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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毅听到动静,此时也走到门口了,道:“秘书长,您找我?”
尤振亚就招招手,道:“小曾,你来一趟,我有话讲。”
“行。”曾毅点了头,扭头对邵海波道:“那师兄你先休息吧,我跟秘书长过去一趟。”
跟着尤振亚进了电梯,曾毅就问道:“秘书长,什么事?”两人的关系算是比较熟,所以也没那么多客套,尤振亚不讲,曾毅就主动开口问。
尤振亚就压低了声音,微笑道:“乔老叫你,我看不是坏事。”
曾毅笑了笑,也不问了,静静站在那里,等着电梯开门。
尤振亚心中却有很多想法,这个曾毅,实在是了得。乔老来到南江,没轮到寒柏书记去汇报工作,就第一个点了曾毅的名,今天活动结束,又点了曾毅的名,如此频繁召见曾毅,可见对他有多大的信任。难怪啊,难怪去年自己领着曾毅在京城办事时,竟会出奇地顺利,难怪老干部局会主动提出要在南江建设疗养院。
出了电梯一拐,到了一个房间的门口,尤振亚抬手敲了两下,就见秦一舟打开了房门。
秦一舟把房门让开,道:“都进来吧,老首长在里面。”
宽大的客厅里,乔文德正坐在沙发上,手里捧着杯子,跟另外一名老干部在笑着聊天,看到曾毅,他伸手一指旁边的沙发,道:“坐吧。”
尤振亚看没人赶自己走,就跟着曾毅一起坐在了沙发上,秦一舟去倒了两杯水放下,也坐在一旁。
“小曾啊,累不累?”乔文德笑着问到,“白天看你们可是提了不少的东西。”
曾毅就笑着答道:“几个小设备,还累不到的。”
“你,我是知道的,肯定累不着,但其他的大夫,我看就悬了。平时都是坐诊的大专家,现在却要跟着我们满山跑,要说不累,那肯定是假的。”乔文德兴致很好,扭脸看着尤振亚,道:“明天是不是安排几名警卫人员过去帮忙?”
尤振亚心中暗惊,这乔老对曾毅,可真是不薄啊。自己搞了这么多年接待工作,像这种要求,倒还是头一次听到,而且不是保健组自己提出来的,是老领导主动提的。尤振亚就点头,笑道:“还是老首长体贴下属,这事我来安排。”
曾毅却笑着推辞道:“这不太好。大家都有自己的本职工作,警卫组的同志,其实比我们更辛苦。一点小小困难,我们自己能够克服,还是各司其职得好。”
尤振亚就看着乔老,他也是有些犹豫,正如曾毅所说,警卫人员看着比保健组的大夫轻松,但身上担的干系却大多了,如今这些人手,都是最低配备了,哪还有多余的人手分给保健组。要是分过去几个人,万一出了什么漏子,那算谁的,警卫组的人还不得跟自己玩命。
乔老看曾毅这么说,也就作罢,笑了两声,不再提这个话题。
坐在乔老身旁那张沙发上的那位老干部,此时在曾毅身上扫了两眼,问道:“老乔,这就是你方才提到的小曾?”
“正是。”乔老微微笑着,道:“人不可貌相。别看小曾年纪不大,医术方面的造诣,却是十分了得。”
那位老干部呵呵笑了两声,不置可否,端起茶杯抿了两口,然后不知道从哪里弄出两颗太极球,在手里“哗嗤哗嗤”地转了起来。
“老吴,你这是个啥意思。”乔老就把茶杯往桌上一放,发出“叮当”一声。
“我听中医里有这么一句话,叫做:时来砒霜能活命,运去甘草能杀人。”
那老干部说完这句,就笑呵呵看着乔老,那意思已经很明白了:乔老,你可不要太过于高估这个小年轻的医术啊,就连他们中医自己,也认为能不能治好病,全看时运济不济呢。
曾毅笑了笑,中医里确实有这么一句话,但这话它是有出处和典故的:某医生因为疏忽,给病人拿错了药,结果稀里糊涂,反而把病人的一种怪病给好了,由此名声大振,患者络绎不绝;后来又是这位医生,粗心大意,一次酒后出诊的时候,摸错了病症虚实,开了一剂很稳妥的补药,反而是把病情不很严重的病人给害死了,自己也因此下了大狱,被秋后问斩。
这位糊涂大夫在临死前,对自己的人生做了一个总结,便是:“时来砒霜能活命,运去甘草能杀人。”
这句话的本意,是用来警示后来的医者:治病抓药,务必小心谨慎,切不可像那位糊涂大夫一样,疏忽大意,再犯这种低级的致命错误。
然而这句话后来就传得走了样,失去了原来的意思。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很多庸医水平不够,认不准病情就冒然下药,造成了时灵时不灵的这么一种现象,所以大家就把中医能否治病,归结为运气好坏了,这句话反而成了一个佐证。
与这个典故相对应的,还有另外一个典故,叫做“起死回生”,是写神医扁鹊的,这绝对是在夸中医了,然而同样害中医不浅。
要知道既然是典故,那就是有出处的,之所以能起死回生,是因为典故中的那位病人,或假死,或晕厥,但都有救活的可能,而不是中医随随便便就能把一个死人给救活了。
这些脍炙人口的典故,反而让很多人不明就里,断章取义,凭着只言片语,就给中医下了定论,或高估,或低估,但这些都不是中医本来的面目。
“吴老头,你还不要嘴硬。”乔老笑了一声,靠在沙发的扶手上,道:“我跟你打个赌,小曾只要一摸脉,你这把老骨头身上都有什么毛病,他全清楚。如果说不准,我的那块麻子坑端砚,就给你了。”
姓吴的老头眼中神光一闪,就把手里的太极球收了起来,道:“这可是你自己讲的。”
“绝不反悔。”乔老哈哈一笑,又接着说出下文,“但要是说准了,小吴手里的那块潘谷松梵,不知道你能不能做主啊。”
曾毅眼角一抬,就知道眼前这个姓吴的老头是谁了,能有潘谷松梵的,又姓吴,除了沙南省省委书记吴宝玉之外,不会有别人了,这个吴老头,看来就是吴宝玉的老父亲了。曾毅还曾经把“潘制松梵”写进药方,狠狠涮了那个暴发户罗国坚一把。
吴老一拍桌子,道:“儿子还能反了老子,我让他拿,他就得乖乖交出来。”
曾毅就明白眼前这两人是在做什么了,肯定是乔老相中了吴宝玉的那块墨,而吴老又念着乔老的那方端砚,今天找自己过来,无非就是想找个由头,再把对方手里的宝贝给赢过来。
“那就这么办。”乔老一指尤振亚,“小尤,你给当个见证。”
尤振亚坐在那里讪讪地笑,极其尴尬,不知道自己是该答应呢,还是该拒绝。谁能想到这两位党国的元老级的大佬,竟然会为了心仪的笔墨笔砚,搞出这么一个愿赌服输的局面来,不管结果如何,肯定会有一个是输的。自己一个省委副秘书长,比下是绰绰有余,但在眼前这两位大佬的眼中,根本如同浮云草芥一般,哪有资格来给他们做见证。
真有人输了,难道自己这个见证人,还真能底气十足上门去帮赢的人追讨赌注吗?这不是自送上门去找死嘛?
早知道自己就不留下凑这个热闹了,尤振亚心里直后悔。
曾毅却没有尤振亚那么多顾虑,两位老人的身份就在那里摆着呢,难道还会赖账不成。其实他们只要开了口,这东西可能直接就给要过来了,今天打这个赌,无非是讨个乐罢了。所谓的老有老乐,就是这个了。
自己到底要让谁赢呢?
让曾毅头疼的,反而是这个问题。
第三四七章石头蛋子
乔老招了招手,道:“小曾,来,给这老吴头好好瞧瞧。我的那块潘谷松梵,可就着落在你身上了。”
吴老“嘿”地笑了一声,道:“我的麻子坑砚,看来是大有希望啊。”说着,又把太极球摸了出来,“哗嗤哗嗤”转了起来。
曾毅笑了笑,心道这两位老人家,倒是挺有意思,赌局还没开始,嘴上已经是斗得难分难解了。
他站起来,搬来一张椅子,坐在吴老的对面,然后伸出一只手,道:“吴老,烦请伸手……”
吴老淡淡扫了曾毅一眼,然后斜靠着沙发扶手上,从容地伸出左手,右手则继续转着那两颗太极球,看这架势,似乎已经断定自己肯定会赢。
曾毅也不客气,伸出三指就搭了个脉,双眼微闭,也不开口问任何问题,只是细细品味脉象。
尤振亚心道这曾毅可真不是一般胆大,两位元老之间的赌局,你也敢掺和进去。他怕曾毅年轻气盛,再说出什么不合适的话来,于是就笑着提醒了一句,道:“小曾啊,你不要紧张,摸出什么就说什么,如果摸不出,也不要逞强……”
话音未落,乔老和吴老那威严的眼神就同时扫了过来,两人都对尤振亚的这句话极为不满意,老子两个好不容易有了一个较劲的由头,你却在暗中拆局,简直是败兴至极。
尤振亚吓得急忙闭口,低头去摸桌上的茶杯,装作是喝茶看戏,额上的细汗珠子已经冒了出来。
屋子里非常安静,只有吴老转动太极球,发出“哗嗤”、“哗嗤”的声音。
过了有两分钟,乔老开口了,道:“吴老头,你手里的那两颗石头蛋子,能不能安静一点。”
吴老又是嘿嘿一笑,就把太极球收起,道:“好,我就暂且收起来吧,免得你一会输了不服气,赖我作弊。”
“你转吧,你使劲地转吧。”乔老反而不提这一茬了,重重喝了一口水,道:“等潘谷松梵到手,你也就只能玩玩这石头蛋子了,哈哈。”
吴老也不生气,斜靠在那里,静静等着曾毅的诊脉结果。
曾毅此时松开手,坐在那里斟酌了小片刻,然后抬起头,笑道:“看来吴老平时是个很注意保养的人,你的身体情况非常好。”
吴老笑了起来,小伙子真会讲话啊,看着我手里这对太极球没有,我可是二十四小时不离身,为的就是一个保养保健,说我会保养,绝对一点错没有。
乔老就不乐意了,心道曾毅今天这是怎么回事,当时对我这个躺在床上一月不能吃喝、都已经是将死不死的人,也敢下虎狼之药,惊得一群大夫手足无措,怎么今天反倒对这个吴老头客客气气了,你的那点尿性都哪里去了,难道老吴头能吃了你不成?
他道:“小曾,是不是没有摸明白?不要紧,你再摸摸看,等摸明白了,再下结论不迟嘛。”
吴老就笑了起来,道:“是,试试,小伙子,你再摸摸看摸多久都没有关系,但千万要把情况摸明白,这个结论,可不能随便乱下啊。”
尤振亚坐在一旁,脑门上的汗更多了,心道要是换了自己,就这两位大佬你一言我一句,字字夹枪带棒的,自己哪还能静下心摸脉,手不抖那都属于是心里素质很过硬了。
曾毅站起来,把椅子放回原处,道:“不用再摸了,我已经摸得很明白了。”
吴老一听,精神大为振奋,扭头看着乔老,道:“乔老哥,夺你所爱,实在是对不住了,那块麻子坑呢,回头我让人到府上去取。”
乔老没想到曾毅会给自己来这么一出,真是大跌眼镜,让自己是有气无处撒,这也输得太冤枉了、太憋火了吧。他狠狠瞪了吴老一眼,摆手道:“那块麻子坑,我早就觉得碍手碍眼了,该换块新的了。你想要,就拿去玩吧,便宜你这老东西了。”
“那我就不客气了。”吴老笑着一拱手,“受之有愧,受之有……”
“两位老首长,是不是先容我把话说完?”曾毅笑呵呵看着这两人。
“有话就说,有屁就放。”乔老气得拿起杯子,举到嘴边,又重重磕到桌上,我的麻子坑都已经输出去了,你还要讲什么。
吴老心情此时很好,完全忘记了自己之前还在深深地怀疑中医,他和颜悦色地笑着,鼓励道:“小伙子,你讲吧,讲得细一点,把我身体的情况,明明白白地告诉大家。不要怕讲错,讲得好,我还有奖励。”
“吴老的身体情况,目前确实非常好,看得出,吴老保养有道。”曾毅说到这里,故意顿了顿,道:“但也有一句话,月有阴晴圆缺,其实身体也一样,它也有自己的兴替运转规律。就拿吴老来说吧,如果我没有摸错的话,您应该是刚刚大病得愈,而且这个病,年年都要困扰您。”
吴老脸上的笑容就稍微凝滞了一下,心中极为震惊,这个曾毅,似乎有些道行啊,这个事情,也不是瞎蒙能蒙到的。
乔老本来正在懊恼呢,想着自己这次实在是太托大了,过于相信这个曾毅的医术水平,竟然拿自己的心爱的麻子坑去当筹码,没赚到老吴头的潘谷松梵,反倒是稀里糊涂,就把自己的麻子坑给输掉了,这输得可着实冤枉啊。
谁知一听,曾毅还有下文,乔老顿时又来了精神,道:“小曾啊,你坐下嘛,慢慢地讲,细细地讲。关乎到老吴头的身体健康,可是不能马虎啊,该讲到的,就一定要讲透。讲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