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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去给他看病的太医回来说,大哥年事已高,身子本弱,一路上又受了风寒,这次怕是好不了啦!
能够坚持半年,就算是老天保佑。
反正一句话,尽快安排后事吧!
刘瑾在这个世界上就这么一个亲人,本打算让哥哥进京跟着自己享福,却不想反害了他。
他又是内疚,又是悲痛,心情更是坏到不能再坏。
加上事务繁忙,已经好几天没睡个囫囵觉,忙了一整天,他也懒得回自己房间,索性在司礼监西苑值房对付一宿。
现在大半夜睡得正香的时候被人叫醒,胸中一口邪火顿时涌了上来。
“干什么干!”他猛地从床上坐起来,怒视着那个前来传信的小太监,眼睛在暗处绿油油地亮着。
那个小太监吓得魂不附体,跪在地上说话也不囫囵了:“干……干爹……焦……阁老和张阁老……他们,他们!”
“他们怎么了?”刘瑾大怒,提起枕头就扔过去,正中那小太监的额头。
古人的寝具都有一个特别,以让使用者不舒服为标准。比如椅子的靠背都做成直楞楞的成九十度,根本就不会考虑你的身体曲线,反正一句话,要让正襟危坐。至于枕头,则用瓷或者木头制成。
刘瑾的枕头也不例外,用是一整根小叶紫檀。
小太监额头中了一击,鲜血淋漓而下,差点晕过去。
这下,他舌头终于灵活起来,急道:“焦阁老和张阁老来见,说是有八百里加急递到内阁,西北那边有紧急军情。”
“西北,紧急军情,难道是鞑靼人入寇了?”刘瑾立即清醒过来,“更衣,更衣。”
一种不好的预感从心头升起来。
那小太监刚要上前,刘瑾不耐烦地推开他:“闪开,你浑身是血,成何体统,下去洗把脸,休息两日。”
穿好衣裳,急冲冲地进了值房,就看到焦芳和张彩两个内阁辅臣就已经等在那里。
焦芳的脸有些发青,显示出一种不健康的灰色。
刘瑾:“怎么了,急报把来看看。”
他不问还好,一问,焦芳就压不住火:“刘公公可想着起来了,你若再迟些,我就要去撞景阳钟了。你自己看,一看不就明白了。国家大政岂能以儿戏待之,我等身居中枢,每出条一国策大政,都会涉及到千家万户,甚至关系到别人的身家性命,不能不慎之又慎。我大明朝的军制乃是太祖时定下来的,迄今百年,哪里是能轻易动的。”
焦芳说话如此不客气,甚至还有些痛心疾首了。
张彩低声道:“焦阁老,刘公公当初改革军制,那也是本着一片公心,军制糜烂,已经到了不得不改革的时候,出了这事,我们也不愿意看到的。”
两大阁老对刘瑾的态度各有不同,焦芳和刘瑾是政治上的同盟,两人是平等关系,说话大可不客气。
而张彩则直接由刘瑾擢拔进内阁,面对着两人,自觉矮上一头,有点下级见上级的感觉。
听到他说,焦芳更是恼火:“什么不得不改革,什么一片公心,刘公公就是听信了你的鬼话才改革军制。如今,咱们新入阁没几日,朝廷今天风云激荡,正该镇之以静,以养人望。所谓一动不如一静,哪里还会去找事的道理?”
张彩被他骂得窝火,忍不住道:“事情不出已经出了,又该如何,埋怨也解决不了问题。”
刘瑾听二人说得如此严重,心中一惊,拿起那份急报飞快地看起来。
这一看,脑子里顿时“嗡”的一声,失惊道:“安化王反了?这这这……”
第七百五十五章掩盖不了
一看到这份急报,以及附在后面的安化王讨刘檄文,刘瑾就算再笨也知道自己的改革军制出大问题了。
檄文上面可是明明白白写着他为什么要清君侧,上面也历数了他的**罪状。
宁夏那地方刘瑾也是知道的,除了兵就是兵,安化王造反如果没有军队的支持,不出一天就被人给镇压下去了。可见,自己这次改革军制引起了军方极大的不满。
而且,那十七条罪状字字惊心,顿时叫刘瑾白了脸。
刘瑾这人其实无论是才能还是情商都是中下水准,之所以能够占到天下第二人的高度,纯粹是运气使然。
如今,遇到事,反慌了神,结巴着尖叫:“满纸胡……胡言……反贼,反……反贼,快快快,快去见万岁爷,请他发兵讨伐!”
焦芳点点头:“某过来见刘公公,正想请你一道去面圣,看能不能商议个对策。安化王浪子野心,不能姑息,必须派兵征剿。可派谁去剿贼,派多少人马,所需多少军费,都需要商议妥当,如此才能毕其功于一役。陛下登基不过四年,威望未显,此次整剿,亦速而不宜缓。刘公公,咱们走吧!”
按照朝廷制度,内阁每晚都会留一个阁臣在西苑值房值守。今天晚上值夜的是内阁阁臣杨廷和,不过,朝中都是刘瑾和焦芳的人。国家出了如此大事,这道告急文书却是第一时间送到焦阁老手头。
焦芳知道事情重大,立即找来张彩,二人匆匆跑来司礼监值房找刘瑾商量。
到现在,内阁首辅李东阳和阁臣杨廷和对此事依旧一无所知。
既然焦芳如此说,对于他,刘瑾也是非常信任的,立即点了点头,就要出门去见正德皇帝。
却不想,就在这个时候张彩突然颤声道:“刘公公、焦阁老且慢,还是再……商量,商量……”
焦芳不悦:“都发生叛乱了,到如今,已经半月有余,整个宁夏的边军都有份参与。别说宁夏,只怕陕西也糜烂到不可收拾,还商量什么,速速请陛下发兵平判要紧。”
“是啊,是啊,安化王这个贼子,辱我太甚。什么清君侧,这不就是要清我咱家吗,必须大军剿灭!”刘瑾气得声音都尖起来,正要走,却发现张彩扯了扯他的袖子,不住地递眼色。
刘瑾不明就里,反喝道:“张阁老,你扯咱家做什么,有话明说。”
“这个,这个……”
刘瑾:“都是自己人,但说就是。”
焦芳也疑惑地看了过来。
张彩吞吞吐吐地说:“刘公公,依贼王的檄文来看,应该是公公改革军制引得边军哗变。若是让陛下知道此事,再经小人挑拨,未必不会怪罪下来,治公公一个乱政的罪名。陛下的性子公公也是知道的,最是怕麻烦。如今,公公给陛下制造了这么大一个麻烦,就算天子念着你的情分不怪罪,但心中只怕对你也甚是不满。依我看来,不如秘而不宣。”
改革军制可是他张彩建议的,如今闹出这么大乱子。到时候朝廷真要追究,刘瑾是皇帝大伴,估计也伤不着皮毛,最后,免不了要拿他张彩顶缸。
所以,一听到刘瑾要去见正德皇帝,他就急了,忍不住出言阻止。
这话一说出口,焦芳就火了,一拍桌:“糊涂,说什么混帐话?军情如火,岂能耽搁。我且问你,秘而不宣又能如何,纸包得住火吗?宁夏的叛军正在攻城掠地,又怎么能瞒得住?”
张彩:“或许,或许……边军不肯从贼,已经将叛乱镇压下去也说不定,未必所有的边军都同安化王一条心?”
“不是一条心,还已经将叛乱镇压下去,哈哈,这话说得好生可笑!”焦芳气得差点吐血,他在这三人当中地位超然,和刘瑾只不过是政治上的盟友,猪队友出了问题,他自然要来补窟窿,正想着该如何平安度过这个大危机。却不想张彩却说出这种没头脑的话来,这简直叫人忍不可忍。
他冷笑这指着檄文后面的名单质问:“你看看,你看看,这上面的签名,几乎整个宁夏镇的边军将领都参加了叛乱,你和刘公公搞的这个军制改革,已经触怒了整个边军,到现在,还幻想着有边军站在朝廷这一边吗?”
张彩被焦芳高一声低一声的呵斥,也恼了,正要反驳。
刘瑾:“算了,这事且不忙惊动陛下……咱家再想想……咱家再想想!”
说着话,就颓然地坐在椅子上。
“刘公!”焦芳眉毛一扬。
刘瑾摆手:“先放放,先放放,改天再说。”
张彩附和:“对对对,改天再说,不急。”
焦芳气得大笑起来:“国家大事,军情紧急,这也是能放的吗,可笑,可笑。”
刘瑾大怒,一拂袖起身朝里屋走去:“咱家累了,二位阁老请回吧!”
就看不到了人影。
焦芳无奈,只得叹息一声,离开西苑回家。
回到家中,他死活也睡不着。一咬牙,披衣起床,磨了墨想写些什么,可思绪一片烦乱,写了半天,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写了什么。
这个时候,一个下人进了书房:“相爷,已是申时,该去早朝了。”
“罢,也不写了,我还是直接去见陛下吧。”焦芳将笔扔下,也不用早点,乘了轿,急冲冲地进了皇城,正要直接去见正德皇帝。
突然间,一个官员栏住焦芳,低声道:“焦相,刘公公和张相去了内阁皇城值房,说是见着焦相就请你过去说话。”
一看,此人正是自己的心腹,翰林院检讨段炅。
焦芳冷笑:“还有什么可说的,这事谁也掩盖不住,本相还是径直去见万岁说。”
段炅低声问:“可是安化王叛乱一事?”
焦芳大惊,厉声喝问:“你怎么知道的?”这事到现在也就他、张彩和刘瑾知道,听到段炅问,心中顿时一凛。
段炅:“回焦相的话,这事不但下官知道,整个京城都已经传遍了。据说,宁夏的八百里加急进城之后,虽然秘而不宣,但正在内阁值守的杨廷和却已经发现不对,立即命人将信使传去问话。”
“这个杨廷和鬼得紧啊!”虽然对刘瑾掩盖安化王叛乱一事心生不满,但大家都是政治同盟,焦芳还是心叫一声:“糟糕!”
段炅:“焦相,如今内阁的李首辅、张相、杨相和刘瑾公公都在值房里商议,说是看能不能商量个法子,等下好去向陛下回话。”
焦芳:“好,我这就去值房。”
第七百五十六章统帅人选
等进了值房,就看到满屋子都是凝重的脸。
见了他,刘瑾立即叫道:“焦相你终于来了,快坐下,大家商量个法子,看如何能够剿灭了安化王的叛乱。陛下已经知道此事,等着咱们回话呢!”
很没等焦芳说话,一向以甩手掌柜著称的李东阳却出人意料地说:“我朝对于叛乱,一向是剿和抚两个手段。不过,这次安化王身为皇族,竟然犯上做乱,罪不可赦,必须就地剿灭。”
刘瑾怕就怕朝廷使用安抚手段,如此一来,岂不是说责任都在他刘瑾身上。是他刘瑾弄出这个一个军制改革,才引得边军军心动荡。
真到那个时候,他刘公公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于是,他就尖叫道:“对对对,必须就地剿灭!”
“必须剿灭此獠。”杨廷和也是杀气腾腾地喝道:“我朝讨贼,虽说有抚有剿,可对皇族叛逆却从来没有抚过。这可是关系到国体国统的大事,乱不得。”
张彩也点头,说:“剿!”
今天在屋中的五人分为两派,遇到事一向以抬杠为乐事,今日却难得地万众一心。
刘瑾忍不住松了一口气:“既然大家都同意用兵,咱们这就回万岁爷去。”
“等等。”李东阳却缓缓地说:“刘公公,用兵自然是要用的,但却要想商议好了,才好去禀告陛下。”
刘瑾尖叫:“又有什么好商议的,不外是军费问题。这事好办,叫户部出钱就是了。没错,朝廷是缺钱,可又有什么地方比宁夏前线更要紧。将河工和漕运的银子先停一下。对了,官员们的俸禄也先欠着,等打完这一仗再说。”
他刘公公发话要用钱,别人也不敢乱说乱动。
刘瑾有信心在最短的时间内凑够五百万两军费,若有人再废话,直接罢免,换不喜欢嚼舌头的人上。大明朝什么都缺,唯独不缺官。每年在京城等着补官的举人,一抓一大把。
听他这么说,杨廷和面容一红,显然是很气愤,正要说话。
李东阳却温和地说:“刘公公,军费问题其实也不算是问题,大家想想办法,总归是能挤出来的。不过,公公想过没有,宁夏叛军都是打老了仗的人,以前和鞑靼人可没少兵戎相见,战斗力甚强。一般军队派去,只怕也未必能战而胜之。若是战事拖延得久了,只怕会有大麻烦。”
刘瑾一撇嘴:“宁夏边军虽强,没错,地方镇军是打不过他们。可咱们可以调山西宣、大两镇的军队过去镇剿啊,真说起战斗力,这两镇的兵马只怕比宁夏还要强上三分,李相你不用担心。”
李东阳依旧是一脸的平静,就好象在说一件很寻常的事情:“宣、大两军确实可用。不过,刘公公你想过没有,这种骄兵悍将可不是一般人压得住的,也不知道刘公公手头可有得用的人选出掌帅印,统领朝廷大军?”
他这一问,刘瑾便楞住了。按照明朝的制度,大军出征,统帅必须是文臣,以文制武乃是明朝国策,任何人都动摇不得。要说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