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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这所有女人都得不到的男人给桑叶子上了宝贵的一课,何为彻底的挫折。
“她是我的病人。你算什么。”聂未无动于衷地按着鼠标,“不够格的人别来骚扰。”
那种羞辱,痛过凌迟。
桑叶子恨得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只要聂未不松口,她根本接近不了闻人玥。
可是她一直好运。
自从她遇到闻人玥之后,一直好运。
好运到高考超水平发挥;好运到殷唯教授一眼看中她做徒弟;好运到心理咨询执照一考即中;好运到聂未拒绝她没有多久,就出国了。
听说是去德国学习新技术。
山高皇帝远,桑叶子通过应思源和伍思齐断断续续取得了一系列的资料——这也是伍见贤厌恶她的根源:“姐夫宠爱小姨子是常态!但伍思齐!你难道没有见过女人?这种女人勾勾小指你就屁颠屁颠地伺候着!”
心理学专业的桑叶子确实非常会利用自身优势,不必付出什么便令伍思齐不可自拔了:“表姐,你别这样说叶子。她是个好女孩。她就从来没有说过你的坏话。”
不招人嫉是庸才。
桑叶子并不在意伍见贤的态度。反而见了面永远客客气气,大气自然,更衬得伍见贤心胸狭窄。
作者有话要说:非常感谢艾米的新衣提供的心理学知识。做了一些改动以迎合情节。
非常感谢。
☆、第十六章
资料越多,桑叶子越有隔靴搔痒之憾,恨不得能够钻进闻人玥的脑袋里去看看她在想什么,否则她的毕业论文怎么样也达不到一个新高度。
峰回路转,她没想到聂未真能带回先进技术,使闻人玥苏醒:“师父,这无疑会使我的毕业论文更加丰富精彩。我真的非常希望用她的个案作为我职业生涯的起点。”
“我们的新晋咨询师很有信心嘛。”殷唯笑了起来,“我很欣赏你剑走偏锋的态度。”
以不纯粹的态度,去做一件纯粹的事情——她也想看看徒弟能走多远;若是行歪,能不能走回头:“很好,很好。”
受到鼓舞,桑叶子喜出望外:“老师,我有她的资料,您想看看吗?”
殷唯款款走至资料柜前,取出一只文件夹:“你姐夫已经把她的资料传真给我,还没来得及看完。”
桑叶子松了一口气:“师父,您会接这个案子吗?”
一旦殷唯接手,她更加可以顺理成章地参与进去了。
“讲讲你的看法。”殷唯将资料搁在膝头,淡淡道,“既然你要研究她,那就该有一定的了解。”
“非典型的社会支持系统不良。父母,弟弟都移民了……但是她身边还有其他亲人……”桑叶子与导师探讨,“我想先评估她的心理冲突形态……”
殷唯打断道:“她昏迷之前有亲密的情人吗?”
“有。”桑叶子知道后续发展,“她昏迷前有一个男朋友。正是因为他打了她一巴掌,导致她病情恶化。”
楼梯间有监控摄像头,清楚摄下事件经过及双方面容——铁证如山,由不得第一名抵赖:“情节恶劣,法官判他入狱八年。大概今年能假释。”
在十二岁的闻人玥突发室上速晕倒在地时;在她被表姐揪耳朵还笑着说“见贤表姐,轻一点,疼”时——
在十五岁的她被送进急症室时;在她对他哭诉被同学欺负,被外公抛弃时——
在十八岁的她努力学习做一名预备护士时;在她误解了他的话意,主动献吻结果狼狈逃窜时——
在法庭播放那条原告被扇耳光直至撞墙的录像带时;在被告律师企图通过抨击原告的品质缺陷来为成绩优异,必然是可造之材的被告求情减刑时——
没人知道,无论是法庭,还是闻人玥的人生,一直位列旁观席的聂未,是怎么样的心情。
连聂未自己也不了解,这种情绪,原本只是微妙如同海面上拂来的一丝凉风,最终却会带来一场风急雨骤,浪卷潮啸。
令他此生刻骨铭心。
“一巴掌毁了两个孩子。”殷唯摇头叹息——两个年轻人都错过了生命中最好的六年。
她反而对这个男孩子的心理状况更加感兴趣。
累积了六年的青春期绝望,一旦爆发会怎样?殷唯想去研究研究:“被禁锢在铁窗内的那个,比禁锢在身体里的那个,能更清醒地意识到时光的流逝。”
可是桑叶子只对闻人玥感兴趣:“我想先以朋友的方式陪在她身边,参与她的生理复健……这六年是信息爆炸的六年,她没办法一下子接受。我会慢慢来,慢慢地告诉她。或者通过她的亲人来潜移默化。师父,请你引导我进行这一次的心理干预。我要做的非常漂亮。”
她确实对心理咨询这份事业有狂热追求——殷唯心想,真是难能可贵。
“桑叶子,作为你的导师,我从来没有干涉过你任何一个决定。”殷唯看着徒弟,“自信和野心是你非常重要的品质。”
“不过这次我不得不提醒你。虽然你的初衷是研究她,但你要知道,如果她的心理干预失败了,就是你的失败。”
换言之,不论初衷多么不纯粹,治疗必须是一个纯粹的过程,并必须得到最佳的效果。
殷唯拍了拍徒弟的肩膀:“桑叶子,你会从中学到很多东西。”
当桑叶子决意要从闻人玥的个案中学习高阶的心理治疗手段时,后者还在学习如何聆听环境里的声音。
有人来,有人去;有人哭,有人笑,都是在她这方天地的外面。
好似被隔绝了一般——查过一段时间的房,她了解术后需要进一段时间特护病房,为怕细菌感染,亲人都不许接近。
但是不管怎么样,现实世界终于触手可及。
只需睁开眼睛。
醒后第二天,有医生走进病房。
“闻人玥,我姓林,林沛白。我是你的主管医师。从今天开始由我负责你的后续治疗。”稳健的足音伴随着清扬的男声,“其实我们已经很熟悉了——要不,我叫你阿玥,等你能说话了,就叫我小林医生,怎么样?”
小林医生。闻人玥记住了这个名字和这把声音。
她点点头——可是,为什么他会说我们已经很熟悉了?她绝对没有见过他。
林沛白将闻人玥的眼罩揭开:“睁开眼睛,适应一下弱光环境。”
闻人玥慢慢张开眼皮,一时间有点晕。
“等你能下床了,院方会为你安排心理治疗师与复健指导。”林沛白道,“我们有个良好开头,坚持下去。”
闻人玥没跟上他的话意。
窗帘全部拉着,房间里的光线很暗,她一时间分不清自己在哪里,是白天还是黑夜。
“不要先看我,我怕你产生印随现象。”林沛白开了个玩笑,“先看看四周,熟悉一下。”
闻人玥的眼睛适应了弱光,首先看到的是吊在床头的输液袋。
她不安地动了一下,感觉到身上还有几处连着管子。
哦,查房的时候她见过。各种输液袋,引流袋是术后病人的重要装备。
只是——未免有点难为情。
“在特护病房的全是丐帮长老,区别只是几袋而已。你还好,只有四袋。”仿佛看穿了她的窘迫,林沛白又道,“我们争取十天内全部撤掉。”
这年轻英俊的医生笑着交叉两根食指:“闭关十天。然后你就可以漂漂亮亮地见人了。”
倒不怕爸爸妈妈见到这副狼狈模样。
她现在很想见到家人。
可是还不许他们进来呢。她安慰自己。
那他们不会在外面等着吧?
不会的。妈妈会带弟弟去上学。爸爸又那么忙。
那应师叔,小师叔呢?他们去哪里了?为什么是小林医生?是因为他们只管做手术吗?
她记得小师叔说过,他们只管做手术。
他们——又不管她了吗?
还是她太矫情,太脆弱,作为精英人才的医生们,受不了这种可鄙的依赖思想?
尽管如此……好想和他们亲近。
无论要付出怎样的努力都可以。
最先恢复的是思想。最先失控的也是思想。
十天之后,所有维生仪器和引流装置都撤走了,只是还需要输液。
虽然身体越来越轻松,闻人玥却觉得越来越不妥。
第一句话,嗓子又干又痒,叹息都没有声音。
第一勺粥,喝到嘴里并没有反应;等到了胃里,立刻翻江倒海全部吐了出来。
第一次走路,就跟踩在豆腐上一样,双脚一拌,重重跌倒。
第一次试着回忆课本上的知识,却发现能想起来的很少——大概是全麻的后遗症?抑或她本来懂得就不多?
“正常现象。”小林医生安慰她。
视力模糊——正常现象;四肢无力——正常现象;头晕眼花——正常现象;口齿不清——正常现象;反胃恶心——正常现象;智力倒退——正常现象。
如果这些都是正常现象,那她一定不是正常人。
打上石膏,不敢再乱动的闻人玥心想。
最不正常的,是她的身体。
每日特护来为她擦拭按摩时,她能感觉的到。
可是要问哪里不正常了,她又说不出来。
护士们都对她很好。
但很陌生。
不是和她一起查房的那一批。
闻人玥还未见到任何一个故人。
还未体会到这世界的变幻。
尚不善语,但那疑窦重重,已经在一对眼睛里表达得淋漓至尽。
“还没有告诉她?”早上七点,大洋彼岸的师父出现在林沛白的电脑屏幕上,皱起一对浓眉,“拖泥带水,效率低下。”
还是走得太急。
如果能等到她苏醒那一刻,他会直接告诉她:“闻人玥,你昏迷了六年。请奋起直追。”
“有人读了四年本科,两年硕士,照样不知所谓。”如果她接受不良,他会继续鞭策,“你是老师的外孙女。一定能迎头赶上。”
也许刺耳,也许残忍。但会管用。
林沛白汇报:“她弟弟已经考完期末试,在来的路上。”
殷唯教授表示,最好由亲人将事实道出,再由专业人士从旁干预:“她……其实也有不好预感。”
她已经醒了,不能继续躲在荆棘中。
“尽快告诉她。”
聂未关了视频。
闻人玥努力试着发声,等小林医生再的时候,她已经可以抓着他的袖子,嘶哑地说:“爸爸,妈妈。”
全天下牙牙学语的婴孩在唤这两个名字的时候都有最美好的语调,最清澈的眼神。
“你想见他们?”
她拼命点头。
“你父母目前不在格陵。但你弟弟已经来了。”林沛白道,“或者他和应思源教授一起进来,好吗?”
应思源毕竟是医生,一旦她有过激举动,也好有个准备:“应教授一直想见你。”
闻人玥虽然觉得有点奇怪,仍点了点头。
她将雀跃的目光投向病房门口。
先出现的是应思源。
其实一个男人从四十四到五十岁并不会老很多。更何况应思源一直呆在与世隔绝的实验室里,所以容貌上并没有很大的变化,还是那样的矮小身材,肿胀眼皮,一脸的慈霭:“阿玥。”
她从未见过应思源不穿白袍的样子,一时间有点发愣,然后就嘶哑地唤了一声:“应……师叔。”
这古怪颤抖的发音有股熟悉的魔力,引得林沛白心里一跳,默默地退出病房去。
☆、第十七章
看着她苍白的脸庞,羸弱的身躯,已经在殷唯处学过情绪控制的应思源依然止不住想要落泪——他突然想起一事,赶紧抖抖手中的袋子:“我给你带了一顶发套。是用你的头发织的。”
像个孩子收到了心爱的礼物一般,她灿烂地笑着,又将目光投向应师叔身后。
那是谁?
一名敦敦实实的半大小伙子踌躇地站在门口,不知道该进还是该退:“姐姐……我是阿玮。”
啊,弟弟!
他不再是那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了。
闻人玥瞪大了眼睛,茫然不知所措,看看全然陌生的弟弟,视线又落到应思源的头顶——方才没发觉,原来应师叔的头顶已经稀疏。
为什么一场手术做下来,他们变成了这样?
“……老了。”她看看应思源,又看看闻人玮,“……高了。”
那她呢?
闻人玥突然明白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
“……坏了。”她脸色惨白,拼命朝床头缩去。
仿佛缩得紧些,再紧些,就可以回到妈妈的肚子里重塑一个完好的闻人玥出来。
“阿玥,不是你坏了。”应思源强忍难过,缓缓道出真相,“你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