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篡清-第2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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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山丘上,几十名穿着西式军服的戈什哈笔挺的站着,西式军帽的皮绑带吸足了水,将下巴勒得紧紧的,将每个人的面目都勒得肃杀了起来。在这些戈什哈的簇拥下,徐一凡并不如何高大的身影就站在最上面,吉林练军的最高统帅依克唐阿粗壮的身子就直挺挺的戳在他的面前,也不知道再回着什么话儿。最让这些吉林练军心眼提得高高的,就是徐一凡那个已经闻名大清的马弁头子溥仰,只有他在人堆外面走动着,手里还下意识的挥动着一把缴获鬼子的武士刀,雪亮冰冷的锋刃被雨水洗得加倍的锋利,每一晃动,就带起一丝寒光。让人寒毛直竖。

辽南几万才整理出来的军队,虽然和禁卫军建立联络,朝廷又继续主战,补给也开始输送,人心为之一振。但是在大战之前,不知道为什么,还是有些人的心思如这大雨当中泥泞的道路一般,扯不清楚个所以然出来。尤其是以旗人为主的吉林练军,他们的心思,倒有八分不在当前就要爆发地大战上面!

徐一凡夺权之后。大家先是松了一口气,这靡烂成一片的局势,有这么一个铁腕人物来收拾,大家不说觉得有所依靠,那是假的。但是就在这短短几天功夫,朝里大王旗变幻不休。如此混沌成一片的局势,辽南诸军自然也不能免俗。打遍天下的禁卫军来了,鬼子不过两万,估计应付起来不会有太大问题。可是生死关头一过。其它心思自然也就出来。

宋庆他们这些部队,多有北洋的底子,李鸿章如此倒霉了,他们自然夹着尾巴做人。徐一凡发令就奉命唯谨,对外人多话也不敢说一句,生怕被徐一凡借机敲打,并吞了实力。更别说徐邦道他们这些旅顺突出来的残兵败将,还巴不得有一个高枝可以依靠呢。

吉林练军就不一样了,谣言也在他们当中传得最凶。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他们是旗人!而这谣言也是其来有自。从清初得天下之后就已经在旗人心中萦绕不去。二百几十年当中一次次的反复惊醒着他们。

一个朱三太子,清廷追查了一百三十年。乾隆所谓盛世,文字狱竟然到了一年两兴的地步。曾国藩等崛起陇亩之间,十七万湘军打下南京城,布满东南半壁的时候,让多少旗人夜不得安枕。只是因为这一句话。

“夷狄之有君,不若华夏之无也!”

徐一凡号称自己欧游十年,是早就去国的人物,父母的来历都交代不清楚。国朝对他的深恩厚泽根本谈不上。一路走来,都是在国门外面转圈。要不是人实在杀得太多,硬生生把顶子杀红了。这等体制外的危险人物,如何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大清对他的打压排挤,都是人人心知肚明的事情。他回师辽南,通电全国,抵抗到底。大清降他徐一凡也不降的誓言。口口声声。全是围绕着一个中国华夏打转,这自然激发起了天下士大夫甚至百姓们的热情,激发起了还有一点血性地国人的热情。但是在名义上还掌握着这个国家的旗人心目当中,绝大部分的旗人,在徐一凡一路攀爬到风口浪尖的时候,更多的,还是恐惧!

丰升阿的脑袋在锦州挂着,他说砍就砍了。一路行来。毫不客气的接收东北这个满清龙兴之地的地方政权。都统,副都统,城守尉之类的旗官。开革甚至行军法地不知道有多少。吉林练军当中传得最多的声音还是:

徐一凡是大清的曹操,他甚至连周文王都不想做,要直接做周武王!对日本开战,就是要消耗旗人仅有的一点武力。本来旗人现在剩下来的还能打仗的武力就不多,京师和关内各地旗营早就成了笑话。东北还有几万人勉强上得阵,朝廷前些年也极力扶植了。可是徐一凡这一到,奉天旗营为主地盛字练营就烟消云散,现下就剩一个吉林练营,还不是他徐一凡眼中钉,肉中刺?随时都可能被他抓到一个机会,收拾了依克唐阿,然后编并了吉林练军。到时候旗人再无半点可战地力量,而他虎踞辽南,离京师不过一箭之地,他要回师北京,行操莽之事,谁能抵挡得了?

正因为这个原因,徐一凡命他们不进锦州,就直接奔赴战场,在如此大雨当中还要强行军挣命,吉林练军上下是奉命唯谨,生怕给徐一凡抓到一点小辫子。可是饶是他们如此卖力,徐一凡还是将他们的大人依克唐阿传唤了过去,也不知道又要借什么由头生事了!

吉林练军的中下层的小军官们都在队伍当中面面相觑,估量着局势。徐一凡如果要怎么样依克唐阿,他们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几十名戈什哈簇拥着他,山丘下还有他的嫡系一营禁卫军环布,想炸营都没处炸去,再说了,徐一凡现下占据了一切的名份大义,他们如果敢炸营,只要徐一凡不死,一反手,这八千吉林练军,真是自己找死了!

再说了,这种大逆不道的,想谋害自己统帅的想法也只是想想而已。谁有这个胆子?

一个旗人小军官摸摸自己腰里地六轮手枪,眯着眼睛再看看远处雨雾中徐一凡地身影。几百步的距离,如果有一杆好洋枪。再有个好射手,加上点运气………

他猛地搽了一把脸上的雨水,从牙缝里骂了自己一句:“他妈的,不要脑袋了?咱们吃了朝廷多少好处?祖上下来几十代守着宁古塔,老米银子越扣越少,这些事儿,高粱米吃糊涂了,该着咱们操心么?”他骂了自己两句,还抽了自己一记耳光。越想越丧气,徐一凡可是带着他们打鬼子,丰升阿可是丢下他们的旗人兄弟逃跑,朝廷还要投降!现下总算面子上一条心去打鬼子了,却还有这么多扯不清的事情!

“打个鬼子,咱们命都不要了,朝廷和徐大帅,还扯这么多丧气的事儿……这些事情,打完再扯有什么不成?大清朝,要溜檐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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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行为何如此之缓?”

“大帅。您瞧瞧这场雨!咱们吉林练军,多咱也没这么卖命过!”

徐一凡脸色铁青,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冻的。雨水打在他的脸上,他的眼睛却争得大大的,罕见的满脸都是杀气。

他冷冷的盯着一脸木然的依克唐阿,虽然雨水冰冷,但是心头的火却是越升越高。

他的心情,也纷乱不堪。

机会就曾经放在他的面前,如果机会不是这样突然出现的话,也许他的心绪也不会如此地浮躁。

甲午战事因为他的参与。早已经不同。蝴蝶翅膀下,煽动的已经是风雷。日本人在他手里吃了不小的亏,硬生生给他扳回了一城。而大清内部,更是比历史上还要乱成一团。李鸿章带兵逼宫,帝后两党撕破脸,居然通电求和的招数都用上了。历史上甲午之战大清好歹还撑到了列国调停。大清借了一个台阶掩着脸下台。这次却因为权力斗争,这脸彻底不要了。

而正是因为这样,给了他如此好的一个机会!光绪算是蒙尘,而他带着两万虎贲就卧在辽西走廊一带,引兵入京,不过几天的行程。他海东徐帅旌旗所指,北京城绝无半点抵抗能力。杀了丰升阿夺权之后,朝廷求和。而他徐一凡名声如日中天。如果说一开始他对于这场战事。只是想带给这个民族一场不一样的甲午,挽回百年失去的国运的话。到了现在。却发现这个煌煌大清已经比历史上记载地还要脆弱十倍,而他逆而夺取的道路,居然有这个机会一举成功!

午夜梦回,他无数次起身悄悄踱步,无数次的想丢开面前的两万日军,将这江山抢过来再说。一路打下来,他凭借一己之力,无数次扶危定难,更见了那么多血流漂橹的场景,如果说没有舍我其谁的心思,那是假话。在他平时随和耍白痴地外表后面,早就以英雄自诩。上一个时空,那个废柴小白领地经历,有时都觉得是不是自己的一场梦?他现在是可以掀动天下的海东徐帅!

如此大的诱惑摆在面前,让人不头脑发热,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可是这个机会,却转瞬即逝。现在光绪复位,再领兵入京,已经没了名份大义。心情从高处跌下,却让人心头火冒得更高!

他虽然自己对自己说,一水之阔,一跃而过……换了别人来试试!这种大起大落,谁受得了?

眼前这个一脸木然,死猪不怕开水烫的依克唐阿戳在那儿。更让人邪火乱冒。别以为他不知道,随着补给从天津和京师运过来,这几天也有一些鬼鬼祟祟的人物到了吉林练军军中,甚至宋庆的毅军,徐邦道等人地练军当中。然后就是谣言纷起,说他徐一凡要怎样的都有,无非就是说他是乱臣贼子,有不测之心。其它军中,有的将领表了忠心,赶紧将这样地事情上报,吉林练军却如死水一潭,像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般。

无论如何,他都在为这个国家,这个朝廷拚命厮杀,大敌还在前面。明里面弄不下他了,暗里面那些人还没有收手,这次会战是以辽南败军为正面主力,有些人就希望他的军心乱了。也来一场大败,好夺了他权!

这样的朝廷,这样的江山,还不如就现在抢过来!

难道自己真的要如他无数次的唾弃过的那些人一样,不顾还有数万日军盘据在国土之上,丢开他们不管,回师向内,和自己国人杀个不亦乐乎,什么手段都用上。行逆而夺取之事?

当一个真正的乱臣贼子?

种种选择纷至沓来,不可断绝,让他心不能守一。偏偏这种抉择,没人能帮他做出。是带着这几万各怀鬼胎的军队上前为那个朝廷拚命——谣言四起,军心纷乱,恐怕拼也拼不赢。还是裹挟了这里的军队,回师北京?

他有一万种方法可以裹挟这支军队,无非就是分化瓦解了吉林练军。以禁卫军主力南下,宋庆等部,正是失去靠山的时候。以力挟之,未必不会和他去谋一场大富贵。

可是,真的能如此做么?种种情绪充斥,让他胸膛都快炸开了。但是他地语调还是出奇的冷静。

“宋庆他们同样的道路,却走得比你们快那么多,就算天候不利,你们慢一些,能慢到如此地步么?”

“回大帅的话,宋军门是宋军门,标下是标下。标下没宋军门那么大的本事。就请大帅解了标下的职,打发标下回家种地,标下感激不尽!”

徐一凡身子一震,脸孔也有点扭曲,声音仿佛是从胸腔里面挤出来的:“你想临阵脱逃?”

身边的戈什哈们目光都转了过来,只有李云纵仍然站在那里。神色不同。只有胸膛在剧烈起伏。谁也不知道这个冷心冷面的将军在想着什么。

依克唐阿似乎是豁出去了,硬梆梆的大声回话:“大帅,这仗打不赢!”

“老子在朝鲜,以一军之力,干翻两个师团鬼子!你乱我军心,自己知道是什么罪过!”

徐一凡高傲地扬着脸,恶狠狠的一摆手,几个戈什哈就冲过来。就要按住依克唐阿。底下一直心悬这里的吉林练军数千将士不约而同的一声大哗。他们还未曾有所动作,溥仰已经一摆军刀。山丘下环布的禁卫军一营官兵已经摘枪。溥仰还在朝陈德使眼色,小丘北面拴着马桩,都是健马,这么些禁卫军,怎么样也能护着徐一凡离开这里。要是吉林练军敢乱动,这戕害大帅的罪名就吃不起,周围营头过来,随随便便就缴了这八千旗营的械!

说起来也奇怪,溥仰是真的没有半点想到自己也是旗人的心思。他这样的混混儿从军,又最佩服地是英雄好汉,徐一凡这等作为,如此功业,早就成了溥仰的信仰一般牢不可破。戈什哈们就听见他也从牙缝里面挤出命令:“他妈的瞧他们敢闹?大帅为这吉林练军担足了心思,他们后腿也扯够了,正好收拾了他们!军心定了,大家伙儿清清爽爽的去干鬼子!陈德,待会儿护住大帅先走,要是大帅有三长两短,老子要你脑袋!”陈德答应一声,早就带着几个弟兄护住了徐一凡的身影,底下人想打冷枪都没法儿打。

这等厉害,吉林练军自然也想得出来,在禁卫军的枪口下,所有人都木然不动。只是呆呆地看着眼前一切。

依克唐阿猛地一甩胳膊,他身子粗壮,力气极大,几个戈什哈竟然没按住他。就见这满洲猛将昂然抬头,死死看着徐一凡:“大帅,标下早知道大帅看我这八千旗人子弟如眼中钉肉中刺!补给,我们少,装备,咱们坏。可是标下就这一句话,你拉咱们上去拚命打仗,这仗打不赢!谁也不知道,大帅到底想当什么人,军心不定,此仗如何能打赢?”

徐一凡踏前一步,陈德挡在他面前,却被徐一凡狠狠推开:“老子有禁卫军!”

依克唐阿昂然不惧,回得又急又快:“大帅又曾经想过没有,禁卫军以一支新练之军,如何能战胜两个师团的鬼子,更有千里回师辽南,成为天下定海神针之伟业?现在不仅辽南诸军心思乱作一团,大帅之禁卫军,又何尝不是在看着大帅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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