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象牙白的DKNY套装,穿在她身上犹如专门为她制作那般完美俐落,充分展露她窈窕的身材曲线,却又不失一个证券分析师该有的专业与自信。
她搅镜自照,对镜中自己完美的专业形象感到满意,接着转身,提起搁在梳妆台上的Notebook,笔直走出卧房。
凭着记忆,她来到以银白色简约线条为设计主轴的餐厅,果然见到铺着白色桌巾的方桌上已经摆上热腾腾的美式早餐,她在方桌的一角坐下,抬眸梭巡,却见不着一个人影。
莫非孙逸已经用过餐了?
但餐桌上却还是整整齐齐摆着两副餐具啊,可见他还没用过早餐。
那他上哪儿去了?
苏巧韵疑惑着,却决定暂时不管,打开Notebok,接上餐厅墙边的网路线,萤幕上开始跳过一行行全球即时金融行情。
法兰克福工业指数。伦敦金融时报指数、。日经二二五指数……除了各地股市表现外,还有各国汇率升贬,美元对马克升值,日元对美元贬值,英镑连续数日走软……
接下来是全球各主要期权交易所行情,NYSEX、CBOT、SYMEX、TIFFE、LIFFE……
这许多交易所各式各样衍生性金融商品的报价,一般人见了早眼花撩乱了,但苏巧韵却依然能心平气和。
过目不忘的记忆力与精细填密的组织力是她的两大优点,也是她之所以能在短短几年内便荣升为DLJ首席产业分析师的主因。
她能够在最快的时间内记忆资讯,在最短的时间内组织资讯,接着在脑海里消化分析。当全球各地的金融市场走势整个在她脑海里形成一个雏形后,才是她注意在纽约证交所(NYSE)挂牌的各家企业股价表现的时候。
第一个攫住她注意力的,自然是她近日强力推荐的Qualm。
她欣慰地发现从她酒会那天在孙逸面前推荐这支股票后,不到一个月时间,Qualm的股价已经从每股一百二十六美元升到一百五十六美元。
不算一个太惊人的涨幅,但苏巧韵相信,假以时日它的股价肯定会直线飙升,如果整个大环境配合的话,甚至可能达到每股四百美元以上的高价。
而这个天价很可能便会在今年第四季圣诞节前后出事。
“……早安。”一个清脆爽朗、精神奕奕的男声忽地拂过苏巧韵的耳畔,她心脏一阵狂跳,几乎要从椅子上跳起来。
她回过头,毫不意外这声带着淡淡北京腔调的问候是出自孙逸之口。
那个几乎令她辗转整夜的罪魁祸首……
“早安。”她怔怔地瞪着他垂落额前、潮湿的黑色发丝,那绺发丝该死的竟增添他清秀面庞几分性感气息,“你头发湿了。”
“我晨泳去了,刚刚冲完澡。”他微笑,比了个手势,接着拉开椅子在她对面坐下。
原来他刚刚冲过澡,难怪从他身上传来一股淡淡的肥皂香味……
一念及此,她蓦地咬唇,气愤自己竟有一瞬像个花痴般为他刚刚淋浴过的性感模样失了心神。
原本水红的樱唇被她咬得接近苍白。
“你还没吃?”他语气微微讶异的问,星眸则不赞成地盯住她面前的银白色IBMNotebook。
苏巧韵回过神,下意识地瞥了一眼桌前,才发现方才因为太专心于金融行情,搁在面前的早餐根本一点没动,就连咖啡也才喝了一口而已。
孙逸看她一眼,猿臂一伸攫去她的Notebook,拨下插头,关上萤幕。
苏巧韵瞪着他几近霸道的举动,怔然。
他神情却依旧淡然,“吃早餐吧,没听说过吃饭皇帝大吗?”
“可是我……”冲口而出的抗议被他夺去她咖啡杯的举动压下,她愕然,半晌才记得自唇间逼出一句,“你做什么?”
“这杯咖啡都凉了。”他说,语气居然蕴着淡淡的责备意味,“我替你换一杯。”
他替她换咖啡?苏巧韵圆睁星眸,瞪着堂堂华尔街之神拿着她的咖啡杯起身,走到与餐厅只有一个玻璃酒柜之隔的厨房,倒掉冷却的液体,再走回,亲自提壶为她斟了杯温热香醇的咖啡。
“喝吧。”他将英国威基伍出品的高级骨瓷咖啡杯搁到她面前,性格的嘴角翻飞一个若有似无的弧度,“Johnson煮的咖啡很棒的。”
她怔然,像中了魔咒般端起咖啡杯,顺从地吸了一口。
“怎么样?还不错吧?”
“……好极了。”
“试试蛋卷。”他热切地建议道,“滋味也挺好的。”
她怔然颔首,举起银质刀叉,切了口蛋卷放人嘴里,人口即化的好滋味令她忍不住逸出一声轻叹。
“真的很好吃!”她赞赏着,禁不住又尝了一口。
看她满足又感动的神情,孙逸唇畔微笑加深,星眸跟着绽出一道璀璨辉芒。
苏巧韵抬眸,发现自己被一对熠熠生辉的眸子锁定了,芙颊不禁微微发热,“为什么这样看我?”
他只是浅浅地笑,“看你吃得如此满足,真会让人也忍不住心动起来。”
她闻言,心跳蓦地加速,感觉到他语气中半是纵容半是嘲弄的意味,颊畔不觉渲染一片嫣红,“这东西是好吃嘛,你自己不也这么说吗?”
“是挺好吃。”他轻轻颔首,跟着也低下头,静静品尝起丰盛的早餐。
苏巧韵低垂星眸,俏俏窥视他熟练俐落的动作,不一会儿。心神被他修长优雅的手指吸引住了,飘然远去。
待她好不容易重新召回心神后,却发现那对深不见底的墨潭正睇着她,潭面潋滟着粼粼波光。
她全身发烫,血液直往脸颊上冲,心跳狂野,咬得紧紧的唇一句话也逸不出来。
倒是他好整以暇地开了口,“想什么?”
“……没什么。”
“真的?”
她咬紧牙,“真的。”
他却笑了,低低轻轻地,喉间滚出淡淡嘲弄的意味。
她颦眉,无法忍受这样被嘲弄,冲口而出,“我只是觉得你这人真怪。
笑声消逸,“怪?”
她扬首,毫不畏缩地迎视他轻挑着阴飞不畏缩地迎视他轻挑着眉的面庞,倔强的言语依然清晰迸落,“我不信你每天早上都这样。…
“游泳,优闲地喝咖啡、吃早餐,完全不看报纸或注意市场消息。”她瞪他,语调难掩气愤,“你这样怎么算是一个基金管理人,怎么带领旗下的分析师?”
他望她,湛眸掠过一道好玩的光芒,“忘了吗?我不是基金管理人了,我已经退休了啊。”
她一窒,“你真要退休?”
“是。”
“为什么?”她简直不能置信。
“为什么不?”他悠闲反问。
“因为没道理啊,你是那么有权有势的一个人物,怎么可能放弃这一切?”苏巧韵秀眉紧颦,微微激动,“知道大家怎么叫你吗?华尔街之神!我们当你是神啊,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做什么我们就跟着做,你领导整个市场啊。”
“所以呢?”
她一愕,“所以?”
“我领导了整个市场,我说什么市场就跟着做,然后呢?”
“然后?”
“不觉得无聊吗?”
“无聊?”她再度重复,虽然痛恨自己像只鹦鹉般老是重复他的话,但她真不了解面前这男人究竟想些什么。她只能怔怔地重复他的话,瞪着他平静淡然的面庞,等着他的解释。
孙逸淡淡一扬嘴角,先是举杯吸饮一口香浓的咖啡,才从容开口,“金融,其实是一件很有趣的玩意儿。政治、经济、产业、科技,时代的巨轮固然是靠着这些领域的变革与进展而推动,但若没有资金,这轮子就算前进了,也会卡死在沟渠中。”他一顿,“金融,掌握的就是资金的流动,在金融市场中,人类发挥了最高的创造力发明了各式各样的金融商品,满足了供需两方,投资,融资,西方的力量既是相辅相成,也是互相拉锯,虽是并肩的轮子,却被两股完全相反的力量拉扯。”
苏巧韵怔然,听着这从未听闻的一套理论,是惊异,也是新鲜,她闭眸,在脑海里迅速玩味孙逸一番言语,渐渐感觉自己似乎有些领略。
“所以我们便是负责观察如何令这两股力量均衡,同时帮助它们继续前进?”
“嗯。”孙逸颔首,望向苏巧韵的星眸中闪着赞扬的灿光,“这就像一个最精巧复杂的游戏,我们观察期货与选择权合约价格的波动,发现它们与现货市场有交互作用的关系,但谁是真正的先行指标?央行说要降息,是为了刺激景气。降低失业率,但可能因此付出通膨的代价。那么市场究竟该怎么反应呢?资金会从债市流到股市吗?还是干脆由美国流到欧洲,甚至亚洲市场……任何因素都可能对资金流向产生微妙的影响,而我们便是要在这其中进行
思考与分析,找出资金真正的流向。”他顿了顿,再次啜饮咖啡,浓密的墨睫微掩,似是进入某种深思、“这种猜测分析的过程相当有趣,刺激,富有冒险意味,如果预期
对了,除了大量的利益外,还能有种成就感。”
她懂了,“可是你再也得不到这种成就感了。”
“没错。”他微微一笑,语气虽是平静,却掩不住一丝淡淡怅然,“对我而言,这一切已经失去了乐趣。”
“因为你不再需要猜测,不再需要预期,只要你开口,资金便会跟着你说的话流动,市场潮流完全是依随着你的。”她轻声他说,总算恍然。
怪不得孙逸想退休了,当一个人不再需要预测市场动向时,他的分析便失去了意义。
当一个人总是游戏的赢家,并且可以肯定自己永远是赢家时,还有继续从事这项游戏的必要吗?
“太无趣了……”她轻淡地说,唇间逸出长长的叹息,心底不觉流过一股淡淡惆怅。
这惆怅,是为了孙逸。
她为他惆怅、为这个男人失去了奋斗与努力的目标而惆怅,为他失去了工作的乐趣而惆怅。
怪不得他想退休了。
她想,心脏柔柔一牵,瑶鼻微微一酸,黑白分明的眸覆上一层簿薄的。朦陇的水雾。
孙逸彷佛注意到了这层水雾,他讶然地、深思地凝望她好半晌,终于,忍不住伸手。
苏巧韵感觉自己的下颔被抬起,微微一惊。
“你哭了。”他温暖的手指柔柔轻触她光洁的下颔,湛幽的星眸直直锁定她眸中朦陇的水雾,语音沙哑。
她倒抽一口气,直觉地躲开他的碰触,撇过头,指尖迅速而慌乱地拭去盈于眼角的泪珠。
“因为我吗?”他低低地。沉沉地问。
她却不敢冒险回答,怕一开口就泄了自己易感的情绪,紧紧咬住玫瑰下唇。
“原来你如此易感……”他低哑地,彷佛感叹他说道,停顿数秒,他回复正常的语声,“这样情绪化不好,巧韵。”
她闻言,眉尖一紧,灿眸一扬,迎向他沉静的目光。
“学着冷酷一点,只因这点小事就伤感,怎么能适应市场的大风大浪?”
“可是……”她想辨解,却不知从何说起。
确实,她也觉得自己有时大过情绪化,有时领略了他人的伤感,柔软的心便忍不住要为那人惆怅、惋惜。愈是亲近的人,她愈无法忽视那人的感受,在心底反覆低回后常连自己的情绪也受到感染。
她知道自己有这样的弱点,但这样的关心一向只限于最亲爱的亲人与好友啊,怎么连对他也产生了这异样感受?
“你为我惋惜吗?”他淡淡他说,像是看透了她内心百转千回的思绪,却又像随口一问。
我……确实有一点,但教她该怎么解释呢?
“不必惋惜的。”他率直地截住她在唇畔犹豫不决的言语,俊眉划开,星眸蕴含迷人笑意,“听说过一句话吧,绝对的权力带来绝对的腐化。”
“绝对的权力带来绝对的腐化?”她怔然地重复,不解他为何突如其来说上这么一句。
“一个人若是站上了顶峰,掌握了大多人的意向与命运,这绝对的权力很容易让他冲昏了头。忘了自己其实并没有资格去控制他人的意向与命运。”他静定地说,语气像是平淡却又语重心长,“人是自由的灵魂,人生也好,意向也好,不该受他人控制影响的。”
她怔怔的望他,听着他这番平淡却富哲理的评论。
“……我站在顶峰太久了,也该下来让脑子清醒清醒了。”说到这,他忽地轻轻一扯嘴角,扬起好看的笑弧,“这对我而言何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