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谌度才无心和他多说,挥手道:“这里不需你们了,立刻率人退去。”
刁豹应命正要转身,唐百州已经如飞而至,人还未到,先哈哈放声大笑道:“小孙子,你好大的胆子,敢和你祖宗抬杠?各打三百板屁股再走。”
刁豹闻言大怒,反身拔剑,便想动手。谌度才厉声喝道:“小孩子还不闪开,这儿没你的事。”
唐百州笑接道:“对呀,咱们大人斗蟋蟀,哪有你小娃娃捏泥球的所在?”
刁豹恨恨退后,谌度才横了唐百州一眼,冷笑道:“阁下艺虽不高,胆量却不小,老夫倒是看着喜欢,也许今天一时高兴,留得你的性命。”
他这话明是“充老”,实是讨交情,意思要唐百州也和他客客气气,别跟他死拼活缠,叫他下不了台。
唐百州龇牙咧嘴笑道:“在下就有个怪脾气,我要看着谁顺眼,非赏他两百板子不可,这叫做‘见面棍’,老头儿,看来咱们俩个倒是挺不错的,是吗?”
谌度才心里一跳,遥望刁人杰和霍昆已急急赶来,便叫声骂了一句:“不识抬举的东西!”转身又如飞向山后奔去。
四人先后全到了山后侧面一处空场,谌度才见这姓唐的死跟着不走,心中大是不安,双掌交错护胸,凝神屏气,先将功力运布全身,这才说道:“姓唐的,老夫数十年不问世事,今日委实看不惯你这种目中无人,夜郎自大的狂态,说不得,要出手教训教训你了。”
唐百州游目见刁、霍两人分守左右,全将长剑提在手中,只有谌度才把长剑交给刁人杰使用,自己赤手空拳,未用兵刃,便笑道:“哈!再巧不过,咱两个一样心思,我也看不惯你这种目中无人,夜郎自大的狂态,也是不得已,非教训你一番不行,但你干嘛不亮剑呢?”
谌度才不用剑,想使唐百州也不能用剑,所以冷冷答道:“哼!对付你这种小辈,也值得老夫亮剑?老夫但凭这双肉掌,一样叫你知道厉害。”
谁知道唐百州听了大喜,反手“唰”的一声,把那柄青钢剑撤出鞘来,笑道:“那敢情好,我是用剑用惯了,没有剑不能打架,咱就用这柄剑会会你的肉掌,看看你的肉硬,还是我的剑硬?”
谌度才又是一震,心中后悔不迭,但事已至此,为了面子,也只得硬挺,错掌拿桩,目不敢稍瞬,道:“好!你上招吧!”
唐百州好像故意要给他难看,道:“上就上,还客气干什么!”
“呼”的一剑,对准湛度才左肩上砍了下来。
谌度才一身绝学,当然不会被他一剑砍中,但见他吸气凹腹,斜跨半步,早将这一剑让过,紧跟着,滴溜溜一旋身形,探臂露抓,竟然暗蓄“龙爪功”力,向唐百州左胁下抓到。
唐百州好像怕痒,哈哈一笑,缩手扭腰,让开三尺,嘻嘻笑道:“喂,老头儿,咱们打归打,可不许搔痒。”
谌度才几次被他戏弄,心下火起,怒喝一声,闪电般缩右臂,发左掌,“呼”的一掌,又撞向右胁“章门”重穴。
唐百州见他掌挟劲风,三尺外力已迫身,不敢怠慢,侧身之际,长剑一圈,向他腕间横削,叫道:“老头儿,你是扒手出身是不是?怎么不是左便是右,总忘不了掏人家的腰包?”
谌度才从他这一剑横削上,试出唐百州内功究竟不足,招式虽奇,但内力修为上截然远不及自己,当下心胆陡壮,翻腕之间,故意屈指向他剑脊上用力一弹。
这—弹,“铮”的一声脆响,唐百州顿感腕间一麻,险些长剑脱手,不由大吃一惊,抽身退了三四步,讶道:“咦!你还会咬人?”
谌度才一试得逞,豪气顿炽,阴侧侧一声冷笑,揉身又上,掌打指戳,眨眼间攻出三招。
唐百州手忙脚乱,好不容易闪闪躲躲,将他三招快攻避过,横剑怒道:“老头子,你再要真干,老唐也不客气啦!”
谌度才冷哼道:“无知小辈,有什么本事尽管抖出来,老夫制不了你,从此回转深山,再也不问世事了。”
唐百州笑道:“好,你要是言而无信,你就是姓唐的儿子。”
喝叫声中,剑势陡然一变,剑花朵朵拥腾,使出了“魔剑八式”中第一招“万花乱抖”。
谌度才刚蔑视了人家,大话出口,料不到唐百州这第一招出手就是满空金花拥现,密密层层,飞洒而至。别说破解,连人影剑影也分辨不出,更兼他赤手空拳,哪敢举手封架?急得冷汗遍体,慌忙中顿脚腾身,向后暴退了丈许,落地后骇然忖道:这小子是什么招术,竟然如此玄妙?看来不用剑准吃大亏。忙喝道:“住手!老夫如不用剑,你敢了也是不服,人杰,把长剑给我……。”
他那里自找台阶,向刁人杰索剑,但唐百州一剑出手,人已如疯似狂,敞声大笑:“不要紧,管你用剑不用剑,只要胜得了姓唐的,不服也不行,看剑吧!”
口里说着,手上却不稍缓,剑花才敛,第二招“混身哆嗦”又自挥出。
一连两招“魔剑八式”出手,湛度才和刁、霍二人齐都大骇。方才见他剑拥千花,说他出自剑势妙幻,也还罢了。
谁知他边第二招不但剑身抖动,虚实难分,连人也混身乱抖,仿佛发寒热,打摆子,手舞足蹈,令人好生难以拒挡。
场中三人,均是当今有数高手,尤其谌度才,一向自负乃今世剑术造诣最深的前辈。但侥是他们心博万机,却哪里见过这种奇怪的剑法,谌度才连忙二次晃身又退,丝毫不敢稍攫其锋。刁人杰只怕师叔吃亏,抖手将自己长剑向谌度才掷了过去,大叫:“师叔,剑来了!”
谌度才闻风辨位,头也没回,反手一转,已抄住剑柄,手上多了这根家伙,才算把惊惶情绪强自镇定下来,猛一挫腕,将剑尖抖得嗡嗡声响,沉声喝道:“姓唐的,要打就规规矩矩打,别在这儿装疯卖傻,惹人厌烦。”
唐百州心里好笑,一面挥剑如故,一面答道:“老唐就是这种剑法,你敢来就来,不敢来挟尾巴快滚,我看在你老朽昏庸,也不斩尽杀绝,放你一条生路。”
谌度才气得咬牙切齿,暗道好狂的小子,就凭你这种发急病的模样便能吓得住人?我好歹要叫你知道武当剑术的厉害。于是不再多话,抱元守一,举剑平胸,左手剑诀遥领,觑定唐百州身抖剑颤,摇晃上来,陡地挺剑分心便刺,一招“樵夫指路”硬插进唐百州的剑影之中。
这一剑,乃他平生功力所豪,他自知解不透唐百州剑法秘奥,无法破解,只有凭藉本身深厚的功力一举震破对方的招法。这种设想原来投有什么不对,但他那知道“剑痴”顾大麻子这八招魔剑,乃集天下剑术的大成。出手虚实莫测,招中隐招,早把对手进退攻守的可能,全都计算得清清楚楚,岂是他这样硬干所能破得的。
果然,唐百州分明飘浮未定的步法剑招,见他一剑“樵夫指路”刺向前胸,陡然剑身一侧一转,跟前人影剑影刹时俱敛。谌度才一剑落空,左耳边凉风突到,唐百州长剑已距他耳朵只差三寸。
他这一惊,真是非同小可。急切间偏头向右闪避,霎眼间,右后股劲风又至,刚才明明在上的长剑,忽然又到了下面,正向自己股上点到。他万想不到唐百州招式诡谲变幻会有这么快,急将左脚柱地,拧身半旋,同时挥剑倒格,“当”的一声响,才算把唐百州刺到屁股上的一剑挡开,背上早已冒出冷汗。
唐百州微一愣,笑道:“看你不出,应变却真快,本想割块蹄膀回去红烧,老家伙倒转得蛮快嘛!”
谌度才心知今天遇上了异人,无心跟他斗口,狂念尽收,小心谨慎,把自己最有心得的一套“灵虚十二剑法”全力展开。长剑舞得虎虎生风,将混身上下裹得风雨不进,此时他已把唐百州当作了平生劲敌,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一面全神注意唐百州运剑方法,筹思破敌之策。
两人各展所学,场中但见剑影,不见人形,一场恶战。
唐百州虽将“魔剑八式”连环施展了三遍,倒也胜他不得,心里也是暗自心惊,佩服这老头儿毕竟没有白活。他破不了“魔剑八式”,但极力自保,“魔剑八式”未曾胜得他。
鏖战将近百招,谌度才反覆把一套“灵虚剑法”循环挥舞,败虽未败,但怎样也想不出破敌的方法来。他凝神观测,只觉唐百州那几招剑法看来极是简单,内里蕴藏的奥妙无穷,凭自己对剑术苦心钻研数十年,竟然始终看不出对方的派别路数,只有一味自保,毫无还手之力。
在一旁观战的刁人杰和霍昆更是惊诧不已,看他二人一个全神贯注,一个轻描淡写。说起来谌度才已经落在下风,这姓唐的年纪不大,是从那里学来这一身奇妙难测的剑法呢?
就在两人打得难解难分之际,忽听远处一阵衣袂飘风之声,几条人影一拥而到,刁人杰扭头看时,却见是刁豹领着刁天义兄妹如飞赶来。
他微微一皱眉头,心里道:刁豹这孩子太不懂事,怎么又把他们全领了来呢?
众人一拥齐到,还没等刁人杰开口,刁天义早大声叫道:“爹,你老人家快请回厅,东海第二怪他们……。”说到这里,也许是他忽然想起有一个外人唐百州还在和师叔祖恶斗,所以把下面的话又咽了回去,未肯再说。
唐百州忙抢着答道:“乖孩子,你爹正和这老头儿打架哩,有什么事你尽管放心说吧!
不要紧的。”
刁天义气得骂一声:“匹夫!”唯碍于师叔祖在前,未能破口回骂,唐百州大为得意,仰天放声哈哈长笑。
谁知谌度才乃是老奸巨滑之人,皆因慑于唐百州魔剑诡异,一直只守不攻,不肯冒然出手。及见这时候唐百州得意忘形,放声大笑,难免心神略分,他阴沉险诈,岂肯错过这大好时机?立时振腕出剑,一招“蜉蝣夜动”,剑尖探向他左胸“将台”大穴。
剑如星火,晃眼已到,唐百州正在笑,万没料到谌度才老头会在此时变守为攻,措手不及,险些被他一剑刺中,连忙抽臂抡剑来格。
谌度才心怀诡谋,早将他进退之路算妥,未等他长剑划到,陡的一沉腕臂,变作“指地成钢”,改向唐百州左腿下手。
高手相搏,失之毫厘,差之千里,唐百州一时大意,立陷险境,眼看这剑已经无法再躲,不禁心一横,索性卖出左腿受他一剑,自己也挺剑向谌老头左腿上扎过去,心想,你要我做跛子,我叫你做拐子。
谌度才见他拼命,心中吃了一惊,只得放弃了伤人的念头。回剑格挡,他一股怒气无处可出,挥剑格拒时,用了全力,两剑“档”的一声相交,竟硬生生把唐百州手中青钢剑拦腰震成了两段。
唐百州颤于谌度才惊人内力,大感惶恐,扬手把所剩剑柄对准他掷了运去,喝道:“好老头儿,果然有两下,看法宝!”骂完掉头便跑,没一会已消失在后山丛林之中。
谌度才侥幸胜得一招,心里忐忑不已,按剑看着唐百州隐人林中,不肯追赶,仅将两眼向霍昆和刁人杰等略一环顾,大有得意之色。
霍昆不忿,道:“老前辈好不容易断了他的兵刃,不趁此时伤他,只怕又留后患。”
谌度才嘿嘿干笑两声,道:“此人生性疯癫,又有一身奇奥武学,今天若不是老夫在此,只怕难以败得他,常言道:穷寇莫追。你别看他断了一柄剑,他腰间所悬另一柄,看上去份量甚沉,必非凡品,现在寨中既然有事,且让他躲一天半天,料理了大事,再找他不迟。”
霍昆听他自吹自擂,心里好生不服,冷冷道:“果然今天仗着老前辈在此,若换了在下等,只怕就在姓唐的一开始两招怪招时,就要趋避不及,无法接剑回手了。”
这句话说得谌度才脸上一红,带怒沉声道:“你说这话,敢莫是讥讽老夫?”
霍昆笑道:“在下岂敢?老前辈神技拟天,咱们佩服还来不及呢?”
刁人杰见他们快要说上真火,连忙插口道:“现在且别谈论姓唐的,东海二怪老二鬼手萧林已在前寨现身,师叔、霍兄,咱们大伙儿快赶回厅上去要紧。”
谌度才和霍昆都望了刁人杰一眼,见他果然满脸焦急之色,遂也没再言语,老少六人,飞身急向前寨赶去。
回到前寨大厅,只见厅上闹嚷嚷正在上菜饮酒,好不热闹,三四名弟子叉手候在厅门旁,一见刁人杰,便抢了上来,一个道:“回掌门,叛徒傅小保尚在水牢,弟子奉命查视,并无意外。”
刁人杰点点头,鼻子里“唔”了一声,缓缓坐下道:“叫守牢弟子特别小心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