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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屋的西边上有两里地的玉竹,自那天来后,尢凉就一直在这里挖玉竹,三天三夜,他一棵一棵挖的十指皆是血。
我劝过几次,没用,最后只得含泪看着他将自己弄得遍体鳞伤。
他这是心结,尢凉恨了玄光万年,怨了万年,这种入骨的仇,入血的恨,叫他一时之间如何消除?
或许疯过了,就好了。
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等,等他消淡心中的仇恨。
下山买菜,做菜,倒掉,如此往复。
这日我做了一桌子菜肴摆上桌,呆呆的等了半响,正要叹气收拾时,院外忽然传来一阵笃笃笃的敲门声。
打开院门,门外站着两人,一人灰袍,长脸眉粗,是右护法,一人曲水玄袍,广袖长衣,是魔帝玄光。
不过才三日光景,玄光双眼凹陷,额角皱纹斑驳,就像是老了万把岁一样。
见门打开,右护法瞅着我,艰难的开口问道:“弦歌姑娘,九殿下……”
“你们走吧,他是不会见你们的。”说吧就要关门。
玄光一脸悲戚,喃喃道:“珞儿……”
他竟还有脸来找尢凉,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当真是孽缘!
“他很不好,若你真心为他好,就不要再来了!”
别说这个时候尢凉正恨头上,只怕今生今世,他也再也不想见玄光了。
“弦歌姑娘……”右护法喃喃着还想开口,却被玄光一脸沉痛的打断,玄光怅然的闭了闭眼,转身踉跄而去,右护法见状,对我含谢的拱了拱手,紧随玄光而去。
两里地的玉竹已经挖完一遍,种完一遍,尢凉又要开始没日没夜挖了。
晚霞落西山,天又要入夜了,我掌了灯,将四周点的都明晃晃亮堂堂的,我明知道尢凉是魔,即使一片漆黑,他也看得清,可我还是怕天暗,他看不清磕伤了碰伤了,弄得满身伤痕。
他在竹林里挖,我在竹林外陪着他,三五日也就罢了,我陪着他一起熬,若是三月半载他还没清醒过来,那可如何是好。
尢凉不过才两万年的修为,玄光可是活了十几万年,三天前那场大战,尢凉伤的很重,凭我后来给他输了些真气,他才堪堪缓过劲来,若是在这样挖下去,只怕又要重伤被打回原形了。
我一脸悲寂的跑过去,抓住他那满是泥泞与血迹的双手,哽咽着道:“别挖了,尢凉,你别挖了行不行?”
一手的殷红血水,十指皆伤。
那血水入土,化作点点滴滴斑驳的沧凉,都说十指连心,他此刻心中该是有多痛?
我顿时,泪如雨下。
尢凉讷讷的抬头,双眼空洞无光,“你怎么还不回去?”
他如今这副要死不活的模样,叫我如何狠得下心一走了之。
我抹了抹眼泪,柔声道:“我在这里陪你。”
尢凉一时抬眼,定定的瞅了我半响,猛然一把将我推开,眸中怒意四起,“你这是在可怜我吗?我不需要人可怜!你滚,滚啊!”
我一时不注意,被他推倒在地,耳边是他歇斯底里的怒吼,似狼嚎鬼哭。
他这人,总是口是心非,明明是心中在意的东西,却偏总装出一副厌恶的样子,硬是往外推。
年幼的遭遇,让他对周遭的人事都充满了疏离感,他拒绝别人的好意,他不需要父亲,不需要兄弟,更不需要人疼,他常年将自己包裹在一个带刺的壳里,淡漠清冷的看周围那些人或事起起伏伏,伪装成那是他的坚强。
只因,他怕那些东西来的快,去的也快。
他怕极了那种所有美好的东西,转瞬即逝的感觉,就像他父帝的爱,就像他娘亲跟妹妹。
我与尢凉同在一个院子相处千年,若是连这点都看不清,也枉活了这千把年光阴了。
若是注定要失去,那不若从未得到过,现在的我于他来说,便是如是。之、梦。囵*坛
尢凉腥红着眼,怒瞪向我,夜风将他撕声怒吼的声音吹散开来,传的满山满天都是,“你怎么还不走,走啊,我不想再见到你!”
他此时幽深的眸底,浮动着我这千年来从未见过的神色,那样的冷,那样的淡漠,又带着几分倨傲,是一种充满戒备与疏离,将人拒于千里之外的神色。
我从地上爬起来,拢了拢鬓角被夜风吹乱的长发,哽咽着低声应道:“好,我走,若是能让你好过些,我会走的干净利落!”
“我不会回头。”留给他最后一个苍凉的笑,我转身腾云而去。
于理,我该走,这是一段注定不会有结果的情缘,我此刻走,就是快刀斩乱麻,于尢凉是长痛不如短痛,一刀断情,于我则是,从此不必再忧心这笔情债,对谁都好。
于情,我却该留,尢凉现在这个样子,我若狠得下心走,当真就是铁石心肠了!
我虽本性懒散,却非铁石心肠之人,所以我从未想过要走。
方才说的那般坚决,只不过是不想让尢凉起疑罢了。
我驾着祥云隐身在云层中,朝下望去,尢凉一身白衣站在露寒中,夜风将他的衣袍吹得辗转翩飞,他单薄的身子在月光下投下一个料峭孤寒的身影,尽显苍凉之态。
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
也不知道尢凉凝着风露站了多久,直至他鬓发眉梢都染了晶莹的露珠,他猛然间回过神来,慌乱的沿着竹屋前前后后四处乱跑,像是在寻找什么东西,在竹屋前后找了几遍而不得后,他又开始翻整座落霞山寻找。
我捂着嘴躲在云层中,泪落满衣襟。
我知道尢凉这是在找我。
明明舍不得让我走,却偏要骂走我。
他躲在强硬带刺的壳里,以抗拒一切的方式自我保护。
终于,他将整座落霞山都翻了个遍,不见我半片衣角。
他心如死灰,终于确信,这回我是真的走了,不再回头。
“啊”我看到他失声仰天长啸,一时之间满山疾风席卷,飞沙走石。
夜风凉薄,夹着尢凉癫狂的声音传递回响在整座落霞山间,沉闷苍凉如秋风落叶,凄厉惨戚如鬼哭狼嚎。
此事虽因我而起,但却连同发泄了他那万把年的积恨,他这万把年来,一直压抑着自己心中的仇恨,太久了,入了执念,成了心魔,或许正需这样一场发泄,来重新开启他今后的人生。
我降下祥云,现身站在他跟前,尢凉黯淡无光的双眸一时浮现流光之色,他僵硬着脸笑了笑,凝望着我,翕合着唇:“我以为你再也不会回来了……”
“我怎么会走!”我哽咽道,他冲过来抱住我,一时哭得像个没长大的孩子。
尢凉,今晚我将我的肩膀借给你。
颈边湿漉漉,凉凉的,是他的泪,我仰天望了望,任着泪水从脸上淌过。
尢凉,但愿从明天开始,你眉眼间再无一丝清落跟阴郁。
尢凉,我愿你以后笑的时候,眸子里不再蒙着一层乌云,怎么笑都不见天日。
终是,他在我怀里,被我哄着睡着了。
间是有流住。他曾经说过我像他娘,我知他那是戏言,不过这回我着实当真做了一回他娘。
我想给尢凉疗伤,彼时才记起我体内有上古泉水这档子事,上古泉水是天地灵水,多饮用对治伤大有裨益。 刚想幻出体内的上古泉水,却猛然发现上古泉水生了灵识,我问她是何时生了灵识,上古泉水说是,五百年前,天魔之罚那日,她生了第一缕灵识。
那时我在魔界,敛了仙气,小心谨慎,又日日要为尢凉操心,所以才一直没有发现她生了灵识。
至今五百年,上古泉水的灵识还未完全形成,我取了写上古泉水出来,并让她好好修炼早日幻化作人形。
落霞山脚,苏杭城。
茶楼。
两杯清茶,一碟瓜子,我陪着尢凉在人间茶楼听书散心。
与其说是我陪他,倒不如说他陪我,因为是我强行拉着他来的。
琼楼朱阁,声色犬马,纸醉金迷,这是滚滚红尘。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夜看尽长安花,这也是十丈红软。
少年得志,指点江山,沙场醉卧,笑谈风云;乱马红颜,儿女情长,沧笙踏歌,倾国舞袖。
红尘紫陌几多情。
我多愿这三千花花世界,迷了尢凉的眼。
可惜,他这清冷的性子,终不随我愿。
那夜,我睡得正香,耳边猛然间响起一道炸裂的巨响。
我出了屋才看到,原来是玄光来了,尢凉正一脸恨意的对他大打出手。
我看到尢凉身上真气乱窜,那朝四面八方射出的白色光芒就像是一把锋利的宝剑,利落的将落霞山上的碎石削成屑沫,将一颗颗大树横枝截断。
回头见玄光对我露出拜托的眼神,我对着他颔首,他这才放心的腾云而去。
玄光这是将自己十几万年的修为,传给了尢凉,尢凉抗拒不接受,真气无法融合,才有了现在这个样子。
“你这样会真气逆流经脉俱断的!坐下调息,我给你护法。”我强行将尢凉压制住,他听得我怒吼,朝着玄光离去的方向瞪了半响,才敛了目坐下调息。
可惜玄光一身修为,竟被尢凉散了五六层,不过即使尢凉只得三四层,加上他本身的修为,亦足够不让人小觑。
院子很是残败,被尢凉方才乱窜的真气削得满地飞沙走石、断树残壁。
这里有着尢凉对他娘亲跟妹妹太多的思念,若是毁于一但,不知道他会有多伤心,好在竹屋刚才被我及时出手护住了,终归能给他几分安慰,我叹了口气道:“凡间的东西都是不经岁月摧残的,若不是你布了结界,这些东西早就该化作齑粉了,你还是让它们顺其自然吧,明天我帮你将院子修修就成。”
最终,我没有动手,而是尢凉自个儿亲自动手,将院子整理了一番。
下山,听书,看戏,游戏红尘。
半个月后的某天,魔界左右两大护法带着青龙朱雀白虎玄武四使及一众魔兵,来落霞山恭迎尢凉回魔界继承大统。
尢凉冷冷一句,我已和魔界毫无瓜葛,顿时将众人拒之千里之外。
魔帝玄光驾崩了,将帝位传给了九殿下尢凉。
同左右护法同来的,还有七星魔莲跟少螓,也只有他俩,尢凉默认让他们进了竹屋。
七星魔莲来到这里,也不嫌生,四处乱窜,我一掌将飞着的红莲拍下,怒道:“我跟尢凉那天差点没命的时候,你在哪?你现在还好意思来?”
七星魔莲苦了声音道,“姑姑,我说过他命里有帝星,当然不会有事。”
我声色俱厉道:“我记得你当时还说过,他命里的帝星弱,大有可能夭折!”
七星魔莲拉拉我的衣袖,小声嘀咕着道:“姑姑别生气嘛!女人生气容易变老。”
他撒娇的样子还真有趣,我一时被他逗笑了,“噗!你这话从哪里学来的!”
七星魔莲高兴的问道:“姑姑不生我气了?”
这小东西一得意尾巴就翘到天上去了,得杀杀他的气焰,我佯装还生气着道:“你去将外面那群魔打发了,我就不生气了!”那么多魔堵在门口,见了还当着心烦。
“姑姑……”听得他声音有些为难,我叹了口气道:“罢了罢了,我自己去打发。”
打开院门,满山满地都是气势昂然的魔兵。
左右两大护法见我一人出门,迎上来道:“弦歌姑娘,我家帝尊……”
“他很好,我出来是单独找你们有事,你们这么多魔兵在人间行走,若是让天庭知道了,又是一遭事,我想你们也不希望你家帝尊还未继位,就招来仙界的兵马吧?”
左右两大护法若有所思的互看一眼,颔首收兵。
魔兵虽然收了,但左右两大护法跟魔界四使分成两批,依旧没日没夜的跟着尢凉,就像尾巴一样,甩都甩不 掉。
魔界无忧城,那是尢凉痛苦的根源,我打心底不赞成尢凉回去接任大位。
尢凉说想出去走走,我说好,将七星魔莲与少螓打发回魔界后,我陪着他去游山玩水赏人间美景。
后面跟的是右护法与青龙玄武二使,我悄悄问尢凉,“你说,他们到底是怎么找到落霞山的?”
尢凉想了想道:“想来是九千年前那回我来落霞山补结界,到山脚时才发现被人跟踪了,当时我绕了三回苏杭城,才把人甩掉。”
看样子,他之前常来落霞山,“你之前经常回落霞山?”
尢凉道:“之前每五百年来一回,那次后改了,每千年来补一回结界。”
第一个地方,我说去长安,尢凉说好。
帝都长安,物华天宝,繁花似锦,来人间怎能不去一睹它的繁华景盛。
喧嚣的长安街头,叫卖声此起彼伏。
包子铺,凉茶铺,面具铺,珠簪水粉铺……
那是穿着一袭淡蓝长裙,梳着抛家髻的少妇,立在珠簪水粉铺前笑道:“这位公子,给你家娘子买根簪子吧?我家的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