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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兄台，敢问您和里面那位自称女侠的女子，是何关系呢？”颜煜在旁边好奇地问道。
“这与你无关！”钟越冷淡地回了声。
这时，一个半人大的杨木椅子从院内飞出，砸了出来。
钟越不敲门了，抿抿唇，转身离开。
颜煜看看椅子，又看看完好的椅子下的坑，抬眼望望钟越离去的背影，瞄了眼苏澄的府门，福至心灵觉得此时不宜和苏澄打交道，便也转身离开。
傍晚，钟越又来找苏澄，敲着门。“苏澄，有新任务，你接不接？”
苏澄正在吃饭，烧的白粥，炒了两盘子菜，一个蛋花白菜，一个蒜泥空心菜，闻声皱了皱眉头，喊道。“吃饭呢，你自己跳进来吧。”意思也就是不想给钟越开门。
钟越果然运起轻功从围墙外跳进了门里，看着院里桌子上只有一副碗筷，还都在苏澄手里，不禁有些不满。“表妹，我去拿双筷子？”吃饭也不叫他，何况他来了，她连招呼客气一下都不，让人有点伤心呢。
“有话说话，饭没你的份！”完全是对待哥们的态度。
“……”
钟越觉得心里有点闷，这三年来为苏澄鞍前马后、不停跑腿，哪怕对着上司他也没这么勤快，可苏澄这块石头心愣是没被他捂热半分。
大刀金马地坐在苏澄对面，钟越叹了口气。“刚得到的消息，通缉犯安毅来了洛城，就在朴月楼包了柔然姑娘的月场。”几乎没有犹豫，钟越半点也没有闹脾气，将事情简练地说了一遍。
月场则是包月，被包月的柔然姑娘在一个月内只为安毅服务。
“安毅？什么身份？”苏澄吞下一口菜。
“采花大盗，还没有眼色，坏的有好几位贵族女子的清白，被朝廷内部通缉，武功二流末等，价值1070两白银。”
其实这个世界，大体并不是特别注重女子的清白，寡妇、弃妻德行不亏的情况下还是很容易嫁出去的，未嫁女子只要婚前没闹出孩子，即便没了清白，但会做人、有能力，男方也大多会接受，当然婚后是不要再想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了。
不过这种情况在朝廷管辖范围内却有些严峻，朝廷法律规定，弃妻、寡妇能当尼姑的尽量当尼姑，不能当尼姑的也尽量不要嫁人，而未婚女子一旦失去清白，便统归为弃妻类。
好在青山派的实力比起朝廷也只强不差，能和朝廷合作已经是极限了，并不可能归顺朝廷，朝廷的律令在青山城也就是一纸文书，什么都不算。
而青山派对男子和女子大体上还是一视同仁的，有武学天赋的都极尽资源地培养，没武学天赋而在其他方面有能力的也尽力培养，无论男女，可若是什么都不是，那即便是掌门子弟，也只有被人踩在脚下的份。
当然，青山派传承万年，极少出现掌门子女非常弱势的情况，一般而言，掌门子女所受到的教育会是整个门派最严苛严谨的教育，而且还是德智体美劳全面的教育，这种教育出来的子女再差也不会差到哪里。
何况，若是真太差了，掌门之位也旁落他人，青山派历史上，已经出现过四次掌门异脉了，总之会不会让青山派被不够优秀的人领导就是。
在这点上，苏澄有些鄙视朝廷，这是赤果果的文化倒退啊。
想中国，传承几千年，期间男尊几千年，最后还不是提倡男女平等？
这个世界已经在尽力发展男女平等，但才出现两三百年的朝廷却一力压制女子，指不定最后这个朝廷会被女子得到手呢。
不过就算在青山派势力范围内，采花大盗这一类的人也不受欢迎，若是喜欢就光明正大地去追求，即便之后不喜欢了也可以和平分手，或者成亲了的和离，大家好聚好散，再寻姻缘，也不算什么，而喜欢坏人清白不负责任这种癖好，就有点令人不齿了。
暗沉沉地想着，苏澄吃饭的速度极快，但动作却不粗暴。
任谁被大家族特地训练出来的礼仪师硬生生地监管了十二年衣食住行，其动作品味也不会差到哪里。
“行，我知道了。”
钟越犹豫了一下，道。“我是想让几个弟兄把安毅引出来，到时候你若是能够斩杀他，功劳也算你的。”他并不想让苏澄去青楼那种地方，即便苏澄自己不在意，其他能管得了苏澄的人也无所谓，他还不想。
朴月楼是洛城数得上名的青楼。
点点头，苏澄咽下一口菜。“我先踩踩点，安毅的轻功应该不错吧，你几个弟兄不一定能看住他。”
钟越不说话了，安毅若不是轻功好，早被朝廷擒拿了，也不会有机会跑到洛城，让苏澄来收拾。
心里叹了口气，钟越想，他不是该放下手下的权势和进步的势头以及正在进行的学习，找个机会拜入青山派，学一些更高手的功法？
钟家的武功心法招数其实都算不错的了，而他钟越的资质放在武林也相当不错，如今才十八岁多一点，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稳步来，早晚会有一流高手的实力，到时候在朝廷，是做武官还是进沙场，都有比较深的底子和资历，升起官来也相对容易许多。
可他现在的武功，放到人家大门派实在不算什么。
眼前年仅十四岁的女子，都有一流的实力了，才十四啊。
就这放到青山派、武岳山、流剑派、摘星楼等一流的武林势力中，也算顶尖的。
每每想起他和苏澄的差距，说不心酸是不可能的。
小时候还不懂，觉得苏澄是女子，武功再厉害也得嫁人，像他母亲一样在后院相夫教子，武功不过是其嫁得更好的资本之一而已。
可慢慢长大，对武林的接触越来越多，钟越才明白，武林才是天下，朝廷不过是武林中一个介于一流势力和二流势力之间的武林势力而已，完全控制的地盘只有四个省，连青山派都不如，青山派完全控制的还有五个省的地盘呢。
在朝廷地盘以外的地方待久了，除了明白过来朝廷在这个世界上的地位和实力，也明白了，除了朝廷以外，其他地方的女子，能在后院相夫教子的一半一半，武林势力控制的地盘中，女子继承家业、抛头露面，甚至建功立业，都属于正常情况，在那些地方，根本没有男女之分，只问智慧才学武功，谁强谁受人尊敬。
而对苏澄，有一段时间，钟越一想起苏澄将来成为顶尖高手后，招婿甚至纳侍夫都完全可以，整个天下除了朝廷之外，其他地方的人不会说半点闲话，都会真诚地奉上祝福，心里就很复杂，又不舒服。
可随着和苏澄的接触，对苏澄了解越深，钟越不得不承认，苏澄的性格，比起朝里很多男子都适合做大事，比如继承家业，而不是守在深闺相夫教子。
只是更多的时候，钟越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也没有办法把苏澄当成哥们来看待，总想着能为苏澄做点什么，做梦也想着跟苏澄在一起。
那种情绪，很是诡异，书生们叫‘它’为情，钟越更愿意称自己这种奇妙的情绪为心魔，无法控制，不把委屈当委屈，只要能见到苏澄，其他一切都可以短暂地忘记、甚至永久地放弃。
☆、6第 6 章
钟越离开后，苏澄化妆了一番，用绸布紧紧地缠住荷包蛋一样的胸部和明显比男子细一些的腰，令身材与水桶无异，换上了男装，又吞下了一枚异音丹。
照了照镜子，里面的人剑眉星目，唇红齿白，片刻后，喉咙微微凸起，咳了一声，音色暗哑低沉。
雪白的衣袍绣着一指宽的青边，腰间是青绸镶玉带，挂着一个浅蓝色的精致荷包，衣服里面下面是黑色绣着青色花纹的高靴。
想了想，苏澄从她的首饰盒子里拿出了两只翡翠手镯，三个碧绿的佛像吊坠。
夕阳西下，染红天际时，苏澄左手负在背后，右手拿着一把绿竹扇子，脸上挂着清浅的笑意，风流而温柔。
路上的姑娘偶尔瞥来一眼，随后在苏澄和善的回应下羞红了脸，也有不少胆子稍微大点来的来递上绣着名号的帕子，还有一些强势的直接问苏澄姓名、家世……
温柔的拒绝，苏澄的脚步迈过普通的居民区、穿过繁华的商业街，走到僻静的贫民窟，途中经过米粮店，顺手买了一麻袋的米和一麻袋的面，因为有内功在身，拎在手里也不费劲。
一处破旧的院子，院墙大多坍塌，院子里很干净，只是里面的房子同样破旧、只能勉强遮住风雨，房子有六间，里面很少家具，有也是半破的那种，或者用一些比较坚韧的草根编制而成的席子、被子等。
一个约有七八岁的女孩坐在窗边，从窗口看到走进来的仿若贵公子一般的苏澄，立刻瞪大眼睛，目光中折射出惊人喜悦，噌的从草席上起身，绕过三四个睡在草席上年幼的小孩，跑出房门大开的房间。“苏姐姐，你来了！”
见过两次苏澄女扮男装，女孩一眼就认出来了来人。
苏澄放下麻袋，笑着点点头。“你哥和刘伯呢？”
“我哥跟李哥他们都上工了，刘伯和于婶他们去买家用呢，苏姐姐，你等下，我去搬个凳子出来给你坐。”说着，女孩便要朝屋里跑。
苏澄手快拉住女孩的胳膊，笑道。“别麻烦小鱼，我就是来看看，你哥他们好好上工就好。”说着拎起两个麻袋朝屋里走。“这些都是姐姐给你的，你年纪小，要多吃点。”
这番话苏澄是故意说给另外两个住着青年男女的房间的人听的。
当初苏澄刚来这洛城时，差点被人骗了，当然以苏澄的本事就算被人骗了，大不了打过一场，她亮出青山派内门弟子的身份，朝廷的人都不敢随便为难她，更何况几个混得落魄的混混呢？
当时和苏澄一样差点受骗被卖的还有着小女孩刘婷和其哥哥刘毅，苏澄在一锅端了那伙混混组织后，也没跟刘婷以及刘毅多接触，对方明显是半点武学不懂的普通人，和苏澄不是一个世界的。
之事后来阴差阳错又接触了几次，苏澄发觉刘婷挺可爱的，而刘毅的品质也比较不错，才伸手相助，之后隔一段时间，苏澄都会来这贫民窟的几个地方，接济一些人。
不过有些人值得接济和帮助，而有些人嘛。
米面搬到房间后，跟刘婷随便聊了聊，见刘婷还要照顾五个从两三个月到三四岁不等的小萝卜头，苏澄又塞给了刘婷五十两银子后，离开了。
出了院子，苏澄又去了几处，分别给了银子和米粮。
从贫民窟到花街，一路破败和繁华对比，苏澄即便见过许多次了，心里依旧感慨触动。
这就是人和人之间的差距和际遇，有的食不果腹衣不蔽体，有的钱多的没地方花，有的连最基本的本钱都不得不出卖，而有的则吃饱了撑的养出一身的变态嗜好。
“苏姑娘真是善良。”清越的叹息在耳边响起。
苏澄脚步顿住，转过身看向声源。
墨蓝夜空，冷华月色，群星闪烁，青色的衣衫，秀丽的面容，纯净的目光，慈悲的表情，一人高的土泥院墙上，衣衫飘飘。
“哼！”眼见颜煜的造型，苏澄莫名地生气。“收起你的悲悯，不够恶心的。”
颜煜的表情僵住，脸色慢慢地涨红，却不知道如何反驳。
又哼了一声，苏澄转身离开，最讨厌嘴里赞美别人，却半点行动都没有家伙，虚伪！
苏澄自认为帮过那么多人，都没有露出悲悯，这家伙凭什么一脸慈悲？当自己是观音在世，嘿！
朴月楼在中南大街和万花街交叉口，三层的角楼，十分大气，每层楼楼台上都有或相貌或气质层次不同的姑娘或者甩着精致的绣帕、或者抛着眉眼，或者摆着引人注目的造型，吸引着男人们朝门里走。
一楼门口有十几个浓妆艳抹或秀气淡雅的姑娘，都穿着纱稠衣衫，暴漏着雪白的小腿、藕一般的胳膊，巧笑倩兮，美眸盼兮。
苏澄微笑着拒绝姑娘们的邀请，直接走到门内，对门内口站着的男子说道。“三楼包间，给我准备一个。”
男子长的不错，至少比苏澄还要精致好看，眼神柔和，神情得体，既不谄媚也不冷淡，轻轻地笑，淡淡地说，让人如沐春风。“公子请，姑娘们早等着公子呢。”他不认识苏澄，但不妨碍他看得出苏澄一身的衣服虽然简单但不是贵族绝穿不上，既然是贵族，而且来了楼里，那肯定有钱。
既然有钱，三楼随便哪个姑娘都绝对会等着，毫无疑问。
苏澄点点头，从怀里拿出一张银票递给男子。
男子双手接过，看也不看塞到怀里。“谢公子赏，公子放心，招幽姑娘是我们朴月楼三大花魁之一，清雅动人，公子您看了准满意。”
这算是介绍了，不满意可以说，再换人。
苏澄再次点头，一面走上楼梯一面说道。“我就喜欢清雅的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