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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致远也笑。“老师比较习惯你的位子是空的。”
“让我逃学,你去当好学生?”叶镇宇唇边惯有的嘲笑出现,但那并非恶意。
“喝杯咖啡再走。”叶镇宇从冰箱中拿出一罐咖啡丢给吴致远。
“宿舍不是禁止携带大型电器?”吴致远指着冰箱问。
“你说呢?”叶镇宇拉开衣橱,展示他的全套家庭剧院设备。
一套闪亮的音响直立着,看起来气势磅礴。
吴致远又笑了。跟镇宇在一起的感觉很舒服,对他来说,没有规则、没有戒律、没有一切世俗的羁绊;在他循规蹈矩的一生当中,惟有与镇宇在一起时,是可以完全不循法则的。
他不爱他,却奇妙地喜欢跟他在一起的感觉。
“我走了。”
吴致远背起书包,才想起功课未写,今天的小考也完全没有准备,但跟照顾骆于心一事比起来,那些都显得微不足道了。
“放心把于心交给我?”
吴致远摇摇手,走了,无言地表现对叶镇宇的完全信任。
叶镇宇哼了一声,不习惯吴致远对他的信任。
他跟吴致远之间好像有一种莫名的情感渐渐产生,本来只是肉欲,现在好像超出了这一些。
吴致远现在不但关怀他、信任他,甚至还会不经心的照顾他。叶镇宇被这种奇异的心动震撼,他从来没有发现吴致远是如此的吸引人。
那个在黑暗当中的吻,是如此的温柔,像是给予了所有之后,渴求一些回报的卑微请求。
骆于心在迷茫中,依稀可以感受到那个吻的热度。
芹蕙吗?应该不是。她的吻通常是充满情欲的,像一只发情的母猫。骆于心在梦中笑了,他怎么能这样形容自己的女友,太过分了一点。
四肢五脏都在隐隐作痛,骆于心越清醒,那些疼痛就越明显。
一个温暖的怀抱拥住了自己,模糊的声音在说:“痛吗?忍一下。”
骆于心张口想要回答,却被人用唇直接堵住。这个吻跟刚刚的不同,强烈、狂热,好像想要掠夺他渴望已久的东西般的饥渴异常;但绵长的吻之下,却有着未曾拥有的失落。
“不要!”骆于心终于有能力吐出一句话。
“乖乖躺着。”
“不要!”一种刻骨铭心的痛苦记忆浮现,骆于心高声叫出来:“不要碰,不要。”
但是,太迟了,叶镇宇已经发现真相。
他将手抽出,发现自己一手的血。
他用力的把骆于心拉起来,摇晃着他。“谁干的?”
骆于心被他摇得头昏脑胀,本来就不清楚的意志现在濒临昏厥。
他喘了口气,眼泪又不争气地掉下来。“很多很多……很多人。”
说完,他便陷入昏迷。
叶镇宇放开他,本来爱抚他的双手也停止动作;他纵使再喜欢强夺他人的肉体,也不好侵犯一个重病昏迷的人。
他轻抚过骆于心小麦色的脸颊。果然,就如他所预料般,骆于心正发着高烧,否则他身上的伤不至于让他昏睡不醒。
浓密的睫毛复着双眼,叶镇宇想着那双平时充满活力、热情、锐利的眼眸,现在的他却奄奄一息,嘴里犹自惊恐的呜咽着。
他一定会让那些伤害于心的人付出代价。叶镇宇在心中发誓。
他从抽屉当中拿出药,翻过骆于心的身子,细心的在他的伤口上涂药。
放学后,吴致远来接骆于心回家。
骆于心已经醒了,高烧刚退,整个人楞楞的坐在床上。
看来他不能理解自己身在何方,更不能理解为什么是叶镇宇在照顾他。
“喝杯水?”叶镇宇问他。
骆于心摇头,用手将他递过来的杯子推开。
“喝下去,你刚刚出了很多汗,要补充水分。”
叶镇宇强灌了一整杯水到他口中,因为太急太猛,他呛了一下,吐了一身都是。
“怎么这么不小心?”叶镇宇无所谓地说。
骆于心瞪他一眼。这是谁害的?若不是现在一点力气都没有,他早就跳起来离开这里了。
叶镇宇抽出一大团卫生纸,用来擦拭骆于心身上的水滴。
“真不环保,雨林就是被你这种人砍光的。”骆于心盯着那团过多的卫生纸。
“哼!”
叶镇宇一听,顺手又抽了一大团,存心跟他作对。
“喂!你干什么?浪费!”骆于心的体力逐渐恢复,连吵架都开始有力气了。
叶镇宇笑着又抽了一团。“你再说啊!”
骆于心知道再说下去,那包卫生纸只会越来越少,但他还是咽不下这口气。“我怎么会在这里?”
“致远送你来这边过夜。”说着,叶镇宇又端了一杯水给他。“吃药。”他的手掌中放着一颗药。
骆于心推开。“什么药?我不要吃。”
“任性什么?这是避免发炎的药。”
“我才不要你的东西。”
“你再任性我就不喜欢你了。”
“谁要你喜欢啊!”
当吴致远走进房间时,看到的就是他们吵架的景象。
“看来你们相处得很愉快。”吴致远微笑着走进来,他藏起手中的钥匙,这是走进宿舍时,习惯性掏出来的。
他不知道叶镇宇是否有把钥匙随便给人的习惯,不过他们在第一次发生关系后,叶镇宇很顺手地就给了他一把。
“致远,我们走,我不想跟这种人在同一个屋檐下。”
骆于心撑着跳起来,吴致远连忙扶住他;他的步伐虚浮,需要吴致远扶着才能站立。
吴致远对叶镇宇点点头,叶镇宇没有加以任何拦阻,任由他们相互扶持着出去。
“致远,我为什么会在他的房间?”
“镇宇跟我一起找到你,所以……宿舍比较近,你又昏迷不醒,我也很难把你送回家去。”吴致远解释。
骆于心虚弱的瘫在他身上。
“谢谢!”
“说什么谢谢,回到你家后,你得给我解释清楚为什么会搞成这样。”
吴致远将骆于心拥在身边,这种真实拥有的感觉让他心动。
他是他心头惟一存在的人,即使跟叶镇宇在床上,他心心念念的依然只有这个名字。
“于心,我好担心。”吴致远轻声的说,在无意中泄露自己太多心疼。
骆于心的伤、骆于心的梦魇一直回绕在他的心头。
昨天夜里,于心一直做着恶梦,紧紧地攀抱住他,让他不知所措,只能一遍遍的吻他,安抚他。
“走吧!送你回家。”
骆于心安静地点头。
不寻常的安静,抿起来的嘴,骆于心的表情比平日倔强。
吴致远熟知他的性格,说不定他无法从他口中问出这件事。
但无所谓,于心能平安的回到他身旁,这才是最重要的。
跳水友谊赛在青萝高中举行,由青萝高中班联会主席陈庭介亲自迎接,而吴致远则代表学校带领游泳社跳水部的几位选手前往。
“欢迎、欢迎!”
陈庭介跟吴致远握手,笑容可掬地说:“希望今天你的骆于心会有好表现。”
你的?
吴致远希望他是口误,而不是别有涵义,他微笑以对。“多多指教。”
一阵寒暄之后,选手们前往休息室准备,吴致远走上看台。小小的游泳池看台,已经挤得满满都是人。
翔鹰高中与青萝高中的恩怨起源已不可考,两校相距不远,社团间也时有往来,平日以姐妹校相称。
但两校在一些校际比赛上,却斗得比任何学校都凶。
不得第一无所谓,绝不能输了对方,这是两校学生共同的信念。
跳水,这是一年多来翔鹰高中的骄傲。骆于心自一入学,即屡屡击败对手,易如反掌,俨然成为翔鹰高中的英雄、青萝高中游泳社的眼中钉。
但今天,青萝高中的学生一个个笑得眉开眼笑。
“哇!”观众们忍不住惊叫了一声,平日骆于心跳水也会引起一阵阵的尖叫,但那是欢欣的、喝采的。
然今天每个女孩皆愁云惨雾地将手捂住脸,不住的喊:“怎么办?怎么办啊?于心。”
骆于心的表现惨不忍睹,连吴致远也忍不住叹气了。
“事情不对,于心再失常也不会这个样子。”一道声音从身后冒出来。
说话的是叶镇宇,他穿得一派休闲,白色上衣、黑色休闲裤,长到肩膀的头发用橡皮圈扎着;他轻松的往吴致远身旁一坐,有意无意的靠在他身上。
“你怎么也来了?”
“于心的比赛我都会看。”
“天啊!”看到骆于心的下一个动作,吴致远简直想把眼睛蒙起。
动作没完成,才转身到接近平行水面就已经落水,其水花之大,可用怒滔惊岸形容。
叶镇宇皱着眉,这不是他习惯的骆于心。
离于心受伤只有三天,应该是因为伤势未愈所以影响表现,于心没有逃离这场比赛真是勇气可嘉。
他这阵子布下了天罗地网,只等他派出去的人手找到元凶,就要加倍奉还他们让于心所受的苦。
看致远的表情,于心定然没有告诉他真相;若致远知道真相,早就跟自己一样,即使把整个青萝翻过来也要报这个仇。
叶镇宇一只手扶在吴致远的颈后,一边说话一边轻轻地搓揉他的颈项,如同爱抚一般地亲昵。
“干嘛?手拿开!”
吴致远不自在的看看周遭是否有人注意,幸好他们的目光统统在比赛上面。
“你为什么老是在意别人的目光?”
“我又不是你!”吴致远自认这个回答说明了一切。
“哼!”叶镇宇用手抬起他的下巴。“昨天你不是跪在我身前,乖乖的取悦我……”
“够了!”吴致远赶快打断下面更淫秽的字眼,“你来这里是存心侮辱我的?”
“不是。”叶镇宇吐出这两个字后,仰望跳水平台。
他的表情让吴致远心里一酸。镇宇老是埋怨于心和自己在一起时,眼中从来看不见他。
但他又何尝不是?
镇宇跟他即使靠得这么近,眼睛却朝着另一个方向看,看着于心的身影。
他伸出手,想要拉住叶镇宇的手,却又缩了回来。
镇宇说得对,他的确在意别人的眼光,这就是他,一个喜欢做人上之人的人;这种世俗的羁绊,他摆脱不掉,他永远不可能像他一样大大方方的承认自己是双性恋,承认自己喜欢男人,他受不了别人用有色的眼光看他。
他多么羡慕他。
一直看着骆于心的眼光,却在这一瞬间,迷失在叶镇宇潇洒自由的气质当中。
经历了一场悲剧性的比赛,骆于心无颜面对教练的责备,也没有任何借口可以对那些支持他的人解释。他已经用尽全力,无奈他的身体让他力不从心,每走一步都感到剧烈的疼痛;尤其伤口在碰了水之后,更让他寸步难行,光是要爬上十公尺平台就使他筋疲力竭。
比赛正式结束后,吴致远望着骆于心迈向休息室的身影。
于心一跛一跛的样子很熟悉……
吴致远想起自己有次与叶镇宇彻夜狂欢后行动不便的样子,与现下的骆于心如出一辙,这个想象让他产生怀疑。
“去看看于心。”叶镇宇推了吴致远一下,是该让他知道真相的时候了。
吴致远马上奔过去。
进入休息室,他发现骆于心已经拿着衣服去淋浴间冲澡。
这次参加的人不多,整个休息室空荡荡的;吴致远不客气地直接踏入淋浴间,找到了惟一有水声的隔间。
“于心,你在里面吗?”吴致远问。
“什么事?”
“你身上是不是有伤?看你好像行动不便。”
一阵沉默,惟有水声,骆于心抗拒回答这个问题,就像吴致远问他那天晚上发生什么事情一般,他死也不肯说。
吴致远决定采取行动。
“于心,我可以进去吗?”
“干嘛?我在洗澡耶,白痴……”骆于心嘟嚷了几声,声音低了下去。
吴致远见骆于心没反应,自己拉开浴帘进去。
“干嘛?”
骆于心还来不及反应,就被吴致远面朝墙壁的压住。
“别动,我看看。”
骆于心果真没动,他顺从的让吴致远检查身上的伤口,他整个背部暴露在吴致远的面前,水龙头没关,热水毫不留情的洒在两人身上。
滴滴答答的水声,冲刷着两个人的思绪。
知道自己的秘密被吴致远发现,骆于心反而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他无法启齿,让致远亲眼见到也好,他就毋需辩白了,他的举动虽然让他感到些微尴尬,但却没有被侵犯的感觉。
吴致远则是心疼得想哭,证实心中所想后,他激动的抱住骆于心。
骆于心不动也不说话,吴致远的动作好温柔,无言的安慰使他泪盈于眶,这些事情,他怎么开口?
他既不敢跟母亲说,也不想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