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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一名弃徒之事,然而此事从来没有人敢放在明面上谈论,似乎成了堂中一个不明就里的隐形禁忌。他一看到史云扬,心里莫名的有一种感觉,此人或许就与那人人不敢多言的禁忌大有关系。
许久之后,那弟子终于急匆匆地回来了,恭敬地道:“大师兄,掌门让各位进去说话。”说罢,两名弟子分立两边,让出了道路。
史云扬颔首道:“多谢了。”他抱着冉倾珞,抬脚想要跨过山门,可在那一瞬,他忽然又停住了步子。扬起长袍,忽然屈膝跪在山门之前,向里间的长阶拜了三拜。
“既然来了,那便进来吧。”一道悠长苍老的声音从山门之中传来,声如洪钟,却十分柔和。
史云扬站起身,毅然跨过山门,一步一步走进了广场之中,穿过剑坪,沿着中央的长阶,一步步朝乾坤殿走去。
来到阶梯中段一处交替的平台之上,只见天乾掌门已经立在风雪之中等着他来。大雪沾上了他的长须,花白更盛,平添沧桑。
重又见到昔日师长,史云扬只觉心潮澎湃,无比激动,却又一言难发。
“师。。。”他顿住了话,心间一痛,不得已又改了口,道:“掌门。近来身体可还无恙?”
天乾掌门笑了笑,叹道:“我已经老了。”
史云扬顿时哽咽,纵有千言,也全都说不出,道不尽。“掌门,我。。。我找回记忆了。以前的事都记起来了。”
天乾掌门眼神之中忽然变得闪亮,看得出,他颇为高兴,“那就太好不过了。”
“我。。。我这次回来,是因为朋友们都受了重伤,昆仑山乃清气汇聚之地,有利于他们恢复伤势,所以,我才会来玄圃堂,若非如此,我不敢违背掌门的法旨。”
天乾掌门闻声,回望漫天飞雪,萧萧而落。沉声叹道:“你恨我吗?”
“从来没有。”
天乾掌门苦笑道:“那时候的长安战况,一切已是骑虎难下。各门各派都认为你必定是魔,我虽知你性情,却也无用。我没有选择。”
史云扬沉静地道:“我明白,我不怪任何人。玄圃堂百年声誉,自然不能坏在我的手中。况且那时,我的确魔气缠身。众口铄金,积毁销骨,世间事便是如此。”
“然而现在,他们都明白了,你并非魔族。昆仑山所有门派都已经加入了神农谷同盟,在神农谷,他们知道了你的一切。”他自嘲地一笑,道:“现在他们明白了一切,怕是反倒要过来骂我有眼无珠了。”
掌门缓步走上前,见他眼角垂泪,心中亦是不忍,道:“承枫,你所做的事已经大大超出了我的期望。玄圃堂以你为傲。”
史云扬很不自然地笑了笑,虽然掌门这么说,可自己毕竟已经不是玄圃堂的人了。他低头看了看昏睡的冉倾珞,道:“掌门,可否先安排些人手,让我朋友先下去休息。”
“自然。”天乾掌门挥了挥手,身后台阶上数名弟子便匆匆下来。几人各自扶着受伤的众人,小心翼翼的转过阶梯一侧的回廊,向左侧的偏殿方向去了。
偌大的飞雪天地之中,便又只剩下了他们两人。天乾掌门道:“回来了就好,有话晚上再说吧,我先去看看你那几位友伴。你先见见你的师兄弟吧,这一年来,他们可从未忘记你这位师兄。”
“劳烦掌门了。”史云扬恭敬地拱手。
天乾掌门转身向回走,史云扬忽然道:“掌门!”
天乾掌门身形微微一滞,道:“去吧,冯涯和雷石看到你回来,应该会很高兴。”他将将张嘴,天乾掌门就已经知道他想要说什么。人言知子莫若父,而在他们之间,怕是早已超越了师徒之情,更是情同父子。
“多谢掌门。”天乾掌门欲言又止,终究没再说话,背过手慢慢拾级而上。
“大师兄!”
史云扬刚令噬月狼王回到魂阁,右侧的偏殿之中便传出一声大喊,虽还未见其人,却已经能辨其声。少时,熊战从屋檐一角飞奔而来,身形凌空一跃,便跳到史云扬身前一丈之外。
见来人真是史云扬,熊战双眼立即泫然,“大师兄,你终于回来了!我知道,你一定会回来的。”
史云扬一笑,在他肩膀上捶了一拳,权作两人之间打个招呼。“看来这一年,你把玄圃堂打理的很好。”
熊战道:“我早就不想受这个累,就盼着你早些回来,这担子好交还给你。”
史云扬笑了笑,道:“你倒是没怎么变。不过我此次回来也只是为了几个朋友的伤势,应该不会久留。又要让你失望了。”
熊战痛心道:“你还是要走么?大师兄,你的身份各门各派早已经明晓,他们不会再难为你,你何必再走,掌门当时只是无可奈何罢了。咱们十多年的兄弟,你真想就这么放弃师门么?”
“是啊,大师兄,你回来就别走了。”
“你能回来太好了,玄圃堂还得靠你才行。”
“好多新入门的弟子,他们什么都不懂,师兄要费心指导他们才行。师兄就留下来吧。”
史云扬竟未察觉,不知不觉间,周围竟然已经围了大量的弟子,栏杆上,走廊上全都是人影,而且人还在逐渐增多,一时间,放眼望去竟都已经是白色的人群。
第一千二百零三章,碑林煮酒
第一千二百零三章,碑林煮酒
周围聚集的弟子越来越多,开始都是他熟识的门中弟子,不过后来更多的都是些新入门的弟子,一时好奇地向人堆之中张望。
“他就是大师兄么?”
“是掌门以前那个。。。不过好威风的样子。”
“别乱说话,如今本门加入了神农谷的天下盟,据说大师兄还是天下盟的领头人呢。”
“啊,那他不是比掌门的职位都大?”
“。。。”
与中央那些资质较老的弟子来说,一些新入门的并不如他们对史云扬的感情那般深切,出言挽留之际都是面带泪痕。不少女弟子七嘴八舌地小声谈论着 ,有的面带倾慕之色,有的心生敬畏之意,有的则在相互猜测,此人的功力究竟能有多深。还有不少人将话题转移到了方才虽他入山的狼王身上,成百上千人聚在此处,几乎水泄不通。
不管他们怎么说,看着这些新旧面孔,他们都应该是自己的同门手足,只不过情随事迁,如今自己也难以再忝列门墙,虽然不愿,但与他们的缘分却也只能到此。
“大师兄。”人群之中走出了两人,史云扬都是熟识,一人是胥雪,一人是胥东。当年在西域大战精绝女王之后,第一次见到的玄圃堂弟子便有胥雪,后来进入禹王神墓试炼,他们二人也始终与自己同队。胥东更是自己乾堂的师弟,情同手足,只不过他天生资质平庸,在玄圃堂中不甚出彩罢了。但是同门同堂之谊,也却是真切。
“你们?”见这二人结伴而出,而且眼含情意,史云扬心下明白,想必这两人已经是一对眷侣。
胥东道:“我们成亲了。长安大战之前,天幸我活了下来。”
史云扬拱手一笑,道:“那可真是太好了,只不过那时我尚在门中,却仍没能喝到两位的喜酒,实在是遗憾。”
胥雪道:“我们的命都是大师兄救的,若不是师兄,我们也不会走到今天。大师兄,你怎么能走呢?那时候是师兄主动要求的,我们都亲眼见过,如今真相大白,师兄何必再委屈自己。我们去求求掌门,你要重新入门,绝不会有人说半个不字。”
场中弟子顿时一片此起彼伏的应和。连新入门的弟子都开始帮着说话。
史云扬淡淡一笑:“如此岂不是让掌门留下了做事绵柔,反复不定的话柄。掌门乃一派之主,万不可让人轻视,这可是关乎玄圃堂声誉的大事。”他望向众多弟子,说道。
“诸位。”他一面向众人说话,四周的声音顿时安静了下来,史云扬向四面的弟子拱手,诚声道:“上官承枫承情了,咱们师门缘分虽如流水,友谊却坚如苍松。上官承枫在不在玄圃堂,并不重要,这个门派少我一人也无足道哉,有你们,门派一样能够长盛不衰。天涯路远,今后在场众位若有任何事宜,在下必定瘁心竭力,与各位共度难关。”
“这个门派不会少了任何人,你也不例外,你永远都是我们的师兄,谁也代替不了。”人群中响起了一个声音,史云扬转过头望去,只见长阶下方的人群忽然散开了一片小道,一男一女从中走出,到了他面前。两人赫然便是晴语和追风。
史云扬有些讶然,道:“是你们,能在这里见到你们,说明你们二人已经放下了成见,如此甚好。”
追风道:“是啊,回到玄圃堂,似乎一切都回到了原点,时间空间都和以前重叠了。虽然许多师兄师妹都不在了,但是这里的每一样东西都让我们无比怀念。有些成见是必须要放下的,我们做到了,现在到你了。”
史云扬笑了一笑,道:“此事以后再说吧。熊战,还有你们二位,能否陪我走一趟后山?”
熊战三人义不容辞的点了点头。晴语说道:“你们先走吧,我去酒窖中拿几坛好酒。”
史云扬笑道:“还是晴语姑娘心细,多谢。”
晴语微微皱了眉,道:“大师兄;这称谓。。。”她看了看追风,只觉得心里有些发堵,一声不吭地转身去了。
半个时辰后,后山。
由于后山靠近禁地的缘故,平时门中是禁止弟子私自前来此处的。不过玄圃堂的墓园也在此处,许多想要来洒扫祭祀的弟子便需得先向当日执勤的弟子登记,之后方可前往。不过史云扬既然已经得了允许,便也没有再有那么多麻烦。
与前山的热闹对比起来,此处便显得十足的冷清了。当年史云扬在此处亲手埋下冯涯的时候,在他身侧的墓碑其实并不算多,然而如今再来此处,放眼望去,大片横竖排列的墓碑已经成了一片碑林。
这都是近几年来堂中不辛身亡的弟子,有昆仑之巅那场战斗中丧生的,也有被林炎杀害的,以及后来出战长安牺牲的,玄圃堂像是一个多舛的悲者,不断地折损着膝下的儿女,如今冰冷石碑筑满雪山,腊月飞絮,满目尽是萧瑟。
冯涯、白莹、雷石三人的墓碑都靠在一处,史云扬走近,便发现三人墓碑之上的雪层要薄上许多。他抬头看了看熊战,熊战挠头道:“我上午刚刚来过,这一会儿功夫竟然又积了这么厚了。”
“你每天都会来么?”
熊战讶然道:“你咋知道?”
史云扬道:“今日并非什么特殊的日子,你选了今天前来祭扫,定然不是临时起意,想必是重复得多了,成了习惯。”
熊战笑道:“师兄厉害。”他走过去拍了拍雷石墓碑上的雪,道:“雷石是个孤儿,以前玄圃堂里也就数他跟我最要好。他以前也不怎么爱说话,门中能跟他聊得来的也寥寥无几,现在他一个人在这里,若我不每天来看看他,这小子该有多寂寞。”
他点了点头,道:“雷石泉下有知,定然欣慰。”说罢,他将熊战手里的常青树树枝接过,亲手将三人目前的雪一点点扫去。
在那时分,风雪竟然骤停。
史云扬笑道:“天公作美,看来今天果真是我们师兄弟团圆的日子。”四人一起动手,在三人墓前清扫除了一片干净地,就近拾了些干枯柴火,在墓前生起了一团大篝火。四人和三块墓碑围火而作,就地煮酒,几人便在这雪地中大笑畅饮。聊些过往趣事,欢声笑语之间,时光恍惚又回到了几年以前,门中八人齐聚,虽然并无大兴,却也是难得的安宁。
他似乎也太久没有这么放纵地大笑狂饮过了,时时刻刻的小心翼翼已经让他太过重视每一个细节,重重叠叠的纷繁事务也让他心生困倦,也只有在这里,对着他们几人,没有高瞻远瞩,也没有怅惘回还,只有举杯无忧的当下,满壶冰心,杯盏相碰之间,洋溢四溅的都是斩不断的兄弟情分。
过了许久,史云扬忽然想起了什么,轻轻向晴语问了一声,晴语给他指了指方向,史云扬端着一碗酒,来到其中一块墓碑之前,他扫去了其上的覆雪,只见其上露出了几个醒目的朱砂红字。
“玄圃堂胥辈弟子胥华之墓。”
史云扬轻轻拂过那墓碑,只觉得指尖阵阵发冷。他的记忆已经恢复了,他也想起了曾经在玄圃堂中的时光,那时候胥华对他当真一往情深。虽然自己从未向她表过态,但是她一心对自己好,自己却斩断了她心里的一切情愫,终究她也为了自己而死,回望种种,此生终究是对不起她的。
“或许在你心里,我早已是一个薄情之人。我的谢也不值得你收下,但你救了我的命,我永远都不会忘。师妹,望你来生一世平安。”说罢,一碗酒慢慢洒在她的墓前。
或许他不曾察觉,在他回身的一刹那,那墓碑上忽然有一点微光渗透而出,向他走开的方向微微动了半分,随即无声的消散了。
酒尽火残之际,时间竟已是半夜。四人埋了火炭,再将墓园之中所有墓碑上的雪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