正呼哧呼哧喘气。听了丫鬟这话,抬眼就见到一个面目普通的男子正盯着她,眼中是说不出的情绪,可以肯定的是没有阿谀奉承,也不是冷眼瞧不起。对于习惯了冰huo两重天的她来说,这还是头一遭。莫非他对我……她对着谭忠羞涩一笑,抬起粗壮的手臂捂住了嘴唇,见谭忠还在愣神中,又对着他眨了眨眼睛。
谭忠的小眼这一瞬间无限放大,这两日他想了无数次的相遇,每一次他应该说些什么,他都精心思考过,可眼前这情形,让他头一遭无所适从。他眼睁睁看着他心目中的二娘子慢慢走近,开始未曾看清的面目,此刻清晰的呈现在眼前。
血红的一点红唇,浓黑的却弄成了柳叶状的眉毛,颊边两大团鼓鼓的大肉丸,眯缝着的双眼中闪着惊喜的光芒,如同见了猎物的饿狼。
他突然有种想逃的冲动。
他猛的闭上眼,无论二娘子是什么样子,都是他要效忠的对象。他定了定情绪,清了清嗓子,觉得一颗心平稳落回了肚里,才缓缓睁眼,站起身,抱拳。
然后,他又愣住了。
一个清秀的小郎君笑盈盈看着他,五官柔美,一双牙齿皓白皓白,如同长安城中最冷那日的白雪。那双黑溜溜的眼珠子,比之黑夜还要深沉,里面却又隐隐投射出星辰的光彩。只可惜黑了点,若是肤色能白透些,只怕比之魏晋时期素有“小璧人”之称的卫阶也不遑多让。
这是哪里来的小郎君?
这小郎君一语不发,在他对面坐了下来。一侧还有个大些的小厮,对着身后小二唤道:“小二,拿一壶酒来。”
谭忠眼睛一眯,适才的不对劲完全隐去,顷刻间又变成了一个面目普通的年轻人,连眼中那点神采都不见。他慢悠悠道:“这位郎君,此位已经有人,还请另寻他处。”
那小郎君笑眯眯道:“都满了,我们拼个座儿。你要等的人还没来吧,若是他来了,我让开就是。”
谭忠微微侧身看了眼“二娘子”,“二娘子”已经在他旁边的座位坐下,见谭忠望过去,又羞涩的眨了眨眼。这一回谭忠面无表情,视而不见那秋天的菠菜。心中却在思索:二娘子这是什么意思,在这儿不好和我说话,所以要到其他地方么?眨眼三下,是说今晚三更……地点呢?难不成要等会儿告诉我?
“咳咳,把你们好吃的都上一盘,另外还包一份打包到西子胡同的戴府!”那丫鬟吩咐,店小二欣喜若狂,今天真是个大主顾啊!忙不迭去张罗。
西子胡同的戴府!
今晚三更在西子胡同的戴府!
谭忠皱了皱眉,心中有数,却更多了些疑虑。
眼看着约定的时间已经过了,却再也不见其他贵女上来。谭忠叹了口气,认命了。
他站起身,从袖中摸出几个铜板递给店小二。回头看了眼那小郎君,见他悠闲自得自斟自饮,十二三岁年纪,却别有一股风liu,不由生出一股结交之心,可眼前还有正事要做,以后有缘再见。他想了想,大步走出门外。
巧香急了,在慕文晴耳边轻轻道:“二郎,他真的走了。”
慕文晴笑了笑,不慌不忙道:“不急,我们喝完这壶就走。”说完又要斟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