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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这三人单从五官相貌而言了,却比不上这个叫一真的女子。
一真仙子身上穿着一件水田百纳衣,手上还拿着一支浮尘,竟做道姑打扮。
在她身后,却是另外一个丫鬟,同一饼一样丑得很。只不过,没那么胖。可同样高大魁梧,手脚粗大,仔细看去,嘴唇上还有一圈浓密绒毛,若不是胸口高高凸起,还真要被人当成真汉子了。
也因为这两个丫鬟生得极丑,在她们的映衬下,更显示出一真仙子惊人的美貌。
众书生显然不是第一次同一真仙子接触,可见了人,依旧一副震撼模样。
惟独苏木心中有事,再说拜后世发达的影视所赐,什么样的美女没见过。很快就冷静下来,只拿眼睛上下端详着一真道姑,将她与张太后和正德皇帝相比。
这一比,还真看出些端倪来。眼睛还真有些正德小子的模样,正德皇帝浓眉大眼,这一阵眼睛大得出奇;张太后是尖下巴,这一真也是锥子脸。
还有正德皇帝的颧骨有点高,这一真也同样突起。
见苏木目光无礼,一真好象意识到什么,也有意无意地看着苏木。
眼睛里波光流动。
好半天,顾润才回过神来,深吸一口气,道:“一真仙子,今日沧州青年一代士子尽聚于此。形此文会,以诗词唱和。久闻仙子诗词双绝,还请你赐诗一首。”
一真抿了抿嘴,微微颔首,道:“顾公子说得是,不过呢……”
声音嗲嗲地,拖得很长。
大约是不忿顾润抢先和一真说话,一个书生也品出她话中的意思,笑着摇了摇扇子:“一雨兄这话说得好生无礼了。”
顾润一楞:“还请教介夫兄弟,小弟怎么无礼了?”
那个叫什么介夫的书生笑道:“正如一雨兄所说,仙子诗词双绝,你我是比不上的。若是请仙子先所诗词一阕,以我等的才艺,却只有自惭形秽的份,还怎么敢上前献丑。如此,这场文会可就到此结束了。仙子大才,她的作品可是要用来押轴的,你说,是不是很无礼啊!”
众书生都同时轰然叫道:“确是如此。”
顾润一拍额头,“是是是,小生失礼了,罚酒三杯。”
说着就给自己倒了三杯酒,一饮而尽。
一真道姑得了众人恭维,笑魇如花。
也不知道是不是苏木的错觉,只感到这一真的笑容中满是得意。
“难道这个一真道姑也是很虚荣的人?虚荣这种东西,和皇家可没搭不上啊!”苏木又有些怀疑起自己的判断了。
喝完酒,顾润又一施礼:“一真仙子旷世大才,乃是天下一等一的奇女子,我等须眉男儿,单就文采一项上,却是拍马难及。小生有个提议,今日文会,要不就请一真仙子出个题目,大家赛上一场,待选出其中最佳一首,在请仙子品评。若得魁首,当为我沧州第一才子!”
听到说完,众书生都拍案叫好,纷纷道:“还请仙子出题!”
顾家三公子这话算是说到大家心坎里头去了,在美人面前,只要是男人都有炫耀之心。而且,自古文人相轻,总觉得自己的文才比别人要高上那么一点点。
如果今天能够在众人中脱颖而出,拿到头名,岂不是能够在一真仙子心目中占据一定的地位。
听到众书生这么提议,一真仙坐直了身子,一拂拂尘。
等书生们都安静下来,一真娇娇柔柔地说:“所谓文会,不过是诗词两项。不过,人家是一个小女子,诗讲究的是严整肃穆,却不合我脾胃。要不,就各写一首词吧!”
说着话,她抬头朝舱外的大运河夜景看了一眼。三月间的天,孩子脸。太阳落山之后,竟然飘起了朦胧细雨,细得如毫米一般,粘衣欲湿,伸出手去,却无从触摸。但月亮却还是隐隐绰约。运河岸边,有细柳在微风和细雨中翩翩起舞,柳絮偏偏因风起,又着了雨,落入水中,顺流而逝,美得不可方物。
叹息一声:“如此良宵河,就作一首词吧,词牌用《唐多令》,取春夜一景状物。”
苏木穿越到明朝之后,也参加过不少文会,靠着抄袭后人佳作,也博得了一代词宗的名号。
不过,他的志向是入阁为相,成为一代名臣。至于文坛上的名声,够用就好。
再说,传世佳作有限,用一首少一首。
自从中了举人之后,这种文人雅集他是能不参加就不参加。
今天这场文会同他也没关系,就坐在一边看观察一真道姑的同时,一边看热闹。
听到一真出题之后,众书生都是摩拳擦掌,有人低头苦思,有人看着河上风景寻找灵感,有人索性问盐商要了纸笔打起了草稿,都想在一真面前大大地出个风头,以博得美人一笑。
很快,就有快手赋得新词,得意扬扬地念将出来。
然后,一真出言评点。
苏木现在好歹也是诗词上的大方家,据他来看,这群沧州士子才具也是有限。作的《唐多令》也是普通,毫无新异之处。
这是是无奈,词在经过两宋的高峰之后,明清已然式微,除了纳兰性德那样的鬼才,其他人也不过是宋人画就的圈子里,多是玩弄辞藻,鲜有佳作问世。即便如前七子那样的一流好手,所作诗词,在后人看来,也普通得很。
只听得苏木一阵哈欠。
一真的评点其实也没什么出奇之处,不过是老生常谈,都没说到点子上。
不过,人家是美女,美女天然就有特权,无论她怎么说,众书生都是连连赞叹,一副受教的模样。
苏木一阵摇头,这一真仙子的才具其实也很寻常,怎么这么大名气,估计是被大家哄着捧着,才弄成现在这般声势。
十多个书生这一通闹,时间飞快流逝,夜色更是深沉起来。
船舱里有添了几盏灯,灯火更加辉煌起来。
很快,众人的词都作完了,经过一真的评点,顾润竟然拿了第一,兴奋得他满面都是兴奋。
本来,到此刻,这场文会也算是圆满结束了,只差一真仙子赋词一首押轴。
于是,所有人又同时一施礼:“请一真仙子赐诗!”
苏木坐了半天,死活也看不出一真究竟是不是太康公主,心中气闷。
这个时候,一真仙子娇笑一声:“还别说,我刚才还真得了一词,作得不好,还请各位公子不要笑话。”
至于她要作什么词,苏木一点兴趣也没有,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可一真仙子一张口,却叫他张大了嘴巴。
却听得,一真仙子念道:“粉堕百花洲,香残燕子楼。一团团逐队成毬。飘泊亦如人命薄,空缱绻,说风流。
草木也知愁,韶华竟白头!叹今生谁舍谁收?嫁与东风春不管,凭尔去,忍淹留。”
第三百五十六章女文抄夫
《唐多令》这个词牌始创于北宋,双调,六十字,上下片各五句四平韵。与《浣溪沙》、《虞美人》、《念奴娇》这种常见的,并伴随着无数目绝世名篇的词牌不同,平日间却没多少人填唱。
从两宋至今,真正的传世之作也不过区区三五篇。其中最有名的就是陈子龙了那一首,其中“旧江山浑是新愁。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豪迈沉雄,不愧是辛派词中的佼佼者。
正因为写的人少,也没处借鉴,刚才船上的书生们都是仓促上阵,强写了一阕,有人写柳,有人写夜灯,有人写离情,有人写夜雨,也有人写春月,都是常用的意相,质量自然也不尽人意。不过,只要比旁人写得好就是了。
再说,一真仙子不过是一个女子,就算有才,也未必能胜过男儿。
如此,今夜若是运气好,未必不能博美人一笑。
可等到一真仙子这首《唐多令》一念出,众人只觉得有一副画面在眼前徐徐展开。
只见得,东风吹来,岸边残流参差而舞,柳絮片片飞扬,飘泊无根,就如那薄命女子在命运面前无力反击,只能随风而逝,嫁与东风春不管,在这冷酷无情的人世间,美人迟暮,白了韶华头。
看着一真仙子那娇柔纤细的身枝,看着她清瘦而完美得找不出缺点的面容,再看着她眼神中的那一丝隐约和轻愁,众书生心中突然都是一疼:这女子,凭地如此哀伤,直叫人忍不住要抱在怀里小心抚慰。
这念头一转,然后又回到词本身,仔细品味,只觉得字字珠玑,就如那龙井绿茶,初品尚觉寡淡,可片刻之间,那余味却慢慢袭来,仿佛海潮一般,越来越高,越来越重,直到将你彻底吞没。
这才是真正的大家手笔啊!
相比之下,自己刚才所作,简直就是一堆狗屎。可笑我还想着要细心呵护这个大才女,以我的文字,又有什么资格胡思乱想。只需些微一个心思,就是对她的亵渎。
……
“真美啊!”须臾,顾三公子长长地抽了一口气:“人说当年李太白乃是谪仙人,一真仙子也是那堕入凡间的诗仙啊!”
众人也同时激动地随声附和。、
那一真子仙子却坐直了身子,轻轻一挥浮尘,淡淡地说:“各位过奖了,小女子当不起。”
……
“噗嗤!”苏木将口中的酒水喷了出去。
原来,他刚才听到一真仙子这首《唐多令》的时候立即被惊得张大了嘴巴,不觉中酒水就流进气管里,呛得他连声咳嗽:抄袭,他娘的,我苏木自从穿越到明朝之后,就靠着抄袭后人佳作扬名立万,说句实在话,真想起来,还是挺羞愧的。
可万万没想到,这个一真仙子却抄起我苏木来了,还靠这一首词收获了沧州年轻士子狂热的崇拜。
这首词抄的正是《红楼梦》中林妹妹所作的《咏柳》。
这个一真仙子抄就抄吧,偏偏还如此装逼,还当着原作者的面,即便苏木脸皮厚得吓人,也不觉替一真仙子脸红。
一瞬间,苏木的心情就由惊愕变为狂喜,一个声音在心底响起:没错,没错,这人就是太康公主,如假包换的太康公主。
原来,《红楼梦》这书自从被弘治皇帝看重,以极低的价格买断之后。又因为其中有不少男男女女的风月描写,惹出了不少麻烦。到现在也不过印了区区三五本,只在弘治皇帝、张太后、张永等三五人手中流传。就好象后世的内参一样,根本就没多少见过。
如此看来,这一真肯定是太康公主。就算不是,也同皇家有关。
今天真是没白来一趟啊!
……
想到这里,苏木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笑得口沫四溅。
听到这笑声,上首的一真仙子忍不住微微皱了一下修眉,眉宇中闪过一丝不快。
惹得美人不高兴,苏木这下子是惹了众怒。
所有人都同时转过头来,狠狠地看着苏木。
“粗鄙军汉,你笑什么?”
“混帐东西,你不过是识得几个字,如何知道仙子这词中的精妙?”
苏木总算不咳嗽了,一摊手:“这词依我看来也不怎么样?”
老实说,就苏木来看来曹雪芹的小说自然是写得极好的,《红楼梦》乃是四大古典文学名著之首,这一点可是经过时间检验的。可就书中的诗词而言,曹雪芹虽然才华横溢,可这不是他的专长,与同时代的纳兰容若、朱尊彝比起来,还差一点火候。
再说,如今这书已经被苏木抄袭,归在大才子苏子乔的名下。当着众人的面将这首《唐多令》夸得天上有,地下无,他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
古人讲究的是谦逊,至少也得做个姿态。
他苏木来沧州的事情将来有一天未必不被人知道,而《红楼梦》早迟也会刊行于世。
到时候今天这一幕若是传扬开去,岂不要被通道笑话我苏木狂妄。
“狂妄,狂妄!”
“今天就不该让这个粗人上船,来人啦,将他赶下去!”
众生一阵喧哗,这些书生要么是世家子弟,要么有功名在身,却不惧怕苏木这个小小的九品官。
同苏木来的那三个兵丁一直坐在渔船上等着上司,听到上面群情激奋,同时站起身来,右手放在刀柄上面。
可画舫上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读书种子,三人却不敢冲上去。
苏木在画舫上坐了半天,早依旧有些不耐烦了,站起身来,走上前去,朝一真仙子微一拱手:“仙子,可否借一步说话。”
这群书生太烦人,同他们纠缠下去就是浪费时间,索性找个地方同太康公主将事情挑明了,明日一早就带她回北京。
却不想,苏木这句话一说出口,书生们都哈哈大笑起来,有人更是夸张地趴在桌子上,将眼泪都笑出来了。
“开玩笑,一真仙子何等神仙人物,会单独见你这个粗汉?”
“癞蛤蟆也想吃天鹅肉?”
第三百五十七章揭穿身份
“怎么了?”苏木倒是有些莫名其妙起来。
一个书生喷着口水指着苏木喝道:“好你个梅富贵,大字识不得几个,就想单独和一真仙子说话,也不看看你的模样,所是冲撞了仙子,你以后就别在沧州呆了。我好歹也是秀才功名,就算去求见仙子,也得依足了礼数,先下帖子。到了地头,还得赋诗一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