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殊途同爱(出书版) 作者:金陵雪-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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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聂未淡淡道:“她和伍见贤,伍思齐,贝海泽不一样。她天分有限,不可能做医生。”
  “你见过她?”
  “服役前在老师家里见过。她当时有突发室上速的困扰。”
  他还记得闻人玥突发室上速的过程。两人虽然是神经外科的医生,但对心血管疾病也有些了解:“器质性病变?严不严重?需不需要做射频消融?”
  “做阑尾手术那一次,我看了她的病历,后来一直没有再发作过。不过还是补了项心内电生理检查,没有问题。”
  应思源不由得叹道:“原来你一直记得她。可她并不记得你。”
  “很正常。”聂未淡淡道,“我多大年纪,她多大年纪。”
  洗毕手,两人踏开手术室的门,走了进去。
  
  第二天闻人玥穿了一条崭新的藕色小圆领连衣裙,早早地守在护士站前面。
  那条裙子及膝那么长,露出一对小腿,真是像藕一样又白又嫩。
  一看到护士长来了,立刻发挥嘴甜功力:“护士长姐姐早。”
  “你早。”护士长也煞有介事地介绍:“喏,这位是未来的闻人护士。咦,闻人护士,你把指甲油洗掉啦?不错。”
  “是啊。”闻人玥鞠一躬,“各位学姐好。哪位学姐借我一个网罩好不好?我好把头发盘起来。”
  推着病历车的护士们笑个不停:“这么甜美的护士,病人看到,先好一半了。”
  
  闻人玥看电视里医生查房都是很多医生一起浩浩荡荡地走,头发飞啊飞,衣角飘呀飘。
  可实际上脑外的医生们会扣好白袍上的每颗扣子,一丝不苟。
  有那么一个实习生想敞着白袍耍帅,被聂未瞪了一眼,赶快病历往腋下一夹,把扣子都扣上。
  而且那时的脑外还没有搬入新大楼,病区逼仄,走廊狭窄,总是人满为患,时时有加床,医护们永远不可能变成那样一字排开的潇洒场面。
  查房时闻人玥和见习护士站在最后。聂未那么高,站在最前面。
  闻人玥一抬头就看得见他的后脑勺,以及一对漂亮的耳廓。
  闻人玥啊闻人玥,这人和你既有远怨,又有近仇。远了说,他把十五岁的你丢在病房里不管不问;近了说,他把你父亲的面子驳到渣都不剩。
  可你却没有骨气地想着,他那对耳朵,摸上去会是什么感觉呢?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病人参与查房的灵感来自于老爷。
老爷生病的时候就曾经闲着无事,跟着主任医师一起查房。这位主任医师脾气不太好,但是默许了老爷的任性。
在这个查房过程中,老爷学到了很多外科知识。
后来这位主任医师不耐烦回答病人一些基本问题的时候,就会下巴一抬,指着老爷:“问他。”
当然了,老爷的学历比闻人玥高一大截。所以在这里就变成了闻人玥跟着护士们学习护理知识。
故事是来源生活高于生活滴,再次申请这是个架空的城市,一切为剧情服务。




☆、第八章

  聂未当然不会知道闻人玥的小心思。
  他根本不需要知道其他人的小心思。
  实习生怕聂未。他们在应思源面前还能偶尔犯点小迷糊,或者辩驳几句;如果是聂未训话,他们就变得非常拘谨,大气也不敢出。
  护士们怕聂未。她们在应思源面前有时会没大没小,但绝不敢和聂未调笑。
  闻人玥怕不怕聂未?
  
  “聂医生很冷淡对不对?”耳朵里充满了各种医学名词,闻人玥仍然努力地听着。突然站她身边的小护士悄悄撞了撞她的手肘。闻人玥点了点头。小护士又道:“其实他从不骂人。就是有压迫感——怎么说呢,大概就是王者气势,不怒自威吧。你看他旁边那个实习生,抖得跟筛糠似地。”
  小护士朝前一指。闻人玥果然看见聂未正低头对那个实习生吩咐着什么。
  她在一片白色中十分突出,病人看到了天青色的裙角一旋,便问:“这小尾巴是谁?以前怎么没见过?”
  聂未正对实习生低声嘱咐,一转身,看见是闻人玥在探头探脑;应思源自从知道了她的身份,对她更加喜爱,于是笑着回答:“这是我们的预备护士。比见习护士还要低一级。”
  病人正色:“那千万不要她给我打针。”
  应思源道:“不会不会。她只负责观摩。”
  那病人见闻人玥可爱青春,又轻松下来:“量个血压什么的,倒是可以。”
  大家都笑,病房里的气氛便融洽了许多。
  
  闻人玥跟着查了两天房,便发现,应思源并不是特别只与她互动。
  应思源亦出身书香门第,不仅有专业的技术,同时也有崇高医德。病人的痛苦,他会轻声安慰。病人的疑惑,他会仔细回答。
  有两件小事他与恩师伍宗理一样,一是会替卧床的病人掖好被角。二是如果病人要下床,他会很自然地弯下腰去摆好拖鞋。尤其是术后二十四小时内的病人,应思源会向值班医生仔细询问各种情况,观察引流袋中的液体颜色,并亲自叮嘱家属注意事项。
  闻人玥印象最深刻的是,有一位得了脑癌,脾气极度暴躁的小病人,只听应思源的话。
  应思源会在护士推她去放疗之前,俯身亲亲她:“今天也要坚强点。”
  他就是主旋律电视剧中的完美医生,对病人嘘寒问暖,如沐春风。面对他,病人的心思可以尽吐,甚至诉说家里情况拮据,实在拿不出钱来进行下一轮治疗:“应医生,你说怎么办?”
  应思源尴尬,聂未头也不抬:“医生只管治疗。”
  他除了询问与检查之外,绝不对病人假以辞色。
  一次,有一名脑门上砸瘪了一大块的车祸病人大概是疼的发了疯,拉着他的白袍乱求:“聂医生,我实在疼的受不了。再给我打一针吧。”
  他只回一个字。
  “忍。”
  那病人一怔,大概是从没有人这样对他这样强硬,震惊暂时盖过了疼痛。良久才委委屈屈:“忍不了……”
  聂未不废话,扯回攥在病人手里的衣角,冷漠走开。
  闻人玥被病人头上那个大坑唬的呆了,明知看多了晚上要做恶梦,仍然紧紧攥着束腰的湖蓝色带子,目不错睛;直到应思源示意见习护士将她拉走。
  后来闻人玥才听说这名病人并不是没有得到止疼针,他只是想要更多。他是有钱人家的子弟,大晚上的喝多了,驾驶一台哈雷机车,撞飞一段防护栏之后,又撞倒一对在路边摆摊的夫妻。
  三人被送到医院时几乎不治,是应思源和聂未主刀,将他们一并从死亡线上拉回。
  聂未不给他开额外的红处方,当然是出于不让病人产生剂量依赖性的考虑。
  “这种人,撞死了才好呢。”护士们私下里嘀咕,“还给他做颅面修复——呸!”
  闻人玥也觉得愤愤然:“救回来也是祸害!就是这种人,害得大家以为有钱人都很坏!”
  
  查房队伍像一条火车似地,轰隆轰隆,从这个房间开到那个房间去。
  在脑外,常常会遇到好端端的病人情况突然恶化直至不治。
  因为前晚有位病人死于手术台上,隔天早上查房时应思源便有些恍惚。
  那伤者是社团分子,与人斗殴,颅脑损伤并多处骨折,刚刚麻醉,尚未来得及开始手术,颅内压陡然上升,血压陡然下降,令他和聂未都措手不及。
  一番抢救之后,仍然回天乏术。洗净面上血污,他们发现这伤者只有十几岁,怪不得连身份证也没有一张。
  应思源大为扼腕,说不出话来。他从医二十年,对病人注入太多情感,越来越无法适应病人离开。
  聂未也有些吃惊,伫立数秒,似乎为这年轻的死者默哀;然后便代应思源宣布死亡时间,通知病人家属。
  听聂未问闻人玥哪里不适时,心有旁骛的应思源才发现一袭浅紫衣衫的她眼睛红肿:“怎么哭了?”
  “昨天的《荒原孤雏》好可怜,钟晴的妈妈死了,奶奶死了,养的小狗也死了。她爸爸要抛弃她,她就追着火车轨喊,爸爸,爸爸……”
  应思源听得心一揪,不言语。就在他即将走出病房之际,闻人玥想起还有一件事情要问他,却不小心喊了一声:“外公……”
  糟糕!
  她确实将慈祥的应思源代入外公的角色,但只敢在心底偷偷幻想——没想到会突然说漏嘴。
  全病房的人哄地一声笑了起来:“小姑娘,入戏了?那也该喊一声爸爸。”
  闻人玥脸涨得通红,声如蚊蚋:“我喊错了……不,不是喊错了外公……不,不是说我该喊爸爸……”
  应思源的年纪确实足以做闻人玥的父亲。他的妻子有不育症,两人虽然感情深厚,但膝下一直无子。
  听她这样喊自己,又想到她是老师的外孙女,辈分上也不差,应思源真生出一份长辈感情来:“没关系。阿玥,什么事?”
  闻人玥瞬间忘得精光,嗫嚅了一句,就把头埋下去了。
  聂未看一眼应思源,又看一眼闻人玥,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头。
  
  查房队伍像一条火车似地,轰隆轰隆,从这个房间开到那个房间去。每天都有不同的病人出院,又有不同的病人入院。
  脑外三区新收了一位预备做电极植入的帕金森病人,七十来岁的年纪,面僵颈斜,手足颤抖,状甚可怖。
  “闻人玥。”
  查了四天的房,聂未第一次喊她的名字。小护士拉一拉她绯色的衣袖,她赶紧走到前面去:“聂医生。”
  聂未并不看她——她这几天应该学到了一些基本操作:“今天由你给这位病人量血压,测体温和血糖,做不做得到。”
  那位姿势奇怪扭曲的爷爷,其实令闻人玥有点发憷,但她咬着牙道:“做得到。”
  怀着要取悦聂未的心思,在一名护士的监督下,闻人玥兢兢业业地做了他吩咐的各项检查,还坐在床边给那位病人按摩了好一会儿才去打自己的针剂。
  聂未不知道如何教育学生,所以没有特别夸奖她。因在他看来,那是她分内的事情。不仅应该做,更应该做好。
  这样,闻人玥又有点灰心,不知道这样努力的意义,抑或他那种天才,根本看不中她的刻苦?
  倒是应思源表扬了她:“阿玥很有灵性。看了几次就学会了,不错不错,继续努力。”
  还是应医生好。闻人玥心怀感激。
  至于小师叔——小师叔没有心的。
  后来闻人玥常常想,如果那时她知道外公之所以隐世,正是因为这种无法控制表情及肢体的疾病——那她一定能做得更好。
  
  查房队伍像一条火车似地,轰隆轰隆,从这个房间开到那个房间去。
  脑外三区新收了一个预备做开颅手术的女孩子。闻人玥不知道那专业术语是什么,简单地说,就是因为脑袋里生了个瘤,所以整个人在剧痛之余,变得神神经经。
  但到底病痛如何折磨人,查房时才真正见识到——病人突然从病床上一跃而起:“聂医生,我爱你!”
  闻人玥被人墙挡的严严实实,只能看见病人整个光溜溜的上半身,前排的实习生骚动起来;又听见聂未在叫护士把病人按住,为她注射。
  “我们会尽快安排手术。”这是应思源在安慰家属,“肿瘤摘除后就会和正常人一样,不必担心。”
  发生了什么?闻人玥又好奇又震惊,想伸长了脖子去看,但聂未已经出声:“护士留下,其他人都出去!闻人玥也出去!”
  被赶出去了之后,闻人玥才发现衣领上一根桃红色的带子不见踪影,大概是落在病房里了。
  晚上沈最又跑来打听:“姑娘们,听说明天做手术的那个病人,今天在聂未面前露阴表白?什么情况?聂未什么反应?”
  “这传得也太快了!你觉得聂医生会有什么反应?”护士们呸道,“你怎么不在手术台上问他。叫他给你头上也钻两个孔。”
  “我就知道聂未是性冷淡。”沈最一摆手,“就算是匡玉娇脱光了在他面前跳艳舞,他也不会看。”
  她总能给实习生们带来崭新的震惊感受:“……沈医生!这是专业素质好不好!”
  
  对聂未来说,生命不分贵贱,不分对错,不分美丑,也不分爱憎。对闻人玥来说,无论贵贱对错美丑爱憎,一念之间都可转变。
  一个物我两忘,心无旁骛;一个敏感多疑,俗不可耐。
  真是天渊之别。
  
  晚饭后闻人玥洗了澡,换一条荷色连衣裙,边听歌边等男友。
  她并不是在病区附近等待,而是在办公区这边的候椅坐下。免得小男友来了,又把她当做病人看待。
  她并不知道当天晚上是聂未值夜班。
  命里的这位冤家从手术台下来,刚洗去一身疲惫,浓密短发半干半湿地贴着头皮,身上发出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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