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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主要集结于旅顺金州辽南一带的依克唐阿吉林练军也被标记了出来,但是符号旁边。被徐一凡墨迹淋漓的打了一个大叉!
这副地图上面的动作还不仅如此,绥远一带的毅军宋庆部同样被标记了出来,毅军是一个青色的箭头,经热河朝阳而直入辽西走廊北端,与辽南红色箭头会合!
徐一凡的意图,再明白不过,他准备动员禁卫军一部,从海路秘密而迅速的北上,解除依克唐阿部武装——你朝廷不是要解除老子在北朝三千子弟的武装么?徐老子就给你来个先下手为强!解除了吉林练军武装之后,接防辽南。联络朝鲜,后路稳固之下,借小日本十个胆子也不敢以残破之师北上,再和禁卫军打一场。
毅军是徐一凡早就埋下的钉子,他们前来会合,是以壮声势之举。
徐一凡此举,就是要将朝鲜的危局,消熄于朝廷和日本未发之前,同时在北方也对清廷形成威胁的态势!此举之大胆,是不用说了。其中变数多多,风险很大,也是不用说。可是让在座诸人振奋的是,徐一凡还是那个从南洋,从朝鲜一路拚杀出来,意志坚定,气势宏大,力求主动的徐一凡!
但凡一个团体,最怕的是上位者苟且偷安,固步自封。上位者如此,底下消沉起来也不过是转瞬间的事情。这个计划到底如何还可以争论,但是徐一凡这昂扬意气,却让所有人都感到提气儿!
徐一凡目光扫视一圈,看所有人都一副震惊激动的样子,他在心里头一笑,开口发问道:“大家觉得如何?朝廷敢卖国,我就敢卫国!死国者朝廷也,生国者,我辈也!对这个计划有什么疑问,大家尽管说,咱们这就一一细细琢磨……朝廷出了招儿,我徐一凡不能不接着!”
一句话就似乎将所有人从激动当中唤醒,种种桩桩的疑问顿时就涌了出来。徐一凡动作实在太大了,此举若成,就等于是昭告天下,气运已变,下面就该考虑如何进北京城了——徐一凡打造的这个团体短短时间,就能走到这一步?难道不怕过犹不及?气势张到十分,一旦不成,恐怕就会直转而下!
最先站起来的,竟然是盛宣怀,他皱着眉头:“大帅转用禁卫军于辽南,海路运输,用的只怕还是招商局的轮船?”
徐一凡一笑:“大清唯一的海路战略机动能力在手上,我能白白浪费?陆路走得通,老子不如先打北京城了!”
“既然朝廷和日本联合,又有英法美等国担保,我等全无水师护航,这水路安全,如何确保?禁卫军运上去了,要是列强切断我海上补给线路,到时又如之奈何?”
徐一凡微笑着竖起两根手指,一一屈下:“部队上去的时候,秘密迅捷是要点。三天内装船。招商局轮船仍然走正常上海到天津的客货运线路,只要保密功夫到家,别人是发现不了的。船队到天津,别人看不出异常出来,而从天津到旅顺,能要多少功夫?一夜之间,我禁卫军就已经在旅顺上陆!
至于后续海路补给……当我禁卫军掌握了辽南局势,军食是不用输送了,军火也可以就地解决一部分——只要能顺利解除依克唐阿的武装!后续补给任务,其实并不很重。而且我可以确保,西方列强,只会承认既成事实,而不会对我采取断然行动!至于日本……此次是他们最后的垂死挣扎,哪怕他们海军完整。他们也经不起再和我们做大陆消耗战事了,可毋庸虑!”
盛宣怀仍然面沉如水,徐一凡话音才落他就接着大声发问:“大帅如何敢确保,我们掌握了辽南,确保了朝鲜,西方列强不会支持日本来争夺此处?毕竟这次和约是他们促成的!兹事体大。闹不好,我等就成为天下中外的公敌!大好局面,将毁于一旦!”
这句话问出了所有人心头最大的疑惑——也许楚万里除外,他一直在那里懒洋洋的笑着呢。
此举力度刚劲到了极处。徐一凡是利用声势气运的第一把好手,以四万兵力。南洋北洋杂凑起来的班底。借着甲午战事的声望,一跃而居潮流之上。发展到如今这个地步,一直是徐一凡步步紧逼,朝廷步步退让,手忙脚乱的只顾应付。凡是文官系统的。天然有一种求稳心理,先把手头实力经营好。稳固自己基础,再图进取。这是文官们觉得的最优选择。这次朝廷对日和约,明显是在徐一凡的步步逼迫下出的只顾眼前的昏招,这等机会,发个通电,表明立场,再拉高一下声望,在大多数人看来也就足够了。何苦再冒这样的风险呢?
徐一凡的目光缓缓扫过诸人,看不少人对盛宣怀的话都是一副心有戚戚焉的表情。他淡淡一笑:“……这话我已经说过很多次,如今我再说最后一次……时代不同了。各位!我们这个团体是顺着什么样的潮流才兴起的?如今难道要让我们背离属于自己的气运么?天下苦于对外屈辱久矣!天下苦于清廷老朽腐旧久矣!我们的每一个举动,都在证明清廷已经不能适合于这个时代。相对于他们,我们的每一个举动,都要证明我们有此决心,有此能力,挽此末世气运!我们就是要让天下看到,他们在卖国,我们在救国!这已经不是过去三千年中的朝代更替,而是得此世道人心者,则得此天下!朝鲜,在所必保!这等机会一旦错过,再想得到,那就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了!我们已经等待不起了!根基,可以慢慢梳理,可时机,却不是什么时候都有!朝廷出此昏招,不将其用尽用绝,老子白担一个活曹操的骂名了!
……至于诸公所担心的列强干涉,这点我可以为各位所确保。西方列强,尤其是英法,他们调停此次战事,甚而最后又偏向日本。全部依归都是在东北亚保持一支可以抗衡俄国扩张的力量。现在我击败日军主力之禁卫军北上,并有毅军壮其声势,更是以本国之军保本国之土,英法列强,会作何选择?想必诸公也能想明白这个道理!这气运,我们好容易才从日本手里抢过来,难道还要我们轻轻放弃?朝廷是傻瓜,老子不是傻瓜!”
徐一凡的声音在签押房里嗡嗡回荡,震得每个人都心旌摇动。难道,这时代真的不一样了?这东亚气数,就真的在徐一凡的掌中?要不然,为什么他那么自信!
盛宣怀缓缓点头,侧身和紧张得脸色都发白了的招商局总办低语几句,笑道:“大帅既然做了决定,我们就是配合行事罢……招商局可以抽调出十三条客货轮——年关尾巴了,要不然能抽的船更多。十三条船,一次运六七千人没有问题。”
徐一凡才微笑点头,李云纵就长身站起:“大帅,部队如何抽调,由谁统带?毅军那里,谁去联络?”
这是禁卫军方面的问题,他们可不管这次任务有多少政治上外交上面的顾虑,只是关心这次任务本身!
徐一凡笑笑:“事情仓卒,事先也没和你商议……我初步的考虑,四个镇各抽两营兵,连同辅助力量,凑一万人吧。短时间镇住辽南,需要一员敢打敢冲的猛将,张旭洲,这个任务你敢接么?”
轰的一声,张旭洲起立,站在那里如一尊黑宝塔,一开口嗓门直震得每个人心里头都发颤:“大帅,有什么不敢?辽南您交给我了!依克唐阿到时候我送他到江宁来见大帅!”
徐一凡还没来得及表示赞赏,楚万里就在底下笑道:“早知道当初就不回来了……这一来一去,脸色最难看的恐怕还是孔茨老头子,原来的教育计划,又得重新修订啦!”
徐一凡瞪他一眼:“要不你去?看你在江宁城也闲得够了——谁又是神仙?能料到朝廷能愚蠢到这种地步?我们要是不离开辽南,他们也未必敢签了这对日和约!”
楚万里连连摇手:“我不去!孔老头子也不放我走哇,充实总参谋部事情就一大堆,禁卫军的所有正规化条例都得从我这里出。瞧着清闲,累得臭死……大帅,我就一句话,辽南动作,要和大帅在两江的举动配合好,这样子,才能一下子震慑天下!”
楚万里是明白人哪……徐一凡没说什么,张佩纶倒是淡淡的瞧了他一眼。
“大帅,谁去绥远?”李云纵不动声色,只是问自己职责之内的问题。
这个问题问出来就有点冷场,张旭洲去辽南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李云纵和楚万里肯定是要坐镇江宁的。有此二人在,一个严厉苛刻。一个精明狡猾,正在整顿的禁卫军可说稳如泰山。而孤军远出镇慑东北,需要一员完全嫡系出身,绝对忠诚的将领。虽然是如此大的功绩,聂士成和陈金平这两个资格够的也识趣儿的不和张旭洲争。可这去热河可不简单!就算宋庆一调就动,可是不论从哪条路走,都得经过朝廷还掌握的地盘。禁卫军本来就是朝廷恨绝了的,此去又是去挖墙角,万一行迹暴露,立功无分,送死有望。
沉默有倾,陈金平和聂士成同时吸口气,准备自告奋勇。大帅事业一帆风顺,要建功立业,其它的也顾不得了。可是有一个淡淡的声音抢在前头:“大帅,我去吧。北边儿认识我的人少,聂军门和陈军门久处北洋,熟悉他们的人多……我去联络宋庆,准定在张大人之后,一月之内,和他会师辽南。”
说话的,正是袁世凯。他站起身来,因为他体态本来就是身长腿短,一身军服穿在他身上,总有些不合适,不见半点英武之气。可是自徐一凡以降,谁都知道这家伙是个狠角色!
徐一凡目光一动,微微颔首:“好,你去,好生做。将来有你出头的日子。”
这是袁世凯投效之后,徐一凡第一次面许他的将来!这句话就表明袁世凯终于洗干净了他身上反复无常的罪名,真正是被当作徐一凡心腹嫡系的一员!
底下人微微有点骚动,袁世凯却不动声色,自顾自的坐下。徐一凡也不理他,转头问张旭洲:“三天时间,能拣选出精锐,编组完毕么?上船的动作,必须秘密迅速,其它人也会全力配合你,走漏了半点风声,你自己知道该如何!”
张旭洲重重点头,还没来得及表决心。唐绍仪已经站了起来,挥着手大声道:“大帅,说到底,这事儿还是不成!”
大家身子都是一震,看着唐绍仪。徐一凡笑笑:“怎么个不成?”
“没钱!”唐绍仪回答得斩钉截铁。
“招商局动用客货轮要钱,动员毅军宋庆部北上要钱,镇住辽南之后,吉林练军不管是收编还是遣散,都需要钱!更别说军资军饷的补给了,大帅说有法子,可是现在还没瞧出来大帅用什么法子,却又开这么大一个口子!年关难过,要是不解决这个问题,就算打死我,我也不赞同大帅派此万人北上!”
唐绍仪毫无疑问是属于稳重派的,他的任务,就是经营两江。可现在经营还没看出一个眉目出来,就要行此大举,不管从哪个角度,徐一凡哪怕说破了大天,他也要反对!
唐绍仪态度如此激烈,詹天佑算是他老搭档了,就算他性格木讷天真,这个时候也忍不住替唐绍仪有点担心。徐一凡却和张佩纶相视一笑,张佩纶也不谦让,咳嗽一声,弹弹袍服,长身而起。
“少川,事主忠心如此,鄙人不如!不过大帅事先岂无筹划?近期资金支撑,经大帅熟虑,张某在旁边帮忙拾遗补阙,倒是有两个法子……”
“什么法子幼樵你就是爽爽快快的说罢!不当家你是不知道这柴米油盐贵。我都快急白头发了,误了大帅的事,算你的算我的?”
张佩纶一句话就吊起了大家的好奇心,徐一凡崛起至今,真的好像无所不能也似。什么样的危局,他都能左躲右闪的冲过去。现在南洋北洋财力,已经被他用到了尽处,现在还有什么法子再筹一笔资金?如果一两年之内钱上面有保障,以徐一凡之声望才能。对着朝廷那帮家伙,胜负之数。已经不问可知!
张佩纶也吊足了大家胃口,最后才洒然一笑:“筹饷方法,有两个。一在前,一在后。都是配合当前局势,一举而扰动天下!
在前者。朝廷出卖朝鲜,而大帅出兵全我金瓯。此乃国战也。大清本有用兵身份而天下协饷之例。大帅自然就可以拿来用,安徽,江西是大帅治下,大帅已经去札,当年藩库余存,全部解送江宁。其它省份,只待朝廷和约签署,而大帅在辽南雷霆一击发动,则大帅之咨,将送抵全国督抚案头矣!协饷不协饷。他们瞧着办罢!那个时候。谁还看不清这气运如何,总会有些督抚。会预先在大帅面前奉上一份投名状罢!”
一句话震得所有人身子都是一抖,目光却一齐投向了徐一凡。大家伙儿目光多局促在两江自己地盘——其实也就是限于江苏一省。而徐一凡却志在天下,利用此次局面,就要逼迫天下督抚站队选边了!协饷国战的名目,再正大光明不过。一则有成例可循,二则是这也真是一份投名状!朝廷要收拾徐一凡,得拉拢他们督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