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煞刀客燕无心初涉江湖,当然对武林人物、帮会门派一无所知。可在千技公子听来,无疑以为对方是存心讥讽嘲弄了。他恼怒地说:“如此说来阁下是敌非友,这浑水是搅定了。”
燕无心眉峰微皱,神情十分不耐烦地说:“两条路由你选择,一是留下冷紫烟,余者立即离开;二是拔出你们的兵器,以武比个高低,决个胜负。败者自然得留下点什么给胜者作彩头。”
千技公子向旁边的四个凶神恶煞一努嘴。四人退后几步,四把铮亮的钢刀齐齐架在江湖一朵花冷紫烟的脖子上,可怜的女人不论向哪个方向移动半分,就得尝尝死亡的滋味。
千技公子冷笑数声,说:“阁下想演场英雄救美人的活剧。可惜你要救的美人只要本公子愿意,一声令下要她成几段,决不会少一截。在这样的情况下,阁下又作何打算呢?”
燕无心长叹一声道:“我还以为朋友你是个有名有姓的男子汉,想不到只会拿女人出气,真刀真枪地和我斗一斗也不敢。什么机关楼,万窍千技,大概全是些吓唬女人的玩艺儿吧。”
“你!”
“我什么?一把刀对你们五个总不是以多欺少,以强凌弱吧!”
“嘿嘿,好一个激将法!本公子行走江湖凭的不是血气之勇,粗野之举,而是凭智慧、技巧,因此才获千技之号。以你这副凶巴巴的狠劲又能奈何本公子?”
燕无心想了想,缓缓拔出刀来。千技公子吓得倒退两步,可惜寒森森的怪刀还是搭在了他的肩头,自然连对方如何进袭的招式也没有看清。太快了!煞刀法就讲究两个字:“快”
和严狠”。
“怎么样,以朋友你的命换冷紫烟如何?”
“不!要杀随你。”千技闭上了眼,一付随便模样,好象死的不是他。
燕无心反觉好笑起来:“刀搁在颈边,朋友你反到光棍起来。要知道人的脑袋一生就一颗,掉了不会重新长上。”
“请吧。”千技公子似乎更不在乎。
玄黑无亮的宽大短刀轻轻一拉,血槽立现,鲜血进出,滴在银衫上,特别扎眼。
“不!不准动他,你不能伤他!”
喊叫的居然是江湖一朵花冷紫烟。她突然出声喝止燕无心,维护的居然是百般折磨凌辱她的千技公子祝弓。燕无心不解地望了冷紫烟一眼。
好怪好怪,层叠的钢刀架在脖子上到并不急,看见自己的敌人受了些皮肉小伤反倒急得双目盈泪,叱声连连:“听到了吗?快把你的刀拿开,快拿开!否则我就嚼舌自杀啦!”
正是怪事年年有,今日特别多。燕无心忍不住问:“冷姑娘,是你叫我把刀从祝弓的颈旁拿开?”
“就是,你快拿开!”
“要知道我和千技公子无怨无仇,这么做可是为了你,你不会是气糊涂了吧?”
“呸!你才糊涂!一个彻底糊涂,糊涂得没救的糊涂蛋。”
“这是为什么?”
“为了我爱他,我要他打我骂我,折磨我,没有他我就不能活,所以他开心我就开心,他难受我也难受,为了让他开心我甘愿受罪!别说‘双龙戏珠’,就是‘百蚁钻芯’我也愿受,这全不归你事。”
“你这话全是真的?”
“你才假话连篇。”
扬声大笑。呛地一声刀入鞘,燕无心连退三步。不住地仰天长笑。千技公子祝弓冷冷地瞥了一眼燕无心,问:“阁下是否还想搅这趟混水?”
燕无心气得骂道:“大爷自己的事也忙不过来,谁还想管疯子的事。”
“哦,阁下有事忙,并且忙不过来,是否需要本公子帮忙?要的话尽管开尊口。”
真是稀奇事。燕无心气糊涂了,说:“我倒真需要有人帮忙。”
“哈!终于有人找我帮忙了。”千技公子闻声高兴得跳了起来,转首直嚷:“不玩了,不玩了,饶了冷贱人一命吧。”说着又凑近燕无心问:“阁下究竟有何难事?说出来,有我千技公子在,包你有个满意的答案。”
究竟是怎么回事?燕无心望着四个凶神恶煞般的家奴三下二下给冷紫烟松了绑。冷紫烟连伤也不顾,匆匆走到千技公子的背后,不声不响地站着,模样真象犯了错的孩子。似乎刚才受辱的不是她,想死想活的也不是她!燕无心实在想不清,忍不住问;“喂,你们搞的什么把戏?”
千技公子一本正经地说:“你要知道原委,必须答应让我管你的难事。”
“这……”
“答不答应?”
“好。”
“太好了。如此我就把刚才发生的事的原因告诉你。”千技公子高兴地将凡人无法想象、无法忍受的怪事说了一遍。
原来千技公子之父万窍怪翁是个江湖有名的心灵手巧的万事通,每天有许多武林朋友来找他帮忙,甚至黑道绿林人物也出高价求教万窍怪翁。因此江南机关楼成了武林众人崇仰之地。儿子千技公子虽然也自命不凡,无奈孤芳自赏,无人间津。不过天下就有这等怪事,人称江湖一朵花的冷紫烟却和他一见钟情,死缠着决心与其父赌赌智慧、赛赛手段的千技公了。
偏偏是痴情女遇见薄情郎,千技公子居然不贪女色,十分讨厌冷紫烟的追求。是冷紫烟不漂亮、风流?想想她的大号江湖一朵花就能得到否定的答案。是冷紫烟武功凡凡,出生平平?
北方有名的四大堡之一冷血堡堡主铁骨冰心冷半目便是她的家父。一套冰寒掌江湖少有对手,能说武功凡凡?显然也不是。人漂亮武功又高的江湖女子自愿投入怀抱,祝家少爷就是不屑一顾。冷紫烟千思万想终于被她找到一条投其所好的妙计,就是不断地找一些武林难题来引诱千技公子。最近武林盛传的江南第一刀海思柳的遗宝墨玉残刀乃是江湖第—难题,冷紫烟自然随手拾来兜售给祝家少爷。并且扬言自己已知墨玉残刀的下落,不说出来就为考考千技公子找宝的智慧、办法和胆量。冷紫烟一厢情愿地认为这下祝家少爷总该忙碌好一阵子了。
作为出题者、主考者当然该随时观察、验证,这样整天跟着心上人便为名正言顺之事。她哪里知道这位自夸千技的祝家少爷会从自己身上下手,百般折磨*其说出墨玉残刀的下落。冷紫烟只是随便说说,她哪里得知墨五残刀的线索!松林受辱遭难自然也就开演了。
这些经过在千技公子说来只是叙其表,不究其实。但听在煞刀客燕无心耳中便品出了其中三味。这真叫作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打死也不管别人事。可自己偏偏横插一腿,以至弄了个一头臊,这下想洗去满手腥反倒十分麻颊了。燕无心想了想道:“在下有一事相求祝兄,不过若要帮在下的忙,必须答应一个条件。否则就……”
千技公子急道:“煞刀客,只要你确实有事请教于本公子,不要说答应一个条件,就是十个、百个本公子也一概不拒。”
有请人帮忙反倒提条件的,自然就有想为他人帮忙想到一百个条件也答应的人。读者诸君,你不能不相信,因为世上确有这等离奇之事。
燕无心说:“凭冷紫烟冷小姐的出身门第,武功容貌配你机关楼大少爷千技公子祝弓绰绰有余。所以你必须接受冷紫烟,没有感情可以慢慢培养,俗话说日久生情。只有你依允冷紫烟朝夕相伴在身边,我看不出一年半载你定然会爱上这个痴你、迷你、追你的江湖一朵花。
这就是我的条件,祝兄你是接受呢?还是拒绝?”
“这……”
“如果祝兄你拒绝我这个条件,那么彼此立即分道扬镳,谁也不欠谁的。”
千技公子发急地说:“不行,煞刀客你不能出言不实!说过有要事请我帮忙的,怎么能轻易撒赖。”
“我不撤赖,只要你接受条件,我立即委托祝兄追查一件十分神秘、离奇、古怪又十分凶险的隐事。”
听罢,千技公子脸部兴奋得发红了,回头看了一眼羞色满颊的冷紫烟毅然地说:“好,本公子接受条件。”
“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
煞刀客望了望千技公子身后站成一排的四位凶神恶煞,问:“这四位……”
“是本公子的亲随,多年了。这松、兰、竹、菊四君子全是自己人,煞刀客你有话尽管说。”
燕无心又看了一眼号称松兰竹菊四君子,心里直想笑,不过还是忍住了。他想了想,十分慎重地说:“我想托祝兄追查的是一群神秘的黑衣蒙面人。”
“黑衣蒙面人?”
“是的,半月之前曾在姑苏西郊穹窿山下一座小村庄中凶残地杀害、强奸了一户善良人家的男女主人。这是唯一的线索。”
“哦,请问这些黑衣蒙面人用的是什么兵器,有何特殊手段?”
“事后检查受害者的伤口,发现是锋利的刀刃造成的,其它并没有什么发现。”
千技公子祝弓笑了,双瞳之中闪耀着一种欣喜的色彩。这是猎手见到了猎物的特殊色彩。
他双手抱拳一拱说:“煞刀客,这真是桩有趣的疑案,本公子一定全力以赴,追查到底。不出半年定然交代清这批凶杀奸淫的黑衣蒙面人。”
“多谢。”
“不用谢,这就告辞了。”
没再多说一句,千技公子心满意足地带着松兰竹菊四君子扬长而去。半天没作声的江湖一朵花冷紫烟没有立即走,她深深地望了高大、壮实、相貌堂堂的燕无心一眼,两眶泪水顺颊流下。薄唇蠕动了许久,也没有说出一个字。最终一低头,转身朝松林外奔去。千技公子果然很守信用地在林外等着她。
冷紫烟会幸福吗?千技公子和冷紫烟会成为一对圆满的江湖侠侣吗?燕无心静静地站在老树前,望着渐渐消失了的身影,心中有一种说不清的滋味。他慢慢转过身来,想走……
突然,一声冷笑。不知何时,燕无心的身后,不,应该说是面前出现了一个全身漆黑,秃顶方脸,颧骨高耸,象刀刃一般泛削的两片簿唇,一嘴浓浓的粗硬的刺须的彪型猛汉。此人的表情该用什么来形容呢?粗犷暴戾?凶狠寡绝?全可,又全不可。这种原始的肉食者的残忍才是这张酷厉的面孔上唯一的特征。
不知为什么,燕无心手心感到潮湿湿的,冷冰冰的。他意识到一种压力正在迫近,这是一种死的威胁——杀气,就来自对方。他长长地吸了一口气,慢慢握紧腰际的刀柄。一握到武器,燕无心全身的热血立即沸腾起来,象燃烧的火。
“你?”
“煞刀客燕无心!你?”
“黑雕熊霸!”
“为了夺回你的刀和马?”
“还有你的命。”
“来吧!”
“宰!”一声叱喝。一片乌云已临空罩下……
第四章松林赌刀
石湖,姑苏城西南十五里,尚方山西麓,偌大一片水面南北长九里,东西广九里,周围共二十余里。宋朝范成大自号石湖,在此绕湖作园,修建亭榭,多种名花,以梅为最盛。宋孝宗御书“石湖”二字赐给他,石湖便成了范成大的私产。不料子孙无能,祖产早变作金银,在吃喝玩乐中化为乌有。几经周折,石湖成了官家产业,湖中旱岛水榭,湖畔别墅小院全成了供人游玩的名胜之地。
这石湖东岸有座海潮寺,寺中供着一尊由一块天然巨石雕成的观音像。据说此观音有求必应,因此海潮寺香火特别兴旺。
这天寺前突然来了个俊俏的女疯子,一路跌跌撞撞地闯到观音殿前,一屁股坐在石阶上,嘴里还不断地念叨着似诗似词的句儿。
疯子是女的,又十分俊俏,这消息顿时象一锅沸水在石湖畔翻腾开了。海潮寺又正逢庙会,烧香还愿的,卖药剃头的,打拳耍杂的,男的女的……居然都歇了生意,停了买卖,里三层外三层地将女疯子围得水泄不通,千百条目光齐刷刷地盯着女疯子,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地探究个透。
女疯子披头散发,一袭紧裹着身子的白色绸裙到处绽着破口,口子上挂满了沿路采来的五颜六色的野花。一对玉足拖着一对绣鞋,尽管鞋面上污脏不堪,但懂行人一眼便能看出此鞋乃吴门名贵的人工花鞋,足足值七两白银一双。当时七两白银一般作田人能凭此度过数月。
由此可见女疯子的来路还顶不一般。
“嗨,这疯子好一副俊俏容貌,是从哪来的?”
“哦,瞧瞧她那对奶子,鼓得快顶穿衣衫了。”
“啧啧,身段才叫绝,方圆数百里哪有比上她的女子,连风家的四妹子也盖不住,要是抱回去洗一洗,那滋味儿……”
“……”
先是议论着,玩笑着,渐渐胆大的人居然挤到女疯子身边,偷偷捏一把她那丰满欲炸的乳房,这一举动又引起一片轰笑,笑声中更多的人朝女疯人挤近了。
痴呆的女疯子突然跳起身,象受惊的鸟晃动着胳膊朝寺后奔去!不知是谁随手拉了一把绸裙,本来就破旧的衣衫顿时裂了个尺把长的大口,一对玉峰颠颠地,看得四周人全直了眼,女疯子似乎不知发生了什么,眨动着一双美眸,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