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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可他的伤口是胫骨上边呀 我说 卫生员直挺挺站着说 都一个样
我眼睛朦朦胧胧的 汗水又从头上滑入眼里 我抹了一下 又仔细看了看躺着的克托 他是昏过去吧
卫生员 嘘 了一声说 我还是能判断出这一点的 不信我 们赌一赌 他确实死了
我麻木地摇头说 怎么可能呢 我在十分钟前还和他说话 聊天呢 一定是昏迷过去了吧
我伸手摸去克托的手还温热着 我从他肩膀下伸手想用茶 叶擦他的太阳穴 但感觉手上湿乎乎的 我从他脑袋后把手拿出 来一看却已粘满了鲜血 卫生员小声说了一句 你自己看见了 吧
我只顾奔跑 根本不知道克托后脑上被一个弹片扎穿 打开 一个小小的洞 或许只不过是一个非常细小的碎片 却已经了结 了 克托死掉了
我木然地站起身来
他的士兵证和随身物品你要带走吗 旁边那个一等兵问
我
我点了点头 从他手把东西接过
卫生员有些奇怪 他不是你的亲属吧 我和他都不是亲属 我们根本不是亲属
我在往哪 脚是在走吗 我抬起头任它们到处乱转 过了
很久我又停下脚步 周围一切如故 只不过是死掉一个国民军斯 坦尼斯劳斯 克托辛斯基
我便不知自己又怎么样了
十二
秋风萧瑟 老兵已经寥寥无几了 我们一块七个人就剩下 我自己了
和平与停战已成为大家最热衷的话题 大家众目期盼着 惟 独这点希望还给他们以生存的力量 都已经经不起失落的打击 了 要是没有什么大的事件 这种众心所向的愿望是不会被破灭 的 失去了和平 就很可能爆发内乱
我中了点毒气 允许休息十四天 我便成天在一个小花园里 沐浴着柔和的阳光 就要和平了 我也开始深信这一传闻 我们 很快就能回家了
我一直只想着这些 不愿意在思考其他 我的感情的潮水以 巨大的能量让我为之遐想 为之等待 那里包含着对生命的珍 惜 对家庭故乡的渴望 和对亲人们的思念之情 我终于开始沉 浸在被解放的愉悦中 但却没有一个明确的目的
一九一六年要是我回家 那么我会把所受的痛苦和磨练成 的各种力量浓集成一场革命 但现在我们便只有疲倦 绝望 悲 观 和无助了 我们脚下已经无路可去了
谁都无法理解我们此刻的心情 那些年纪大一点的 虽然和 我们一块呆了这么多年 但他们 很 快 会 因 工 作 家 庭 把 战 争 淡 忘 而我们之后的年轻人 像我们那时一样 与我们无法沟通 会 把我们置之不理 我们自己都觉得自己呆着是很索然无味的 我 们会因年龄增长而去适应 去顺服 但我们终将有多半的人茫然 若失在岁月的推移中毁灭
但我的所有想像在我又站在沙沙作响的白杨树下时便成为 过眼烟云了 我们久久地想那些温柔 那些朦朦胧胧 扑朔迷离 的东西 五彩缤纷的世界 以及和女人们亲切偎依的感觉都在脑
子里幻灭了 是不能的 但也并没有在强烈的炮火和怅然绝望或 军官妓院中变得无影无踪了
金黄色的树叶在秋风中闪放着亮丽夺目的色泽 通红的山 楂的果子在一簇簇绿叶非常饱满地挺拔着 一条宽敞而笔直地 大路光亮洁白地向远处地平的尽头延伸着 营房食堂像一窝蜂 似的都在喋喋不休地争吵着种种有关和平的传闻
我站起来
心情异常的平静 是啊 岁月轮回 时光荏冉 可对于我它又 能带走些什么呢 孤寂 绝望已经使我非常坦然地面对着眼前的 一切 脑海中所浮现起这些年来所饱尝的各种辛酸与痛苦 屈辱 与愤怒 依旧历历在目 我并不在乎我是否已经把它征服 但只 要它还存在 便总会有一条新的道路 也不管我内心里的那 真 正的我 会想些什么
他阵亡了 在一九一八年的十月 那里 整整一天都出奇的 安静与沉寂 也就在当日的战报新闻上 仅仅用一句话做了概 述 西线无战事
他死时轻轻地向前扑倒 静静地躺着 像是沉睡在梦乡中一 样 当人们把他翻过来时 他的表情那么从容 那么安详 那么惬 意 没有流露出丝毫的痛苦与悲伤 毕竟从此一切也都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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