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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找到一块干净白布,将剩余的鹿肉和馒头包成一包,塞给了梅艳旗。
梅艳旗含着泪水,说了声:“多谢。”闪身出了席棚。刚想到大树下拉起烂醉如泥的燕无心,快些离开险地,不想已经来不及了。一阵马蹄临近,十几个黄衫人已经到了跟前。梅艳旗干脆不走了,走也走不掉。她掉首来到路中央,一手握着长条包袱,一手抚拂着垂在额际的刘海,神色一片自然、宁静。
一共十二个人,全是黄衫、黄裤,手中一式的金刀。为首者是位虬须大汉,他手中金刀自左向右一划,十二名黄衫刀手立即蚊游鹤行地将梅艳旗圈在刀阵之中。刀锋冲天微微晃动,将阳光折射成十二道金辉,集中在梅艳旗的身上。远远看去圈中静静挺立的梅艳旗宛如一位金光神女,神彩飞扬地微笑着。
虬须大汉沉声道:“梅姑娘,放下武器可以保得性命。”
梅艳旗淡然问:“你知道我的姓名和来路?”
虬须大汉道:“知道!姑娘乃碧雕梅艳旗,原是神雕殿重要人物,现叛逃,神雕殿已发出武林贴捉拿姑娘了。”
“那么,你们黄山派也加入了神雕殿?”
虬须大汉脸色一红,说:“本邦掌门人下令全邦加入神雕殿。”
“你们现在的掌门人是淮?”
“黄山刀霸范朝阳。”
“这么说范朝阳有个公子或者女儿?”
“是女儿。黄山派有名的百灵雀范娟娟。”
“范娟娟定然早不在黄山了。”
“姑娘也知道?”
“不!这是神雕殿的一贯做法,将各派掌门之子女擒伏,勒令该邦加入神雕殿,否则该子女将受无人可以忍受的酷刑而亡。所以当阁下说明贵邦已加入神雕殿时,我自然可以想象贵掌门的一个子女遇难了。”
虬须大汉黯然失色,半晌才道:“百灵雀是黄山邦的骄傲,为了百灵雀,黄山邦自愿加入神雕殿。”
梅艳旗长叹一声道:“神雕殿所以有今天的威风,还不是抓住了武林名门各派的短处。
比如北方四大堡主甘愿供驱,崆峒派无奈助敌,天机岛主、兰霜夫人、丐邦长老等等,谁又不是有人质在神雕殿手中?今日贵派奉令杀我,自然不是和我梅艳旗有仇有怨,是为了一个百灵雀,一个掌门的千金才下此毒手的。这一点我充分理解。”
虬须大汉脸有愧色地说:“其实,只要姑娘能放下武器,跟随我等回到神雕殿,黄山派是决不会对梅姑娘无礼的。”
“哈哈……”梅艳旗笑道:“回去受罚是死,在此一战也是死!反正一样。还不如死在各位手中,死得轰轰烈烈一些。各位大概就是江湖赫赫有名的黄山十二金刀客吧?”
“是的!在下是十二金刀之首虬须客范刚。”
“范大侠和贵掌门是何关系?”
“乃叔侄至亲。”
“难怪范大侠宁为堂妹流血了。请动手吧。”
“梅姑娘不再三思?”
梅艳旗缓缓把布包解开,露出一把黑色刀鞘,又宽又短的短刀来。她徐徐拔出,原来是一柄玄黑无光的宽大短刀,正是煞刀客燕无心的称手兵刃黑血刀!这是梅艳旗再一次从黑雕熊霸那里偷来的。女孩子心就是细。她想好了,若是燕无心能治好疯病,那么黑血刀将成为他复仇的武器。一个好刀手,没有刀就等于没有魂魄。所以她带走煞刀客的同时也暗中带走了黑血刀。现在,她就要凭着手中的黑血刀与面前十二金刀客作一死战了!死已经迫近,但是又有什么办法呢?她必须和死神一战定输赢!
毕竟是男子汉,虬须客范刚左手一挥,其余十一位金刀客全数退后,就剩下范刚威风凛凛地站着。他面对梅艳旗说:“梅姑娘,在下一把刀与你搏一搏。若是在下赢了,就请梅姑娘随在下走一趟。若是在下输了……”范刚长叹一声,摇头说:“在下愿死在姑娘刀下。”
梅艳旗问:“范大侠的意思是你若输了,其余十一金刀也不会放过我?”
“这正是在下无奈之处。”
“好吧!拼一场算一场。”梅艳旗感到自己活的成份大了些,因为仅凭一柄金刀是挡不住她的。她首先动手,动作非常之快,快得众人还没看清,黑血刀已一抹黑电削向范刚右肩。
十二金刀之首也不是等闲之辈,一团金光滚地而起。范刚矮身闪刀,回刀斩向梅艳旗双腿!
梅艳旗突然身子平飞起来,黑血刀刀势不减,仍然横削敌人的肩部。
虬须客惊惶地转了半圈,金刀急舞,幻出很大的弧旋轮影,连封黑血刀十二招。只听“叮叮”急响,两人倏合倏分。虬须客低头一看,一柄金刀的刀刃上缺了十二米粒般大小的缺口。他愤吼一声,金刀飞舞,幻成一条金光四溢的光带,挟着强劲的锋刃破空之声,朝梅艳旗扑来。
黑血刀猝然炸开了一团寒芒,漫空朝金蛇四窜的刀光罩去,锋刃和锋刃一掠而过,虬须客不敢用师传宝刀硬去叩碰对方的刀刃,这正是他致命的弱点,黑血刀就在这一刹那,刃口轻颤,连跳三跳。斜斜飞起。刀口带着一蓬血雨,凌空洒下。
虬须客惨哼—声连退三大步,刀交左手,人挺身站稳。他的右肩连皮带肉被黑血刀削去一大片,鲜血淋淋。黑血刀若再斜一寸,虬须客颈间血脉便要断为两截了。
对手与对手互视着。虬须客沉声道:“梅姑娘好精妙的刀法,范某不敌!又不能作主放过梅姑娘,只能以一死实现赌约了。”言罢,金刀上扬,斜勒,一颗大好的脑袋呼地飞起,一腔热血朝天暴射。黄山十二金刀之首虬须客范刚无头的身躯直挺挺地倒了下去。死了还紧握着那口缺刃金刀!
“大哥!”十一声惨呼。
“范大侠!”梅艳旗面对如此刚烈的汉子,不由自主地高呼—声。
十一柄金刀怒而冲起,锋利的刀网,组成广泛漾着死亡之光的寒浪,层层叠叠地朝悔艳旗推来。狠辣、凶猛、残暴地把梅艳旗娇小的身躯扭得奇形怪状。梅艳旗在刀浪中挣扎,她竭尽所能地闪、挪、腾、躲、跃,黑血刀成了保命的盾牌,四面阻挡着森寒的死气。她已经香汗淋漓,娇喘咻咻了。
突然,在刀锋中冲天跃起的梅艳旗猛地一抖,右腿上已裂开一条血口!她顾不得点穴止血,黑血刀急挡迎面劈来的一口金刀,右掌飞拍右侧横扫来的一道刀芒,身形在半空翻了个跟斗,头下脚上地躲开另四把金刀的进袭。黑血刀尖啸着化着一道黑弧,飞向左侧一张浓眉大眼的脸。
“啊——”惨叫!闷哼!
一张脸成了血肉模糊的平面。而死者的金刀临死掷出,深深地插入梅艳旗的右胸。梅艳旗在半空中象断线的风筝掉落,落地又竭力朝一旁疾滚,躲开了追跟劈到的三把金刀。
她终于挺直了身子,右手已经握不住黑血刀了,只能换到左手。腿上的血和右胸的刀口大量地涌着血,浑身已染成一个红烛般的湿人。脸色却越来越白!像纸一样白!双目之中满含着怨恨和仇视,踉跄着脚步一步步地朝后退。
对面,剩下十把金刀一线横列,组成一道锐利无比、泛闪着金芒的刀墙。十双怒目,喷射着吃人的凶光,一步步朝前*来!就像死神张开了血盆大口,露出了狰狞的利齿!
梅艳旗感到体内的血快要流完了,劲力也在消失,生命之灯越来越暗淡。刀气的压力却越来越重。她绝望地朝席棚边的大树下看去。这一看不由从心底发出笑来,燕无心不见了,又疯又痴的煞刀客不知何时跑掉了,谁也没有发现。他一个人怀着一颗无忧无虑的心,象鸟一般飞入大自然,不见了。梅艳旗是为了燕无心才拼命,现在知道燕无心能暂时安全无恙,她觉得自己象个抽干水的桔子,一下子瘫成一团。黑血刀呛地掉地,眼前金星乱冒,高喊一声:“燕无心……”便一头栽倒,人事不知了。
十金刀客站在梅艳旗面前,举起的金刀都垂在大腿旁。老二单狠点了梅艳旗七处穴道,也给她止了血,默默地将软绵绵的娇躯甩上肩头,回首朝马匹走去。剩下的人抱起死者的尸体也跟着上了马。一片烟尘腾起,来时十二骑,归去十骑整。黄山刀客悲伤地离开了小村席棚。
席棚中傻站了许久的老汉突然嚎啕大哭起来……
燕无心呢,他的心底是一片混浊,刀光剑影仿佛根本与他无关,亲人仇敌也与他无关。
在梅艳旗右胸中刀之时,他突然发现了一只小鹿正在大树后的草丛里对他探头探脑。这是什么东西?他不由自主地潜步*近小鹿。鹿似乎知道危险一般,待燕无心靠近待扑时,它蓦地掉头朝草丛深处逃去,深深的草丛顿时翻开一道草浪。燕无心嘻嘻一笑,拔腿追去,他本能地用上了轻功。虽然内力不足,但脚程与平常人相比岂止快了十倍。
追!此刻他只有一个念头,一个目标。他不知道这一追便逃脱了没命之灾。这小鹿无疑是天意安排的救命人呢。
日头西沉,天渐渐黑了,燕无心还在追。其实前面的小鹿早去得无影无踪,可是燕无心还是一味追着。凡是风吹草动,惊起的一免一鸟,无不成下他追击的目标,可是根本没有追到任何东西。月露脸了,在笑他,笑弯了嘴。星露脸了,在笑他,笑得星光灿灿。可是燕无心还在追,不知追什么。鞋早掉了,浑身衣裤也差不多全给树权撕裂,拉走。一头乱发披散在眼前,通身的汗水在月光下闪闪发亮。他似乎很高兴,很舒畅。就这般差不多浑身赤裸着,飞快地跑着,茫无目的地跑着……
突然,他脚下一绊,人猛地跌倒,象块圆石一般骨碌碌地顺着山坡往下翻滚。这一滚燕无心不仅不觉疼痛,相反还喜得哈哈畅笑。这就是疯子的所为。终于,身子撞上了一块巨石,嗵地卡住了。燕无心站起身来四观,夜静悄悄的,四面都是狰狞的怪石,许多藤蔓飘飘荡荡象黑夜的幽灵一般。燕无心不但不怕,反到伸手抓住悬挂下来的青藤,身子悬空着荡来荡去。
突然,他看见一块黄澄澄的大石后面露出了两个人头:一个人头是长发,象个女人。一个人头是短发,象个男人。这一女一男直瞪瞪地望着他,眼睛之中闪烁着碧绿的光芒。
燕无心喊道:“喂!一起来玩这荡秋千呀,喂!快来呀!”他连喊数声,一男一女也不理。痴人也会发痴火,燕无心怒冲冲地跳上黄石一看,吓,这—男一女也许不是人,因为他们只有脑袋,没有身体。他们身子是一条扁圆的长带,生着一片片绿鳞,在月光下闪着阴森森的寒光。再细看这人头也有点怪,没有鼻子,嘴巴太大,还吞出一截长长的红色软带子。
燕无心觉得好玩极了,便冒然伸手去抓……
他痴了,所以不知道所遇是何物。若在平时恐怕逃也来不及,谁还敢向此物伸手。
这是条蛇,不是普通蛇,是一条人面两头蛇,年纪已有百年以上,浑身俱毒。毒性之烈,这深涧中连飞鸟也不落一只。燕无心无意之中滚落蛇头谷,遇见这百年毒蛇,居然敢伸手去抓,正乃天意摆布,命中注定的了。
燕无心的手还没触到蛇首,人面两头蛇四目中碧光大盛,嗖地窜起?奇快无比地一左一右咬住了燕无心的左右腰胁。燕无心大叫一声,嗵地摔倒,浑身抽搐不止,牙齿磨得格格脆响。人面两头蛇咬住人体不放,丝丝地吸着人体中的血液。鲜红的液体涌出燕无心的伤口,流入人面两头蛇的巨口。人面两头蛇吸得浑身轻颤,象是快乐无比。是呀,它有许多年没吸到活人血了,今日有此大饱,岂可放过。
它拼命地吸着,燕无心脸色越来越灰,双目黯然无光。最后双目一闭,再也无力睁开,身子一动不动就如死了一般。
一阵阴风吹过,人面两头蛇突然象被什么震动了一下,双口一松,蛇身已从燕无心身上滑下。暗绿的鳞片一下子全张开来了,它象在经历极大的痛苦一样,拼命地扭动着身子,甩打着尾巴!打得黄石啪啪直响,碎石四飞。蛇口里发出一声声宛如婴孩啼哭的叫声!其声之惨,不管是谁听见了也要垂泪,可惜此地只有个垂死的痴人。人面两头蛇叫着,挣扎着,足足有一个多时辰,鳞片突然一下子全部脱落,蛇体一绷,形成—条扁圆的长带,僵直地不动了。两颗人头似的蛇首开始冒出黄烟,黄烟越来越浓,延至蛇体。顿时,整条人面两头蛇淹没在股腥臭十分的烟雾之中。许久,许久,烟雾才散开,飘尽。黄石之上哪里还有人面两头蛇的影子,只剩下几十片蛇鳞在月光下闪闪发光。还有四肢僵硬仰躺在黄石上的痴人燕无心在悠悠呼吸着,胸脯一起一伏。
燕无心没有死?没有!
人面两头蛇没有毒死他,相反,是他毒死了人面两头蛇!
毒雕谭笑抓到燕无心后,用九十九种毒药,熬制了一种五生互克、其毒无比、却又不会死人的毒药,用来控制一个人的头脑和思绪。就象你手中学握着机关的开关—样,平时燕无心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