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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晓替她擦去眼泪,又去握住她的手,“若真像你说的,李承他已经改头换面,不再是从前那个薄情寡义的人,那我赞同你的做法。人都有犯错的时候,只要知错能改,就还有救。”
她抬起头来,一脸惊愕的看着苏晓,“你不怪我连累了医馆?”
苏晓点头,“清者自清,医馆向来是光明磊落,不怕别人说什么。你只告诉我,那个威胁你的女人,是不是带着一支珍珠串起的珠花?”
“是的,那珠花我记得,素雅清淡,和她头上别的步摇都不同。”
苏晓信她,毕竟是跟胭脂水粉打过交道的女人,对这些佩饰应该是有心的。常安乐又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而且凭她的脑子,根本不像是会计划什么的人,绑架这一类,不是她的戏码。
“既然都说开了,也没有什么误会,那眼下还是不要谈别的,该尽早安葬沁儿才是。”苏晓说完,茗香又哭了起来,“沁儿这孩子,自小没有跟着我过上好日子,自打娘胎里出来,就一直病着……如今,如今……倒也算是解脱了。”
外面暮雪已经等了很久了,她们的对话他也都听见了,到这里事情也都算清楚了,他在门上轻轻扣了扣,向里面问,“茶好了。可以送进来吗?”
苏晓替茗香擦了眼泪,“一边对起身去拉开门栓,开门,对他说。“进来吧。”
他见茗香脸上还挂着泪,倒了一杯茶给递给她,“喝吧,暖暖身子。沁儿的后事,还得要你主持。”
“你……我认识你。”茗香似乎是这才认真的看了暮雪的脸,表情变得怪异起来,“你是……雪儿。”
苏晓没有料到这一幕,转眼看向茗香,“你认识他?”
茗香见她看过来。有些尴尬,又看了暮雪一眼,他笑着看着她,似乎他已经知道她要说什么,却也没有阻止她的意思,她没有再说下去,“半个月前,在绛红楼门口,我见过你与祝大夫在一处,还有别的人。他们都叫你雪儿。”
“啊……这么一说我也有点印象,祝维摩还过去跟你说了些私房话。”暮雪顺着她的话头往下说。
苏晓表示怀疑,她看出这两个人交换眼神的时候,明显是有点什么隐藏的,不过他们都不愿意挑明,她也就不好打破砂锅问到底了。
“这样更好,既然都见过,那么暮雪你带茗香去安排一下沁儿的后事,眼下我有点事要去问祝维摩。”
暮雪点头。“好。一定办好。”
苏晓怕茗香有顾虑,上去握住她的手。告诉她说,“暮雪和我是一家人,不分彼此。你不要担心,他知道分寸。”
暮雪没料到她会这么说,琥珀眸子有一瞬的凝固,她看够来时,他又笑靥如花,向她点了点头,对她的话表示赞同。
茗香这才知道他们的关系,表情又有一些不自在。苏晓看在眼里,没有多说什么。他们走后,她出门来,正好碰见了送玉,她似乎是刚从药房出来,手里拿了一袋子药,用白纸包的好好的。送玉见了她,大方的向她笑了笑,“馆主,是在找祝大夫吗?”
苏晓走上去,点点头,拍了拍小腹跟她说,“祝维摩都跟我说了,那夜过后,正如你所愿,我有了孩子了。”
送玉的眼底一亮,格外欣喜,“真的?”
“你不信去问祝维摩,对了,你拿的是什么药?闻起来怪怪的。”苏晓觉得那包药的味道很熟悉,但是想不起在哪里闻过。
“这里面是丹夙。”送玉也不隐瞒,“是要送去给祝大夫做药的,既然馆主也要去见他,我就交给馆主了。”
她把那一包丹夙送到苏晓手里,意味深长的看着苏晓,微微蹙眉,神色哀伤。
苏晓的眼底已经湿润了,丹夙是什么,她自然很清楚的。这是一味药引,做出的药是医书上明令禁止的珑香露。这一味药,是可以让人的精神体力在短时间内集中,但这也正因为如此,长期透支精力,会缩短人的寿命。
祝维摩原来都在吃这种东西,才能维持日常生活,原来他的心疾已经到了这么严重的地步,竟然……要用这种药了。
“他在哪里?”
“诊室,在看病案。”送玉看着苏晓的小腹,仿佛看着这个世界上唯一的希望和未来,眼底那样幸福和满足。苏晓只是为了不让她再乱来,才撒了谎。看到送玉期待的眼神,她的心底无比的愧疚。
“馆主快去了,别让祝大夫等久了。我先去忙了。”送玉又看了一眼她的小腹,才笑着走开了。
苏晓包着丹夙,回想起来,祝维摩吻她的时候,嘴里就是这个丹夙的味道,这位药清香淡雅,也是制香的原料,大约因为长期服用,他身上也多少染了一些,只是很淡,不仔细分辨不出来。她就觉得他的脉相很怪,不像是心疾摸起来那么虚弱,虽然偶然有力,但是却是虚浮的,没有底气,也不浑厚。现在想来,大约也是因为丹夙的缘故。她连想都没想过,他会用这样的药,简直是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么!
想到这个她就好气,又气又很心痛,眼泪一直在眼眶里打转,她多想把手里的丹夙都扔掉,但是她不能——这个药就好比毒品,甚至比毒品还要危险,如果在没有任何措施的情况下断然停药,一定会威胁生命的。
走到诊室门口,从开着窗户往里看,祝维摩正坐在桌前,埋头写着什么,貌似是病案。因为沁儿的事,今天医馆并没有营业,也没有病人来,他还这样不放过自己,都不知道休息的吗!
苏晓气极了,脸都涨红了,一把推开诊室的门,走进去把手上的药包扔到桌上,正落在他眼皮底下,她没好气的冲他发火,“既然这么想死,干嘛还要吃这种东西,不如我现在就去给你拿点砒霜来,泡水喝了,也免得……别人挂记。”
祝维摩仍是淡若流云,放下手上的毛笔,抬眼看她,墨色眸底纯净如夜,不染杂质,“有事?”
她等着看他要怎么说,却实在没有想到他竟然就问了这么一句不痒不痛的话,他一句话就把她推出去好远好远,让她哭也不是笑也不是,胸口闷得快要炸开。
苏晓气得呼吸加快,定定的看着她,喉咙里一阵收紧,一阵酸涩从胃里向嘴里涌,“哦,有事。”
“请说。”他依旧优雅,依旧得体,依旧淡然,依旧清冷,就好像她不过是一个过客,不需要深交,也没必要动情。
苏晓彻底怒了,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她走上去,站到他面前,抬起手来,一个耳光狠狠的括在他脸上,“我来就是告诉你,你可以不要你的命,但是我不许!”
他眼底如万年寒冰般的深黑,终于泛起了一丝异动,虽然转瞬即逝,但她看的清清楚楚,他是在吃惊?还是觉得她可笑?
她冷冷嗤鼻,“我已经告诉送玉,我有了你的孩子,我现在就去告诉所有人这个消息,你想死,先得对我负责。”
“晓晓……”
“别这么叫我,我说不想见你,你就不想见我吗?我说不要和你在一起,你就不和我在一起吗?你这么听话,那我叫你别死,你干嘛急着找死?”苏晓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理智,这是关乎到他性命的事,她没有办法淡定,也没有办法不生他的气。
说着说着,眼泪顺着她的脸颊一颗一颗滴落出来,她却丝毫没有察觉,一直看着他,看着他,就那么肆无忌惮的看着他。
祝维摩从书桌后面转了木轮车,绕到她面前,抬眸看着她,淡淡的问,“说完了?那我不送了。”
苏晓也没想能从他那里得到什么答案,她只想要他活着,她指着桌上那一袋丹夙,滚落着眼泪,深深的盯着他,“我不走,你告诉我,你到底要怎么样?”
“活下去。”他说。
他说这一句,一下子让苏晓崩溃了。她气,但是她也知道,他没有办法,如果不吃这药,他可能连床也下不了,他不可能那样活着,因为他是祝维摩。
为什么上天要这么不公平,沁儿那么可爱,要死在心疾上,祝维摩是她深爱的人,为什么也要死在心疾上,为什么!
她哭得泣不成声,他的眸底在她看不见的角度,柔软且心疼。他不愿意靠近她,就是害怕有这么一天,她会因为他,这样的伤心落泪。
然而这一切还是发生了,他最不愿看到的。
他笑了一声,很轻,像是在自嘲,他想伸出手去,替她擦掉眼泪,告诉她别哭,但他最终还是忍了下来,轻呼一口气,“沁儿的事,都处理好了?”
苏晓努力平静下来,深深的吸了几口气,红着眼睛跟他说,“你转告茗香姐,我不参加沁儿的丧礼了。”
正文 325 生气
苏晓努力平静下来,深深的吸了几口气,红着眼睛跟他说,“你转告茗香姐,我不参加沁儿的丧礼了。”
他知道,她不喜欢送走关心的人的感觉,她害怕。
“好。”他答。
苏晓转身要走,又忽然停住,转过脸来,跟他说,“刚才……我不该跟你发脾气,我说过会治好你的心疾,不会让你死的。”
“……”他无言。
她以为他是厌烦了她,转身头也不回的走出了诊室。就算他恨她,她不恨他,他的命,她一定要保住,不管要付出什么代价。
转头看了一眼,窗户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关了,门也关了。她失望的转眼,偶然瞥见旁边诊室的窗户里,束唯正在窗前的桌椅前面下棋,棋盘对面空空的,没有人。
她擦掉眼泪,平稳了呼吸,折回去,也没有敲门,推了门进去,坐到棋盘对面的位置上。这一局棋已经下了一半,白子步步逼近,眼看快要胜了。束唯没有抬眼看她,抓了手边竹篓里的白子,稳稳落下。
苏晓抓了一颗黑子,故意落在了要输的位置上。他再走一步,就赢了。束唯抬眼看了苏晓一眼,又垂眸,抓了白子,落在决胜的那个位置上,“你以为你故意输,我就不会赢你?”
“这局棋本来就是要输的,我坐的位置决定了,根本就赢不了,还不如早点结束。”
他看着棋盘,似乎是在回忆自己每一步是怎么落子的,一边问她。“你哭什么?”
苏晓没想到他会这么问,一下子慌了,揉了揉红肿的眼睛,“没……没事。”
他的表情和语气显得一点都不关心。问的话却出卖了他的冷酷无情,“沁儿的事谁也无力回天,你既是医者,就不该感情用事。”
苏晓知道他其实心底里是个好人,只是习惯了把自己孤立起来,不与外人接触太深,这是他保护自己的方法。他和大哥是认识的,所以求他帮忙,也算是有点连带关系。他应该不会拒绝,“束唯大夫,我想求您一件事。”
“我不会答应。”他直截了当的表明不想跟她走近,也没兴趣帮她。
苏晓想不到别人可以帮忙,就还是说了出来,“我只是想请您从宫里带一点药材给我,苏府的药房里没有那几味药,医馆估计也不会有。”
“……”他不回答她,也不看她。
她把需要的几位药都告诉了他,他才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什么也没问,也什么都没说,只叫她走。
苏晓临走之前,又补充了一句,“我绝对不是要害人,我只是……想救一个人的命,但我自己的力量太小,只能依靠更强大的力量。”
束唯出乎意料的抬头,问她。“你要救那个人。是祝维摩?”
她点点头,“我只能想到这一步了。”
“明日巳时再来罢。”
苏晓愣了一秒。才反应过来他这是答应了,心底感激,也很感动。“多谢。”
他埋头,又开始新的一局棋,不再和她说话。
苏晓出了门来,外面已经有了春日的暖阳,两只燕子缱绻飞过,留下一道剪影,医馆里的几颗古树也已经发出了新芽,看着这一派春意,苏晓的心里却是荒凉的,她大步走出医馆,上了马车,吩咐车夫回家。
在车上,她也想了很多,但是她知道想再多也没有用,如果不去做,就什么都不能改变。下定决心是一件很难的事,一旦决定了,不管面前有多大的阻碍,也要做下去。
回到府里,她第一时间就去找了李胤,那位王爷大人正在香喷喷的洗花瓣浴,她推门进去,就见他正坐在大木桶里面,两条长腿翘在桶边上,里外摇摆着脚丫子,嘴里哼哼着一支小曲儿,正从水里捞了一个玫瑰花瓣,拿到眼前仔细的看,貌似他就是对什么都能产生兴趣的那一类非人存在。
苏晓哼了一声,他扭头过来看见她,一下子慌了神,手忙脚乱的往浴盆里缩,啪嗒啪嗒的翻起一片水花,最后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