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困死在这山腹之中,那是多么不值得的事。纵然要死,也得先离开这里,替父母报了血仇,替师父报丁大恨,那时候身被千刀,也所甘愿。他如此一想,突然对于赴死之心,立刻畏缩了起来,“霍”地跃起身躯,匆匆塞了一袋暗器“金莲子”,又在第二口大箱中拣取了一柄缅刀、一柄匕首,匕首插在腰间,缅刀提在手中,转身大踏步向进口来路上奔去……”
刚刚奔出数步,尚未进入那石道,徒然间,忽觉眼前一花。那石道入口之处山壁上,不知什么时候,已被人用内家掌力,将山石劈去了一大片,而在那略显白色的石面上,端端正正刻着三个大字:第五箱。
傅小保连忙收步,暗忖:莫非这三个字,正是指示我离此的出口道路么?他扭头看看那第五只大铁箱,因为自己这数日中急寻找出路,并未再打开来瞧瞧,以致仍然完整的放在那儿。顿时心中一动,返身奔到那第五只铁箱边,收好缅刀,双手拖着箱身,奋力摇了几摇。
若论傅小保此刻臂力,少说已在二三千斤之间,但别看那铁箱不过六尺见方,他如此用力摇了几摇,居然一丝也未能将它摇动。
傅小保骇然,转身运劲举起那只二千五百斤重的大铁鼎,“嘿”地吐气开声,向那铁箱上猛砸下来……。
铁箱应声而裂,傅小保急忙探首查看,不禁欣喜得差一点跳了起来。原来那铁箱箱内空空,并无物件,但却连根和地上一块铁板铸在一起。而箱底部乃是一处黑黝黝的地洞,一排梯级,顺序而下,显然正是个秘密的出口。
傅小保再不怠慢,左手倒提缅刀,右手顺手从第一只铁箱珠宝之中,捡了一颗龙眼大小的夜明珠,高高擎着,权当照明灯火,掀开了箱盏铁板,闪身钻进地道。
这地洞初入时甚是狭窄,但行得二三十尺之后,却分明进入了另一个天然石道之中。他借着夜明珠上发射的光芒,细细审视这石道,发觉与上面从“碧灵宫”后通往山腹石穴的进口甬道极其相似。或许若干年前,两条石道原本相通,其后被人以土石阻断,另做了这秘密地洞。
他此时也无心留神细看,脚下迅速移动,顺着石道急急而行。约莫走了半个时辰,前面十余丈外已有亮光射入,知已到出口,心中狂喜。忙将夜明珠揣入怀中,缅刀也缠在腰际,三步并着两步,没一会,早奔到出口。
石道尽头,面临一片浓密松林,林后背依峡谷,山泉淙淙,顺谷而下,洞口距地尚有二丈高下。但傅小保立身洞沿,迎着那月余未见的温暖阳光,展臂挺胸,长长舒了一口气,这条性命,算是真正的捡回来了!
五十天石穴生涯,使得英姿朗爽的傅小保仿佛年长了十岁,面色苍白,颚下胡须丛蔓,蓬头乱发,状如牢囚。但有一点亦是与五十天以前遇然不同的,那就是他一双精光四射的眸子,使他从前大而不明的眼睛,此刻神光充沛,明朗而清澈。足见这五十天来,他在内功方面,一样有了意想不到的精进。
这时候,大约午时已过,岭头上骄阳俯照,暖烘烘令人份外温馨。傅小保刚要纵身落地,陡然间,突听得那边松林边传来一妩媚的叫声:“傅公子,傅公子!你看这儿!”
他闻声低顾,只见松林旁正俏生生立着个绿衣女郎,一手执着锈剑,一手牵着小黄马,含笑向自己挥手招呼,可不正是“碧灵宫”的小玉?
傅小保大是欣喜,扬手也同她招了招,提一口气,双脚猛的一顿,“嗖”地一声,忽然凌空拔起了三丈左右。他连自己都不知道何以突然间会身轻了这许多,但此刻未容得他多想,急忙收腿缩腰,飘落在距小玉丈许左右。
小玉笑得宛如一朵盛开的百合花,迎上来拍手赞道:“恭喜公子,山腹里住了月余,看来武功已经大有成就了?我奉了老夫人令谕,五天以前,就来这儿等你啦!却不知你怎的晚了三天才寻到这洞口?”
傅小保笑着谢了,又将石穴中情景,大略述了一遍,然后道:“说来我真该多谢小姊姊两次相助,错非小姊姊留字指引,只怕早已饿毙山崖之中,那能再得这些奇遇。”
小玉摇摇头,笑道:“你谢错了人啦,我虽是宫中长大,但山洞石穴,乃碧灵宫第一处禁地。宫中弟子,是任谁也不敢擅进一步的,我这一生还从未踏进过那石甬道一步呢!哪能进去留字给你?”
傅小保诧道:“依你这么说来,那两番留字指示于我的,既不是小姊姊,连绢姊姊也不是了?”
小玉笑道:“自然啦,我不能去的地方,她们岂不也一样不敢擅入?再说得明白些,倘若咱们能够进入那石道,你这种奇遇,岂不早被咱们得去,哪里还能轮到你呢?”
傅小保听了,茫然地点点头,不解地说:“那么,又是谁会两次潜进石穴,正当我不得其门或临危之际,留字留水,告示于我?”
小玉神秘地一笑,道:“你想想吧!除了咱们,只有谁才能随意进出石穴,而且又对那石穴中情况,如此熟悉,做这事的,就必然是她了!”
傅小保突然大悟,失声叫了起来:“这么说,竟然是老夫人亲自来指示我的么?”
小玉听了,笑而不言。
傅小保这才明白,何以古若英要迫令自己进入山腹,何以小玉等闻言色喜的原因,敢情这所历种种,全系古若英一手安排。这么说来,古若英明虽严责自己,实含成全之心,这份天高地厚之情,叫自己如何才能报答。
他想到这里,忍不住虎目中潸然泪下,小玉姗姗上前两步,柔声说道:“公子,老夫人待你这等厚恩,并非毫无深意的。她老人家自你进入山腹之后,从无一日宁静,可说每日都曾隐身入洞查看,直到你练功将成,才命我执剑牵马,日日来这松林傍相候。并嘱我转致公子,离山之后,务希克遵恕道,家恨师仇,固所应报,而恃技滥戮无辜,久后必遭天谴。公子,这些话都是老夫人肺腑之言,还盼你行道江湖,万勿杀孽过重,有违老夫人这一番授艺之意才好。”
傅小保激动异常,肃容听了,又向南隔山顶礼拜谢。然后从小玉手中接过锈剑,翻身跨上了小黄马,那小玉正欲作别离去,傅小保忽然记起一事,忙又将她唤住,道:“小姊姊,老夫人待我恩如山重,傅小保自当禀遵训示,不敢有违,尚烦小姊姊回宫,代我敬谢老夫人大德。”
小玉笑道:“这一点不消你说得,你只管放心去吧!”
傅小保讷讷半晌,方才又道:“在下还有一事,要烦请小姊姊一并代为转达,不知道小姊姊肯吗?”
小玉道:“有什么不肯的?你可是要我传言给小绢姊姊么?”
傅小保登时红了脸,腼腆笑道:“正是,烦请小姊姊代为转告绢姊姊……。”
小玉不待他把话说完,忽然咯咯笑着打断了他的话头,道:“好啦,好啦,姊姊长姊姊短,我记也记不了这么许多,这些话不须我转言,你请留着以后当面跟她说吧!”
傅小保尚欲再言,那小玉哈哈笑着一扬手,拧转娇躯,闻身隐入松林之中,刹那不见了影踪。傅小保有言未吐,哽咽于喉,还只当小玉别有用心,不肯代为传话,怅然久之,万般无奈,只得放马缓缓循着松林,觅路出山。
他虽然获得绝世武学,练成了一身出奇功夫,但伊人阻隔,难谋一面,此去天涯万里,何时方能重逢?这心事沉甸甸有若一块巨石,一直压在他心坎上,是以他颓然而行,竟无丝毫兴高采烈之态。
转过峻谷,前面放眼尽是乱山,层峦相叠,无境无止。
傅小保心事重重,也不辨东西,任那小黄马随意钻行。日暮之后,依然转行在群山之间,渐渐地,天色已经暗尽,傅小保这才有些着急起来,催马赶了一程,仍是极目荒山,并无一处落脚歇宿之所。寒风四起,阴霾飞合,更有些像骤雨将至的样儿,他越发心慌意乱起来,纵马狂奔,但盼能先寻得一处能避雨歇息的地方。
正奔走间,蓦然突见右手前方约有里许的山间,有一点火光,一闪而灭。他立时瞥见,心想有火光的所在必有人家,当下纵马赶了过去。近前一看,却见是个孤零零的草篷,屹立在一座小山头上,冷清清的,既无人住,也没有什么灯火。
他急切间已没有细想在这种荒野乱山中,何来如此茅篷,匆匆下马,就钻了进去。方才进篷不久,外面已经大雨倾盆而至,没多一会,就已经遍地泥泞了。
他一面暗自庆幸,一面才慢慢想到方才自己分明望见火光才放马赶过来,为什么此刻却没有见到人影?同时,这乱山中突来一栋茅篷,也的确令人可疑。如此一想,不禁顿时毛发悚然,连忙跃起身来,仔细看看。却发现这栋茅篷竟是新建,而且造时十分简陋,仅用几根树干搭架,铺上几束茅草而已。看了之后,更使他疑心大起,一面凝神察听,一面暗中扣了两枚“金莲子”,以防突变。
据这情形看来,分明是有人临时搭盖了这栋茅屋,以作短时栖身之所,而且,从方才所见火光来看,这盖屋的人一定尚在附近。但,是谁会在这荒山中,搭起这么一栋茅篷?
何况,他既然搭盖茅篷用以栖身,为什么此刻大雨滂沱,倒反而不见他来避雨呢?
可是,这事情的确大出他料想之外,凝神枯候了许久,附近再未发现有人的动静。不多久,大雨歇止,时已夜深,傅小保又枯守了一个多时辰,依然没有任何人回到茅篷来,彷佛这篷于是专为他而搭设似的。但是,那持火光引他来此的人又是谁?现在又到哪儿去了呢?
他心中有这几个疑团未破,那敢闭目入睡,眼睁睁守了一夜,直到第二天黎明,实在困乏了,这才依着树干,憩然入睡。
迷迷朦朦,也不知过了多久,倏然间,一声细微的声响将他从睡梦中惊醒。他此刻内功已有相当根基,乍然惊觉,托地跃起身来,睁目一看,却又把他呆住了……。
原来此时天色早已大明,四周虽然仍旧静悄悄未见人影,但茅篷前不远处的草地上,却赫然摆着一堆熟透了的水果,以及一包武林人物随身携带的干粮。
这真令他更加不解了,他自信睡得已算警觉,保况小黄马亦是通灵龙驹,岂有被人这么悄悄地欺到近处,自己茫然不觉,连小黄马也没有半点异状的道理?如此看来,这送粮送果的人,武功只怕已到了吓人听闻的地步,只是,人家送粮来后,悄没声的退去,大约总不是怀有敌意,这一点倒是可以放心的。
他原已有些饿了,拾起草地上所留水果干粮,看看并没有下毒的现象,遂也不疑,狼吞虎咽吃完,觉得并无异样,便上马觅路离开。
走到近午,方才出了大相岭山区,策马进了天全县城。
他自知形态垢污,首先理了发,剃去胡须,然后购置新衣,沐浴更换,好在就凭他身边那一粒龙眼大小的夜明珠,已是价值连城,倒不愁没钱使用。一切拿齐,又饱餐一顿,闭门大睡了一觉。
第二天清晨起来,便私下里盘算去处。论理说,当前第一要务,就是追回师门“灵蛇剑谱”了。但使他为难的,如今“灵蛇剑谱”落在刁人杰手中,刁家寨和自己渊源不同,难道真要自己不顾养育之情,前往刁家寨下手?如果不,剑谱又怎能夺得回来呢?
他思之再三,无计安排,最后把心一横,忖道:我且掩至刁家寨,然后见机行事,能偷就偷回来,了不起以布蒙面,不与义父过招,不伤他刁家寨一人,也就说得过去了。
主意一定,便整衣出房,唤店小二结算房金。
哪知他才到厅上,店小二早已笑容可掬迎了上来,躬身笑道:“傅公子,您老要走了么?
小的早将你老的坐骑备置拿齐啦!一切费用,全都由公子好友结算清楚,令友还留下话,说是公子如去刁家寨,千万要谨慎些,惟有事先走一步,定在前面候着您老。”
傅小保一听大奇,心知今番必然遇着了异人,忙道:“那人是什么形状,他去了多久了?”
店小二好像有些茫然,诧异地望着他道:“敢莫公子爷你并不认识他?”
傅小保忙道:“认识自然认识,但我相约的朋友甚多,至今一人未能碰面,不知这人是那一位,也好前途相约等候。”
那小二方始恍然,笑道:“原来如此,不是小的说句失礼的话,您老这位朋友,最是好认不过,小的这一说,您老就准能明白……。”
傅小保不耐,急道:“那么,是什么形像,你快说吧!”
店小二话未出口,又是一笑,道:“公子爷,别怪小