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鲍云楼咬咬牙,大声道:“丐帮弟子听令,结打狗阵,拦住此人!”声音未落,他已是跃到了仕进身前,随之的还有十数名壮年老年乞丐,众人身形游走,结下了阵势。随着号令一下,整个君山都沸腾起来,只见漫山的人影闪动穿插,端是气势惊人,让人忍不住眼花缭乱。
仕进身子不停,仍是缓步向前。鲍云楼等丐帮高手脚下用力,却是随着仕进的前进而退后。他们没有出手,他们也不敢出手。大道无形,仕进浑身没有丝毫气势,但他们却感觉胸膛气闷不已,只有不住的后退才能稍加缓解。
退得数十步后,鲍云楼脸色蓦地涨得通红。他大吼一声,曲臂弯肘,一招亢龙有悔使了出来。随着他这一下吼声,那十来名丐帮长老同时出招,棍棒交错间,只听尖锐的呼啸声响起,漫天的黑影笼罩向当中的仕进,竟无一丝破绽,宛若密不透风的铜墙铁壁一般。恐怕连一只蚊子都飞不出去。
“可惜了!”仕进惋惜着喃喃道。他伸手抓住其中一棍,横棍一压,将一侧攻来的兵器全部架住,身子同时一旋,另一手扬起,闪电般将所有长棒短棍夹在了胁下,更飞起一脚,踢开了鲍云楼的掌招。他身形一震,那些兵器的主人身子也随之剧震,虎口犹如火烧一般,都忙不迭的松开了手,个个惊骇不已。
仕进将所有兵器揽在臂中,摇头道:“阵法是好阵法,可惜哪……”他随手一抛,将兵器扔到了地上,仍是缓步向前,意态悠闲无比。虽然鲍云楼等人组成的打狗阵严密无比,威力惊人,但他们功力距离仕进太远,仕进只是让出手速度快到极至,便轻松的破了阵,根本不费吹灰之力。
鲍云楼瞧着仕进的背影,心中愤怒无比。他大声吼道:“棒中千影,打狗妙法!”漫山的丐帮弟子顿时轰的一声应是,竹棒刷的一声齐齐指向了仕进,一股凌厉无匹的气势立时冲涌过去,宛如有形实质一般,直插人心。白楼虽身处局外,却也觉心神摇荡,震惊不已。
第二十八章 一月之期
仕进脸色微变,顿住了脚步,忖道:“这丐帮打狗阵果然有其独到之处,不愧与少林罗汉阵齐名于世!”饶是他武功堪称世间无敌,此时胸口也不禁有些烦闷难当。瞧着渐渐合拢过来的阵势,仕进轻轻笑了。这丐帮布阵的弟子虽多,但与龙虎山少林和尚一比,却不啻天壤之别。昔日少林上百之众,人人武功卓绝,更兼齐心协力,布下罗汉大阵,却也只能困住他而伤不到他。如今这些丐帮弟子良莠不齐,操练阵法也并非如何的熟练,乍一瞧去,黑压压的一片人头,确实挺能吓唬人的,但落在仕进眼里,却是处处有可乘之机,步步有脱身之法。
仕进转身看着鲍云楼,忽道:“鲍帮主,你可晓得自己犯了多少错误吗?”鲍云楼楞了一下,大声道:“鲍某愚鲁,却也知丐帮声誉不容旁人轻侮!谁人敢对其有所轻慢,我鲍云楼只能誓死捍卫!在场的所有丐帮弟子定也与我一般的心思,阁下武功盖世,就看能不能在我帮大阵中保得全身吧!”神情甚是激愤。
“身为帮主,却纵容属下残害无辜幼儿,断臂折肢,天理不容。此其罪一也!”仕进朗声道,身子却游走于众丐帮弟子当中。每说一字,必定有一人软倒在地,无一例外。只见青影飘忽不定,宛如一条青色游龙,盘旋于众人之间。众人只觉耳中琅琅声响,眼前影子闪过,还未来得及动作,身子便是一麻。
“身为一帮之主,却罔视帮中大小事务,导致丐帮人心涣散,不学无术者大行其道,仁义志士落难他方。此其罪二也!”仕进顿住身形,冷眼瞧着身前集列成阵的丐帮弟子,大袖一拂,一掌缓缓推出。砰的一声闷响,他身子一震,退了一大步。对面之人却齐刷刷的跌倒一大片,个个是脸色惨白,动弹不得。他们虽有数十之众,却仍是抵不过仕进这轻轻一掌。
仕进长啸一声,身形急动,折向了鲍云楼等丐帮高手。“你黑白不分,顾念私情,却无视帮中弟子的惨死,公私不明;你行事不慎,迷恋美色,任由他人把持帮中要务;你不思进取,武功不进反退……”他口中滔滔不绝,数落着鲍云楼的不是,手下却丝毫不慢,指东打西,眨眼间已将丐帮的一干高手放倒。
鲍云楼追着仕进的身影,听着自己的种种罪过,直气得七窍生烟。但奈何仕进一直避着他,他纵是使尽全身力气,也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下一个个倒下。仕进转了几圈后,闪到了鲍云楼身边,一把拿住了他肩膀锁骨。看着他便欲滴出血来的脸庞,仕进挠挠头,笑道:“你这人也并不算如何的坏,不过是有些糊涂而已。呵呵,刚才那些话你别放在心上,其实很多话都是在下胡诌,当不得真的!哈哈哈哈……”他封住鲍云楼身上的穴道,大笑着迈上山去。
丐帮此时武功较强一点的高手都被仕进一一点倒,剩下众人群龙无首,顿时面面相觑,不知所措了。瞧着大笑前进的仕进,他们想围上去,却又畏缩着退开几步,不敢近前。仕进旁若无人,一直从容前行。他脸色忽地一变,身子蓦地加速,呼的一声自密密麻麻的人群中穿了过去,眨眼间已是抛开了丐帮众弟子,掠进了君山内部。
“贼子尔敢!”仕进大喝一声,自屋顶上掠了下去,与此同时,他踢起了一片碎瓦。碎瓦穿空而去,发出尖锐刺耳的呼啸之声,直奔庭院内一名身形瘦高的老者。庭院内躺着两名女子,尚有一人能够站立,正与瘦高老者对峙着。那瘦高老者脸罩布巾,遮住了整张面孔。仕进却一眼认出了,此人正是偷偷溜走的陈飞扬。想不到他的动作竟如此迅速,多半会工夫,便换了衣裳偷进了丐帮内部。
陈飞扬恼恨不已,暗道:“眼看人就要到手,居然来了这个煞星!真是晦气!哼,走着瞧,我一定不会放过你们的!”想着,他高高跃起,避开了激射而来的碎瓦。喀喇一声,那瓦片撞上了庭廊上的立柱,竟生生将那褐色石柱撞断了。陈飞扬瞧在眼里,不禁冷冷的打了一个寒战,更不迟疑,飞速朝另一个方向掠去,逃之夭夭了。
那站着之人却是一直呆在白楼身边的容姑。看到仕进到来,容姑哇的一下喷出一口鲜血,慢慢软倒在地,神色间却甚是欣慰。她侧过头去,瞧着地上的一名女子,艰难的喘息着,眼光甚是柔和。仕进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不禁又惊又喜,人也奔了过去,将地上的女子抱了起来。那女子正是冰儿。
冰儿身子不能动弹,脸上神情却很是丰富。瞧着满脸焦急的仕进,她眼珠子骨碌碌乱转,忽地甜甜一笑,娇声道:“你是谁呀?我大哥来了吗?你是来带我去见我大哥的?我好喜欢你哦!嘻嘻嘻嘻……”笑了半晌,她的笑容却又凝固起来,眼光落在那轰然倒塌的庭廊上,喃喃道:“好端端的东西,也没招惹谁啊!为何就倒了呢?”声音里满是惆怅。才静得片刻,她又吃吃的笑了起来。
仕进呆住了。虽然早已从容姑口中得知冰儿另有变故,但当真见了面,他还是不愿意相信,也不敢相信,这古灵精怪的姑娘竟会变成如此模样。他茫然的抬头,四下转了转,想着确证点什么,但脑子里却是空荡荡的一片。“我是在做梦吗?为何会是如此呢?这是真的吗?”仕进怔怔的想着,良久才回过神来。他定了定神,忍住心中的苦楚,抚了抚冰儿顺滑的秀发,这才解开她身上被封住的穴道,放她下来。
冰儿咯咯的笑着,东张西望的,最后却歪着小脑袋瞄着仕进,皱着眉头静静的深思起来。仕进暗叹一声,忙将受伤了容姑扶了起来。容姑吃了陈飞扬一掌,若非陈飞扬顾忌她身上的毒药,临下手时回劲护住己身,减弱了掌招的威力,她早就一命呜呼了。仕进渡过一道真气,稳住了容姑身上的伤势,才问起了事情的经过。
原来容姑一直注意着陈飞扬的举动。瞧到他暗中溜走,她颇是踌躇了一番,还是跟了过去。丐帮众人只将注意力集中在了仕进身上,对他们二人却是疏于防范了。陈飞扬一心考虑着江曼青的去向,也没发觉身后的容姑。两人一路畅通无阻,直到内院。江曼青被仕进威势一逼,吓得着实不轻,正打算将冰儿偷偷放了,卖仕进一个人情,哪知道刚一露面,便碰上了陈飞扬。一番言语冲突下,陈飞扬击倒了江曼青,就想带走冰儿,容姑不得不出来阻拦,一加耽搁,就等到了仕进。
仕进瞥了一眼一旁昏迷不醒的江曼青,忖道:“这陈飞扬为何对冰儿苦追不舍呢?看那江曼青的情形,陈飞扬下手倒是还有分寸,只让她昏倒而已。看来他还是有所顾忌的。算了,先带她们离开吧!”他单手托起容姑身子,另一手牵过冰儿小手,拔身而起,急掠而去。冰儿倒也安静,只痴痴的瞧着前方,不时傻笑一下。
出得丐帮总舵,仕进径直向东掠去。他记得前方不远处有一所祠堂,正可以容人栖身。奔了两里多,入目便是高耸入云的苍松翠柏。那松柏茂密繁盛,扎堆在一起,宛如一堵绿墙。绿墙之下,却是一座不小的祠堂。大门之上,“湘妃祠”三个大字已是满布灰尘,几不可辨,想来许久无人前来祭拜,香火冷落之故。
仕进伸手推开大门,高声道:“有人吗?”声音久久回荡着,却是无人应答。冰儿咯咯笑了,也大声叫道:“有人吗?有人吗?嘻嘻嘻,好玩!好玩!嘻嘻嘻嘻……”容姑怜惜的注视着她,低声道:“我已经没事了!您可以放我下来了!”她落得地来,身子晃了几晃,才慢慢的站稳了。
冰儿跳了过来,笑道:“姐姐,你病了吗?我来扶你!嘻嘻!”她眼神异常的清澈,不带一丝杂质,笑容也是纯净无比,像是天真的婴儿。仕进与容姑对视一眼,五味杂陈,心中也不知是喜是悲了。仕进低声道:“这里恐怕已经荒废了!我们进去歇一下,我顺便助你疗伤。”
穿过牌楼,越过前殿,三人来到了正殿。殿内杂草丛生,地上却铺有不少枯草,甚是整齐,似乎有人在此歇息过。正殿内台上供奉着二位湘妃的塑像,四尊侍女塑分立两侧,前台正中摆着一尊黄铜香炉,满是香灰,上面犹自插满了燃尽的香尾。除了地上杂乱一点外,整个神台倒甚是干净。
仕进扫了一眼大殿,道:“这湘妃殿恐怕是丐帮弟子平时歇脚之处!嘿,他们倒是虔诚,将神殿弄得乱七八糟,却还不忘给湘妃娘娘上香。”“湘妃娘娘是什么人啊?是这两尊雕像吗?”容姑诧异道。她一生大半呆在崆峒山四围,却是没什么机会到外面见识的。
仕进一怔,“舜南巡狩,崩于苍梧之野。娥皇、女英二妃哭之不从,思忆舜,以泪洒竹,竹尽成斑。至今号湘妃竹……”《湘川记》里的这段叙述顿时流过了他心头。他定了定神,笑着解释了湘妃的典故。容姑听得津津有味的,冰儿却侧着头好奇的打量着二妃的塑像。仕进瞧着她,忍不住想道:“若是我去了,她和笑儿会不会也如湘妃娘娘一般,为我洒泪断肠?”
冰儿忽地跳了起来,大声道:“她们哭了!她们哭了!”仕进两人俱是一楞,抬眼瞧去,两尊塑像神情果真是凄凄含泪,甚是悲苦。冰儿神情变幻,慢慢的蹲了下去,低声道:“她们为何要哭呢?我都还没哭,她们干吗要哭啊?”她眼睛中水光闪动,一副泫然欲滴的模样。
仕进正欲出声安慰,冰儿却又咯咯笑了起来,道:“不哭!不哭!我不会哭的!我炼出了解药,大哥只要一服下,什么伤都会好的!我为什么要哭啊!我该高兴才是!”她拍着小手,蹦蹦跳跳的,就像个小女孩。
仕进只觉鼻子一酸,心里像是堵着一块大石头一样。他拍拍同样神色黯然的容姑,低声道:“你坐下,我帮你运功疗伤!”他不敢再瞧向冰儿,连忙收敛心神,运功疏通容姑堵塞淤结的经脉。冰儿跳了良久,又静静的蹲了下来,好奇的盯着运功的两人,乖乖的等了起来。
约莫一盏茶工夫,仕进吁了一口气,停住输送真气过去。容姑睁开眼睛,感激的笑了笑,瞧向冰儿时,神色却蓦地变了。她抢到冰儿身边,仔细端详起冰儿的脸色来。仕进心里咯噔一声,忙道:“她怎么啦?”
容姑涩声道:“你看看她脸上!”仕进也不顾忌什么,捧起冰儿俏脸,就着亮光瞧了起来。只见冰儿白嫩的肌肤下,隐隐透着一股灰气,一条淡淡的灰线蛰伏其中,正是向着她的眉心。冰儿眨巴着大眼睛,瞧着仕进凑过来的眼睛,感觉很是有趣,于是哈哈的笑开了。仕进轻轻放开冰儿,盯着容姑,急道:“她这是何故?”
容姑语带沉重道:“灰线接近她眉心了!这说明毒素正慢慢的侵蚀到她五脏六腑深处,一旦到了眉心处……”她顿住话头,连连摇头。仕进深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