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吝惜“国”或“家”么?
男女间的情感,未必非要上升到正襟危坐的道德层面来评判出个是非对错。李剑南喜欢随儿,并不因为她是公主;梅朵喜欢自己的“师父哥哥”,也不管他是吐蕃人还是汉人;李剑南肯为当初服侍自己的婢女水灵不惜性命,那一刻,水灵已经和他在人格意义上完全平等了。纵然周幽王和唐玄宗亡了国,贾宝玉和给自己情人买贵重礼物的百姓败了家,那毕竟是他们自己的“国”、“家”。和情人间那一瞬间的情感交融,已经可以供他们甜蜜地回味一生了,夫复何求呢?更不必说,他们即使不做那样“惹人非议”的事情,也可能因为别的什么“奸臣弄权”、“太子谋反”、“天灾人祸”等似乎好听一点的原因丢了国败了家,和“红颜祸水”这牵强的理由比起来,也未必让他们更心甘情愿。身为女子,恐怕宁可选择做和失败的霸王垓下缠绵诀别自刎而死的虞姬,也不愿做刘邦那种“冷静”到为逃跑抛弃子女你被俘两年他都不在乎的成功男士的吕后。
如果人人生下来就都想着中规中矩地寿终正寝,社会也就停留在原始阶段不必进化了。好在,这历史上,总有一些不甘寂寞的人站出来,在史册中涂抹上一些或红或黑的醒目颜色。让自己、也让后人,为之动容。
小说在网上的连载过程中,主角李剑南引起了很多的争议。在我看来,李剑南所有的,不是“个人”的气质,而是我认为的“诗酒颓唐、多愁善感、风流放诞,欲振乏力”的那种晚唐的“时代气质”。名将传人,要从江湖进入庙堂、实现收复河湟为国尽忠的他,从一开始就面临“理想”和“实用”的选择冲突,正如他说“我李剑南自信有这个才能为国为民出力,管它是通过什么形式”,“为国尽忠,不在于死,而在于有用”。从依附并非良善之辈的权臣郑注、李训对付把持朝政的奸宦仇士良,到在吐蕃两大军阀集团尚婢婢和论恐热之间借力打力翻云覆雨,他行的都是老子所言的“天之道”,“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在那样一个积弱的时代,他只能以那样的行为来实现理想。
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个江湖。能把这个江湖展现出来与读者分享,是件很惬意的事情。一直很在意让自己的小说充满空间感和画面感,让小说能某种程度上摆脱“平面化”,变得“立体”一些,“可读”的同时“可视”,视角如电影般不断灵动转换,也可以避免所谓“第三人称”叙事却几乎等同于“第一人称”,视角单一,处处受限的羁绊。可能是由于写诗时形成的习惯,我喜欢让小说中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都蕴藏更多可供发掘品味的“信息”。一切快乐,都是“细节”的快乐。同时,虽然是作者,我却不试图去完全控制人物言行,不做自己小说人物的“上帝”,事实上,当你笔下的人物有了灵魂和性情,他会反过来主宰你去为他“设计”相应的台词和情节。如果读者在阅读小说的过程中感觉不到有“作者”的存在,我会窃喜。
八月十二日七夕那天,在上海书展上邂逅了蔡“贵妃”,相谈甚欢,她也喜欢文学,还经常上榕树下。当聊起余华在这里签售《兄弟》场面火爆时,我戏言明年书展说不定我就在这里做签售了。当时真的没料到,几天后小说就能签约,并能这么快面世。希望没吃过东北菜就已经喜欢东北菜的蔡贵妃也能一看到小说封面就喜欢我的小说。这部不甚成熟的小说得以出版,全仗我的责编席伟健的赏识和竭力推荐,还有共和联动宋老板的信任。也非常感谢郑主编百忙之中答应作序。小说连载过程中,得到了众多版主和网友的支持鼓励。在此一并感谢。
时常在子夜时放龙宽九段的《没有人会像我一样》:“没有合适的机会,也不善用语言表达/我知道我是你的亲人都是缘分/在离你很远的地方习惯了独自成长/发现自己和别人一样对你如此渴望。”谨以此书,献给一直信任我、支持我、宽容我的妈妈。
白衣卿相 于上海青浦留水园
2005…10…16
第一章 法门寺
元载相公曾借箸,宪宗皇帝亦留神。
旋见衣冠就东市,忽遗弓剑不西巡。
牧羊驱马虽戎服,白发丹心尽汉臣。
唯有凉州歌舞曲,流传天下乐闲人。
李剑南又吟哦起这首在驿站里新抄录的《河湟》,甚至已不觉得这铺天盖地的鹅毛大雪已经将他和他的马厚厚地盖住,因为,他就要见到这首诗的作者,那个他从小就仰慕不已的人。何况,又是在这所寺院中!
法门寺。
李剑南系好马,抖了抖肩上的积雪,背上的长剑和铁胎弓相碰发出“咔”的一声轻响。刚一拍门,便发现门是虚掩的,无声而开。
李剑南甚至听到了雪落的声音,但却听不到诺大的法门寺内别的声音。提了一口气,李剑南抬步迈向天王殿。厚厚积雪上一串浅浅的脚印,旋即被新雪遮住。
天王殿。没有四大天王像,地上有几点已冷凝的血迹和半截剑尖。
大雄宝殿。
李剑南首先看到了那另外半截断剑是握在一个左肩上已被鲜血浸透,锦衣华服、面如冠玉、须发微白的青年公子的右手中。公子背靠的僧人禅杖横于胸前,头上不断有丝丝白气袅袅升起。
而天王殿不见的四大天王,此时正各执兵刃,将二人团团围住。
公子扬声道:“剑南贤侄,你比我预想的早到了半个时辰。”
李剑南一喜,慌忙施礼道:“杜叔叔安好,小侄剑南有礼,并受家师所托问杜叔叔好!”
持国天王突然哈哈大笑,道:“杜牧,你跟我们费了这么多口舌,不会就是等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娃娃来救你吧!”
杜牧淡然一笑,道:“未战而轻敌,兵家大忌。”
广目天王嘿嘿一笑道:“今天倒要见识见识素喜纸上谈兵的杜书记怎么解自己这一厄。”
李剑南朗声道:“不知四位可是绿林中大名鼎鼎的多闻、广目、增长、持国四大天王?家师每每提及,都是仰慕得很啊!”
增长天王歪头问:“小娃娃,你师父又是谁啊?”
多闻天王忽然吟道:“‘穿云剑,惊鸟弓,掌上乾坤八卦中,纵有吴家千万骑,莫逢内帐顾文充。’没想到当年随李愬雪夜奇袭蔡州,第一个登城斩吊桥、力毙吴府四员大将、活捉叛乱枭雄吴元济、文武双全的李愬帐下智囊顾文充,失踪后居然教了个小徒弟出来。”
李剑南含笑拱手道:“不愧是‘多闻天王’,仅凭我的装束就一眼就看出了我的师承。”
多闻天王肃然道:“你和这杜牧是何关系?”
李剑南道:“家师和杜大人在扬州一见如故,小生也甚是仰慕杜大人的文采。”
多闻天王手中的铁伞微微一垂,道:“我们四兄弟也素来仰慕顾先生大名,不想与他的传人为敌,只要你对今天看到的守口如瓶,我们也就不与你为难,你这就走吧!”
广目天王沉声道:“大哥,这小子恐怕留不得。”
增长天王道:“这姓杜的也被我伤了,如今事无善了!”
多闻天王略一沉吟,问:“杜牧,我最后问你一次,你是不是一定要到长安做这个监察御史?”
杜牧微微一笑,道:“我食朝廷俸禄,为国家分忧,但做什么职位不是我选的,只要朝廷有命,杜某无有不从。况监察御史一职,可分察百僚、巡按郡县、纠视刑狱、肃整朝仪,正合杜某为国效命之志,杜某实在不愿再回扬州醉生梦死。”
持国天王叹了口气,道:“杜大人,我们四兄弟虽出身绿林,也并非丧尽天良之辈,这大唐奸宦当道,好官本就不多了,只是我们受制于人……”
多闻天王厉声喝到:“老四!休得多言。”
持国天王垂头,左手一翻,右手指尖在铁琵琶弦上倏然拂过,李剑南陡觉一丝劲风如刀袭至,慌忙一侧身,鬓角随风扬起的短发已有寸许被削断,李剑南左手掌一翻,收小指屈三指结坤卦,持国天王的第二挑如泥牛入海,持国天王手指翻飞,又是一剔,李剑南已回身右手掌小指一屈三指一横,成乾卦一抖,两股劲气碰出一声闷响,李剑南右脚弧线向左趟踏入震卦,左脚直线向前趟,踏入中宫,左手小指屈起,食指半曲,结兑卦向前一刺,持国天王抬左手一捺,右手指翻飞,连续两个勾打,李剑南凝然不动。广目天王手中的长鞭无声无息如灵蛇般贴着大殿的青砖倏然缠向李剑南脚踝,待李剑南一抬脚,长鞭忽人立而起,鞭尖直刺李剑南咽喉,李剑南收右手食指在鞭上一点,那长鞭宛如蛇被打了七寸般滑落匍匐于地。多闻天王的伞在手中一转,增长天王手中的长剑也是一声轻吟,两人正欲出手,陡觉面前的老僧禅杖黄光一闪,一股无形压力扑面而来,二人不得不后撤一步,凝神以待。此时李剑南左手小臂一抖,第二重兑卦劲力发出,持国天王铁琵琶的左边一弦戛然而断。
杜牧大喝一声:“各位住手!”
持国天王面色惨白,按着断弦的右手还在不断微微颤动。而杜牧的半柄断剑正稳稳地横在他的咽喉上。老僧禅杖光芒忽暗,增长天王不由得退了半步,多闻天王的上身微微一晃。
持国天王缓缓道:“多谢这位小兄弟手下容情,不然断的就不是我的琵琶弦而是我的手指了。”李剑南收势,用指头捻了捻鬓角的头发,道:“我断发,你断弦,大家平手而已。你的铁琵琶指法变化多端,我也佩服得很。”
持国天王正色道:“我偷袭在先,又有我二哥帮忙,你并未出全力,这一仗,我是输得心服口服!”
李剑南也面容一整,道:“江湖上的过招也和行军打仗一样,总要有先出手的,谁也没规定要事先通知对方后才能出手,况且连盟军都要防三分,何况是敌对一方?我的确对你未出全力,那也是因为我潜在的敌人有四个,不管其他三个是否出手何时出手,我都要事先有所保留。”
杜牧向李剑南赞许地一笑,道:“好小子,不愧是顾前辈的高足。”
多闻天王道:“我们兄弟四个,今天认栽了,宝大师还没有出手,我和三弟就输了半招了……”
宝大师低吟了一声佛号,道:“四位施主原本也是峨眉山空灵寺的出家之人,只因着迷于四大天王降魔心法,竟为习武而舍修行,岂不本末倒置买椟还珠?而今又欲狙杀朝廷命官,简直是丧心病狂,已坠魔道!”
多闻天王长叹一声,道:“大师教训的是,请杜大人高抬贵手,放过我四弟,我们这便退下了。”
持国天王急道:“大哥,天葱岭上的一班弟兄和你老娘的性命可还在那队黑衣剑客的手上呢!”
多闻天王惨然一笑,道:“恐怕我们如果杀了杜大人,也保不住他们的性命了。何况在这里已绝无胜算,不如在约定的日期之前赶回去拼那队黑衣剑客,还有三成胜算,大不了一起死!”
杜牧断剑入鞘。
李剑南奇道:“以四位前辈的武功,居然只有三成胜算,那些剑客什么来头?”
广目天王道:“说来惭愧,我们四兄弟本是凭一套‘四大天王降魔阵’在江湖上闯出名头的,但是七日前却败在十二个蒙面黑衣剑客手下,我们用了八种阵法变化,对方只用了三种变化,就击败了我们,本来我们就答应失败一方要替胜利一方做一件事情,再加上后来我们知道天葱岭上的众人已成人质,只好答应来与杜大人为难了,他们还说他们会另外有人调开护送杜大人上京的‘怒吼天尊’厉无龙好方便我们下手。”
杜牧呵呵一笑道:“我说厉无龙前天晚上在驿站怎么会不辞而别,只在桌上留下了兵符就走了。”
杜牧顺手从怀里掏出一件挂了红绳的木刻降魔杵,递给多闻天王,多闻天王茫然伸手接过,仔细端详了一番,忽然眼前一亮,欲言又止,杜牧含笑道:“果然是‘多闻天王’,不错,这正是‘风雅天尊’的‘降魔令’。”
李剑南道:“听说这位‘风雅天尊’在江湖中威望极高,‘先天无形剑气’已到杀人于无形的境界,他发的三道‘降魔令’,可是难得一见万金不换的宝物啊,有他出马,江湖上哪里有办不成的事情。”
多闻天王面上一红,道:“杜大人,这么珍贵的东西,我们实在不敢收。”
杜牧淡然一笑,道:“当年牛僧孺大人帮过二位天尊,怒吼天尊成了牛大人的近身侍卫,不过风雅天尊不愿入朝为官,就赠了这面降魔令给牛大人,扬州临别时牛大人又把这令牌赠与了我,既然四位的事情是因杜某而起,希望这令牌能帮上四位。”
持国天王叹道:“杜大人以德报怨,真丈夫也!”
李剑南忽然蹲身,用指尖在大殿青砖上嗤嗤有声地画了一个圈,又在圈中划了一个方块,然后在圈中飞速点了十二下,多闻天王也蹲下身,奇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