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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过去,只见在软席上,摆放着五六张轻纱,而轻纱之上,却是绣着各色图案,那些图案惟妙惟肖,就像活的一般,这让之前从未见过这些绣画的韩漠怔了一怔。
香风弥漫,碧姨娘身上特有的那种淡淡体香直往韩漠的鼻子里钻,声音温柔:“这都是我以前绣的绣画,选几样出来,让沁儿照着绣。”
“姨娘,你绣的这些绣画真是好漂亮,就像活的一样。”韩漠赞叹道。
碧姨娘笑道:“也就是从小便练的女红。咱们燕国刺绣技艺,还是从庆国传过来的,庆国人才是绣的好呢。”
“那倒不然。”韩漠摇头道:“所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虽是庆国传过来的,但姨娘的技艺,庆国人未必能比得上。”
韩漠这倒不是故意奉承,而是发自内心所言,碧姨娘绣出来的这些绣画,即使韩漠并不懂刺绣一行,却也觉得技艺已经达到了一个极高的水准,市面上的那些刺绣他也看过,比之这些绣画,那是差了不止四五个档次,想不到这样一个娇媚的妇人,竟有这样出神入化的技艺。
碧姨娘似乎被韩漠夸赞的有些害羞,雪白的脸庞泛起一丝绯红,轻声道:“你一个男孩子家,哪里懂这些。”
“姨娘,这幅绣花该如何称呼?”韩漠小心翼翼地捧起一副绣画问道。
“这唤作芙蓉鲤鱼!”
“这个呢?”
“喜鹊登梅!”
“还有这个?”
“凤戏牡丹!”
“这个也好,该如何称呼?”
“这个是狮象瑞云!”碧姨娘带着微笑,耐心地解释道。
韩漠点头道:“都是喜庆的话儿,兆头好。唔,姨娘,这刺绣是不是很难啊,有些什么讲究啊?”
碧姨娘微微一笑,柔声道:“漠儿,这都是女红,你一个男孩子用不着学这些,等娶了媳妇儿,自然会有人给你绣的。”
“早着哩,我可要找到自己真正喜欢的女人。”韩漠嘻嘻一笑,目光忍不住从碧姨娘丰满的酥胸划过,道:“姨娘,你就说说吧,我挺喜欢这些玩意。”
碧姨娘见韩漠有些兴奋,也不好拒绝,低声道:“这刺绣有许多种技法,例如错针绣,乱针绣,网绣,满地绣,锁绣,纳丝,纳景,平金,影金,盘金,铺绒,乱绒,戳纱,撒线,挑花,都是技法儿。就那针法,也是有讲究的,分为齐针,套针,扎针,长短针,打子针,子母针等几十种,要想全都掌握,那可不是一朝一夕的工夫,若要精通,那更要下苦工夫。”
说起刺绣,碧姨娘显然很有兴趣,柔柔而言,让韩漠听得有些发呆,想不到小小的刺绣,光入门就有这么多讲究。
“子母针?”韩漠鬼使神差地道:“就是好比你和我在一起刺绣吗?”
话一出口,立刻后悔,这话可是有些暧昧了。
好在碧姨娘没有听出话外之音,摇头道:“哪是这样,罢了,这活儿学着太累,你的性子是耐不住的。要是让老爷知道你学这些东西,又要说你不务正业了。”
这个时候,里屋的韩沁已经叫道:“哥哥,是不是给我送《聊斋》故事啊?”
韩漠走到里屋,哈哈笑道:“什么故事,都在学刺绣,还想着那些,可别讨老爹的骂了。”上前看了看,见韩沁绣的东西惨不忍睹,摇头道:“小妹,姨娘刺绣那是登峰造极,你若是及得上一小半,就不愁嫁个好人家了。”
“你!”韩沁狠狠瞪了韩漠一样,撅着嘴道:“你才嫁人呢!”
“哎,我倒是想嫁,可惜没人要啊。”韩漠笑嘻嘻地道。
适巧碧姨娘刚刚进门,听到这话,眉头微皱,神情一阵黯然。
碧姨娘的出身倒也不差,娘家家资殷实,后来因为韩夫人两年不育,才在大宗主韩。正乾的安排下,嫁入韩府成了韩玄昌的小妾,目的只不过是为了传宗接代而已。
这个时代,一旦做妾,却不同于正妻,那是要和娘家断绝来往的,也就是说等于没了娘家,除非日后被扶正,否则再无机会与娘家往来,身后也没了娘家靠山。
韩玄昌与韩夫人感情极好,虽然他性子和善,对碧姨娘也极温柔体贴,但是对于这个娇美的妾室,却并无多少爱意,一年下来在西院也不过一个月罢了,碧姨娘性子温柔,虽然在某些方面受了冷落,却也并无任何怨言。
而韩沁也就成了她生活中最大的寄托,但是韩沁一日大过一日,终究是要嫁出去的,所以碧姨娘每每想到韩沁出阁,日后又是时常一人独处,心中自然是很为伤感的。
韩沁在旁见到母亲的神情,岂能不知母亲心中所想,狠狠瞪了韩漠一眼,过来抱着碧姨娘,撒娇道:“娘,女儿不嫁,这一辈子守着你!”
“傻丫头!”碧姨娘抚摸着韩沁的秀发,柔声道:“哪有不嫁人的,那不成了老姑娘吗?”
“老姑娘就老姑娘。”韩沁嘻嘻笑道:“只要陪着娘,做老姑娘又有什么关系。”
碧姨娘轻声一叹,说不出的苍凉。
韩漠最见不得这种伤感的场景,咳嗽一声,道:“小妹,回头给你写几篇《聊斋》故事来,这次可要写很吓人很恐怖的故事,到时候可别晚上做噩梦。”也不多留,向碧姨娘微微一礼,出了西院。
想到过一阵子要跟着出海差,自己在东海畔生活了十八年,却对这广阔的大东海并无多少了解,找到韩青,让他弄几本介绍大东海的书籍来。吃过午饭,韩青才气喘吁吁回来,道:“五少爷,这类书还真少,这是从刘府借过来的《东海地志》,听说还是当初的一位海盗头子写的,也不知有没有用。”
韩漠捧着书回到花园,一下午便躺在葡萄架下看书,二宗主韩。正坤看到两回,见他捧着《东海地志》读的聚精会神,不由微笑着直点头,低声咕哝:“不愧是我的孙子,和我年轻时候一样好学上进!”
韩漠还真是被书里的东西迷住,这本书不但介绍了大东海的许多条海路线,谈到许多海下生物和奇闻异事,最重要的是,书里面甚至介绍了海上的许多小国,那些国名都是离奇古怪,而且各国的一些特产竟然也写的极为详细,例如一个叫做忽月罗国的国家盛产桂皮,葡萄酒和麝香,又一个叫做图鲁斯国的国家盛产象牙,染料,当真是细致入微。
“我靠,海盗头子,少爷我是真谢谢你!”想到这是一位海盗头子写出来的书,韩漠不由肃然起敬,不管这名海盗头子做过多少恶事,但是对于各国文化的萌芽交流,确实起到了引路人的作用。
第一卷东海雨
第十二章【雨夜那不为人知的秘密】
2010073000:55:02''2711
东海城只要一下雨,通常都会持续两三日,这已经是一种规律,所以当大雨落下来的时候,渔民们又只能对天怒骂,狂风大雨的天气,码头是不让渔民出海的,对于生活本就拮据的渔民们来说,少打一天渔,他们的生活就少了一丝保障。
时当深夜,瓢泼大雨依旧倾泻在东海城,整个韩家东西两府也都沐浴在大雨之中,两府的几百号下人们也早就上床歇息了。
韩家西府的后门,却有三个人打着雨伞,在漆黑的雨夜等着什么。
大宗主韩。正乾闭着眼睛,他佝偻的身子就像一块冰冷的岩石,动也不动,即使电闪雷鸣,他的眉头甚至也没有动一下,而韩家西府的大管家韩严却打着雨伞,为大宗主遮雨,一旁站着韩玄昌,也打着把油纸伞,将自己和韩严笼罩在其间,虽然如此,但是那种辩不明方向的雨势还是将三人的衣服溅的有些潮湿。
时间一分一秒地逝去,三人却像三具雕塑一般,任他狂风暴雨,我自岿然不动。
丑时刚到,在凄厉的风雨声中,三人隐隐听到了一阵夹杂在风雨声中的马蹄声,一直紧闭双眼的韩。正乾终于睁开眼睛,喃喃道:“终于来了!”
很快,在漆黑的雨夜之中,在狂风暴雨之间,一辆马车正飞快地向这边赶来,泥泞的道路并没有阻挡住骏马那飞快的速度,而在马车左右,各有一骑护在左右,头戴斗笠,身着蓑衣,腰间甚至挎着刀。
马车行到距离韩。正乾四五米处,终于停了下来,两名骑士翻山下马,一起对着韩。正乾行了一礼,其中一人沉声道:“大宗主,人已送到,我们便回去复命了!”
大宗主抬步上前,身后的韩玄昌和韩严快步跟上,走到马车前,韩。正乾左右看了看二人一眼,又看了一眼车辕上的车夫,淡淡地道:“辛苦了!”
“不敢!”三名斗笠人齐声道。
韩。正乾微微眯起眼睛,那阴沉的目光凝视着车厢,片刻之后,才淡淡地道:“你们放心,韩尚书会照顾好你们的家人!”
三名斗笠人一愣,不明所指,就听“咻咻”两声,在狂风暴雨之中,两道羽箭就像流星一样,隐秘而快速地射向了站在车厢两边的斗笠人,等到两名斗笠人发觉,那羽箭已经近在眼前。
两名斗笠人显然不是平庸之辈,临危不乱,腰间的大刀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拔出,身躯也一起后退,便要躲过那两支羽箭。
就在他们身躯后退的一瞬间,韩玄昌和韩严却像两头从大草原来临的猎豹,一左一右,扑向了两名斗笠人,而车辕的车夫正想回身钻进车厢之时,大宗主韩。正乾已经腾空而起,右手成爪,就像雨夜的猎鹰扑向了如同猎鹰眼中猎物的车夫。
两名斗笠人刚刚躲过羽箭,就觉得眼前一花,旋即胸口一阵剧痛,各自的心脏已经插入了一把匕首,深没其中。
两名斗笠人带着一脸的疑惑,不甘地倒在了泥泞的地下,他们至死也不明白,千里迢迢奉命送人,为何最后送出去的是自己的性命?
而韩。正乾的利爪已经掐上车夫的脖子,只微微用力,咯吱一声响,车夫的脖子顿时碎裂,脑袋软软地耷拉下来。
韩家人的力气,那是力大如牛!
将车夫的尸体抛开,大宗主掀开了车帘,声音竟然温和起来:“到了,下来吧!”
很快,从车厢中走出一个人来。
这人穿着寻常百姓女子穿的那种粗布衣裳,头上戴着斗笠,遮挡住了面孔,但是无可否认,这是一个女人,而且是一个不同寻常的女人。
虽然穿着粗布衣裳,却掩饰不了她那娇好的丰盈身段,大雨打落下来,她的衣裳在眨眼间便湿了,那湿漉漉的衣裳贴在她的身上,更是将她那前凸后翘的丰盈身材勾勒出来。
她的一双腿修长笔直,腰却很细,盈盈不堪一握,而臀部却有些宽,屁股紧而翘,饱满的酥胸在湿漉漉的衣裳下面,更是丰硕坚挺,露出一截子白得耀眼的脖子。
韩严杀了斗笠人,很快就回身捡起地上的油纸伞,为这名身材惹火的女人遮挡着大雨,而韩玄昌也打着伞,为韩。正乾挡雨。
“谢谢你!”女子声音异常动听,甚至有些妖娆,男人听到这种声音一定会有种酥软的感觉,但她的语气却极平和,如果是在花香鸟语之间听到这种声音,一定会有一种如梦如幻的感觉,这显然是她天生便有的声音,不是故意装出来的。
韩。正乾问道:“记得你现在的身份吗?”
“我叫柳如梦,二十二岁,父亲是庆国来燕国经商的商人,叫柳天福,娶了东海郡天益县同福镇陈氏为妻,我出生于同福镇,去年随同父母回庆国的途中遭遇劫匪,父母被杀,我逃回性命回到同福镇,被宋家收留为奴!”女子用一种苍凉而悲伤的声音缓缓地如同背书般地道:“因宋家公子意图侮辱,逃出宋家,来到东海城,被韩严带回府中,做了韩家五少爷韩漠的陪房丫头!”
“如何解释你二十二岁却没有许配人家?为何至今还是完璧?”韩。正乾问道。
女子沉吟着,片刻之后,终于道:“我是一个石女!”
韩。正乾露出难得的微笑,点头道:“你记得一丝不差,只要记住这些,你在这里一定会很安全。这些只是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才用得上,或许你这一辈子也不会再次回答这样的问题,但是在所有事情没有解决之前,你一定要记住这些,为了你,也为了你要保护的人!”
女子声音坚定起来:“我明白!”
“韩严!”韩。正乾吩咐道:“你领着她去吧。”
“是!”韩严回道,然后屈着身子,恭敬地道:“请随我来!”领着女子便要从后门进入韩府。
韩。正乾叹了口气,道:“委屈你了!”
女子微微停步,但终究是什么也没有说,跟着韩严进入了夜雨下的韩府。
等到他们进去,就从黑暗中钻出两名蒙面人,将两名斗笠人和车夫的尸体放进车厢中,就连大刀也仍进了车厢中,不留任何东西,尔后一人进了车厢,另一人坐在车辕驾车。
“连尸体带马车,一定要清理干净!”韩。正乾森然道:“在这个世上,不要让这些东西有一丝痕迹留下!”
“是!”黑衣人恭敬回道,随即驾车转向而去,很快就消失在夜雨之中。
等到马车离开,韩。正乾才抬头望着漆黑一片的夜空,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