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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姐,你找我有什么事?”
萧笑先递过一份收视率报表,“这是新春特别节目的收视率。截止到昨天,一共八天,我们那一期主持人厨艺大赛排名第一,你和娜娜的两款海纳百川创意菜决出胜负时的瞬间收视率达到破纪录的百分之十八。”
亭亭听了,笑起来,“真的?那太好了。”
萧笑叹息,这孩子,如果是好事,她何至于这样凝重?
“上面打算调娜娜来客串主持每周末的明星我做煮,和霆宇固定搭档。”
亭亭一愣。娜娜?
那么他们美食节目的主持人算什么?
把一档节目做好了,然后让位给其他人接手,为他人做嫁衣裳?
“为什么?”亭亭不解。
“上面说通过新春特别节目的收视率,可以看出娜娜做美食,有很大的眼球效应,美人美食,明星妙语如珠,极有卖点。”萧笑并不迂回,她知道亭亭需要一个合理解释。
“那么我们这一组人呢?我们前期所做的所有努力呢?”亭亭觉得不可思议。
萧笑摆一摆手,她也知道这理由十分牵强,可是人在体制内,身不由己的事,不会仅仅只有这一桩。亭亭早晚要学会面对。
“元宵晚会将评出观众心目中的十佳菜肴,在那以前,上面不会正式宣布决定。你还有六天时间。”萧笑的意思很明显,倘使亭亭有后台,这时候可以动用起来了。
“萧姐,是不是我们这样只会苦干,不懂得软语奉承的主持人,永远只能被一次又一次地牺牲?”亭亭的拧脾气上来了。
换做平时,她也许会得一笑置之,把自己的工作做好就行。
可是今次不同。
她付出了那么多努力,前期做了那么多工作,这档节目就像是她自己的孩子,没道理她要把自己的孩子拱手让人!
萧笑捏一捏眉心,“你还没看过报纸罢?”
亭亭一愣,摇头,“我凌晨才从南京回来,还没来得及看。”
家里的报纸都还塞在信报箱里。
萧笑又推过一份发行量颇大的八卦周刊来。
“我相信这件事也对上头的决定有一定影响。”她说得委婉,到底关乎女孩子的名声。
亭亭的目光扫过周刊封面,刹那间头顶雷声阵阵,电光闪闪。
三科影后遭弃,潘公子转追女主持;女主持太花心,一人周旋两大俊男!
硕大惊人粉红色标题,配合巨副照片。
照片里有她,潘公子,朝阳,以及面部被模糊处理的玉女和史潘塞经理。
她正面朝向镜头,朝阳和潘公子以左右侧面对着镜头,玉女只得一个背影,史经理更是半个身体在画面以外。
“里面内容更加劲爆。”萧笑声音无力。
亭亭由她一手带起来,眼看她成长为一个有能力独当一面,不做作,肯吃苦的主持人,忽然曝出这样的新闻,于亭亭的主持人生涯极其不利。
其实广电集团,内幕重重,有背景有花头的主持人,不在少数,可是只要不被戳穿抓到话柄,大家也都愿意维持表面和平。毕竟谁愿意得罪有背景有后台的人呢?
偏偏亭亭这傻姑娘,明明身正不怕影子歪,却生生叫有心人捉住了话柄,诟病她的为人和专业操守。
亭亭抖着手翻开周刊内页,找到相关八卦内容。
不看也罢,看完之后,恰如吃过死苍蝇死蟑螂一般,咽之不下,吐之不出,叫人憋屈。
周刊记者的想象力不是不丰富的。
女主持赵某,一女独嬲(niao)两男,先由潘公子出资,购买进口跑车,又由不知名俊男送其返回位于临江苑的香闺。记者还探访到,潘公子亦在临江苑拥有一套豪华江景房。设问小小女主持,哪有经济能力独撑临江苑豪宅?
字里行间,无一不暗示赵姓女主持人通过傍有钱公子上位,获得豪宅名车,可是又不甘寂寞,另有体贴男友,填补空虚。
偏偏潘公子和该男还相处融洽,实乃奇谈。
赵亭亭“啪”地一声,甩下八卦周刊,怒了!
“如果上头有真凭实据,能证实我作为主持人的职业操守和为人有问题,我无话可说!又如果我确实在主持岗位上,不如娜娜,我也心服口服。但是拿这种纯粹莫须有的八卦,决定我在节目里的去留,我不服!”
“亭亭,你冷静一下!”萧笑安抚道。
“我冷静不了!”亭亭怒上心头,“萧姐,我在你手下工作两年有余,风里来雨里去,寒冬酷暑,上面有没有看到我的工作成绩?凭什么就这样把我换下来?”
萧笑亦无奈。
她没法替亭亭据理力争,只因这篇八卦来得太急太猛。
上头的原意是,生活频道要给观众一个健康积极向上的印象,不能让生活不检点的主持人给观众一种误导,仿佛我们可以无视和姑息作风不正派的主持人。
“亭亭你还有时间,去把这件事查清楚,我相信你是清白的。”萧笑做出决定,“去,立刻去查清楚,然后澄清事实,让周刊道歉,将负面影响降到最低程度!”
怒火中烧的亭亭先是愣一愣,然后看了一眼会议桌上的八卦杂志,终是朝萧笑点了点头,“谢谢你,萧姐。”
然后,转身,大步走出会议室,抓起自己办公桌上的背包,一言不发地冲出广电大楼。
有人站在落地玻璃窗后,望着亭亭的骑车远去的背影,捧着马克杯,展颜微笑。
这时有声音叫:“娜娜,副台叫你过去一趟。”
伊人转过身来,柔媚一笑,“知道了,这就去。”
作者有话要说:有没有人,初进社会,因为不懂得奉承上司,撞得头破血流过?
30。潘公子的面具
电话打进来时,朝阳正在同下属开会,部署新一年运营计划。
听见手机铃声,朝阳向在座与会者道一句“抱歉”,起身到一旁听电话。
电话里传来亭亭气冲冲又带一点委屈的声音。
“朝阳……”泫然欲泣,却又强自隐忍。
“亭亭,怎么了?”
彼端只得一把压抑的声音,“朝阳……”
“你在哪里?”朝阳放缓了声音问。
“……老房子……”
朝阳从来不是公私不分的人,可是今次,这把声音叫他的心猛然揪紧,再没有心思开会。
“今天就到这里罢,散会。”挂断电话,朝阳对众人说。
散会后朝阳对秘书和助理略做交代,便急急下楼,驱车回家。
朝阳从无一日,似此时此刻,心急如焚,归心似箭,恨不能肋生双翼。
等回到家里,只见亭亭坐在门前台阶上,本就不算高大的身形,裹在红色羽绒服里,仿佛被淹没了一般。
“亭亭!”朝阳抢前一步上前扶起亭亭。毕竟不是春天,坐在这么冷的水门汀台阶上,是要着凉的。
亭亭闻声抬头,看见朝阳眼里的焦急,再忍不住眼泪扑簌簌滚落下来。
“朝阳,呜……”
“怎么了,亭亭,怎么了?”朝阳一手抱着亭亭,一手摸钥匙开门进院子,一边垂首在亭亭头顶轻吻,“别哭了,告诉我怎么了?”
在朝阳印象里,亭亭一贯是坚强开朗的。那么冷的冬夜,车子□,也没见她露出这样外露的沮丧和伤心。
等进到屋内,朝阳先将亭亭死死扣在腕上的大包轻轻褪下来,不意竟看见一条深深红印。回想一下,仿佛没有看见亭亭的电动脚踏车。
“小翠呢?”朝阳拥着亭亭坐在沙发里,握着她的双手,替她暖手。
“小翠彻底□了……”亭亭想一想自己今日遭遇,便觉得委屈,眼泪再一次夺眶而出,“连小翠都和我过不去!”
“别哭,亭亭,别哭……”朝阳并不懂得哄女孩子,只好轻轻抚摩亭亭后脑勺,“究竟怎么?”
亭亭哭了一会儿,总算觉得发泄得差不多,终于抬起一张泪痕斑斑的脸来,“朝阳,你觉得我做节目怎么样?是不是很乏味?缺乏个人风格?”
朝阳微微眯一眯眼,亭亭会这样问,那就是同工作有关了?
可是亭亭是如此地热爱她的工作,连他家爸爸妈妈这样的寻常观众都有目共睹,何以她自己会有这样的疑问?
“不会啊。”朝阳笑一笑,伸出双手捧住亭亭的脸,用拇指抿去亭亭脸上的泪水,“你的节目做得很好,我们一家都很喜欢看,我爸我妈眼睛那么毒的人,都说你台风好,清新亲切。”
“可是为什么,只一条莫须有的八卦消息,就要把我从节目里撤出来?”亭亭不哭了,胸中的委屈已经压下,可是怒火却仍在燃烧。“我从学校毕业出来,进广电实习,每天起早贪黑,兢兢业业,希望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呈现给观众,可是,再怎样努力,也抵不过别人的阿谀奉承和软语温柔。我以为只要有实力,就会获得认可,结果却是连聘用合同的影子都没有看见,就被淘汰……”
朝阳听出名堂来。
原来亭亭一开始竟然不是生活频道的么?
“在电视台不开心了?”朝阳想起身去给亭亭倒一杯水,却被她紧紧拉住衣襟,不能动弹,只好笑一笑,抚一抚她的后背,“到底是为了什么?”
亭亭絮絮将稍早在单位里发生的事,对朝阳讲了一遍。
朝阳听了,在心内叹息,傻姑娘,社会上这样的事情,再正常不过。脚踏实地工作,抵不过逢迎拍马地媚上。
亭亭被保护得太好,她的家庭她的出身她的背景,使得她不必从小看人脸色,揣摩他人心思,她不懂得见风驶舵,更不懂得在工作当中,要有防人之心。她只晓得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就应该受到肯定。
偏偏,这并不是一个你做好了本职工作,就一定能得到认可的社会。
“最让我想不通的是,为什么每一次都是娜娜?!当初我们竞争上岗,她一人胜出,获得与电视台签约的机会,也许是我经验不足,没有她表现好。可是现在我在生活频道做了这么久,拥有自己的观众群,收视率稳定。这次策划了新节目,大受好评,凭什么让她不劳而获?”亭亭想到生气处,忍不住在朝阳胸口捶了一把。
最最气不过就是,让浑身不搭界的娜娜摘了桃子去!
朝阳捂一捂胸口,亭亭的小拳头满硬的啊,眼睛却慢慢冷了下来。
娜娜。
这个名字,朝阳已经不是第一次耳闻,真人也见过一次。
只见过一次,朝阳就知道,亭亭决不是伊的对手。
还有,八卦新闻的事,撤换主持人的事,都凑在一起,同时发生,巧合得有些蹊跷。
“你有什么打算?”朝阳吻一吻亭亭的眉心,看见她眼底的一抹倦色,不是不心疼的。
那么努力的工作,最后被别人坐享其成,换做任何一个人,都不会甘心。
“我不知道,可是我不想就这么将自己的心血拱手让人。”亭亭十分低落。倘使上面打定主意,即使她怎么争,也没有用。
朝阳不忍心见亭亭如此落落寡欢,伸手顶起亭亭的下巴,“要不要找当事人出来,问一问他的意见?”
当事人之一的潘公子知道八卦周刊的八卦消息,已经是当天下午五点。
潘公子补觉醒来,拖拖沓沓进浴室刷牙洗脸剃须,打理干净,又是一副风流倜傥贵公子型格。
家里没有任何吃食,过年前钟点工已经把整个冰箱清空,电源拔掉。电闸还是他回来时现合上去的。
思及晚上要陪亭亭去提车,潘公子对镜微笑,等一下要打电话提醒亭亭,免得她转眼就把这件事抛到脑后去。
潘公子踅回房间里,将拔掉的电话线逐一插回去,又从床头柜上摸过手机,换回本埠电话卡,开机。
隔不多久,秘书台的电话留言便蜂拥进来。
潘公子瞄两眼,笑起来,看起来很多人想他啊。
拣留言最多的号码拨过去,那边接起来,劈头盖脸,“冬子,你死哪去了?怎么才开机?事情闹大了,你知道不知道?!”
潘公子将手机挪离耳朵一尺,兄弟你嗓门也太大了啊。
等那边吼声停了,潘公子才将手机放回耳朵边上,“有事慢慢说,吵死了。”
那边泪了,“你嫌我吵?!你和亭亭妹妹上八卦杂志了啊,朋友!被你妈知道,要剥你的皮的。”
潘公子不由一愣。他年前已经出发去首都,陪父母参加团拜会,给首长领导们拜年,在各位老首长关心他“什么时候结婚请吃喜酒”的声声问候中,强忍着没有落荒而逃。这也是潘公子不爱呆在首都的重要原因之一,首长太多,个个官大一级压死人,言谈行止都让他觉得束手束脚。反而在地方,比较自由自在。
在首都呆到初五,迎过财神,他就再待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