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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道临略作权衡,迅速改变既定策略,客气地大声说道:“诸位,自崇祯二年以来,我们宝山卫各所弟兄再也没有获得过朝廷的足额军费,拖欠三五个月不说,发到手里的军饷能有一半就不错了。”
“自崇祯四年元月开始,情况更加糟糕,除了小旗以上的军官还能每月领到一半军饷之外,所有士卒已经分文没有了,所以怪不得大批士卒跑到各地世家门阀那里当护卫,当船工……”
“我们宝山卫三个千户所和三个百户所,如今能剩下1;720名左右的士卒已经相当不错了,尽管其中包括上半年重新补充的宝山千户所1;250名官兵。”
“再说战船,咱们卫所更是少得可怜,500料以上战船仅剩3艘,而且是用了十年以上的旧船,但是我要说,造成这个惨淡局面的责任不在诸位,责任在兵部,责任在朝廷!”
全场军官短暂的惊愕之后,出现了稀稀拉拉的赞同声音,很快引来大多数人的附和,不少军官高声赞同朱道临的话,说朱将军说到点子上了。
第二七五章一锤子买卖
宝山卫城。
看着全场军官情绪变得激动起来,朱道临摆了摆手,示意大家安静,目光扫过脸色不断变换的袁家父子,心中暗暗冷笑,继续望向前方,大声说道:
“诸位请安静!之前我们彼此不认识,估计不少人听说过关于我的传言,在此我不想多做解释,只想告诉大家一件事,一件没几个知道的事情……”
“我朱道临17岁从军,虽然是在海外当的兵,但实实在在当了3年兵,实实在在苦练过3年,然后才皈依道门,游历天下。因此,从本质上说,我和诸位一样都是武人,既然是武人,就该用武人的风格说话办事,无需学文人腐儒那套拐弯抹角。”
“下面我就说说请大家过来聚会的原因,说完原因,我要下达两条命令。”
全场军官立刻紧张起来,包括史青阳在内的宝山卫20余名军官都端正了坐姿,竖起耳朵仔细倾听。
朱道临恢复了惯有的冷漠,洪亮的声音不疾不徐,非常平稳:“之所以请大家来,原因有三,一是作为宝山卫指挥使,我需要见一见我的下属;其次,我想让大家知道,我朱道临是个什么样的上官;第三,通知大家尽快招兵买马,恢复建制,然后根据各千户所、百户所的实际情况,重新划分各自防区,明确各自责任,逐步补充战船和武器装备,重新展开训练,重振我大明水师军威!”
“至于军费开支,包括战船和武器装备的购买,均由我朱道临负责,从本月底开始,按照大明军队规定的军衔制度,足额下发军饷,不再让诸位和我们的士卒受苦受累还养不活一家人。”
话音落下,满堂寂静,紧接着欢声雷动,群情激昂,所有军官全都激动得高声庆贺,手舞足蹈地说苦日子终于熬到头了。
朱道临用余光扫了一眼满脸震惊的袁家父子,看到袁家28岁的袁老三豁然站起,激动得连连挥动握拳的手,心中感到丝丝异样,不由得多看了他一眼。
足足两分钟的喧嚣过后,全场军官才慢慢安静下来,绝大多数心有所盼的军官目光炯炯望向朱道临,期待他即将发布的命令。
朱道临见时机已到,微微点头,大声宣布:“下面我宣布两条命令:第一条,各所目前的设置和所有军官职务均保持不变,五日内,各所必须将现有官兵、战船、营房、码头、军田数量、武器装备造册上报,交给新晋宝山卫指挥佥事柴呈安收存。”
“本官会根据诸位上报的情况,制定战船添置计划,补充各所官兵缺失的武器装备,并根据各所实际情况下拨一笔专款,用于营房建造和军户的种地补贴。”
“轰”的一声,全场再次沸腾。
绝大多数军官欢欣鼓舞为之雀跃,只有少数侵占军户土地、把军户转为自己奴仆的军官神色复杂。
朱道临示意大家安静,接着发布第二道命令:“第二条命令:五日内,组建宝山卫特别训练营,所有年纪在32岁以下的军官,或者年富力强拥有战船操作经验的优秀士卒,可报名参加为期五个月的特别军事训练。”
“此次训练内容包括军事基础训练、火炮火枪操作训练和上舰实习操作,训练结束成绩合格者,军衔晋升一级,优先担任即将组建的宝山分队舰队各级军官职务!”
“请注意,这不是强制要求,而是自愿报名,愿意报名参加训练营的官兵,从报名之日起,领取双倍军饷,若在严苛的训练中死伤残废,家人可获得200两银子的抚恤金,直至训练结束另行安排职务为止!”
全场一片震动,朱道临这才缓缓坐下,吩咐魏国公送给自己的29岁指挥佥事柴呈安尽快上菜。
两道如同炸雷般的命令宣布之后,在场官兵哪里还吃得下?哪怕此刻端上凤肝龙肉,也比不上自己的前程重要。
袁家父子心里更不是滋味。
朱道临看似大方的举动,其实就是一锤子买卖,明确告诉他们,必须在五日内做出选择,否则再大的势力、再多的人马,到头来仍旧摆脱不了被排挤被孤立的命运,看似既往不咎给了脸面,其实用心险恶,极其狠毒啊!
朱道临的招待午餐是标准的三餐一汤,每桌三大碗菜分别是黄焖鱼块、水煮白肉和菜心炒虾仁,汤是豆腐海菜汤,没什么色香味可讲但分量足够。
各怀心事的卫所军官们仅半小时就结束午餐,放下碗匆匆告辞离去。
朱道临吩咐十几名火头军暂缓收拾,游走一圈查看每桌剩下的饭菜,最后发现右边和后侧的40张桌子上饭菜剩下不多,油水充足的水煮白肉基本上吃光了,而左边20桌剩下的饭菜都在一半以上,袁家父子那桌除了豆腐海菜汤之外,其他荤菜素菜基本未动。
陪同朱道临一同查看的宝山所将校很快明白什么意思,指挥佥事柴呈安也大感头疼,指指袁家父子那桌和边上几桌剩下的饭菜,无可奈何地说道:
“崇明千户所比我们预料的富裕啊!”
“早听说袁家父子和江北盐商素有勾结,扬州沿海甚至山东灵山卫过来的私盐要想逆江而上,都要到崇明后岛拜码头,由袁家父子派出战船护送到上游各地,这么多年下来积攒了数百万家财,日子自然过得无比滋润。”
“像这些士卒们十天半月才能吃上一顿的好菜,他们看不上眼很正常。”
众将校频频点头,都知道柴呈安说的还是客气了,真实情况远比柴呈安说的严重得多。
袁家父子除了勾结盐商和私盐贩子,还是方圆两百里水域的江湖老大。
近海十几个小岛上的水匪大多与袁家父子长期来往,崇明后岛上居住的近5;000多人都是袁家父子的家奴,长期保留不事生产的官兵不到400人,经多年开垦和占用军田,袁家如今拥有近3万亩肥沃土地和6个大小渔港。
租地耕种、租船打渔的5;000家奴哪怕交给袁家五成的地租和鱼税,日子仍然过得很好,久而久之,袁氏家族便成了水泼不入的一方豪强。
若不是朱道临名声远播,又是新官上任发出严厉命令,袁家父子今天绝对不会到场,按常例只有朱道临登门求他们的份。
不过,众将校对朱道临今天的应对手段非常佩服,在不触动袁家父子既有利益的同时,通过扶持其他几个卫所来削弱袁家父子的影响力,这么做无疑是最稳当的,只是谁也猜不透朱道临下一步会怎么做。
面对将校们期待的目光,朱道临却吩咐火头军撤席,然后叮嘱史青阳几句,便与上任没几天的宝山卫指挥佥事柴呈安走出院子,继续巡查各个灾民安置点。
朱道临和柴呈安刚走院门,一群百户立即围住史青阳,七嘴八舌地询问将军是什么意思?
身为朱道临心腹大将,史青阳自然知道是什么意思,但在朱道临的凌厉措施没有展开前,他绝不会说出来,只是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只给麾下众人留下句“静观其变”的含糊之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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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七六章静观其变
距离宝山卫不到五里的上游江面上。
一艘约120吨排水量的福船在6艘小型巡逻快船护卫下,撑起风帆,加速而行,布置奢华的船楼里,袁家父子围坐一起低声密商。
袁家三兄弟轮番说出对朱道临的印象和看法,分析朱道临的整军措施和两条命令,可最后谁也搞不清楚朱道临目的何在,而袁老三袁季轸想报名参加特别训练营的要求,则遭到两个哥哥的一致反对。
骨骼粗大却满脸皱纹的袁致中轻咳一声,示意争论不休的儿子们停下来,慈祥地望向小儿子袁致中:
“三儿,你说实话吧,为什么想参加这个特别训练营?”
满脸英气的袁季轸如实回答:“孩儿想多学点儿海战本事……如今世道不同了,江南水师在朱将军大力支持下实力倍增,这两个月龙江卫的8艘新旧战船在江阴至通州之间不停训练,其中两艘3;500料新式战船有两根大桅杆和船艏斜帆,他们称为300吨级双桅战船,航速快得惊人,舱面和下层的大将军炮和6磅铜炮多达22门!”
“十天前,孩儿护送李家船队前往瓜洲渡,半路遇到龙江卫合练炮术,百炮齐发,声势震天,寻常战船哪怕多出5倍也无可抵挡。”
“于是,孩儿想到家里的船队,我们最大的两艘2;000料战船上只有8门佛朗机字母炮,连装上10门大将军炮的佛郎机商船都比我们强啊!”
“大哥、二哥,也许你们会说,炮不够可以买回来,可我们有几个炮手?该如何训练炮手,才能打响千斤重的大将军炮?”
老二袁仲轸再次反驳:“炮多有什么用?他朱道临能比福建郑家船多炮多?给他十年都比不上!”
“我看啊,老三你是在家待烦了,变着法儿想出去玩个新鲜,想玩新鲜的去扬州城随你玩,就怕你这小身板受不了。”
“二哥你怎么说话呢?”袁季轸顿时恼火了。
老大袁伯轸连忙出来打圆场:“二弟,少说几句,三弟你也别急,刚才你的话确实有几分道理,我们是该买几艘4000料以上的大船和威力更大的青铜炮回来,但不用去参加什么训练营。”
“没听到朱道临黑着脸说出的一番话吗?仅是‘死伤残废抚恤200两银子’这句话,就知道他有多狠,他是如何练兵的大家都知道了吧?”
“朱道临可不跟任何人讲情面,不管是官是兵全都往死里操练,所以啊,我们宁愿从福建郑家手里买几条战船和几十门大将军铜炮回来,顺便请几个操炮高手回来训练几百家丁,也比你去那什么特别训练营受气强百倍……”
“爹,您的意思呢?”
袁致中抬起骨节粗大满是老茧的手,捋了捋半尺长的大胡子,双眼半闭微微点头:
“大战船不想买也不行了,大将军炮也要买,否则攒下再多银子、再多家产也没用……但这些都不用着急,当务之急是尽快摸清朱道临的整军方略,弄清楚他对我们袁家的态度,这才是最主要的。”
“这半年多来,我们依照爹的吩咐,不参与各大世家门阀与朱道临和金陵勋贵的争斗,还为两批佛郎机商船提供不少方便,朱道临应该看得见的。”日益成熟的年轻家主袁伯轸说道。
袁季轸随声附和:“这就是爹的高瞻远瞩……上游两岸几个千户所和百户所已经被江南世家挖空了,只有我们置身事外,现在看来完全正确。”
身材粗壮、性格粗糙的老二袁仲轸立刻翻个白眼,就差那句马屁精没骂出来。
三兄弟中老大渐渐继承家业,老三最得宠,要什么老爷子给什么,就连自己的几个小妾也连夸三叔长得俊,唯独他这个老二不上不下,干的全是逼债和联络江湖粗鲁匪首的粗活累活,满肚子怨气却偏偏无从发作。
老大袁伯轸很快明白父亲的意思,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既然这样,下去我多走动,和史青阳套套近乎,只是……爹,五日内必须将兵丁、军械、战船、军田、公产等等造册送上去,我们该怎么办?”
袁致中神色凝重地说道:“除战船和我们家的田地外,其他如实造册送给他,我倒要看看他会怎么做。”
“如果一视同仁,那就是他还需要我袁家,大家就能和睦相处一起发财,如果他打压我们就有点儿麻烦了,但也不用怕他,他肯定不愿把我袁家逼到江南世家豪强那边去。”
“退一万步说,逼急了我们狠狠咬他一口,然后南下福建投靠对海龙王郑家,不至于连个退路都没有。”
“我现在最担心的是,他对我们不理不睬,要真是那样,恐怕我们睡觉都不安稳。”
袁伯轸的脸色也变得深沉起来。
老二袁仲轸大咧咧地说了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谁怕谁”,便端起杯茶斜靠在后面的软垫上。
唯独老三袁季轸沉思过后低声问道:“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