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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未有过如此地紧张,这感觉比当年进高考考场还甚。
喝了半天酒,苏木和孙臣和木生等人商量好了,再在京城温习四天,六号那天出发,八号到通州,休整一日,八月九日进考场正好。
木生说他已经提前雇好了两辆驴车,六个人正好挤一辆,通州那边也有个亲戚,正好去他家投宿。
孙臣等人一听,不依,说这么多人两辆车怎么挤得下,再说两个大男人,得多重啊。一头驴子,拉得动吗?怎么说,也得雇几辆马车才不至于耽搁了。
木生笑道:“各位兄台你们也不出去访访,这京城中还雇得到马车吗?整个北直隶的秀才可都在这里,两千多人,就算再多的马车也不够用啊?”
众人都说是这个理。
木生又道:“别小看这京城的驴子,那可是选用优良品种杂交之后的大青驴,个头力气都大,就是脾气暴躁些,更御使言官一样,一点就着。”
众人听他说得形象,都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一席酒足足吃了两个时辰,大家这才约了时间地点,各自散去。
等回到家,已是中午。刚一进小天井,就看到朱厚照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手捧一叠稿子看得入迷,口中啧啧有声:“好看,好看,不错,不错。”
而小蝶则一脸怒火地蹲在檐坎边声,撒气似地洗着衣裳。
刘伴和侍卫却不在。
苏木一看到朱厚照,脑袋就开始发涨:“来了,这都好几日没来,我还以为你忘记这个地方了?”
“怎么会忘记呢,你这里这么有意思,我早就想过来了,只可惜,我那日被你师兄打了一拳,鼻子流血,家里人以为我上火,不许我出门不说,还灌了我几天汤药,苦得我……”朱厚照呲着牙,一脸痛苦。
他那日哄骗弘治皇帝说自己上了火,太子身染贵恙,这可是不得了的大事,于是太医又是凭脉,又是处方,忙了一气,开了好几张方子。
可怜未来的正德皇帝龙精虎猛,这辈子就没吃过药,苦得他叫爹喊娘。
而下火的药中大多是黄连之类的凉药,又是出奇的难吃。
将如山的药物吃完,朱厚照已经有心理阴影了。
“师弟……”苏木这才想起朱厚照说的是胡进学。
第一百四十九章储君看问题的角度和普通人不一样
“原来是被关在家里了。”苏木可以想象如朱厚照这种疑似多动症患者被人关了这么多天,也不知道会憋成什么样子。
他忍住笑,看了看朱厚照手中的稿子,觉得眼熟,忍不住问:“朱大将军,你在读什么?”
“就这么,据说是你写的话本小说儿。”朱厚照将稿子放下:“子乔,看不出来,你武功盖世,却也有如此才情,竟写得如此好书,不错,不错啊!”
原来,苏木久去未归,朱厚照等得不耐烦,就在苏木这里一阵翻箱倒柜地乱翻,就把这本稿子给找出来了。
相比起四书五经,《红楼梦》有人物有故事情节,可看性高上许多,倒让未来的正德皇帝消磨了不少时间。
恭维话人人都喜欢听,苏木心情大好,笑吟吟地问:“还成吧,不过,这书不是你的菜,你还是别读了。”
说完,就抢过稿子,小心地收拢在一起。
“确实,我是不喜欢看这种小说,那大观院里都是小心眼的女人,一件鸡毛蒜皮的小事,就会闹得不亦乐乎,不爽利。那个宝玉,更是讨厌,成天跟女人肆混,都变成娘娘腔了。”
苏木有些不快:“那你还看得入迷?”
“不是啊,这里面的世俗人情,却很值得人琢磨,比如买一个丫头只需要三四两银子,比如一件上好靴子只需二两银子。像那种豪门大族,一等的丫鬟一个月才三两月份,哎,够什么用”正德叹息一声:“以前住在家里,我对外面的世界是一无所知,可看了你这本书,才知道原来是这样的。不管什么人,都活得不容易。”
作为大明朝的太子,生在深宫,长于妇人之手,对于民间的疾苦,朱厚照却是一无所知。
他嗜好武艺,经常逃出宫来,在城中游逛,逐渐地对自己将来的臣民的生计有了一定的了解,可也仅仅停留在浮光掠影的表面,并未曾深入。
现在看了这本《红楼梦》,虽然对里面的故事情节和人物异常反感,可对一个大家族日常如何维持,相干人等在家庭和社会中又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却有了清晰的了解。
这对他来说简直就是一个崭新的世界,一看之下,顿时大感新鲜:“啊,原来臣民们是这么过日子的啊,有意思,真有意思。”
未来的正德皇帝一生下来就知道自己将来是要继承这个国家的,从小又被大学士们教导:国家国家,国家是由一个个不同的家庭组成的。只要能够治理好一个家,治国当不在话下,所谓修、齐、治、平是也。治家靠的是什么,除了德,还有经济事物经济基础是决定一切的首务。
一般人读这本书,因为身份不同,感兴趣的地方也不同。比如才子佳人看的是里面的情情爱爱,历史学者看的是明清的社会风貌,而作为一个储君,朱厚照看的却是一个庞大家族的运作和管理。
这也是一个储君看问题的角度。
苏木自然不知道朱厚照的真实身份,见他留意这个方面,笑道:“朱寿你一个宗师远亲,吃穿用度都又国家供养,操这个心做什么……不过,估计你每月也没多少俸禄,家里人多负担重吧?”
“有些多。”朱厚照老实回答,确实,紫禁城中有几千太监和宫女,而这一部分开支可都是要皇帝自己掏腰包的,国库每年只核定一个数字。问题是,这笔钱连维持皇宫的基本开支都还颇有不足。因此,弘治皇帝和张皇后平日都非常借鉴,身上袍服都很旧,吃得也简单。
“那就是了。”苏木立即明白过来,实际上,朱家的人非常能生,一个宗室之家,有几十口人也很寻常。可因为是皇亲,又不能经商、种地,只能苦巴巴地靠死工资过日子。亲王、藩王还好些,手头还有些田产。到镇国将军以下,日子就过得惨了。至于镇国校尉一级,有的人甚至连乡下地主都还不如。
这个朱寿还年轻,将来还不知道有多长的路要走,让他知道生活的艰难也是好事。
他既然能够主动同我谈起经济事务,说明他不是一个纨绔,至少懂得上进。
苏木就喝了一口水,润润嗓子,道:“我写的这本《红楼梦》本是虚构,说的是一个失势国公的大家族逐渐衰落下去的过程。世上的事物,有荣必有衰,所谓月满则亏。”
“贾府其实就是个小社会,经济问题始终贯穿全书。贾府人丁兴旺、花团锦簇之时,就是经济鼎盛之时。农田地租、放高利贷是贾府经济的主要来源,从元妃省亲到元宵开夜宴等等,无一不显示着贾府的无限繁华和风光,显示着贾府经济运行良好、财大气粗。不过,表面的繁华却透露着经济危机的阴影。”
“贾府这个小社会遇到各种各样的问题:来自皇室的敲诈勒索;来自王公贵族的威胁恐吓;内部派系的倾轧争斗。经济好的时候,贾府人都只知道享受,没人去考虑可持续性发展的问题,贾府的内阁首辅王熙凤维持现状,假权舞弊,贾府最终趋于没落,陷入严重经济危机,入不敷出。府中所有人都知道这么下去不成,是时候改变了。那么,该怎么改变呢?”
“还能怎么样,既然内阁干得不好,就换相。”结合着书中的内容,苏木刚才这一席话让朱厚照听得入迷,忍不住回答道。
实际上,如果将贾府比做一个国家,国家出了问题,那就是内阁的问题。作为一个君王,第一时间就会概率换相。
“没错,换相。后来,就换探春来管这个大家族。探春非常能干,有的地方甚至超过王熙凤。她虽只代替了凤姐几个月,但许多兴利除弊的措施,已使人们对她有很好的印象,她不仅关注节流,更是积极开源。但是,她的新政和改革最后还是失败了。”
朱厚照不解了:“既然探春的新政干得比王熙凤还好,怎么就不能解决问题呢?开源节流可是好事啊,任何一朝一代,遇到麻烦时,不都这么干的?”
苏木:“那是因为她没有抓到固有矛盾,目光依旧局限在达官院里。贾府最大的问题是家里没有人入仕,没有政治地位。探春的兴利除弊没有克服贾府的危机,反倒引发了一些新的矛盾和问题。譬如,贾二偷娶尤二姐,凤姐大闹宁国府,闹得宁荣两府鸡飞狗跳、人仰马翻。”
苏木一边说着话,未来的正德皇帝一边翻着书,良久才叹息一声:“确实如子乔你所说的,贾府的人格局有限,也没有什么出色的人才,衰败那是难以避免的。”
二人在里面说着话,却不知道在院子外面立着两个书生打扮的人,恰恰将苏木和朱厚照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这两人,一个大约三十来岁,身材瘦削,一脸病容。另外一人则四十多岁,看起来非常英俊帅气,身上散发出一种蓬勃的精力。
三十来岁那人低笑一声,耳语道:“原来太子天天跑这里胡闹来了,听这个叫什么子乔的话,朕倒是对他写的那本书有写兴趣了,听他的话,倒是有几分见识。”
四十岁那人冷哼一声:“话本演义,小道而已,玩物丧志。”
如果朱厚照看到定然会惊叫一声。
原来,这三十来岁那人正是当今圣上弘治皇帝。
弘治一笑:“杨廷和,你可是想起你家小儿杨慎了?”
一听皇帝提起自己儿子,杨廷和就有些尴尬。
他儿子杨慎今年二十一岁,乃是四川有名的才子,早在六年前就得了举人功名。他自幼聪颖,十一岁即能作诗。十二岁,写成《古战场文》,众人皆惊。后来,杨廷和中了进士,点了翰林之后,杨慎随父进京。
大学时李东阳一见,奇之,立即收入门下,说此子才情高绝不逊永乐第一才子解缙,将来必是状元之才。
可惜,杨慎这人专注于杂学,诗词歌赋样样精通,又丝毫戏曲,对于八股文张却一点也不放在心上。
上一次会试竟然名落孙山,让杨廷和大为恼怒。
本打算让他参加明年春闱,可惜这小子竟然说要当隐士,偷偷逃回成都府去了。
“陛下,不过是一个不得志的酸秀才而已。这种人物臣最是清楚,道德文章一窍不通,却喜欢以大言欺人。否则,怎么会去写话本小说。哼,竟然敢鼓惑储君,当立即捉拿下狱问罪。”一看到苏木,杨廷和就想起不争气的儿子,恨屋及乌,看苏木越发地不顺眼起来。
弘治见杨廷和心情抑郁,将话题岔开:“再听听,这个叫什么子乔的秀才的话倒有些意思。”
第一百五十章精彩的注解
弘治今天之所以微服出宫,其实是得了徐公公的秘报。
自从几日前在西苑看到太子额头上有青肿,又流鼻血之后,弘治就起了疑心,怀疑储君在外面闹出什么事来。
对于这个儿子,没有人比他更清楚,那就是个不省心的,嗜好武艺,成天打熬筋骨,没事就同侍卫们动手过招。
作为一个未来的君主,应重教化、重用文臣、虚心纳谏,严于律己、善待士大夫,如此才能管理好一个老大帝国。练武又有什么用,作为一个皇帝,就算练到武艺天下第一,也轮不到你上战场。更何况,玩物丧志,醉心武学,反将朝政给荒废了。
对此,弘治是恨铁不成钢。
不过,儿子年纪还小,正如他那天所说,如果练武能锻炼出强壮的体魄也是不错。反正宫里的侍卫和他动手,手下也有分寸,怕就怕外面的人不知道他的身份,一旦皇儿有了好歹……
想到这里,弘治悚然而惊,立即明白太子身上的伤肯定是在外面弄出来的,立即下令让东厂去查。
这一查,还真查出问题了。
弘治着才知道朱厚照这段时间没天都偷偷跑出宫去,找民间的所谓的高手动手过招。
这一阵子,更是拜了一个师傅。
徐灿早就有心将太子身边的太监们都给换成自己的人,在皇帝面前更是添油加醋煽风点火:“回陛下的话,太子拜了个师傅。”
“拜师傅,学什么?”弘治倒是楞住了。
“陛下,自然是学武艺啊!”徐灿道:“说是拜在一个叫什么苏子乔的人门下,成天不是扎马步,就是炼气,太子整日和他过招,经常被这个苏子乔打得遍体鳞伤。”
徐公公说到这里,一脸的哀痛:“陛下,堂堂一国储君,竟被人伤了,必须严惩。这苏子乔,好大胆子,竟然敢做未来的帝师,居心叵测,必须诛三族。”
听到徐公公的挑拨,弘治也是又惊又怒。儿子天天被人打,已让他这个做父亲的急火攻心。现在听徐灿的意思,这人还有意靠武艺讨好太子,以为佞进之阶,这却是断断不能忍的。
国家用人,得经过科举考核。如果仅仅因为投了君王之好,就能得富贵荣华,后人又将如何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