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瑾言见少了个绿萝,不由得看向一旁的玉簪,玉簪却皱皱眉,正准备走出去问问,却看到一个身材圆滚的绿衣小姑娘扛着个大大的布包,有些吃力地往正房而来,正是绿萝!
“你这是干什么呢?”
玉簪见了她,赶紧上去接过她肩头的布包,牵着就往紫菀那边走过去。谁知绿萝却嘟着小嘴儿,一脸的坚定:“玉簪姐,我都说了我没改变主意,今儿个夫人要搬去清一斋,我已经收拾好包袱了,随时都能走,一点儿不耽误。”
“你怎么还坚持要随主子去清修呢?”
玉簪忍住冲动,没有揪着绿萝的耳朵强行把她给“拖”走,听她这样说,再看她表情透着一股子认真劲儿,没办法,只有望向了屋中端坐的莫瑾言。
“罢了,绿萝你进来吧。”
瑾言看着绿萝年纪虽小,主意却大,清楚这两天来她都没能被玉簪和紫菀锦葵她们劝好,这时候再阻拦也起不了任何作用,只得招呼了她来到身边。
紫菀和锦葵面面相觑,脸上都有些发红。
毕竟她们三个是一起被选来给莫瑾言做陪嫁丫头的,如今她们选择了去绣房过舒服日子,而绿萝却执意忠心伺候主子,相比较起来,她们就显得自私了些。
但自私也罢,忠心也好,事关个人前途,虽然心里有些愧疚,可紫菀和锦葵也没有碍着面子改变主意,行完跪拜大礼之后,便双双起身,退到了向姑姑身后。
“好了,今日大家都来送我,想来耽误了不少手上的事儿。”
瑾言看到所有奴仆都已经行完礼,便站起身来,缓步挪到了门边:“今日一别,或许今后还有机会再见面,大家也不要太过伤感,都下去吧。”
虽是简单的几句话,但莫瑾言的语气带着几分感激,几分感慨,甚至还有几分唏嘘,不过所有的人都能听得出,她的语气里面,没有丝毫的“不舍”之意。
莫瑾言从屋中走出来,大家都看到了她,看到了她犹存几分稚气的脸上所挂着的沉静如水的表情,笑意清浅,却让人一眼看去就会觉得温暖而安定。
一个年纪不过十三岁的少女,在面对人生转折的时候,竟能如此平和,镇静,奴仆们扪心自问,他们这些活了几十年的人,恐怕都没办法自如地面对类似的变故。
但惋惜也罢,舍不得也罢,莫瑾言去意已决,作为侯府的下人,他们根本没有资格去挽留,只能默默地嘱咐,希望这位侯府的主母不会以清一斋为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执掌侯府内务才好。
。。。。。。
待向姑姑和陈柏带领下人们都离开了,瑾言才转回屋中。
玉簪让绿萝给莫瑾言奉茶,她自己则招呼着两个留下来的粗使婆子,指挥她们开始半行李。
“绿萝,你可想清楚了?”
瑾言接了绿萝递上的茶盏,略有些烫手,知道她还不熟悉伺候人这些精细的活计,只放在罗汉**的炕几上:“一旦跟着我搬去清一斋,我若没有结束清修,恐怕你也不能再反悔离开。而且清修的话,你跟着我,没有大鱼大肉,只有清粥小菜,没有香茗美酒,只有粗茶白水,这样,你也愿意吗?”
“若是为了荣华富贵才跟着主子,那算什么忠心?”绿萝想得很简单,回答的也很简单:“主子放心,奴婢是下定了决心的,这辈子都要伺候主子,无论遇上什么情况,都决不放弃。别说您这是去清修了,就是去当尼姑,奴婢这头也会跟着剃了去伺候您的!”
被绿萝的“决心”感动,瑾言点点头,也没有再劝,只站起身来:“你去帮玉簪吧,我们早些搬过去,早些安顿下来,别耽误了午饭时间。”
听见莫瑾言安排自己做事儿,那就等于同意自己跟过去清一斋了,绿萝胖乎乎的小脸上绽放出一抹融融如春的笑容,赶紧狠狠点头,然后才去了玉簪那边。
玉簪都听到了莫瑾言和绿萝的对话,虽然觉得绿萝小小年纪有些可惜,但既然瑾言留了人,自己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只伸手抚了抚绿萝的头顶,示意她看着几个装有首饰珠宝的妆匣,免得粗使婆子们失了手。
莫瑾言的行李不多,除了日常穿着的衣物,首饰,还有一些日用的物件,另外就是陪嫁了,因为她嫁过来才不到一个月,所以有些连箱子都没开过。
算起来十多个樟木箱一时也搬不完,玉簪只把几个装有要紧用度的箱子让婆子们抬了,自己则上前为莫瑾言系了件披风:“主子,可以走了。”
点头,瑾言提步而去,走到门口,下意识地回了一下头,环顾这间自己住了不过大半月的屋子。
这正房原是南华倾未曾“抱病”前的住所,从桌椅板凳到**榻花几,俱是黑漆鎏金的沉香木,雕着一水儿的卷草纹样式,表面沉稳,却又透出一种属于少年南华倾的张扬。
只是这本该有男主人的正房,却一直是自己单独居住,虽不算熟悉,却也留下了属于她莫瑾言自己的印记,此时最后再看一眼,亦算是一种告别。
渡步走出内院正房,莫瑾言没有去西苑和南华倾当面告别,只在朝露湖边驻步了一小会儿,看着湖面的微波荡漾,心绪却平滑如镜,毫无涟漪。
若说前一世,她被迫带发修行,是因为背着“克夫”的恶名自己除了侯府之外无处可去。那这一世,她却是以为夫君祈福为名而避世清修的。
等到南华倾病愈,自己这个“虔诚”的妻子,他又如何能以一纸休书打发呢?
到时候,南华倾除了亲自请自己回到正房继续做当家主母外,就只能乖乖地按照自己所求,送上和离书。不然,南家祖上几辈人的脊梁骨都会被世人指着骂的。让南家声誉扫地,如此后果,想来南华倾再冷血,也是不可能承受的吧?更何况,背后还有一个大邑国母南婉容呢!以南婉容的性子,又岂会允许南华倾随意休妻。
抬眼看向后山中被一片松竹所掩的檐角,收回了重重的思绪,瑾言目光轻柔,心底甚至有种期待,期待着和前世一模一样,却又根本不可同日而语的修行生活,到底,会是怎样的一种光景呢?
卷二 以退为进
第五十章 一览无余
更新时间2014…4…29 14:53:43 字数:2604
清一斋位于景宁侯府后山,经由清岚斋后院的一条蜿蜒山石小路可以达到,背山面湖,视野开阔,几乎可以将整个侯府一览无余。
一路攀爬步行进入山中,反而寒气略去,只剩清新,加上满眼的松竹郁郁,青翠若滴,所以瑾言深吸了口气,顿时有种神清气爽的感觉,步子也不由得轻快了许多。
还好后山虽是山,却不高,乃是一弯浅丘而已,坡度也不大,约莫行了一炷香的山路,莫瑾言等人一行就抵达了清一斋的门口。
院门虚掩,却是一个老妪守在门口,拿了张笤帚在扫地,看到莫瑾言带着下人而来,她赶紧上前作揖行礼:“夫人,老婆子已经把清一斋打扫干净了,您进去看看可否合意。”
“婆婆,您怎么称呼?”
没想到清一斋竟然有人,莫瑾言瞧着她年纪已经超过六旬了,头发花白,眼角生纹,主动回了礼,又开口询问起来。
听见莫瑾言的声音,这老妪有些失神,浑浊的眼睛发出一抹迷茫来。
上一次莫瑾言和所有的奴仆见面封赏,因为这老妪远在清一斋,所以没人通知她,只事后向姑姑让一个粗使婆子送来了红封,顺带告诉她侯爷续弦了,今后侯府有主母了。
如今才见得传闻中声若百灵,闻之醉人的莫瑾言,老妪只觉得她一张小脸清素怡然,虽然年纪尚小,澄澈的眼眸中却暗含波澜,绝非表面那样单纯可欺。
想着她竟然好好的侯府主母不当,竟自动请辞,要搬入这偏居一隅的清一斋诵经念佛,为侯爷祈福,老妪心里顿时有了几分了然,暗想,抱病多年的南华倾若是一直不好,那这姑娘岂不是就会一直呆在这清一斋虚耗青春?但若是侯爷的病见好了,恐怕这姑娘的虔诚纯良的名声会享誉京城!
只是越看,越觉得莫瑾言的容貌和原本清一斋的那个短命主儿有几分相似,老妪又觉得,南华倾就算是好了,恐怕也难解开心结,把她迎回府中吧。
当然,人老成精,老婆子眼底的惋惜之色很快隐去,好半晌,才点头回话:“禀夫人,老婆子夫家姓许,夫人唤许婆子就行了。”
“许婆子,你怎么还在这儿耽误,向姑姑不是让你打扫好院子就回避的吗?”
跟着抬行李的一个粗使婆子上前来,见许婆子慢吞吞的,回话也不利索,先喝斥了她一声,才对着莫瑾言低头回话:“夫人,您别理许婆子,她年纪大了,手脚自然也慢了,但为人还是老实的。不如您直接进去吧,看看若是有没打扫干净的地方,奴婢等再重新收拾收拾。”
“许婆婆,这清一斋,一直是你负责洒扫清理么?”
莫瑾言却没理这主动上前的粗使婆子,反而走到许婆子面前,伸手虚扶了她一下,示意她起身回话。
有些佝偻的身子显得颤颤巍巍,许婆子点头道:“是啊,清一斋虽然远离侯府内庭,却也是老侯爷最喜欢的院落之一。所以从不会空置,府中下人会来此轮值。因为此处深在后山,临湖而建,夏日里啊,清爽舒适。冬日里呢,又青翠舒朗,老侯爷最喜欢独自来此品茗看书。老夫人去世之后,老侯爷还在这里住了好几年,后来身子不健朗之后,才搬回内院的,方便周围人照顾。嘿嘿,现在的仆人或许不记得了,老奴在侯府做事有三十多年了,自然是记得的。”
“你若是愿意,今后也留在这儿吧,正好我身边除了玉簪和绿萝,还差个扫洒的。”略想了想,瑾言就留了许婆子:“月钱照旧,加升一等。另外,若您实在不想留在这儿,要告老还乡的话,随时也可以走,我会让陈管家安排您回乡的事宜。”
“老婆子无亲无故,哪里有什么乡好还的。”抬起头,许婆子张嘴,立马就应了,老脸笑得几乎皱成了一堆:“这厢要多谢夫人收留。老侯爷过世后,老奴就没离开过清一斋,算算也有快十年了。虽不是什么要紧的,但好歹算是伺候过两任的景宁侯,也把侯府当成了自己的归宿,倒真是些舍不得离开呢。既然夫人不赶老奴走,老奴就住下了,一定每天把院子打扫的干净整洁,您放心!”
听得这许婆子“啰啰嗦嗦”说完,瑾言也有了几分明了,眉眼含笑,朝她点着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你们几个把行李放进屋里就退下吧。”玉簪见状,也忙上前来,指挥着几个粗使婆子,让她们先把箱子抬进屋,然后又吩咐绿萝:“你跟着许婆婆去看看,这里可有烧水的炉灶,给主子备好热水沐浴用,另外也先泡一壶热茶温着,让主子喝。”
“是。”
绿萝憨厚地点点头,便跟许婆子去了。
。。。。。。
有玉簪安排杂事,瑾言只踏步而进,终于得见了这清一斋的全貌。
因为依山而建,所以清一斋的院门和围墙只有一半,另一半,却是一方挑高而建,延伸出山壁的一个小亭。
没有去查看寝屋,瑾言对着方小亭倒很感兴趣,拢了拢披风,便自顾走了过去。
沿着三阶青石梯而上,当瑾言登上亭内时,眼前顿时一片开阔。
泛着墨绿微芒的朝露湖仿佛就在脚下,反射出点点波光,随着阵阵寒风掠过,带起层层涟漪,煞是好看。
而湖对面,一座浮岛也尽于莫瑾言的收眼底,两株腊梅,一座瓦房,清泠没落之感分毫毕现,正是南华倾所居的西苑。
再转过视线到另一边,连接着湖面的木栈,一座建在湖面的小馆亦映入了莫瑾言的眼帘。
翠竹环抱,掩映着一方小楼,充满了清幽雅趣,小楼的后院,一条山石小径曲折而上,直接清一斋,正是沈画所居的清岚斋。而清岚斋再往远处望,侯府的内院各房,外院厅堂,都清清楚楚,毫无遮掩。
看来,自己选了这个清一斋还真是明智,虽然清净勿扰,却能把整个府中的情形尽收眼底,也算是运筹于帷幄之中吧。
满意地点点头,瑾言胸臆更是开阔了许多,深吸了几口山间清新的空气,这才准备去寝屋那边看看。
“主子,水烧好啦,只是玉簪姐姐那边还没把咱们的茶具清理出来,只有许婆婆的粗碗可以用,您介意么?”
绿萝一脸煤灰,看来做这些起炉烧水的粗活儿还不太熟练,额上更是有着点点细汗,抬手一抹,脸上的灰就更多了。
笑着走过去,瑾言正要开口,却听得玉簪从屋子里急急跑出来:“绿萝,你怎能让主子用粗碗喝茶,快去把水壶提过来,我这边收拾好了,正要泡茶呢。”
摆摆手,表示无妨,瑾言柔声道:“我过来清修而已,粗碗也好,细瓷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