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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连地上的牛乙也忍不住问:“怎么了?”
辛知县讽刺地一笑:“好叫贼子你知道,囡囡姑娘这句话出自〈诗经〉,‘乐只君子,民之父母’,你等不学无术之徒自然是不明白的。”
谢自然也道:“这句话的意思是一个君子无论地位高低,都要心系百姓疾苦。一刹间,小生就明白囡囡姑娘是在向我求援,担心我一去不复返。偏偏当着两个贼子的面,在下也不好明说。就转念一想,罢,先救她脱困再说,毕竟是一个小孩子。至于贼人,等下报了官,再来拿人不迟。”
“于是,学生就叫了一声‘原来姑娘懂得做这么一道点心,好,就买了你。’然后,依照两个贼子说好的价格,扔过去一两银子,拉了她就要走。”
说到这里,跪在地上的囡囡得意地笑了一声,然后挑衅式地看了牛乙和师寒露一眼:“咯咯,本姑娘聪明吧。爹以前就说过,囡囡是世界上最聪明的女孩子。”
牛乙气得差点将一口血吐出来:“你们读书的人说话怎么都这样,叫人听不懂!怪只怪我糊涂油蒙了心,偏要问谢相公多要银子,结果……结果……”
谢自然哼了一声,然后又笑道:“县尊、年先生,若这两个贼子肯收小生这一两银子,将来虽然免不得要被抓捕进衙门来法办,却也能免受一刀之苦。只可惜,这两个贼子见小生出钱爽快,以为我是看上这下丫头的厨艺了。竟不肯依,说是囡囡姑娘的‘骡子菌子’点心做得非常好,跟皇宫里的御膳一样。怎么可能一两银子就卖给你,不成,少了五两谈都不用谈。”
“骡子菌子点心!”
“哈哈!”大堂里,知县、年老夫子和几个读过书的师爷同时都笑得倒了下去,竟笑出眼泪来了。
“这两个贼子,哈哈,逗死人了!”
“哈哈!”看到大堂里的老大人们在笑,外面看热闹的百姓虽然不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也跟着哄堂大乐。
至于牛乙两人,都是一脸的疑惑。
“安静,安静!”看笑得实在收不了场,辛知县又拍了拍惊堂木,总算让场面稳定下来。
“至于御膳,其实也不如大家想象的那样。”辛知县也是两榜进士出身,想当年参加殿试的时候也吃过御膳坊送来的金盘送鸡,单那道菜还好。至于其他……一想到那糟糕得令人难以忍受的饮食,他面上浮现出难受的神情:“君服,你继续说下去。”
谢自然:“是,老父母。禀县尊,晚生这几年做牛羊生意,也是薄有家产,五两银子原本也没有什么。就伸手将一锭银子扔过去,说不用化开了,接要让那两个贼子将囡囡的卖身契给我。”
接下来,谢自然大约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古代百姓所使用的大多是铜钱和散碎银子,尤其是银子,分量上根本就没有一个标准。在使用的时候,要想用秤约了。若是有多出部分,则使剪子剪下一块来。那种五十两一锭的大银乃是官府收税之后统一铸造,用来上缴国库的。
谢自然扔出去这一锭银子大约有六两,他本就富有,也不在乎多这一两八钱的找头,只想快些将囡囡救出去,然后报到官府,带衙役过来拿人。
刚才通过囡囡同他所说的一席话,谢自然已经知道这小丫头知书达礼,显然不是寻常人家的女孩子。搞不好,还是书香门第的小姐。
士人家的女子居然被歹人给拐带,这还得了?
却不想,牛乙和师寒露两人见谢自然出手如此大方,多出一两银子连眉头都不带粥一下,要知道如今一两白银足够一普通的五口之家吃用一个极度了。又见他做书生打扮,人也风雅富贵,以为遇到了一个人傻钱多的纨绔子。
这种肥羊不宰白不宰,能够多要些钱也是好的。
两人顿时起了贪念,就开始夹杂不清,说了许多废话,最后,竟然将囡囡夸成天上有地下无的天下第一厨娘。
最后,就两谢自然也听得不耐烦了,问他们究竟要多少银子,少废话,报个数吧!
牛乙也不客气,直接报了三十两。
听到这个数字,谢自然气得笑起来。这价格能够北京的人市场上买一长相好,又是处女,又懂得厨艺的女子了。
他立即明白过来,这两人是将自己当成冤大头了。
谢自然是什么人,好勇仁侠,又是一个血气方钢的少年郎,自然是忍不了,冷笑一声:“你们两个贼子是将我当成傻子了,拐带良家女子,该当何罪?也敢问小爷要钱,今日就拿你去衙门见知县大老爷,等着充军三千里吧!”
反正等下也要去报官拿人,算了,就不找这个麻烦,先将这两个歹人给打倒再说。
当下也不废话,一拳一脚过去,就将两人打倒在地。
好个谢自然,也不留情,拳脚如雨点一样落下,招招落到两人的要害上,准备在最短时间能让两个敌人丧失战斗力,也好捆去官府。
二人见他下手如此之狠,又被人叫破自己拐带了良家女子。心中大骇,当下也顾不得再问谢自然要钱,只想快点逃跑。
无奈这少年秀才下手实在太狠,动作也快,二人只觉得眼前全是呼啸的拳脚,又如何脱得了身。
一阵混乱中,师寒露也不知道怎么的就摸到旁边一个卖肉的案子上,摸出一把剔骨刀来,当头朝谢自然砍去。
以谢自然的本事,自然是不可能被人家砍中的。
不过,他这几年行走江湖,和人打斗的经验异常丰富,已经形成条件反射了。见师寒露动了刀子,几乎想也不想,就从怀中掏出一把肋差,一顺手就刺进了敌人的腹部。
他正要顺势一绞,如此,师寒露就算有九条命也要了帐。
可就在这一个瞬间,谢自然突然意识到这不是与鞑靼人在草原上生死相搏。不过是对付两个歹人而已,犯不着手上粘血的,就将刀子抽了回来。
也是师寒露的运气,谢自然这一刀竟然没伤到他的内脏,侥幸留了一条性命,只失血过多,面容苍白而已,估计得养上半年才能好完全。
牛乙以前其实也就是个市井泼皮,什么时候见过谢自然这种凶狠的人物。如中雷击,整个人都僵住了,呆呆地站在那里,吓得连一根手指也不敢动。
接下来,见杀了人,就有人飞快地报到衙门,然后衙役过来,将一干人犯都一并拿到了知县衙门。
“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堂堂读书种子,怎么能好勇斗很?”年老夫子怒气冲冲地骂了一句。
谢自然做为他的学生,不好反驳,只得苦笑了一声。
他这段话说得很长,等他讲完,做记录的刑名师爷也将将案件的整个经过写完,然后道:“扶风士子谢自然,你过来看看口供,若没问题,就签字画押吧!”
“是。”谢自然走上前去,将自己的名字写上去,又按了手印。
辛知县眼睛一亮:“字不错,端正庄严,大有君子之风,年教授调教的好学生。”
听到知县的夸奖,年老夫子心中得意:“不过是一个十六岁的乳臭未干的小子而已,当不起县尊一声赞扬,反叫后辈们起来骄傲之心。”
谢自然签字之后,案件记录就转到两个歹人这里。
牛乙和师寒露又不识字,只得在上面按了个手印,然后吃力地捏着毛病,经衙役的指点,在上面画了个叉了事。
最后,自然论到囡囡。
一个衙役指着案件记录最下面的一处空白,喝道:“在这里按个手印,然后画个叉。刚才这两个歹人怎么做,想必你也已经看到了,知道怎么做了吧?”
囡囡鼻子一翘,哼了一声:“我又不是不会写字,画什么叉?”
说着话,就从衙役手头抢了毛笔,在纸上龙飞凤舞地写下“梅之华”三个字。
第六百八十一章君子带剑
没错,这个叫囡囡的小女孩正是两年前于苏木分别的,梅娘的女儿梅之华。
她这个名字还是苏木替她起的。
这字一写出来,堂上读书出身的众人都是吃了一惊。
严格说来,这字也普通。可却饱满规整,带着一种特有的大家风范,竟是一种以前从来没见过的行书。
看得多了,那几个字就如同早晨的清风扑面一般,叫人心胸一畅。
就连谢自然也是一振,忍不住好奇地看着囡囡。
囡囡毕竟是一个十岁的小女孩子,做孩子的难免有炫耀之心。忍不住得意地看着谢自然:“谢秀才,囡囡这手字如何?说起来,你虽然有秀才功名,可字写得实在不怎么样,也就得规矩二字罢了。气韵呆板、暮气沉沉,叉手叉脚田舍翁,比起爹爹可差得远了。”
谢自然的字虽然不是太好,可在扶风县的士子中却也算是中上。如今却被一个十岁的小女孩嘲笑。顿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讷讷道:“是,谢自然也就懂得写几笔三馆体而已,却是比不上梅姑娘的。”
“当然比不上我了。”囡囡哼了一声:“想当年囡囡跟着爹爹学识字的,每日临摹爹爹的帖子,光宣纸就要用上好几张。如今,却不知道爹爹在什么地方……爹爹,囡囡想你了……”
说着,小女孩的眼圈就红了。
听道她说得伤心,众人心中也是不好受。
已经没什么疑问了,这个叫梅之华的小女孩定然是衣冠望族家的女子。否则也不可能识字,也不可能有这么高明的书法。
而且,听她所说,每日光练字临帖就得用去好几张宣纸。、
这是什么概念?
一般人练字,家境好一些的不过是用普通的黄表纸、毛边纸,家境贫寒的,直接用毛笔粘了水在石板上写。
囡囡竟然直接用宣纸,这个世界上并不是所有的纸都叫宣纸。必须是产于安徽宣城,用竹子做的好纸才算。
摆大明朝糟糕的物流所赐,一张宣纸从安徽运到北方,起码价值十几文铜钱。囡囡每日光练字所用的宣纸,就够普通人家吃上几天了。
这小丫头究竟是什么来历?
所有人都是满心的疑惑。
签字画押之后,案件记录连带着谢自然杀人所有的血刀血衣一起归了档。
接下来,辛知县就开始判决了。
按照《大明朝律》,牛乙和师寒露拐卖良家女子,当杖二十,流放三千里,发配到边军效力。师寒露有伤在身,二十棍暂时寄下。
至于牛乙,立即被衙役扒了裤子,一五一十地打了起来。
满堂都是劈啪的***的声音,刚开始的时候牛乙还惨叫连天,到最后竟然是没有了声息,两人如同死狗一样被衙役拖下去,丢进牢房,只等伤好就送去边军。
等他们被带下去,大堂的地板上还留着斑斑血迹,看得心中发冷。
一般小女孩子见到这血腥一幕,早就吓得战战兢兢了,可囡囡却看得很有滋味的样子,这让谢自然心中又是一奇。
等这二人判决之后,接下来该轮着谢自然了。
谢秀才今天乃是见义勇为,按说是应该得到表彰的。不过,刚才外面的黄东叫了一声,说谢自然使用违禁兵器。
这下,辛知县虽然喜欢这个弱冠书生,却不能不秉公执法了。
明朝禁武,非军户和勋贵,一般人不得练习武艺,使用器械。
违禁军械中又分为好几种,也有不同的判决。比如甲胄就在严禁之例,一般人私藏铠甲,行动谋反,是要被杀头抄家的;私藏驽、长枪、大刀这种军械者,流放三千里,籍没家产。
而谢秀才今天所使用的肋差,正好违了禁。
辛知县咳嗽一声,看了看身边的年老夫子,缓缓道:“年教授,谢自然乃是本县秀才。他私藏兵器,已是违制。不过,他这把刀甚短,不算长枪大刀,可罪降一等,流放就免了。但功名,却是要革除的。不知道年教授意下如何,如果没问题,就上报凤翔府学政吧!”
“轰!”听到辛知县说要革除谢自然的秀才功名,外面围观的群众都同时喧哗起来。
人群中,黄东面上带着得意的笑容:“谢君服啊谢君服,你也有今天?你不是很牛吗,呵呵,没有了功名,看你还怎么牛?到时候,只怕年小姐也瞧不上你,要落如我黄某人的怀抱了,哈哈,哈哈,痛快,痛快啊!”
就连谢自然也是一呆,忍不住苦笑起来。
他也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结果,实际上,谢自然为人豁达,做人做事都率性而为,是个有担当之人。做不做秀才,他倒是无所谓,难不成,当时就不救这个小女孩,难不成,敌人提刀行凶的时候,你不反击?
只不过,少了这个秀才身份,将来在外面行走起来却甚不方便。
辛知县很欣赏谢自然,只可惜,他既然干犯了朝廷的律法,也只能秉公而断了。叹息一声,问:“谢自然,本官这么判决,你可有疑义?”
谢自然倒也磊落,一施礼:“老父母秉公执法,学生敬服。大丈夫做事,行必果,无疑义也?”
辛知县一脸的惋惜,正要落笔定案。
这个时候,跪在地上的囡囡突然咯咯一笑:“什么秉公执法,什么学生敬服。判的人糊涂,被判的人也糊涂,叫人如何心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