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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身为省委书记,方南国对于这些套路是再清楚不过了,冰寒柏表面是提了曾毅的名,但绝不可能真的把曾毅定为秘书的,这只是一个替他自己打开局面的奇招。
正因为如此,方南国当时知道这件事情后,简直是怒不可遏,差点就要出手给冰寒柏一记警钟。
好在曾毅奇迹翻盘,非但没有被冰寒柏利用,反而是利用冰寒柏,狠狠地咬了孙文杰一口,那一口相当凌厉,疼得孙大公子从此收敛了很多,再也没有敢滋事生非。方南国得知之后,非常高兴,曾毅比以前进步了,这打蛇打七寸的本事,已经把握得相当有火候了。
直到后来冰寒柏提出“城市互补融合”的概念,方南国对冰寒柏的印象才有所改观。
这件事,正是方南国在南江省还没来得及做的事情。冰寒柏能够提出这个概念,说明冰寒柏是一个既务实又有前瞻性的领导,彼此政见一致,那他点曾毅来做秘书,不一定全是利用的意思,可能是真想为南江做点事。
但不管如何,方南国对这件事,还是有些耿耿于怀的,自己把曾毅留在南江,可不是让任何人拿来当枪使的。
“你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孙省长的老虎屁股,你也敢摸。”
方南国呵呵笑了两声,以前自己在南江省的时候,孙文杰都没吃过这种大亏,谁成想自己走后,他反而在曾毅手里栽了个大跟头,说到底,还是他的那个儿子不争气啊。在这点上,方南国就比孙文杰要有原则,他的女儿方晨盈就算毕业,他也不会让方晨盈到之春省来,而是让她直接在京城找个机关安安心心地上班,顺便照顾老爷子。
“疗养基地的事情,定下来了吧?”方南国又问到。
“刚刚定下来,就落户在小吴山,寒柏书记已经决定把小吴山统一划拨给白阳市管辖,方便管理。”曾毅说到。
方南国一琢磨,就明白冰寒柏的打算了,这是在迂回包抄。不过,如果没有曾毅的配合,冰寒柏怕是很难做出这个决定的,因为南江省唯一知道疗养基地内幕的,只有曾毅,如此看来,曾毅现在是比较支持冰寒柏的。方南国就问道:“今天没有外人,咱们两个聊一句闲话,寒柏同志和文杰同志,都对南江省的治理,有着自己的理念,你觉得谁的理念更适合南江?”
这个问题,如果是别人问,曾毅可能就不会回答了,但是方南国问,曾毅必须回答,他明白,这是方南国在考校自己。只是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思来想去,眼光最后停留在了自己手腕上的那只表上。
曾毅笑了笑,道:“方书记,我觉得哪个理念更合适,本身并不重要,因为两种理念的出发点,都是为了南江省更好地发展。”
“那你认为重要的是什么?”方南国淡淡问到。
“重要的是确立一种理念,然后正确地去执行它。”曾毅抬起自己的手腕,指着那只表道:“如果有一只表,我们可以知道时间,从而合理安排自己的活动和计划;但是,如果有两只表,我们就会困扰于哪只表的时间是正确的。”
方南国听完笑了起来,曾毅这个比喻非常恰当,跟自己提法异曲同工,十分切题,他道:“这么说,你不在乎哪只表的时间是准确的?”
曾毅笑了笑,道:“这世上没有任何一只表,是可以永远准确无误的,所以我不在乎,我在乎的是这个。”曾毅指着表盘侧边的校正旋钮,道:“只要有这个旋钮,我就可以随便矫正时间,做到最大程度的准确。”
方南国是发问人,但一时也不禁为曾毅的这个答案所折服,太妙了。说的是表,可其中的道理,却是意味深长、值得深思。当年自己初掌南江时,搞的就是重点发展,可自己要离开南江之时,却又倾向于互补融合,所谓“此一时,彼一时”,情况不可能永远一成不变,它是会发展变化的。
只有那些不愿意做事的人,才会相信这世上有一劳永逸的事情存在,他们宁可在毫无意义的事情上浪费精力,却舍不得去拨一拨旋钮,把时间校正一下。
现在准确的表,下一刻可能就不准了;而现在不准的表,只有校正一下,就会变得准确。
明明一件很简单的事情,但到了官场之上,却变得复杂了起来。一山不容二虎,上面的为此争来争去,下面的人跟着划清阵营,纷纷站队,今天东风压倒西风,明天西风压倒东风,时间和精力全都浪费在了无谓之争上面。
真是可笑,难道就没有想过,那两只表很有可能都是错表?
方南国对曾毅的回答很满意,自己没有看错人,这小子的确是个实干家,方南国心怀甚慰,调侃道:“说不在乎,但你不也选择了其中的一只表吗?”
曾毅苦笑道:“没办法,我得罪另外一只表的主人了。”
方南国哈哈大笑,指着曾毅的手腕,道:“这块表是徐老的,这总不会错的。来,摘下来,让我也好好观摩一下徐老的宝贝疙瘩。”
第三八零章观与察
晚上的时候,唐浩然也赶到了之春省,前来看望方南国,非要给方南国再做一次按摩。
这是唐浩然的一番好意,方南国没有拒绝,虽然下午曾毅已经帮自己按过了,但他还是躺着,让唐浩然又给自己按摩了一次,只是做完按摩,就没有什么谈心聊天了,当唐浩然提出要向方南国汇报工作时,方南国很坚决地拒绝了,道:“时间不早了,休息吧。”
唐浩然只得作罢,跟着曾毅一起被安排到之春饭店去住,之春饭店的性质,跟南江省的解放饭店是一样的,是之春省的重要接待场所。
进了饭店,唐浩然没有睡意,找来曾毅聊天,问道:“曾毅,方书记有没有提起南江省的情况?”
曾毅笑着摇头,道:“没有。”
唐浩然有些失望,手里夹着一根烟,坐在沙发里沉思。眼下南江省政局很不明朗,搞得唐浩然也很是被动,不知道自己该唱什么调。这次方南国旧伤复发,唐浩然连夜赶往之春省,天亮还要乘最早的班机返回南江,如此折腾,就是想从老领导方南国这里寻求指点迷津。
别看南江省这些人上蹿下跳、闹得十分欢腾,但只要方南国出手,这些人就全得靠边去站。方南国在南江省经营多年,根深叶茂,虽然现在离开了南江,但影响力却不是此时的孙文杰和冰寒柏能比的,他的一个态度,很大程度上就能决定南江省的走势。
这才是唐浩然此次前来之春省的重要目的。
“你距离省城近,最近有没有听到什么消息?”唐浩然回过神,笑着问到。
曾毅还是摇头,道:“水平距离是近,但这海拔距离可差太多了。省里的事情,不是我能知道的。”
唐浩然呵呵笑了两声,他倒是有点羡慕曾毅,这级别低,也有级别低的好处,省里神仙打架,曾毅一个小小的市级开发区领导,还没有资格站队表态,只要管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就行了。不过他道:“我还能不了解你,再怎么着,你也肯定比我知道的消息多,这里是之春省,说说也无妨嘛。”
曾毅心里觉得好笑,刚才在方南国的家里,唐浩然是坚决要求把自己调到之春省来,要继续给方南国当秘书,以便就近照顾老领导的身体,不过,这话明显是言不由衷啊。
给领导当秘书,只是表面看起来风光罢了,但手里既无财权,也无人权,说破了天,那也是老三样:拎包、端茶、开车门。
而当市长就完全不同了,以前是自己给领导端茶开车门,而现在呢,是秘书为自己端茶开车门,而且出入有专车,生活起居有专人照料,手里财权更是一把抓,这感觉能和当秘书一样吗?
所以唐浩然的话,也就是讨讨方南国的欢心,方南国要是真把唐浩然调来再当秘书,先不提此事操作上的问题,单是唐浩然自己,可能就不怎么乐意了。
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个好士兵同理,这不想当领导的秘书,也肯定不是个好秘书。唐浩然如此关心省里的动静,先在方南国那里侧击,又从曾毅这里旁敲,无非就是想让自己站在正确的队伍里。
曾毅也明白唐浩然如此焦虑的原因所在,问题就出在了这个“代”字上,一日不把代字去掉,唐浩然这心里就始终没底。
想了想,曾毅道:“唐大哥,省里面的事情,我是真不清楚。不过,有一句题外的话,我得说说。”
唐浩然道:“你说。”
曾毅笑呵呵地看着唐浩然,“方书记重信重义,唐大哥跟在方书记身边很多年,肯定是最了解的了。”
唐浩然一滞,随后就明白曾毅的意思了,道:“是啊,方书记对我们这些人,真是没话说,所以一听他旧伤复发,我是忧心如焚,恨不得一下就能飞到之春省来,更恨不得能代替方书记来承受这个病痛。”
曾毅点点头,笑道:“方书记今天没提起南江,不过向我提起了唐大哥,说你办事稳妥,能够团结同志,把你放在博阳工作,他是很放心的,并让我今后多向你学习。”
唐浩然要是再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那就白跟方南国混了这么多年,他道:“老领导身体抱恙,还要关心我的情况,真是让我这个过去的下属很是惭愧啊。”
曾毅的这两句题外话,意思很明显,方南国如今在之春省工作,肯定是不会插手南江省的高层布局了,但是,作为过去的老领导,他始终都在关注着自己下属的情况。
唐浩然想明白曾毅的意思,也是暗道自己糊涂,以方书记的风格,既然把自己安排到博阳市去,就肯定会对自己做出一个满意的交代,这个“代”字根本就不需要自己来担心,甚至都无关紧要,因为这很可能是对自己的一个考验。
方老板身在之春省,却仍然关注自己的情况,这是出于对下属的爱护,但未尝不是对自己的一次全新观察。
以前方老板是南江省的书记,自己是省委大秘,整天待在方书记的左右,方老板对自己近距离一番观察,很满意,自己也过关了。但现在呢,情况发生了变化,方书记不再是自己的老板了,自己也不再是什么秘书,而是手握实权的一方诸侯,这个时候,自己的一举一动,包括对过去老领导的态度,都可能发生一些变化。而这个变化,会直接影响到老领导对你的观感和重新判断。
想到这里,唐浩然心里一阵后怕,要不是曾毅旁观者清,及时点醒了自己,自己可能就要在错误的路上越走越远了。难怪自己刚才提出汇报工作,方老板很是不高兴,曾毅也是赶紧拽着自己走。
唐浩然就向曾毅投以感激的神色,道:“曾毅,咱们两个都是方书记的旧将,向谁学习不学习,这话以后就不要讲了,只要是帮得到忙,我这个做大哥,肯定是绝无二话的。”
曾毅笑道:“唐大哥过去就没少帮我的忙,这个我心里有数。”
唐浩然呵呵一笑,坐在椅子里把今天看望方南国时的情景全部回忆了一遍,确认没有什么出格的举止言行,这才放下心来,道:“休息吧,明天一早,咱们一起去看方书记。”
曾毅起身告辞,回了自己的房间。
第二天早上,唐浩然早早过来,敲了曾毅的房门,两人洗漱完毕,就去了省委大院,唐浩然是去向方南国辞行,曾毅是要去吃早饭。
之春饭店跟省委常委大院,其实就是一墙之隔,但两人要过去,却仍然要绕一个大圈,从省委大院的正门进去。
到了省委大院的门口,唐浩然就对曾毅低声道:“曾毅,我看着今天的情形有些不大对头啊。”
曾毅点点头,他也发现今天省委大院进出的人有些奇怪,总感觉有些匆忙紧张的意思,这种情况很少见,毕竟是政府机关,给外人的形象,一般都是庄严肃穆、稳重大气。
两人来到门口警卫那里,递上工作证,说明来意,警卫就通知了里面。不到一会,程从云就出现在视野中,可能是走得急,他有些气喘吁吁。
“唐市长,曾大夫。”程从云打了个招呼,先喘了口气,道:“今天你们可能见不到方书记了。”
唐浩然就问道:“方书记有视察安排?”
程从云打了个眼色,把两人领进省委大院,然后往旁边走了走,站在个僻静的地方,低声道:“省里出了点事,方书记眼下已经不在之春省了,去了京城,今天能不能回来,也说不准。”
唐浩然和曾毅都是意外,昨天两人离开的时候,已经是夜里十点多了,难道方书记是半夜离开之春省的?如此看来,这件事一定很突然,而且非常紧急,否则方书记绝不会半夜赶往京城啊。
“冯厅长呢?”唐浩然又问到。
程从云道:“冯厅长也一起去了京城。”
唐浩然只好作罢,想了想,道:“真是不好意思,还麻烦程主任亲自到门口跑这一趟,既然方书记有大事要处理,我也就不打扰了,回头我电话里向方书记辞行。”
程从云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