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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道风云二十年-第1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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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大虎一起在省重刑犯监狱一起服刑过的表哥在多年以后曾经这样评价大虎:“大虎这人在监狱里最爱干的事儿就是戳傻狗上墙。”

“戳傻狗上墙”是二狗家乡的一句土话,意思就是:自己想对某人使坏但不自己动手,然后去找一个和这人有过节的莽撞的人去动手。

大虎这招不但爱对别人用,连对他亲弟弟都用。

三虎子这只傻狗还真被大虎戳上了墙,当天三虎子就托人去省公安厅报了案。

为什么托人报案啊?因为那时候报案都得靠关系,没点关系人家警察才懒的管呢。

第二天,费四的赌场就被查封。据说警察进来直接开的冰箱的门,从电冰箱里拿出了100多万,这是费四当庄用的本钱,这钱放的地方只有常年在这里赌的老赌徒才知道。三虎子这案报的好,连费四的钱放哪儿都告诉公安局了。

同日,费四被拘留。

费四被拘留以后,三虎子乐得喝多了,喝醉以后对别人说:“费四这赌场,以后别想开了,他开一次我报一次,以后他就喝西北风去吧!”

张岳听到的消息,就是三虎子说的这句话。

张岳七窍生烟。

在黑道,报案是最让人不齿的行为。

刚从珠海回来的张岳是真怒了,给赵红兵打了个电话:“三虎子这样的人,不配活在世上。”

赵红兵说了句:“张岳,今天你捧着的是富贵的骨灰盒,我不想明天去捧着你的骨灰盒。”

“扯淡!”张岳挂了电话。

张岳如此动怒,除了三虎子干出了不道义的事儿之外,还有另一个原因,那就是张岳始终认为费四对他有恩。

可能很多读者也很奇怪,为什么张岳认为费四对他有恩呢?

那是因为,张岳第一次出狱时,单位已经开除了他,这在90年前后,对于一个人来说是奇耻大辱。张岳自己又爱面子,不愿意回家,连李洋都不找。当时没地方住,张岳就每天睡在费四那个又脏又破的阴暗的录像厅里的最后一张沙发上。

张岳在那张沙发上一躺就是几个月,连录像厅门都不出。那是冬天,张岳每天晚上在那破沙发上盖着个军大衣睡觉。

当时费四也没几个钱,开录像厅一张票一块钱,费四能有几个钱?但是当时费四看张岳快得自闭症了,没办法,隔两天就花个百八十块钱拉张岳去小馆子喝顿酒。钱是不多,但是以当时费四的经济条件也是够受的了。张岳在费四那躺了几个月,费四至少请他喝了50顿酒,而且,没有一丝的不耐烦。有时候,费四在外面和朋友喝酒,有什么好吃的费四都记得打包回来给张岳吃。

这个人情,张岳记一辈子。据说张岳经常说的一句话就是:男人,知恩不报,那还叫男人吗?

在张岳最落魄一文不值的时候,费四一样像亲兄弟一样对待他。

直到,张岳翻身。

的确如此,每个人在最落魄的时候得到的帮助总是终生难忘的,能够感激一辈子。比如二狗,曾经年少多金时身边朋友不少,对二狗也不错,但二狗现在总是想不出那时候究竟谁对二狗究竟这么好了。反倒是去年在二狗最落魄的时候,二狗身边有几个朋友竭尽全力的帮助二狗,当现在重新站起来的二狗回想起来那几个朋友时,眼眶总是湿湿的。

二狗爸爸也曾经对二狗说过:“人的一生中会有很多朋友,有富贵的,有贫寒的。但二狗你必须记住一点:对富贵的朋友趋炎附势远不如对贫寒的朋友多些关心。富贵的人平时获得的恭维与关注已经太多了,他未必会记得你。但如果你对贫寒的朋友多些关心与帮助的话,他们会感动的,他们会记得的。”

张岳这样的人,怎么会忘记往日费四对他的情与义?

张岳叫来了大志和九宝莲灯。

“你们还需要帮我教训一个人。”

“谁?”

“三虎子。”

“怎么教训他?”

“你们看着办,至少让他在床上躺几个月吧!”

“恩,知道了!”

九宝莲灯和大志这哥俩在接到张岳的命令以后,俩人商量了一下,决定弄两把刨根,抓到三虎子就开砸。

拿刨根干三虎子是九宝莲灯和大志的小聪明,因为98年底,正是我市“刨根帮”犯罪最猖獗的时候,拿刨根干人,足可以转移警察的视线。

后来三虎子和九宝莲灯做三虎子这件案子确实也嫁祸到了“刨根帮”的头上,直到几年之后“刨根帮”案件告破,警察才发现。所有的案件都能对得上号,但就三虎子这案件对不上号。再直到几年之后,警察才发现,原来这件案子也是张岳干的。但是当时的主要三个当事人张岳、九宝莲灯、大志却都早已被正法。

所谓我市的“刨根帮”在多年以后破案才知道:原来所谓的“刨根帮”只有一个人,一个又矮又瘦的中年男人。在98年的时候,他刚刚下岗,同时,他的妻子也下岗,一家人衣食无着,却又有个嗷嗷待哺的孩子。在98年某个夏日的夜里,孩子哭醒了,饿得醒了。

他的妻子说:“我不想活了,现在咱们家只剩下了两块钱,可怎么办。”

“你不活,那我也不活了。”

“你还是个男人吗?老婆孩子都养不活!”

“你等等,我出去整钱。”

此人家中有个刨根,他拿着刨根就走了出去,夜里街上没什么人,他坐在马路牙子上等了足足20分钟,终于前面走过来了一个中年女人。当这个中年女人从他身边走过去的时候,他豁的一下站起,拿起刨根对着这个中年女人的后脑就是一下。这个中年女人当场死亡。他从尸体上搜出来36块5,当晚就给了他老婆。

“钱怎么来的?”

“别管了,明天的饭有着落了。”

第二天晚上,他又怀揣刨根上街了,这次,他有了昨天晚上的经验,瞄准了一个年轻时尚的女性,又是两刨根干死。不但从尸体上翻出了600块钱,还得到了一条金项链。

从此,一发而不可收拾。几年时间,他刨死6人,刨伤10几人。案发后,经警方确认,他打死打伤了这么多人,居然累计抢的钱还不到1万块。被抓时还像第一次作案的那个夜里那样一贫如洗!

这是个罪恶滔天的穷人,他的命,真够不值钱的,在他眼中别人的命,也挺不值钱的。

他的心早在他老婆要自杀的那个夜里就已经死了,他什么时候吃到那粒枪子,他早就不在乎了。

在98年底,这个贫困的“刨根帮”还没有案发,他还是市民眼中的超级强大的恶势力。

大志和九宝莲灯就是要像他一样用刨根,去干三虎子。

第三部分黑社会前传三十六、刨

九宝莲灯和大志又开始盯上了三虎子的梢。

有了上次绑周老大的经验,这次盯三虎子的梢容易多了,轻车熟路了。

三虎子是个讲义气的人,身边朋友不少,所以他几乎夜夜都是大醉。那些日子,三虎子的车输给了费四,三虎子还没买新车,所以三虎子那些日子每晚喝醉了都叫出租车回去,有时候车子叫不到了,三虎子就走着回家。

九宝莲灯和大志每人刚从张岳手中拿到了10万块钱,都还没来得及花,只有大志给动力大火车买了一部诺基亚8110。

去了次珠海,神不知鬼不觉的办了个人,不但得到了江湖大哥张岳的赏识,而且还淘到了人生中第一桶金。这让他们觉得:混社会其实很容易,而且,赚钱也不是太难的事儿。

大志是个淳朴的农村小伙子,他对女人的话总是信以为真,他居然真的相信动力大火车说的那句:“谁给我买个诺基亚8110,我就嫁给谁”那句话。

从珠海回来以后,大志下了火车就去了电信营业厅买了一部诺基亚8110给了动力大火车,据说,动力大火车当时还亲了他一口。

大志可能还认为他为女人付出了全部,女人就应该被感动。大志还是太单纯,在二狗眼中,可能有时候实际情况正好和大志的想法相反。二狗认为:每个女人可能都希望男人能对她全心投入,为她献出所有。但当某个男人真的对其毫无保留全心投入的时候,可能有些女人又会觉得眼前的这个男人不但很贱,而且很烦。慢慢的,这个女人就对这个男人毫无兴趣。

两年以后,2000年冬天,二狗寒假时在我市体委门前又看到了动力大火车,此时的她,手里搀着另外一个男人,另一只手里拿的,是摩托罗拉V998。

摩托罗拉V998在当时也要卖4000多块,二狗知道无业游民动力大火车根本没有经济能力购买这个型号的手机。

二狗不知道:是不是她又对那个她正在搀着的男人说了一句:“如果你给我卖一部摩托罗拉V998,我就嫁给你。”

二狗只知道:她没有嫁给那个当年给她买诺基亚8110的男人。当年那****个给她买诺基亚8110的男人,已经在另外一个世界了。或许那个男人,就是为的这个诺基亚8110,送的命。

1998年冬日我市的第一场雪就是一场大雪。

东北冬天的大雪有点恐怖,雪落在马路上不化,然后很快被汽车和自行车轧成冰,终日不化,冰封马路。

大志和九宝莲灯动手那天,就是在那场大雪过后的第二天,就在那个冰封的马路上。

那天,三虎子又是大醉,把身边所有的人都一一送上出租车后,自己一个人在路边拦车。

那时候三虎子三十多岁了,但身材还是像多年以前和赵红兵、小纪两个人打架时那么消瘦。

路灯下,三虎子稀松着醉眼看见了马路对面两个身穿黑色羽绒服叼着烟的人朝他走了过来。三虎子没太当回事,继续伸手拦车。

九宝莲灯和大志没掌握刨根帮真正的作案手法,刨根帮都是从后面下手,照准后脑勺就是一下,一刨根下去,对方不死也得晕倒在地。大志和九宝莲灯是从正面下的手。

当大志和九宝莲灯和三虎子的距离只剩下三米时,三虎子忽然警觉了,伸手要向腰间掏东西。

九宝莲灯和大志看见三虎子要掏东西,都从怀里掏出了刨根。

大志一个箭步抡起刨根没头没脑的朝三虎子砸了过去,三虎子当时还没来得及掏腰间的东西,伸手一把抓住了大志的手腕。大志这一刨根,没砸到。

醉酒的三虎子力气还不小,抓住大志的手腕用力一扯,俩人在冰封的路面上脚下都打了滑,一起摔倒在地。

走在大志后面的九宝莲灯眼见形式危急,抡起手中的刨根对准刚刚倒地的三虎子太阳穴就是一下。

纯钢的钝器刨根砸在人的太阳穴上会是什么效果?

三虎子当时惨叫一声就松开了抓住大志的手,大志回过手来对准三虎子的后脑又是一下。

大志和九宝莲灯俩人见了血都有点发狂。

这哥俩儿一个对着太阳穴狠砸,一个对着后脑勺狠砸,每个人至少砸了六下。

月光下洁白的雪地上,全是三虎子鲜红的脑浆。

三虎子的脑袋,被砸得稀烂。据说三虎子火化时我市最高明的整形医师也没法把三虎子的头给拼好。烂了,全烂了。

三虎子早就一动不动,这哥俩儿还在砸。

三虎子以最难看的方式横尸在了街头。

这曾经是个地痞,终日打架斗殴惹事生非。这也曾经是个洗心革面的浪子,青年企业家,养活了一个工厂。还是他,在多年以后无奈又踏入江湖。今天,他倒在了血泊中,血泊中,全是他自己的血。

他也是个嗜血的人,当年杀牛时曾把牛的脖子捅成了马蜂窝,自己满身是血。今日,他又死在了更加嗜血的人的手里。这回,他自己的头,被砸得稀烂。

张岳让九宝莲灯和大志去教训一下三虎子,结果九宝莲灯和大志却直接干死了三虎子。这哥俩儿的狠劲,足以让我市以往包括张岳在内的所有的混子都望尘莫及。

三虎子横尸街头,目击证人也不少,还画了像,但很奇怪公安局却根本没有怀疑到张岳头上,更没有找到九宝莲灯和大志。

当时公安局给三虎子的定义是:刨根帮作案受害对象。

这颇让人觉得费解。

但联想起东波成为愤青后说的那几句话,可能大家就不会觉得费解了。

三虎子是什么人?他是地痞流氓,他是平头百姓。他死了,公安局的人高兴还来不及呢,还破案?

假如死的人不是三虎子,而是个高干子弟。二狗真就不信那么多目击证人,公安局却破不了案。

总之,这个案子成为了悬案。张岳、大志等人犯事,也没犯在这个案子上。

张岳挺紧张倒是真的。

“你俩也太敢干了,在街头杀人?!”张岳挺无奈。

“我们也是失手……”

“别说了,我给你们找个地方,避一避吧!”

“恩,我还得去找找我姐姐。”九宝莲灯说。

九宝莲灯从珠海回来以后还一直没有见到姐姐。他有了钱,第一件事儿就是想把姐姐脱离苦海,但是姐姐的“职业”毕竟特别,总换场子,而且姐姐也没个手机,九宝莲灯回来这些天,还真没看到过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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