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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虎耸耸肩膀:“给旗人练地禁卫军,谁他妈乐意去?要是徐大人自己练兵,咱们早奔过去了。二百多年,旗人大爷的气还没受够?”
王五呵斥了一声儿,让四虎住口。他卷着手里地缰绳,也搁上了心思。听兄弟在南洋说话做事儿,都是口口声声,华夏子孙,炎黄之胄,他是要保国保种的。还有一个新词儿叫什么民族主义,那给旗人练兵,到底又是怎么一回事儿?
这个兄弟,从蒙古草原上拣到他开始,就看不明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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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强兵,莫过于幽燕山陕,勤劳朴实,结实敢战,咱们要招兵,时间不多,还是就在这幽燕之地招吧,一月之内,我要八千士兵,谁能领这个任务?”
徐一凡在桌子上面敲了敲,给手下哼哈二将布置了任务。
这次清朝朝廷效率出奇地高,他的封赏差使已经明发天下,实授布政使衔,记名简放,遇缺即补,赏三等子爵世职。勇毅巴图鲁,赏紫缰,火石,团龙马褂,荷包,卧龙袋,哈达呢衣料这些锦上添花的玩意儿更是无数。最重要的还是差使,他现在身兼两个钦差大臣头衔!一个南洋宣慰钦差大臣,一个禁卫军帮办练兵钦差大臣!在世人眼中,简直是红得发紫,耀眼得让人不敢正视。谁想到他在短短半年前,还是一个白身书生?有清以来,气数之奇,他也排得上前三了。
底下几个手下的保举,也是全数照准,李云纵和楚万里,都是从原来北洋武备学堂的千总衔武官,一跃而成为副将衔实授游击。其他学兵,至少也是都司守备。清朝武将官衔,副将就是副总兵,名正言顺的开营领翼。
唐绍仪已经跳过知府班次,升了道员,詹天佑也是知府衔头。其他地也赏赐有差。跟在徐一凡手下,在京师天下人看来,竟然成了一个升官儿的终南捷径!
他关防早就领了下来,不知道为什么,暂时还未曾让他陛辞出京。但是徐一凡什么事情都先做在头里,既然有了关防,他就可以开始行文招兵,可以开始筹设自己的基地洋务事宜了!唐绍仪和詹天佑第一时间就给他派了出去,马不停蹄的回天津到上海去募人定机器买军火。朝廷银子暂时没下来,反正徐一凡也没指望。楚万里和李云纵,就摊上这么一个招兵的任务。
徐一凡先是说的两万兵,考量考量手中资源。第一批还是一万为好。半年之后,再招一万入营。这个时候军官培训和士兵训练,毕竟不如后世那么严整复杂,甲午之前,只要一切顺利,他可以有两万嫡系军队!
第一批八千,加上庆军他估计能挑选出一千人出来——对于当时清军他实在没信心得很。九千人,正好是当时一个师地完整力量,后面再招一万两三千人,除了编一个新师。其他的是后勤、补充、勤务等人员。在当时,这已经是很可观的一支力量啦。
听到徐一凡任务布置下来。楚万里一笑,后退了一步:“这事儿还是云纵去吧。我这人不大耐烦,细务办得不成。还是跟大人去朝鲜地好,跟别人耍耍心眼儿,我还有两下散手。”
李云纵点点头:“大人,给我十个人,一月之内,属下还您八千!”
徐一凡微笑点头。这事儿,还是李云纵那个认真的性子去办最是妥当。
正商议的时候儿,就听见外面敲门的声音,然后就是他的管家章渝捧着号簿和一大堆礼单探头探脑的进来,脸上一如既往,还是阴沉平静得很。这位管家。在南洋出了大力,但是平时绝对不会在徐一凡面前乱晃,一旦招呼一声。眨眼就出现在他面前。好用得很,低调得有时徐一凡连对他身份的猜测怀疑都给忘记了。
此时就看见他恭谨地道:“大人,又是送礼的来了,都是恭贺大人要在京城纳小星地……大人是不是要过目一下?”
徐一凡翻了一个白眼,天知道京城这些人怎么钻头觅缝,知道他要在京城逗留期间,顺便给洛施和杜鹃一个名分的!
当时王五开口他就觉着有点儿怪异,未娶妻先纳妾,在清朝这个时代,说起来也不大好听。当年曾国藩嫁女儿,嫁了一个未娶妻先纳妾地,真是天下涌涌啊。但是想想洛施和杜鹃一路追随,他也就心软了。也有点自傲,走自己的路,说别人去吧!
谁知道这个世道,世风早就糜烂,捧红踏黑,却是天性。他都红得跟紫头大萝卜一样儿了,不仅京城没有说风凉话的,还忙不迭的,每天都有大把大把送礼的人来到!除了礼单,还往往附有履历手本,求他收录为随员,去朝鲜练兵的!
那些穷候补京官们,也亏他们借债办礼物的了。
当下徐一凡就摆摆手:“不看!我娶媳妇儿又不是他们娶媳妇儿,这么上劲干什么?以后再送礼,一概赶回去!”
章渝淡淡应声,腰背笔直地转身就退了出去。屋子里面三个人都摸着下巴看他的背影。安静了好一会儿,李云纵才淡淡的道:“大人,章管很不简单。”
徐一凡笑笑,翘起二郎腿坐好:“我明白。”
旁边楚万里却扑哧一乐,徐一凡朝他那边斜眼看过去。就听见楚万里笑道:“明天两位准宪姨太太到京城,下媒下定,一个院子就都办了,雇杠房,糊彩棚,找四全送亲太太一天就得,恭喜大人。后天就是纳小星之喜,大人再不用象南洋一样,晚上不知道进哪个房才好……却又不知道,这次李小姐会不会跟过来?”
徐一凡脸上登时挂不住,在南洋时候住在领事馆那个小楼里面,自己那点儿秘密,全给他们知道了!刚要发作两声儿,就听见楚万里又是冷冷一笑。
“现在送礼的,恭贺的,都是一些无足轻重的人物,大人尽可以不理。但是正到了大人大喜地时候儿,只怕京城里面暗中叫劲的各方,都会对大人有所表示,到时候儿,大人该怎么安排,怎么应对?现在大人一举一动,都被人注意,一个不小心,可能就会被误解为倒向何处……咱们现在,正是蓄势待发的时候儿,这起步阶段,最怕哪方牵制干扰扯后腿打闷棍……大人您可要好好地细细思量一下!”
一句话说得徐一凡闷住,他苦恼的揉起了额头。京师的水实在太他妈的深了!慈禧那边不用说得罪不得,但是帝党,也不是没有势力。引见的时候儿可以泛泛而谈。但是真到人家上门,可真地马虎不得!
怎么老子娶个媳妇儿,可以终于告别处男的大好日子,还要烦心这些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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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绪十九年四月二十四日,宜嫁娶,宜动迁,福神在东,喜神在南。
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动,会友镖局左近,人头涌涌。大家都挤在大门口朝里面喜气洋洋的瞅着嫁新媳妇儿。而且娶媳妇儿还是朝廷的钦差大老爷!这里都是北京城贫苦居民聚居的地方。什么时候能看到这样的场面?
小孩子在鞭炮雨里钻来钻去,大声笑闹。会友的镖师爷们儿还有趟子手小伙子。全都换了簇新的衣服,同样也是喜气洋洋的在那里维持着秩序。
虽然这次徐一凡纳小星有点仓促。但是这场面丝毫也不见得小了。彩画地棚子竖在会友练武场的空地上面,四边全是摆满了糖供红枣花生地箩筐,地上也铺了簇新的红毡毯条子。乐手呜哩哇啦地吹着,赞礼官儿穿戴整齐,腰包里面也揣得鼓鼓囊囊的。这些人物本来都是跑大门户,伺候达官贵人的,这辈子也没替穷老百姓门户吹打过。现在在这儿,却一个个卖力无比。
戏台子也搭了起来,现在先是坐科学戏的同福班那些小孩子在上面唱着满床笏,北京城出名的大老板还没登台,躺在烟床上还在过瘾呢。饶是如此,已经吸引了一群接亲太太们挤在台下看得张大了嘴巴。
这些接亲太太们。都是在会友镖局里面挑出来的,要父母全,子女全。夫家全的四全人物才能担当,和送亲太太一样。不过说起来,接亲送亲,都是会友包办就是了。
杜鹃和洛施回到北京,按照规矩不许和徐一凡见面,媒定地程序走完,到了今天嫁人的时候儿,两顶轿子店的头水轿子就把她们抬走,到了时辰再绕回来。两个小丫头不用说,兴奋得一个个心头小鹿乱撞也似。羞喜得差点连盖头都戴不稳了。
陈虎站在门口,带着红缨大帽子,穿着一身崭新的衣服,笑呵呵的不住和人作揖点头。陈德却是要陪妹子送亲的。杜鹃没有亲眷在这儿,她地长辈,就由陈家包办了。
一切都是北京城最正常的红事仪式,只除了一个栗色头发的美艳女孩子,穿着一身洋装长裙,带着一堆肤色有点深地下人侍女,比比划划的在架着一个有着三角架子的木头盒子。一会儿手里拿着的东西就是扑哧一闪,冒出一股白烟儿。有见识的人都知道,现在东交民巷的洋鬼子也有用这玩意儿的了,据说是印影子的机器。那个美艳的女孩子自然是李璇,她跟着到了北京,看到这么热闹的场面,还不拍个够本?
满场子的人指指点点,倒有一多半是冲着她的。关于她的衣服,她的栗色头发,还有混血儿的相貌。会友镖局有些人知道底细,晓得这女孩子是南洋大户的女儿,这次徐一凡筹的一百多万银子,多半是她们家拿出来的。这次跟着徐一凡返国,很有可能是要当宪太太的。心下都是不平,这半洋人的南洋丫头,难道就要骑在咱们会友出去的二丫——不,洛施头上了?
徐一凡这个时候儿却守在自己的院子里面,纳妾不像娶妻,不用和女孩子行平礼,然后再引进来。大老爷只要守着就成了,等着小妾进来给大老爷行进门礼。他的院子也稍稍的彩画了一下,到处也都披上了红。他就翘着二郎腿在里面等着。手下人进去出来禀事,都觉得诧异,怎么徐大人一个人还能笑得那么淫荡?
殊不知徐一凡这个时候儿心里只有一个声音在呐喊:“3P!3P!”
憋了老子半年啊……
外面吹打声一阵紧似一阵,新娘子却还没有到。正等得有点不耐烦的时候儿,就看见章渝一溜烟的跑进来:“大人,有人递手本来拜贺!”
徐一凡看看章渝,有点不耐烦,这两天他都在会友门口竖了牌子。“本爵钦命大臣寓于京中。偶纳小星。新知旧雨,知我爱我,当不以此时簧缘而伤本爵钦命大臣官誉。诸君有求于鄙人,而鄙人愧无以回报。纳小星区区小事,当谢诸君之步,诸君来拜,本爵钦命大臣绝不回拜,知我谅我,全在此方寸之间。”
牌子一出,果然钻营的人就开始想其他法子了。这个时候怎么还会有人来拜?这个章渝。怎么这么不晓事,居然还来通报?
他眼睛一瞪。还没来得及说话儿。章渝已经垂手补了一句:“是宫里当差的公公。”
徐一凡一惊,一下从椅子上面跳起来。伸手就从章渝手中接过拜帖。拜帖大红。上面只有三个大字,李莲英!
他忙不迭地提起袍子就冲出去,李莲英到了?他还没有那么大面子吧?当太监的,对别人娶媳妇儿这么感兴趣,不怕触景伤情?
等冲出院子,出了彩画棚子,就看见乐手们喇叭唢呐也停了。人群让开一个圈子。畏畏缩缩的躲在一旁,四个穿着黄马褂的侍卫,簇拥着一个穿着七品服色的太监,看看样貌,不是李莲英。当下却也不敢怠慢,至少李莲英帖子到了。对于李莲英来说,已经是给人天大的面子了!
他趋前问候:“这位公公上下怎么称呼?投帖来拜,实在不敢当。不知道李总管有什么吩咐?”
那太监一笑。扯开了公鸭嗓门,未说话先拱手:“咱叫寇得禄,是御膳房的。奉李总管的命来给大人贺喜。总管还有礼单奉上,望大人一定要赏收。总管太忙,今儿不得容身,不能亲到,要咱向大人转告一声抱歉。”
幸亏周围围着的都是一些百姓,要是放着京官们在旁边,还不得倒抽一口凉气儿?什么时候看李莲英对人这么客气了?
徐一凡忙不迭的称谢,又接过了礼单。上面林林总总地,写了好些礼物在上面。贵人送礼,礼单只是个名目,最后总有一行小字儿,折茶(或者折酒)多少多少两银子,拿着帖子,随时可以到对方帐房去支取的。李莲英这份礼单,也有五百两银子上下。对于李莲英来说,已经是十二分地折节下交了。
徐一凡大声招呼章渝:“给寇公公和几位侍卫兄弟拿二千两谢步来!区区一点,不成敬意……”
今儿这几位侍卫和这寇公公都是分外的客气,只是笑着点头。正一团和气地时候儿,又听见外面有人通传的声音:“领军机大臣,户部尚书翁中堂来拜!”
翁同禾那个道学来贺他娶小妾?徐一凡心里苦笑,还真给楚万里说着了!章渝在旁边比他灵醒,一边招呼下人拿银子,一边自己出去挡驾说经不起一个拜字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